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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原也没错。只要计策本身有效、且对路，管它出自哪个脑袋。虽说天宸帝心中的疑团未解，可钱有良已经躬身在殿门口站着，知道是上朝时间到了。

  “皇上快上朝吧，臣妾这就回宫。”皇后识趣地告退。

  “往后不要赶这么早，朕知道你是想赶在上朝之前来禀报，以便朕在早朝上商议。不过，可以叫人通传，朕去昭阳宫便是。”

  什么叫距离。距离便是一男一女之间，说起关怀的话来，会让双方都显得不自然。天宸帝努力表达着不想让皇后奔波的关怀，可惜，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不自然。

  “谢皇上，臣妾知道了。”

  他们在讨论正事的时候，还是可以和谐相处，这已算难能可贵。

  珍宝局内。

  玲珑浑然不知自己的计策正拿在前朝的殿堂之上被群臣们讨论。她将几位晋升嫔妃的赏赐进行了最后一次核对，确认无误后，便携珍宝局几位伶俐出挑的宫人去了后宫。

  这事儿不能顺着远近，荣淑仪那儿自然是第一家。她一贯地客客气气，甚至对之前错疑了珍宝局一事略表了歉意，又打赏了众人。玲珑也是场面话说了一箩筐，私下却惦量着那几个宫人手里的赏钱，似乎还不少。

  几个宫殿这么一圈下来，居然将这几人被罚掉的俸禄给补回来了。玲珑暗叹，所以宫里这些肥缺，真不在乎那几个俸禄。罚俸这种事，惩罚的其实是清水衙门。

  最后一宫送的是蕴秀宫的陈美人。出宫门时，玲珑瞥见月霞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不由慢了脚步，对几位宫人道：“你们先回去，我还得办点儿事再回。”

  无人敢问寇姑娘要办什么事，皆低头应声离去。玲珑慢慢拐过蕴秀宫，往附近的一个游廊走去。只见身后月霞果然悄悄跟了上来。

  自从入宫时，在假山石间撞见了鸳鸯，玲珑就一直不太喜欢假山。她觉得越是遮掩曲折之处，越是有可能被偷听。反而是视线空旷之处，即便被人看到，也只知谁和谁在说话，却没机会躲起来偷听。

  游廊之处，并不是宫里人经常走动的地方，倒也清静，且又从蕴秀宫出来拐了两重，也不怕让那边的人瞧见。玲珑走到游廊拐角，停住了脚步。

  “寇姑娘……”月霞轻轻巧巧地走到跟前，向玲珑行礼。

  “有何事便直说吧，你宫里那些人，个个都赤眉乌眼的，太难相与，别又给逮到错，回头让你吃苦。”玲珑真心诚意地催促她。

  月霞一听这话，突然就哭了起来。

  “你真是，哭什么……”玲珑急着找绢子，给她擦眼泪，一时却没有摸到自己的绢子，不知丢在了哪里。

  月霞一边掉眼泪，一边脸涨得通红道：“寇姑娘，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得已才来求你……”她哆嗦着嘴唇，鼓起勇气道，“奴婢想跟寇姑娘……借钱！”

  玲珑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有何难，要哭成这样。”转念一想又不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奴婢父亲前些年病逝，欠了城里的张大户不少看病钱，张大户便让我母亲去帮佣还债。我母亲不识字，只不知道为什么，在张大户那儿帮佣了好几年，一直都还不清，反而还说我母亲和妹妹吃住了他们家的。前阵母亲生病，被他们家赶出来不说，还将我妹妹扣着不放，说要拿妹妹卖到青楼去抵债……”月霞的泪水掉个不停，双眼早就肿成了一片，显然私下哭过不止一次。

  玲珑听得愤怒：“竟有这样为富不仁的混蛋！是哪个城里的？”

  月霞低声道：“奴婢是从苋州过来的。”

  玲珑一听，这地方离京城倒是不太远，可是自己的势力好像罩不到，便一皱眉道：“宫府也不管么？”

  月霞一听，哭得更厉害了：“母亲病重，我妹妹才十岁，又被张大户扣着，连个作主的人都没有，还是以前的街坊看着母亲可怜，才给我写了封信。”

  玲珑没有找到自己的绢子，只得叹了口气，扯起袖子给月霞拭着泪：“你们家欠张大户多少钱。”

  “初时只欠了十两银子。可不知道张大户怎么算的，这几年滚来滚去，变成了三十两……”

  玲珑有点意外，虽说已经听出来这张大户不是好人，却没想到如此心黑。

  月霞哭道：“我的积蓄本来就少，杨枝也把她的都给我了，一共才凑到十二两。宫里的人，我又不认识，月满和月半她们几个，别说借钱了，不苛扣我的就谢天谢地了。从小我娘就说，欠钱是个很丢人的事，以后也万万不要跟人借钱，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请寇姑娘行行好……”

  说着，月霞竟跪了下来：“我妹妹才十岁，不能去青楼啊！”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玲珑听得心酸，区区十几两银子，就可以将一个家庭逼得走投无路，这世间永远还有更穷苦的人，上演着比凄凉更加凄凉、比绝望更加绝望的故事。

  “寇姑娘……”月霞抬起泪眼，满怀期待与哀求看着她。

  “咱在宫内相识一场，你待我又赤诚，我如何不知道？家里遭了这样的事，你早该告诉我。”玲珑将她扶起，坐到游廊下的石凳子上。

  “您是个女官，奴婢不敢……”一待情绪稍有恢复，月霞又回到了小心翼翼的“奴婢”状态。

  玲珑叹口气：“别这么想，我当年和你一样，也是个小宫女。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回头你跟杨枝说，让她别出钱了，三十两我暂且都替你垫着。你们俩个那点儿积蓄，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玲珑没说“我来出”，只说“我替你垫着”，月霞听出来了，这是不想让自己难堪。心中更加感激，哆嗦半天，终于说道：“奴婢做牛做马都会还你的。”“不急，此事以后再说。”玲珑想了想，“倒是这钱不能直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