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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夏      更新:2023-06-01 23:25      字数:1896
  么是太过缺钱的穷鬼,要么是些想要逃避世事进行自我放逐——正是所谓有故事的人。

  而安德烈属于第三者,他没有容身之处,唯有远离世界,栖息在这片与火蜥格格不入的雪域中。

  流淌在体内的炽热血脉源自于父亲,他对此颇为厌恶憎恨。

  世上蜥人皆为变温体质,唯有奥莱火蜥常年体热,性格因此格外狂躁易怒,放在哪里都是一方祸端。虽说同样冠有凶名,但与

  之相比,科莫多蜥人简直能称得上一句脾气平和。

  父亲完美验证了这一说法,安德烈就是他暴行的实践对象。

  关于童年的所有经历像是生长在角落里的肮脏秽物,散发漆黑浓稠的作呕气息,无法与世上任何一个美好词汇产生交集,

  最终只能丢弃在下水道腐烂败坏。

  而母亲自然不会庇护于他,科莫多蜥人天生亲缘淡薄,她在安德烈出生孵化后没几月就独自离开了这个家庭,形成了一个

  遥远又不明切的形象符号,难以定义。

  只有自己被迫留在泥潭,承受父亲所有憎恶。

  于是在日复一日的惨烈殴打中,他逐渐塑造出一副漠然冷淡的性格,少言少视少思,以近乎自闭的态度忍耐一切,对抗一

  切。

  这也是安德烈能成功胜任工作的重要原因。

  与名利交织的嘈杂俗世相比,荒凉孤寂的高兰更令他自在。

  当然,也非人人都如他一般好心态,安稳度过两年之后,一名同事选择自杀。

  对方是名普通中年人类,据说家庭出了重大变故,难以接受现实而躲入高兰,时常摆出一副郁郁不得志的丧气模样。工作

  交集甚少,相处谈不上融洽,更不存在矛盾,促使其主动结束性命的原因则是一头雪原巨狼。

  那头年幼瘦弱的孤狼被队伍抛弃,独自迷失在荒原,误打误撞闯入基地,险些被当做雪怪。

  人类的同情怜悯总过于泛滥,同事不顾反对将它领回白塔,悉心照料。所幸没有出现恶性伤人事件,只是时常咬坏家具被

  单,引来几声叱骂。即便如此,同事对它的喜爱仍然有增无减,连惯有的颓废表情都开始鲜活起来,笑意渐浓。

  然而站点严禁许饲养宠物,更别提雪原巨狼这样的野生动物了。

  于是在雪狼被强制收容带走后的某天夜里,同事登上了白塔顶端,一跃而下。

  这一摔简直粉身碎骨,等到次日被发觉清理时,尸块早已凝结冰冻,形成红白交错的碎渣黏在地表,需要铲车才能彻底刮

  走。

  自杀在高兰并非稀事,每年总有员工熬不过寂寞折磨,安德烈没有哀伤惋惜,只是陷入不解,人居然能为一头狼的去留而

  决定生死。倒是另一位同事颇为触动,不久之后提出辞呈,回归尘世烟火。

  总部并不打算分拨员工填补空缺,资本家善于精打细算,一人足够维护机械稳定运作。

  从此偌大白塔内,只留下一头火蜥的身影规律出没。

  日子一如既往,乏味且沉寂,偶尔也能激起些微波澜——在每周例行的巡视工作中,他会驾驶特制压雪车环绕西九区数

  圈。厚重履带碾压积雪,发出绵长的吱嘎声响,车灯拉开一线雪幕,明灭不定。打开电台,在慵懒悠闲的爵士乐中摇晃身躯,

  就这样行驶在茫茫天地中,仿佛前路永无尽头。

  这便是安德烈最为愉悦轻松的时刻,确切来说,是在阮秋秋到来之前。

  阮秋秋出现的那天,电台没有依照惯例放送歌曲,而是紧急插播一条救援信息:有旅客汽车抛锚,困在西区一带。

  总部的搜寻指令通过对讲机焦急传达,作为西区站点员工之一,他自然动身参与营救,并非出于怜悯或是善意,单纯恪尽

  职守完成任务罢了。

  路上倒忍不住思考了下,究竟什么样的憨货才敢横穿这片不毛之地。

  大抵是距离最近的缘故,两小时后他率先在一处加油点附近发现了落难者踪迹。

  映入眼帘的是一辆略显破损的普通越野车,孤零零淹在雪中,坐实了对方在安德烈心中的憨货形象,用这玩意行走雪山,

  怪不得半道出事。

  透过玻璃窗户,他看见了一团小小身影蜷在角落,一动不动,不明生死。

  在数次敲打呼喊没有回应后,安德烈选择暴力破门,蜥人尾部粗壮有力,在暴风骤雨般猛烈击打后,车门很快扭曲变形,

  露出长长裂缝。他果断一把掀开,在冷风灌入漆黑车厢的同时,强光也投入其中,照出车主形貌。

  是个年轻的人类女性,裹在几件厚重大衣之中,遮掩得严严实实,露出黑色丝缎般浓密长发。似乎被车外动静所惊,双腿

  颤了颤,却没能起身。

  见她僵冷至此,意识模糊,已然无法自主行动,安德烈只能一边将女人抱回压雪车里,一边联系总部汇报情况。

  对方身量很轻,估摸不过百斤,单手就能揽起,毫不费力。

  而怀中之人像是感受到火蜥体温,依照本能追循那股暖热源头,瑟缩着朝他胸膛紧紧贴去。

  安德烈的呼吸猛然一窒,赤红竖瞳急遽收缩,脊背因紧张而绷直。

  落难者的举动亲昵且不合时宜,蜥人天生领地意识强烈,要害位置受到陌生者的擅自侵犯,排斥感令他险些抽手脱走,但

  良好的职业素养又迫使他忍耐下来,任由对方继续占据心口。

  女人仍陷昏迷,柔软躯体牢牢攀附着他,像一丛垂死菟丝,竭力汲取热量温暖自己。

  而安德烈呆立原地,喉间发出一串沉闷低吼,尾巴烦躁地来回摆动,在雪面上拖曳出数道划痕。直到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