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入V公告 (1)
作者:工人阶级      更新:2023-07-17 13:49      字数:21801
  《小城末日》是一本社会观察类型的电影,讲述的是一座世外桃源般的小镇,一个外来人的到来打破小镇原有的安宁。

  这个外来人喜欢说三道四,整日东家长西家短,仅仅凭两片唇一张嘴就彻底摧毁镇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友爱。

  叶思栩并非第一次看秦越鸣的电影,但这的确是不同于以往快节奏剧情片的风格,这是一本彻头彻尾的反讽电影。

  然而秦越鸣风格惯用的手持镜头、剪辑上的不断闪回依旧清晰可查。

  看电影的间隙,叶思栩悄悄去打量身边人,见他始终面上平平淡淡,高眉骨深眼窝,薄唇紧抿,侧影凝重,神情肃穆。

  他想,秦越鸣在外面一贯就是这样的吗?不苟言笑,深邃安静。

  又因为身材高大,像极某种安静蛰伏的大型猛兽,只要稍微一动,旁边的人就不由自主地要提心吊胆起来。

  秦越鸣也注意到叶思栩在看自己,他情不自禁地揉他的头顶,没说话。

  叶思栩悄悄侧向他,手指头在裤子上揉搓两下,好喜欢被他揉脑袋呀,要是没有帽子就更好了。

  好像被他在意,重视,甚至爱护一样。

  叶思栩被心里这种想法弄得后脊发烫。

  接下去的时间,他心无旁骛地开始看电影,也没敢在用眼神“骚扰”秦越鸣。

  秦越鸣的手一直从他脑袋上拿下来后,就一直挂在他的椅背上。

  身后当然有很多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他仍旧坦然自若地搭在那里。

  好像在无声中对外界宣布,这个男孩子是他秦越鸣极为重要的人。

  叶思栩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看到了熟悉的男演员李言北和秦越鸣同时出境时,他和所有现场的观众一起“呀”的惊呼。

  在片子里,堂堂大导演饰演一个叼着烟头吊儿郎当的路边修车摊老板,而大影帝李言北则饰演一个大半夜被路上钉子弄坏轮胎的小混混。

  小混混觉得是夜半三更、放钉害人的修车摊老板干的,要跟他干架,结果修车摊老板一站起来,人高马大,把小混混吓一哆嗦。

  这场戏一闪而过,作为剧情主线的背景陪衬,但这两人自带光环,依旧能引起轰动。

  叶思栩正盯着画面,忽的听到耳边有人传过来热乎乎的气息:“看到我了吗?”

  “嗯。”叶思栩用力点了一下脑袋,回答道,“很好认的。”

  他人高,一站起来那个架势,的确唬人,加上里面虽然穿得破衣烂衫邋里邋遢,但嘴角的叼一根烟头,猩红刺目,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叶思栩见他没有立刻退开,便又小声道:“李言北我也看到了。”

  “喜欢他?”秦越鸣看着近在眼前的小耳朵,被口罩带子勒着,头发有些乱糟糟地挤在一起,却有种格外青葱可爱的稚嫩感。

  “喜欢的。”叶思栩如实道,“我读高中的时候,他特别红,我们班里女生很多喜欢他。”

  这话说完,秦越鸣没来由地意识到代沟。

  他想,李言北隐退也就是这两年,他爆红应该是往前推四五年……

  高中?

  秦越鸣莫名其妙地被叶思栩会心一击,冒着酸气儿。

  叶思栩也不知道身边的大男人在琢磨这种有的没的,他继续盯着屏幕,也没觉得他靠在自己旁边奇怪,就安安静静地看电影。

  等电影结束时,全场掌声雷动。

  秦越鸣交代道:“我先过去,一会儿让小刘过来带你先去车里。可以吗?”

  “好的,你忙你的吧。”叶思栩点点头目送他起身后,和前排的几个主演一起聊了点什么,一并继续走向开始亮灯的舞台中央。

  叶思栩靠向椅背,赶来赶去,其实有点累,不过还好明天休息,可以休整一天。

  但是,今晚睡哪里呢?秦越鸣的酒店吗?

  叶思栩眸光灼灼地望向站在舞台边缘的高大男人,看他生得魁梧冷峻,但动作彬彬有礼,甚至关切备至地照顾新演员站在更中央的位置。

  他纠结地揉着自己的左腕,心里有一丝隐秘的、难以启齿的、羞怯的期待。

  舞台上的观影交流环节还在继续,叶思栩看到刘学舒朝自己走来,他猫腰起身,跟着走出去。

  刘学舒看一眼身后乖巧的男孩子,他刚才可没错过秦越鸣那霸道护犊子的姿势,心道,这位小哥哥真的是很要紧的,自己得照顾好了,便连忙问道:“你去洗手间吗?带你过去?还是需要水?”

  叶思栩受宠若惊地拉下口罩,感谢道:“那就去一下洗手间。谢谢你。”

  刘学舒听他很有礼貌,也很斯文,就是有些怕生,声音细软细软的,像个女孩子。

  他寻思了下,难怪秦导这么护着,可不是呢?谁家这么个软乖的小孩子,不得亲自护住才周全?

  只是平时哪里见过秦越鸣这么护着人?之前还把一个剌完双眼皮就来上戏的男演员骂得狗血喷头,人家也是软嫩嫩一小男孩儿。显然今天的秦导不对劲。

  刘学舒将人带到洗手间,一路都在好奇,这到底是谁啊?!越想越可疑,那眼尾一个劲儿地扫描这人。

  叶思栩上完洗手间出来,洗过手,将帽子取下来,反正要去车里,就不想戴着了。

  出去后,他主动走到刘学舒面前:“我好了,走吧。”

  刘学舒递过去一瓶新的矿泉水:“走吧。”

  走廊不长就几步路,走出去之后,绕过礼堂的大前门便是小广场。

  明月当空,寒风袭来。

  到底是初冬时节,叶思栩忍不住打个寒噤。

  刘学舒注意到了,看他穿得单薄便道:“你怎么没带个外套之类的?沪城这两天降温很厉害。挺冷的。”

  叶思栩“嗯”了一声,没说什么,是剧院临时要改场次彩排,他原本以为自己没办法来了,也谈不上什么准备不准备。

  经过方才的落地宣传海报壁时,叶思栩请刘学舒等一等,自己停下步子,拿出手机蹲在海报墙面前,拍了一张方方正正的照片。

  毕竟亲自来了,还是要留个纪念。

  刘学舒看他安安静静地,忍不住跟他说话道:“刚才应该拿一个观众礼袋给你,忘了。忙得乱糟糟的,真不好意思。要么回头让秦导给你带一个去。”

  “是什么?”叶思栩好奇的问。他好像的确看到现场一模一样的手提袋。

  刘学舒寻思了下:“演员签名照、电影介绍册、取景地明信片这些吧。”

  “有秦导的签名照吗?”叶思栩快速问道,说完又不好意思地低眸。

  “没有。”刘学舒摊手耸了下肩膀,“我们很希望他能赏光露个脸,但他不乐意。”

  刘学舒想,怎么好像他们不是很熟悉的样子?这男孩不知道秦越鸣是出了名讨厌镜头?要不是电影宣传需要配合,连个访谈都不做的。

  叶思栩蹙蹙眉,看到轿车就近在眼前,问道:“那他这次怎么演电影了?”

  “因为李言北嘛。”刘学舒八卦道,“他们俩熟,说要客串,临到场,就让秦导上。秦导跟他关系不是一直挺好?”

  “哦。”叶思栩并不是很清楚这些事情,看媒体报道的确如此,那就说明他们关系可能非常亲密。

  刘学舒看他不说话,挠了下后脑勺,没再多说,把人带到黑色的路虎车边,点开车。

  叶思栩才知道原来秦越鸣是自己开车来的沪城,他握着副驾驶车门。

  刘学舒将车钥匙递给他:“一会儿秦导来了,你给他就行了,你坐车里吧,外边儿冷。”

  叶思栩接过,点点头道:“那麻烦你送我过来了。谢谢。”

  “嗨,这有啥,我可是秦导的心腹,他才安排我照应你呢!哈哈。”刘学舒开个玩笑,帮他将车门合上,才快步回去。

  叶思栩安静坐在车里,鼻息间都是秦越鸣的气息。

  他应该每天都用同一款的须后水,清冽而诱人的松木香,还夹杂一点点的烟草味。

  混合在一起,奇妙地令人安心。

  他也不敢多动秦越鸣的东西,只是用眼睛慢慢地扫视车里的一切。

  约莫十五分钟后,叶思栩才看到秦越鸣大步流星地朝车子走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拽开车门时,一股寒风席卷而入,叶思栩猛的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秦越鸣一顿,才注意到他穿得单薄。

  叶思栩摇头,将车钥匙递给他:“没有。”

  可下一秒,秦越鸣就脱了上衣兜头罩在自己身上了。

  夹克里面特暖和,裹在肩膀和身上,的确驱寒保暖。

  秦越鸣看他低着脑袋不说话,夜色之中,看得出来脸在发红发烫,便有心要逗逗他,伸长手臂去扯安全带时,可指尖刻意蹭过他的脸颊。

  叶思栩没地方躲,只羞涩地微扭开头,轻声道:“我自己来好了。”

  秦越鸣没做声,沉默中拉过来扣进去,又抬手将他身上的外套整理一下:“还冷吗?”

  “不冷了。”叶思栩轻轻地道,圆圆的手指头在他衣服里面摩挲,“那你呢?你冷吗?”

  “不冷,刚才搬了点东西,在出汗。”秦越鸣发动车子,神情淡定,语气随意地道,“你想在外面吃夜宵,还是回酒店在房间里吃?”

  “什么酒店?”叶思栩有点懵,“那个……是给我定了酒店吗?”

  “嗯。”秦越鸣道,“套房,跟我住一起。”

  叶思栩浑身僵在车椅里,眼睛直瞪瞪地看着车子开出去,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哦……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24点开始发v章,v后保证更新量哟~

  红包预警~

  10.6日24点前,所有v章的2分留言都送红包(一个读者id可以在不同章节获得)

  每天大概至少2-3更,欢迎订阅~啾咪~

  下一本开,求收藏:

  《影帝和霸总穿成对方后[双穿书]》

  【双初恋丨沙雕狗血丨1v1 he】

  本文又名:影帝和霸总互换身份后,在耽美虐文中强行开启甜文模式的二三事

  or

  你我本无缘,全靠你花钱

  老子风流倜傥,国民男神,看不上老子是你瞎

  文案:

  最年轻的国际影帝莫思量,穿入一本以他为原型的娱乐圈耽美虐文。

  作者给他按的cp是严峥,现实中与莫思量极不对盘的投资方大佬,传闻中每晚睡在几亿美金中央的霸总。

  可是在几十万的意大利定制豪华大床上醒来后,莫思量听见一个男人对自己道:“严总,九点半有一场收购谈判,全球第一大百货公司的谈判代表想跟您亲自聊聊。同时本城千金陈小姐致电问候您早安,希望您不要忘了她,她随时恭候您的召唤。”

  莫思量自以为风流恣肆地对着男人抛媚眼:“谈判取消,我见见这位陈小姐!”

  但是严峥本人到底在哪里?

  莫思量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偶然间在电视上看到“莫思量入行五年,第一次耍大牌怒斥导演”的新闻时,才惊悚地意识到——妈的,谁他妈搞臭老子苦心孤诣经营多年的名声?

  一道“圣旨”后,“莫思量”被带到莫思量面前。

  莫思量还没来得指责对方破坏自己名声,就被拽住几万块的衬衫从沙发里提了起来:“你知道,全球第一大百货公司谈判失败,我要损失几个亿吗?啊!”

  莫思量:“……我草你妈,你严峥?!”

  对着拥有自己俊逸面孔的严峥,莫思量抖了抖:“咳,有话好好说,不要这么狰狞,我的脸不能这么扭曲,要帅,帅你知道吗?”

  “闭嘴!”严峥一拳扫开拥有严峥身体的莫思量,对着助理道,“三分钟,接通亚历山大的私人电话,重新商谈并购案。”

  无辜、弱小、瑟瑟发抖的助理:“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开始的严峥:我眼里只有钱

  后来的严峥:我眼里只有你

  而莫思量:sorry,我眼里从头到尾只有我自己。

  自恋骚包抠门影帝受vs冷漠工作狂霸道有钱攻

  #你有颜,我有钱,不如就这么洗洗睡吧#

  ————

  娱乐圈系列完结文

  《野性难驯[娱乐圈]》金主与演员契约恋爱

  《两攻相遇[娱乐圈]》年下狼狗攻略温柔受

  都在专栏,求看一眼~

  章节目录 026【一更】

  和秦越鸣住在同一栋别墅,与, 和秦越鸣住在同一个套间, 这完全是两码事。

  叶思栩从听到这话到车子开入酒店地下停车区, 脑子发直, 眼神呆滞。

  他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秦越鸣应该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方便而已, 总不至于还要另外安顿自己。

  但叶思栩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裹在他的夹克外套里, 几乎要分分钟自燃起来。

  下车时, 叶思栩正要动, 才发现自己被安全带捆住了,两条胳膊都在衣服底下,别扭地转动一下身子,试图伸手去按安全带。

  又笨拙又可爱。

  秦越鸣帮他按开,放回安全带, 又将夹克取下来。

  叶思栩感觉暖意离去, 恋恋不舍地嘟了嘟嘴巴, 自己按着车门锁推开下去。

  今天车门好像已经完全没问题, 开合都感觉不到卡顿。

  秦越鸣看一眼他自己下车,没做声, 只是迈下车,绕过车头,打开夹克衫披在他肩膀上。

  “不用了吧?还好的。”叶思栩看他冷峻的面庞近在眼前, 口中虽然这样说,但还是乖乖将手臂伸进袖中。

  秦越鸣整理好衣服,弯腰仔细将拉链也扣上。

  看叶思栩黑发红唇,白嫩的脸颊肉嘟嘟,裹在宽大的正黑色上衣中,像个晶莹剔透的雪娃娃,嫩生生地诱人。

  叶思栩心里寻思,难道秦越鸣真的把自己当做了秦越风吗?

  他怎么这么用心地照料自己?

  之前在秦家,的确听张姐和向姨偶尔提过,秦家俩兄弟关系极好,秦越鸣出国那几年每年暑假都要飞回国内带着弟弟满世界玩,在弟弟的学习上面他也很上心。

  一想到秦家父母和秦越风都已经离世,叶思栩又不由得替秦越鸣难过起来。

  世上最难不过八字:生离死别,孤苦无依。

  叶思栩挥了挥长及手指的衣服袖子,轻笑着道:“你的衣服好大啊。”

  秦越鸣揉揉他的头发,应了一声“嗯”,打开副驾驶车门,将叶思栩刚才一直搁在车台上的口罩帽子取出来,给他扣上。

  叶思栩怕他要给自己戴口罩,忙自己接过来。

  伸出去的手指尖触及他的手指,似火星一点,他快速扯了口罩回来,故作自若地戴上:“会有什么记者吗?”

  “嗯,省掉不必要的麻烦。”秦越鸣道,“走吧。”

  叶思栩看看他的面颊,心道:那你为什么不戴?而且你不戴,被记者拍到的话,还是个新闻吧?

  不过他也没敢问。

  正闷头走路,一辆不眨眼的车子冲进车库,摩擦碾压过蓝色地坪漆,发出刺啦一声,刺得人耳蜗疼。

  车子是从两人面前驶过的,叶思栩感觉车子即将开过之前,右肩有一道力量把自己往后搂。

  秦越鸣紧紧揽住了他。

  那车子肆无忌惮地扬长开进停车区最里面。

  叶思栩仰头看一眼紧紧皱着眉头的秦越鸣,忙道:“我们走吧。我……我想喝点热水。”

  “嗯。”秦越鸣照旧是揽住他肩膀的姿势,没有放开。

  叶思栩也没有提醒他,反正也不是经常有这种机会被他这样一直搭着肩膀的。

  进入电梯,叶思栩见秦越鸣刷卡按了二十六楼的客房层,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似乎揣了滚烫的金豆子,捧着也不是,倒掉又舍不得。

  他瞅一眼光可鉴人的电梯镜面,秦越鸣单手斜插在长裤口袋中,右手拿着手机在刷消息,姿态随意而潇洒。

  而自己呢?

  长及大腿中间的夹克衫套在他身上,显得腿断人矮,站在极高大的秦越鸣身边,对比惨烈,不忍直视。

  又戴着口罩帽子,叶思栩感觉此刻的自己很陌生,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可以和秦越鸣光明正大站在一起,穿着他的衣服,得到他关爱的陌生人。

  “想什么?”秦越鸣将手机斜插入口袋,两根手指,伸过来抬高叶思栩的帽檐,人也弯腰,专注地看向他漆黑的大眼睛,“嗯?”

  “没……没什么。”叶思栩心道,为什么他总是凑得这么近啊!

  心如擂鼓,山呼海啸。

  幽深眼眸简直叫人欲要逃跑。

  秦越鸣松开手,直起身子:“电影怎么样?”

  语气淡淡的,好像听不出什么情绪。

  叶思栩瞪大眼睛:完蛋了!我怎么回答这么难以琢磨的问题?

  要是说不出关键,硬是要夸的话,一定会被嘲笑的吧?

  可是在秦越鸣这个导演面前,他能说出什么专业话语啊?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么。

  秦越鸣眼帘微耷,漫不经心地望着镜面中叶思栩纤细的手指头不安地在裤子边缘摩擦来摩擦去,他嘴角噙着淡笑,又刻意地“嗯”了一声以示提醒。

  那手指终于狠心一握成空拳,叶思栩也终于启唇回答道:“可是我好像没有看懂,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秦越鸣眼尾染上笑意,继续冷冷地“逼问”。

  叶思栩看着电梯的楼层按钮一下一下地闪着金黄色的光芒,可死活还没到二十六。

  这密闭的空间,怎么空气越来越稀薄。

  叶思栩想,同秦越鸣在一起,他可真容易“高原反应”。

  浑身皮肤都在烧,叶思栩半晌才支支吾吾、声如蚊吟地道:“感觉故事本身的寓意很深刻。但第一遍看的时候,关注点可能会被演员、场景、偶发性的细节给吸引过去,导致对故事本身的把握是很浅显的。”

  秦越鸣眉尾一抬。

  此时,电梯抵达,他按住电梯门,让叶思栩先行走出去。

  叶思栩踩上短绒地毯,望一眼长长的客房走廊,鼻息间是淡淡的檀香味。

  他忐忑地抬眼看向沉默不语往前走的大男人,柔柔地问:“我说的不对是吗?要是……”他顿了顿,纠结道,“我也不太懂,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告诉我好吗?”

  声音软绵绵的,好像在示弱讨好。

  秦越鸣抬手将他的帽子取下来,又揉一把有些乱黑色短发:“最近在剧院学了很多东西?”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叶思栩用力点头:“嗯。”

  他每天都在排练,回家后还拿着排练的视频反反复复地看,最近的确颇有收获。

  “有时间跟我一起拉片?”秦越鸣驻足在一间房门前,低眸取出房卡。

  叶思栩看他问得随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压着内心的雀跃,小声问:“真的吗?什么时候啊?”

  秦越鸣推开门,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先进去,打着商量问:“等你回来就开始?”

  回来……

  叶思栩傻愣愣地望一眼玄关处的大立面镜,和自己的眼睛对了个正着,口罩下的脸上挂着笑,忍不住地低头,再也不敢看自己。

  开心得想要跳起来。

  真羞人啊。

  秦越鸣将随身的小物件丢在玄关处的白色陶瓷碟中。

  车钥匙丢进去时,发出清脆的“当”的一声。

  这惊醒了叶思栩,他立刻意识到今晚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事实。

  “那个……我住哪里?”

  秦越鸣依旧在看手机,倨傲而冷淡地抬了下下巴:“左手边这一间。”

  “哦。”叶思栩看他似乎皱眉头,便想赶紧一个人独处,于是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不料被秦越鸣按住肩膀,“先点一份宵夜。”

  叶思栩驻足,看他去两个房间之间的书桌上取了一份厚重的酒店单递给自己。

  “自己选,打沙发边的座机,我去冲个澡。”秦越鸣交代道,“帮我要一杯威士忌,皇冠的就可以。”

  叶思栩愣愣地接过:“好,好的。”见他似要走回自己房间,便立刻问,“那你需要吃点什么吗?你晚饭吃了吗?”

  秦越鸣舒展一下胳膊,开始解衬衣扣,进门前,遥遥望向叶思栩:“你看着点,顺便带一份就可以。”

  男人的棱角极为锋利,高挺鼻梁与深陷的眼窝形成一个奇妙的角度,灯光从另一侧照过来时,在眼窝处留下淡淡的阴翳,似有一种隐藏在平静之中的深邃与危险。

  叶思栩被这难以言喻的魅力勾住,情不自禁地咽喉,立刻收回眼神。

  等道秦越鸣关上房门,他才脱力似的耸肩,低头开始翻阅这本厚厚的酒店说明册。

  他窝在沙发里,托着下巴,一门心思地在广式早茶菜点区域选了几道菜。

  等捧着座机打电话时,叶思栩听见打开的声音,不自觉地望过去,只见guang裸着上半身的高大男人从容不迫地从眼前走过。

  叶思栩眼神直勾勾地望着秦越鸣宽肩窄腰的流畅线条,脸上心里都飘过盛大的火烧云。

  “先生?鲜虾云吞两份、虾饺一份、马蹄糕一份对不对?您还在听吗?”电话里的人程式化地同客人确认。

  “在……”叶思栩匆匆低眸,曲起腿,下巴磕在膝头上,“就这些。”

  “好。”对方记下后,又道,“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送到,您方便开门吗?”

  “方便的。”

  叶思栩抱着自己的腿,两只眼窝都压在膝盖上,用力挤压,闹起孩子脾气。

  秦越鸣裹着浴袍从洗手间出来时,他还这么鸵鸟一样窝着。

  羸弱又幼小。

  秦越鸣一边擦去头发上的水珠,一边提醒地问道:“不热吗?”

  “啊?”叶思栩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都没有听到秦越鸣开门的声音,这会儿脸又开始发烧,低眸看一眼身上宽大的夹克,“哦。”

  他想,我真是太丢人了吧。

  慌张地拉开夹克拉链,慢慢脱掉,齐齐整整地搁在另一侧的扶手上。

  身上忽的少了几分重量,明明原先就不属于自己,可这会儿脱掉,居然失落起来。

  他揉着自己浅咖的薄毛衣,汇报工作似的闷头道:“我点了虾饺、云吞、马蹄糕,还有酒。”

  秦越鸣母亲是沪城人,这一点叶思栩从张姐口中了解过,连带秦越鸣的口味也是偏清淡。

  叶思栩说完后,没等到秦越鸣的回应,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他。

  魁梧的身躯裹在白色的浴袍中,有力的身体曲线一览无余。

  叶思栩的视线从他露在外面的胸口肌肤上一闪而过,继续低眸,眼观鼻鼻观心。

  等秦越鸣走向沙发时,叶思栩才猛的醒过来:他不是要穿着浴袍坐在我对面吧……

  想什么来什么,果真秦越鸣毫无顾忌地坐在单人沙发中,架起腿,淡然道:“你去冲个澡,一会儿一起吃夜宵?”

  叶思栩根本不太抬头,傻登登地“哦”一声,立刻放下腿,一不小心磕在茶几上。

  秦越鸣见他这么冒失,皱皱眉,要去扶他,却被他快速跳着避开。

  “不用,没事。”

  活脱脱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叶思栩闪身进入洗手间。

  里面还有雾气熏蒸,他皮肤绯红,也不知道是臊得慌还是闷出来的。

  秦越鸣在外面静静地等,顺便接了一个李言北的电话,来问他今天首映礼的情况。

  电话里,李言北问道:“你今天没回文城吗?我本来打算跟你喝一杯。”

  李言北本来也要去捧场,奈何临时有事,刚从北京飞回文城。

  秦越鸣双脚架在对面的沙发上,靠在椅中:“你不陪蒋老板?找我喝酒?他不得跟去?”

  说的是李言北的先生,蒋寒城。

  李言北笑着道:“得了吧,十年两看相厌,老夫老妻,你以为要多腻歪?”

  话音刚落,秦越鸣便听见有个细高的声音传来:“uncle!daddy找你!”

  这是李言北家的小男孩oscar,daddy指的就是蒋寒城。

  秦越鸣沉沉一笑,眉目舒朗:“忙你的去吧。我在沪城呆一晚,明天回去。”

  李言北也没多说,手机就被oscar夺走。

  “秦叔!你好啊!”oscar脆生生地打招呼,“uncle跟我说你有新电影上映,也有uncle,那我可以看吗?我想带妹妹去看。”

  “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秦越鸣眯着眼,单手揉住自己的眉骨,放松地和着小孩儿聊起来,“你daddy还是你uncle给你添的?”

  “都不是啊!”oscar道,“苏叔叔家的妹妹啊,叫圆圆。”他又雀跃地强调一遍,“苏圆圆。”

  秦越鸣依稀有印象了,听李言北说过,利达影视前经纪人,苏文宣。两家因为孩子的事情,走得很近。

  “好,不过秦叔的电影,不合适你们看,等你们长大了可以看。”

  “这样啊,那好吧。”oscar颇有些遗憾地道,“那秦叔怎么不拍卡通片呢?迪士尼那样的!”

  “你的建议很不错,可以纳入我的下一个十年拍片计划。”秦越鸣柔和一笑,注意到洗手间的门被打开,走出一道修长奶白的身影。

  望一眼那白白净净的面孔,他轻咳一声:“oscar,我有点事,先挂了,过两天去你们家看你。”

  “好呀,秦叔再见!”

  小孩儿就是无时无刻地热情。

  秦越鸣收起手机,瞥一眼穿着t恤牛仔裤的叶思栩,心道:可是面前的这小孩儿,就没有那么热情了。

  叶思栩的头发也已经擦干,他看向秦越鸣的眸光,问道:“夜宵还没有送到吗?”

  秦越鸣耸肩,手臂依旧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撑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看向他:“饿了吗?”

  叶思栩摇摇头,双臂抱着怀里的毛衣慢吞吞地走到门边。

  “阿叶。”

  “嗯?”叶思栩扭头看看他,不明所以。

  水当当的脸颊,泛着雾气的大眼睛,随时随地会脸红,还真是叫人忍不住想逗弄。

  秦越鸣起身,淡然道:“我行李箱里有干净的衣服。”

  叶思栩看他转身要去拿,便道:“没关系的,我不……”

  秦越鸣侧身对他,似乎仰起头,轻轻叹气,嗓音低沉,百般无奈地道:“总是这么怕我做什么?”

  “……”叶思栩愣在原地,见他推门进去,整个人呆呆地僵站着。

  脑海中反复播放着秦越鸣方才的晦暗神情与语调,叶思栩心里闷闷地想:他怎么这么难过的样子?是我让他难过了吗?

  那我要怎么做?是不是应该顺着他一点?

  纠结又犹豫。

  直到秦越鸣出来,还看到叶思栩维持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秦越鸣径直走到他面前,将干净的白衬衣递过去:“穿这件吧,裤子没有,我的不太适合你。换洗的衣服一会儿叫客房服务,洗了明早送过来也来得及。”

  叶思栩为难地接过衣服,仰头看看他,黑眸一闪烁着诚挚的光芒,又快速低声糯糯地解释道:“我……我不是怕你。”

  秦越鸣深邃的眼眸望着他精巧的鼻尖儿,忍不住揉他湿湿软软的黑发:“知道了,那你去换吧。”

  正在这时,有人按了房门铃。

  叶思栩点点头:“谢谢。”

  白衬衣从秦越鸣的手中抽离,柔柔地扫过他的掌心。

  等叶思栩关上门,他才慢条斯理地走大门边开门,请送餐的人进来。

  酒店送餐人员将酒和云吞都放在桌上离去。

  秦越鸣一一掀开银色的餐盘盖,热气腾腾的云吞倒是合口味。

  等他坐在椅中,端起威士忌酒杯时,叶思栩才走出来。

  秦越鸣扫一眼,却瞳孔微缩。

  此刻的叶思栩只套着自己极为宽大的白衬衣,薄透的衣摆堪堪落在大腿中间,走路时后摆随着两腿交叠的动作,隐隐约约显出身后浑yuan饱满的曲线。

  轻抿菱唇的男孩子慢慢地朝着自己走来,浑身的肌肤都透着奶白的光泽与馨香。

  松松挽在小臂处的衬衣袖口时不时落下来,他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动作温柔,手里拿着要洗的衣服搁在沙发边缘。

  威士忌酒杯就抵在薄唇边,秦越鸣只是闻着味道,便已经醉得不知今夕何夕。

  叶思栩微微倾身坐下时,过大的衬衣领口下落,胸口的白皙一览无余。

  秦越鸣自知再盯着他,就已经超出正常范围,便立刻收回眼神,将另一份云吞打开,推过去道:“快吃吧,一会儿糊了。”

  “嗯。”叶思栩捧着精致的金边白瓷碗,热乎乎的,还有些烫手,他立刻缩回去,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缓解指尖的温度,乖巧稚嫩。

  秦越鸣叮嘱道:“慢慢吃。”

  他盯着叶思栩衬衣领口里脖颈处粉色的肌肤,又抿了一口威士忌。

  灼烧感沿着唇舌蔓延到四肢百骸。

  叶思栩一边吃一边低声道:“挺好吃的,是吗?”他抬起眼,和秦越鸣带着火苗的眼眸撞在一起。

  一晃神,勺子磕在瓷碗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叶思栩不安地搅动云吞:“你不吃吗?是不喜欢吃吗?”

  因为他那样说了,叶思栩强撑着勇气,一直望着他。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这双含水双眸中楚楚可怜的眼神多么……勾人。

  秦越鸣将威士忌一饮而尽,深沉地凝视他的眉宇,启唇笃定淡然道:“喜欢。”

  喜欢此刻的云吞,更喜欢此刻的你。

  秦越鸣低眸,拿起勺子,开始慢慢地吃起来。

  叶思栩夹了一个虾饺,咬一口,看到大虾仁,还惊喜地挑眉,小心看一眼对面的秦越鸣,热气腾腾之中,竟然叫人生出一种家的错觉。

  等两人都吃完,叶思栩右手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望向秦越鸣:“对不起,我……可能有点笨。”

  秦越鸣不知道他这话从何说起:“怎么了?”

  叶思栩踌躇,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画圈圈,低头,柔声道:“是因为我很像他吗?”

  这可能是极为难得的,叶思栩第一次主动说点话题。

  秦越鸣轻咳一声,眉骨下深陷的眼眸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深不可测的意味:“嗯?”

  叶思栩忽的双手交叠,趴在手臂上,淡淡道:“因为我像他,所以你对我这么好吧?”

  秦越鸣心里咯噔一下,敏锐的察觉到不太妙的气息。

  叶思栩也没有等他说话,自言自语似的道:“我能感觉到你很想念他。”他见秦越鸣似乎一言难尽地望向自己,便用力扯起一个笑容来,“那以后就把我当做他吧。好吗?”

  这样我就知道,你对我好都是理所应当的,而不会因此而胡思乱想,甚至异想天开,做着玫瑰色的美梦了。

  秦越鸣薄唇微启,咬紧的后槽牙,甚至摩擦出了细微的声响。

  叶思栩好像从秦越鸣绷紧的下颚线看到了一丝不该有的肃然,他有些慌张,怀疑是因为自己主动提到秦越风,而导致他的表情忽的如此凝重。

  “那我……我去睡了,晚安。”叶思栩惴惴不安地要逃离,却在经过他时,被宽大的手掌一把拽住自己细嫩窄平的手腕。

  “阿叶。”

  叶思栩惶恐不已,不知道他忽然要做什么:“怎……怎么了?”

  他心底里有某种预感,好像他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不会是要让自己以后不要再去秦家吧?

  他哀求似的道:“我说错话了吗?对不起。我……我向你道歉。”

  秦越鸣知道他性格绵软,又觉得在今天这样一个仓促的日子告诉他,怕他难以接受,于是只能压下胸腔汹涌的热意,放柔语调道:“那以后我对你好,你能欣然接受?”

  “能。”叶思栩违心地道。

  秦越鸣微仰视他闪烁的黑眸:“那现在让我抱会儿可以吗?”

  叶思栩傻在原地:“为……为什么?”

  秦越鸣微垂眸,看向别处,做出一副难以接受的神情:“所以,还是不可以吗?”

  “……”

  叶思栩想了想,好像是自己说要他把自己当做亲弟弟秦越风的。

  那秦越鸣要抱一下自己的弟弟,的确也无可厚非。

  叶思栩只能眸光呆滞地轻声道:“那……那你抱吧。”

  说完,便见秦越鸣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自己的腰,将自己往怀里按进去。

  薄薄的衬衣根本抵挡不住席卷而来的热意,叶思栩似卷入了名为秦越鸣的热潮中,心中难以自抑地渴望纾解此刻疯狂的情绪。

  他几度抬手,都无力垂下。

  他多想碰碰秦越鸣的头发,就像他那样揉着自己的头发。

  可是不是已经决定要扮演好秦越风的角色,怎么忽然又开始被不能言说的私心侵占了意志。

  他右手最终还是没能抬起来,只紧紧握住搁在腿边。

  秦越鸣深深地轻嗅他身体软软的气息,手臂越收越紧,心道:这小兔子,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而不自知吗?

  也不知道拥抱了多久,叶思栩才小声问:“好……好了吗?”

  秦越鸣松开他,微仰头,幽暗的眼神扫过他柔粉的唇畔,站起身,主动牵住他的手腕:“走吧,去睡觉。”

  “……”

  叶思栩看着男人一堵墙似的站在面前,慌张地轻轻挣扎一下右手。

  动作轻得叫秦越鸣直接无视了,慢慢地握着他的手,堂而皇之地带他进入客房。

  客房的灯开着,叶思栩一进去就看到对着门的黑色玻璃面上,两人的身影。

  他穿白色衬衣,秦越鸣穿白色浴袍,简直无法视而不见。

  秦越鸣将他按在床尾,双手都搭在他肩膀上,弯腰,同他对视:“那以后要看着我说话,回去后,每天一起吃早饭和晚饭。早晨我送你去清光剧院,晚上去接你,可以做到吗?”

  叶思栩感觉自己的鼻尖都快碰到他了,傻愣愣地点头:“好,好的。”

  圆圆的眼睛上满是不可置信,“可是……”

  “那就这样定了。”秦越鸣揉揉他的脑袋,又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颊,“你自己答应的事情,没有可是。”

  “……”

  叶思栩的脑子里混乱地好似倒了一堆乱糟糟的颜料,五彩斑斓。

  这简直比方亦南导演在排练厅当众骂李放导演还叫人懵好么。

  叶思栩浑浑噩噩地想:在剧院,方亦南要是发脾气,还有个程一诺老师可以及时搭救大家,可是现在谁来搭救我啊?

  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这是我的问题吗?

  叶思栩不无绝望地想:这好像还真的是我的问题。

  “那个……”叶思栩半尴不尬地嗫嚅着嘴唇,声音低到尘埃里,“我……那……”

  秦越鸣盯着他无神的双眸,显然已经完全懂得他目前混乱的状态,淡淡道:“阿叶,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如果你想表达一件事,得先思考清楚再开口。不要随时随地,暴露你内心的纠结。”

  叶思栩一顿,眼神这才聚焦,心道:他怎么又突然这么严肃。

  “哦。”叶思栩眼神下移,心虚不已,视线焦点落在他的鼻梁上。

  凑得这么近,房间的灯光又明亮,他才注意到秦越鸣的鼻梁中央偏左的位置也有一粒很小很小的痣。

  叶思栩就这么看着,愣愣地道:“我一紧张,就说不清楚事情。对不起。”

  秦越鸣用力揉一把他的后颈,掌心贴着肌肤,温实:“今天说了多少句对不起?”

  “嗯?”叶思栩不明白他的用意,“怎……怎么了?”

  “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秦越鸣道,手指尖堪堪触及他的耳垂,但他还没意识到,似乎被自己的话所吸引,“不要随便说对不起,说得多了,就不值钱了。”

  “可……”叶思栩立刻闭嘴,刚才他还说——没有可是。自己又情不自禁地“可是”起来。

  “好的,那我知道了。”叶思栩眸光落在他的薄唇上。

  秦越鸣最后揉揉他的后脑勺:“如果我说的话,不对,让你觉得不舒服,你可以反驳我。”

  叶思栩瘪瘪嘴,可怜巴巴地说:“可是你又不让我说‘可是’。”

  “呵。”秦越鸣忍不住勾着薄唇淡笑。

  这还是叶思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他的笑容,眉目舒展,眼尾微下耷,甚至有一些纹路,却显得面前的脸孔如此的真实、细腻,有一种岁月沉淀的成熟味道。

  他直勾勾地看着,又意识到不合时宜,别扭地转开眼。

  可是下一刻,秦越鸣忽的凑近他的耳朵。

  那双唇近得似乎是擦着他的脸颊移到耳根处。

  叶思栩脑子嗡的一声,似乎只听得到自己雨打芭蕉似的狂乱心跳声。

  “在我面前,你可以说可是.”秦越鸣如是道。

  叶思栩双目圆溜溜地瞪着他肩头的浴袍,左手压在被子上,恨不得揪出一个洞来。

  秦越鸣也注意到他这脊梁挺得笔直,显然是过于紧张导致的僵滞感。

  都是因为自己么。

  他总能轻而易举地被这小兔子的反应取悦。

  看叶思栩都忘了回答自己,秦越鸣又带着气音在他耳孔旁问道:“不好吗阿叶?”

  呼吸的热流涌入耳朵,叶思栩猛的道:“好!”

  再不好,他就要疯了。

  “那你快去休息吧。”叶思栩第一次说出这种急促、带着点命令意味的话语,说完,脸又红又羞,“我……我要休息了。”

  秦越鸣这才直起身子,自上而下地垂眸望着他,揉乱他乌黑柔软的头发:“明天一起吃早饭。”

  “嗯。”叶思栩低着头,盯着这件不合身的白衬衣下摆,浑身高热。

  等到门吧嗒一声被秦越鸣带上,叶思栩才翻个身,扑倒在床上。

  他挺了挺窄腰,心虚地要发疯。

  刚才秦越鸣站的那么近说话时,他下面都抬头了。

  叶思栩想: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跟一个变态一样。仅仅是说两句话,竟然就有反应了。

  他的脸颊热烈地、持续不断地燃烧。

  秦越鸣合上门之后,并没有立刻走远,靠在门框边,淡淡地想:导演这一行里,我的演技应该还算过得去吧,至少骗骗这只小兔子,目前看上去完全没问题。

  一想到叶思栩方才一系列的反应,笨拙的演技之下涌动着一颗真心,实在是叫人舍不得欺负的太狠。

  秦越鸣踏步离开,摇摇头,也松口气。

  万一小兔子不配合,闹腾起来,他就运气没这么好了。

  说到底,对手戏,得要双方都入戏,才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一旦有人想离开这个舞台,那就没的演了。

  章节目录 027【二更】

  这一夜对叶思栩而言,极为难熬。

  一开始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将秦越鸣的衬衣脱了搁在床边, 时不时揉一下袖口和领子。

  衬衣上其实已经没有秦越鸣的气息, 只有干净地、纯粹的清洗剂的味道。

  而且衣服崭新, 应该是没穿过几次。

  但对叶思栩而言, 这也已经弥足珍贵, 像是个孩子好不容易得了宝贝,夜不能寐生怕睁眼一看, 心爱之物不翼而飞。

  而凌晨四点左右, 叶思栩从一个诡异的梦境中猝然清醒。

  醒来感觉被子凉飕飕, 心道不妙, 忙掀开被子起来。

  他颓丧地倒在床里, 绝望。

  成年后,他已经很少遇到这种事。

  今晚,似乎真的是太反常。

  叶思栩只得起身下床,将底裤脱掉,用床头的纸巾擦拭一下, 慢慢吞吞地走向洗手间。

  深更半夜, 他做贼似的越过客房和洗手间的过道, 简单清洗身体后, 考虑到明天没有底裤穿,只能认命地继续冲洗。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 眼睛浮肿,双目无神,心情沮丧。

  念头一下子闪到方才的梦境, 脸颊再度泛红。

  因为住在一起,所以梦到秦越鸣的概率变大了吗?

  叶思栩懊恼地想。

  梦里……他们也没做什么啊。

  也就是,秦越鸣亲了一下他的后背。

  可是为什么秦越鸣会亲自己的后背?

  叶思栩不解地扭过头,想看看那个地方。

  已经完全想不起梦里的细节,只记得两人在看电影,看着看着,两人就从各自的沙发上变成坐在一个沙发里,紧紧簇拥着彼此。

  后来……

  “咳。”叶思栩赶紧打断思路,沾了水的手掌拍在面颊上,叫自己好好清醒清醒。

  “笃笃——”

  洗手间的门忽的被敲响。

  叶思栩一顿,面对着镜子里没穿衣服的自己,和手里的底裤,傻眼。

  “怎……怎么了?”叶思栩有些慌乱地问,快速拧干手中的裤子,搁在一边,快速抽下另一侧衣架上的浴袍,随手甩开裹在身上。

  “你没事吧?”秦越鸣的声音有一抹明显的喑哑,不知是不是因为黎明时分的缘故。

  叶思栩一边系带,一边问:“你要用洗手间是吗?稍等。”他看一眼洗手台上的裤子,拿过来随手塞进浴袍兜里。

  打开门后,叶思栩见秦越鸣眯着眼望向自己。

  他的浴袍也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像是随手一绑,胸口露出大片线条迷人的肌肤。

  “那你用吧。”叶思栩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起来了。

  秦越鸣抬手揉他的脑袋:“我来看看,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有。”叶思栩心虚,左手按着自己的浴袍口袋,“没事了,就是上个厕所。我先……先回去了。”

  说着,鱼儿似的从秦越鸣身侧快速游走。

  秦越鸣在他身后看一眼,皱皱眉,走进洗手间。

  进去后,见到洗手台有些水渍狼藉,而有一块拆开的香皂,显然是在洗东西。

  这个点,洗什么?

  秦越鸣疑惑地想。

  做导演的职业病,他又是惯常喜欢琢磨角色思维和行为逻辑。

  解决膀胱问题的同时,秦越鸣便快速想清楚了——

  一个男孩子,凌晨时分,在洗手台用香皂洗什么?

  尤其是他的t恤和牛仔裤都已经被送过去清晰。

  秦越鸣扫一眼搁在香皂瓷碟旁边的洗手液、洗面奶。

  排除是洗手、洗脸的,那么唯一可洗的就是……

  他勾唇,洗手时对着镜子淡笑。

  年轻气盛,真好。

  等秦越鸣经过叶思栩客房时,眯起眼,掠过一个想法:那么刚才小兔子的浴袍底下,是什么都没穿?

  只要一想到小兔子浑身光溜溜、白嫩嫩,秦越鸣也感觉不太妙。

  回房的叶思栩想半天,明天底裤肯定干不了,那怎么办?

  他看一眼搁在椅背上的裤子,算了明天早上去洗手间用吹风机吹干吧。

  他无望地将被子翻个身,继续躺进去,只想再睡一觉,速速将这件丢人的事情忘记。

  第二天,果真是秦越鸣敲房间门,叫他起床。“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

  下意识地说完后,叶思栩才从朦胧睡意中醒来——他什么都没穿呢!

  秦越鸣的衬衫还在床上呢!

  自己没干的底裤还在椅子上搭着!

  天啊!

  “不!不要进来!”叶思栩冒失地喊一声,第一次在秦越鸣面前如此大反应。

  秦越鸣握着已经拧开的门把手,又退回去:“好的,那你慢慢起来,二十分钟后早餐送到,一起吃早饭。”

  “哦。”叶思栩虚惊一场,迷糊地撑着脑袋,去看椅背上的底裤。

  赶紧的吧,不然一会儿要真空穿牛仔裤了。

  他一跃下床,裹上浴袍,径直打开门走出去。

  靠窗边的秦越鸣正坐着在翻阅什么文件,低眉垂眸的模样,看上去有几分陌生。

  初冬的阳光从窗外照在他的身上,柔和得不像话。

  叶思栩想,这是早上起来后的秦越鸣吗,似乎比平时看着要亲近。

  秦越鸣一抬眸,就见叶思栩傻傻地望着自己,脸颊鼓鼓的,“早。”

  “早!”叶思栩慌忙闯进洗手间。

  秦越鸣看他这模样,淡笑,继续看手里的剧本。

  下一部片子的第六版剧本,磨了半年,还是没有达到他心里想要的感觉。

  洗手间。

  叶思栩洗漱完毕后,找到吹风机开始吹半干的底裤,还好布料也不厚重,十分钟左右就干透。

  他套上底裤打开门出去。

  遥声听到秦越鸣道:“早上洗头了吗?”

  叶思栩尴尬地“嗯”了一声,快步去房间,可是好像也只能穿秦越鸣的衬衫,还是穿着浴袍?

  如果现在不穿的话,是不是要还给他?

  那还是穿吧!

  叶思栩慢条斯理地穿上这件白衬衣,仔细地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扣上。

  又将桌上的手表戴在左腕上,看一眼时间,八点二十。

  此刻,他听到有人按了门铃,便在房间里逗留了一会儿,等人走了,才开门出去。

  秦越鸣见他又穿着自己的衬衣出来,笔直修长的两条腿走得轻巧,他不由得抬眉。

  他喜欢吗?

  不过,我很喜欢。

  “喝牛奶吗?”秦越鸣收回眼神,随意问道。

  叶思栩挪过去,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道:“好。”见他面前是一杯咖啡,桌上则是中规中矩的中西合璧式样的早餐。

  窗边的阳光正好,从秦越鸣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叶思栩耳根、鬓角处淡淡的茸毛,仿佛给脸颊覆了一层恰到好处的柔光。

  叶思栩见他似乎在打量自己,嘟了嘟唇,小心翼翼地吃东西。

  喝牛奶时,唇上染了一层白沫,粉嫩地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十足十一只可爱又柔嫩的小动物。

  “我们今天回去吗?”叶思栩声音细软地问道,“你还有工作吗?”

  秦越鸣喝着咖啡,望向天际之下的江河景致:“一会儿我有个朋友来酒店见一面,下午回去,你想在这里逛逛?”

  叶思栩摇摇头:“不用。”

  他上大学时,来沪城一所高校交换过一个学期,对这座城市并不陌生。

  “那你去忙你的,我就一直呆在房间里好了。”他慢慢道,咬着金黄松脆的牛角包,吃得很斯文拘谨。

  “嗯。”秦越鸣小臂搭在桌上,指尖在桌上轻轻一点,“中午在酒店餐厅吃?还是去附近的餐厅?”

  叶思栩捏住牛角包:“你不用跟朋友吃饭吗?”

  “想跟你一起吃。”秦越鸣大言不惭地道,端起咖啡杯施施然地抿一口。

  叶思栩一听,差点没咳出来,慌张地眼神都不知道落在哪里好:“哦。”

  又小声补充一句:“那随你,我也不知道。”

  秦越鸣真的把自己当做秦越风了吗?是这样的吧。

  不过由此可见,他们兄弟俩是真的感情甚笃。

  叶思栩抬起眼眸,发现他依旧淡淡地望着自己,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中透出一种历经沧桑的气质。

  他心里忽的柔软起来。

  他诚恳地看向面前成熟的男人,强烈地意识到:每个人都有一张面孔,而面孔之下的灵魂,到底是如何千疮百孔,谁也不曾得见,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相识的时刻,尽可能地温柔以待吧。

  叶思栩啃完一个牛角包,又喝一口牛奶,曼声问道:“那你想去哪里吃饭?我听你的好不好?”

  秦越鸣冷峻的面庞上,露出柔和的眸光,视线慢慢投注向窗外辽阔的天际:“好,我来定。”

  声音很轻,似在答复叶思栩,又似只是重复明确这一句

  叶思栩低眸,手指在牛奶杯外面转圈圈的,柔声道:“我很没有主意的,也不喜欢拿主意。”

  “那以后小事情,我来定。”秦越鸣主动将话接过去,正视面前袒露心扉的男孩子,细致入微地揣摩他的神情与话里的意思,甚至是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重要的事情,我和你商量,我们一起定?”

  “好啊。”叶思栩也笑起来,抿着唇,软软的嘴角扯开一个小小的弧度。

  总是这么小心谨慎,似乎连笑都不敢太用力。

  秦越鸣有几分心疼,但也没说什么。

  两人继续沉默。

  这次反而是叶思栩主动打破僵局,像是在跟家人倾诉一般缓声道:“过几天就要进入最后彩排阶段了,我有点担心。你说,万一我正式上台时,在舞台上拖后腿,会不会被剧院开除?”

  秦越鸣道:“你觉得,方亦南导演会让不合格的演员上清光剧场的舞台?”

  “这倒也是。”叶思栩颇为认同,“希望可以顺利。”他捉摸了下,嘟唇道,“这还是我第一次上舞台表演。”

  “期待吗?”秦越鸣顺着他问道。

  叶思栩用力点头,羞涩地低眸,纤细浓密的羽睫轻轻颤动,宛若晨光中为清风拂动的柔嫩花瓣。

  “期待,紧张,好奇,害怕,还有很多说不清楚的情绪。”

  秦越鸣听着他这样说来,明显感觉到这段时间的学习令他渐渐在生活中也展现出一种演员思维。

  这是好事。

  “想一直做演员吗?”

  “其实没想过。”叶思栩笑笑。

  秦越鸣还来不及继续问,房门铃声又响了。

  他看一眼手表:“应该是送衣服过来。”

  叶思栩点点头,见他起身去开门。

  他看着秦越鸣舒展魁梧的背影,想:同一件浴袍,为什么穿在秦越鸣身上和穿在我身上,完全两回事?

  我身材原来这么差劲,沮丧。

  叶思栩快速将牛奶喝光,解决一顿早饭,走过去接过两个干洗袋,分别装着t恤和牛仔裤,他举着带着道:“那我去换衣服,你先去忙你的吧。”

  秦越鸣点头,目送他回房间。

  叶思栩换好衣服出来,手里拿着秦越鸣的衬衫,便听到秦越鸣在打电话,似乎要立刻出门了。

  秦越鸣挂断电话,便道:“那你在房间里呆着?有任何意外情况联系我?”说着走过来揉揉他的头发,“想吃什么,或者需要什么,就联系客房送过来,别出门?”

  “好啊我知道了。”叶思栩点头,正要提衬衣,却被他直接抽过去。

  秦越鸣道:“我去换衣服。”

  叶思栩瞪瞪眼珠,他今天就要穿着这一件衬衫出门?“可是……不用洗吗?”

  “没事。”秦越鸣随意道,似乎毫不介意。

  叶思栩低眸赶紧走到沙发上坐下,心里道:怎么会没事呢?我穿过啊。

  到底是他随意,还是我……太介意?

  如果他穿上,万一嗅到自己的气息。

  叶思栩扶着脑袋,不敢继续想下去。

  等秦越鸣穿着白衬衣长西裤露面时,叶思栩仰视着他。

  不得不说,秦越鸣的确是衣架身材,剪裁精良的衬衣遇到他,才能百分百展现出一种利落干练的精英气质。

  “把夹克递给我。”秦越鸣对着兀自苦恼的叶思栩道。

  “哦哦。”叶思栩反应过来,将沙发另一头的夹克给他送到手边。

  秦越鸣一边整理袖扣一边摸了下他的后脑勺,叮嘱道:“乖乖等我回来去吃饭。”

  “嗯!”叶思栩白净的面颊上,是人畜无害的柔笑。

  秦越鸣想,他今天的确是乖巧,胆子也大了几分。

  良性进展。

  非但如此,叶思栩还乖乖送他到房门边。

  秦越鸣想起什么似的道:“我房间桌上有剧本也有书,你要是没事情做,可以看,也可以看看电视或者电影。”

  等人走了,叶思栩合上门,才捂着心口狂跳。

  再这么下去,他又要沦陷了。

  可是,沦陷在秦越鸣的世界里,显然并不合适。

  他是在自己身上找到了弟弟的影子。

  而自己呢?

  他四下环顾,最后慢慢走进他的房间。

  被子没有叠,行李箱已经收拾得差不多,桌上的确有两本书和一叠剧本。

  叶思栩站在床尾,眼睛从白色墙壁上慢慢转过,最后视线落在床上。

  一个念头窜上来。

  他转身锁门,然后扭头扑在了秦越鸣睡过的被子上。

  秦越鸣的味道和气息,在叶思栩的世界里如潮袭来。

  他一翻身将被子裹在身上,在床上轻轻嗅着。

  就算内心再怎么提醒自己,他也无法抗拒秦越鸣。

  他一笑,自己就只能晕头转向跟着他转。

  他一靠近,自己就已经忘了身在何处。

  不,叶思栩想,我知道自己在哪里——在云端。

  他捂着被子靠在枕头上发梦,不切实际的、虚无缥缈的、身不由己的梦。

  嘴角不由得越翘越高。

  等到在被窝里整个人都发热,叶思栩才猛的惊醒。

  太蠢了吧。

  叶思栩觉得自己跟十六岁思春期的小孩子一样。

  他抱着被子坐起身,手里软软地揉着,偷偷的又笑了。

  下床后,将被子快速恢复原样,叶思栩走到桌边。

  a4尺寸的封面写着一行四个字:玫瑰之死。

  下面一行小字:暂定名。

  旁边有黑色钢笔字:需换。

  遒劲有力的笔触,叶思栩感觉应该是秦越鸣写的。

  这个名字不好么?

  《玫瑰之死》。

  浓烈香艳的甜蜜悲剧。

  下面两本书,一本是英文版的《mrs. warren’s profession》。

  这本书叶思栩知道,《华伦夫人的职业》,萧伯纳的名作。

  他拿起啦稍稍一番,里面好多英文批注,应该也是秦越鸣的字迹,这本书排版密集,是很早年间的出版物,纸张一般,写得用力,而且新旧叠加,看得出来是多年后重新重新加注了一些理解。

  另一本则是人物传记,一个有名的世界级互联网大佬。

  叶思栩不知道秦越鸣还看这种书,也有很多批注,但显然是基于人物思维和逻辑推理方面。

  他猜测秦越鸣是为了了解更多不同类型的人物。

  叶思栩给自己倒一杯水,回到自己房间,坐在窗台边的沙发椅中,慢慢地开始看这本《玫瑰之死》。

  一对姐妹花,在动荡年代,如何以身体谋生的故事。

  在剧本的开篇,妹妹玫瑰的恩客马上风死在了她的床上,她由此卷入这一场看上去意外的谋杀之中。

  当谋生遇到谋杀,两个只想在夹缝中蝼蚁般求生存的弱女子被裹挟进更复杂的斗争之中,灰色地带的危险、特权阶层视人命为草芥,底层蝇营狗苟的小人物却展现出道德、人性的微弱光芒。

  当整个剧本的结尾处,无望的妹妹玫瑰遇到了自己少女时代的私生子,却不敢相认。

  相认意味着这个生在中产阶级,得到良好教育的孩子会丧尽名声,成为人人可以指摘的“□□之子”。

  擦肩而过时,玫瑰嘴里轻轻地哼着歌谣,那是她在孩子出生的几天内唱给孩子听的,可如今,孩子长大了,却并不需要她。

  在剧本的末页上,简短地写着一句话:玫瑰走入护城河,死。

  整个故事从谋杀开始,从自杀结束。

  在这冬日的阳光底下,叶思栩大气也不敢喘地看完整个故事。

  他的脑海里依稀能看到,在江南悠长而昏暗的民巷之中,玫瑰扭着引以为傲的身材与那被抱在他人怀中的亲生儿子擦身而过。

  黄昏的日晖在巷子尾处越来越淡,玫瑰的身影终究只剩下一道细细的、扭曲的剪影。

  冬日的护城河那么冷,慢慢漫过玫瑰纤细的脚踝,飘起她的纹路精美的窄裙裙边,她哼着歌谣,望一望天光,笑一笑人世,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了死亡。

  玫瑰对时代、对世事、对人生,终究也不过千言万语化为一个轻飘飘的“呵……”

  叶思栩左手手肘撑在扶手上,手掌捂着脸颊,热泪从指缝间涌出来。

  幼年记忆中,尚且活着的父母之间的陈年旧事一点一滴地翻涌,左腕的伤疤灼热地疼痛起来,疼得心里一抽一抽。

  他开始有些后悔,不应当打开这一份剧本。每一个看故事的人,最终也不过是在故事中看到自己而已。

  他痛苦地在沙发上往后仰,任由眼泪慢慢地从眼角往下落,渗进黑色的头发中。

  “阿叶?你在房间里?”敲门声伴随着秦越鸣的声音响起。

  叶思栩胡乱摸着眼睛,急冲冲地看一眼时间,十一点多了。

  “别进来。”

  秦越鸣皱眉,似乎听到明显的哭腔:“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他立刻推门而入,却看见叶思栩站在床头柜边,一只手捏着黑色牛皮纸巾盒,脸别过去,低声说:“没事。”

  秦越鸣看一眼沙发上的剧本,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并没有强行将他转过来,而是就这个背对的姿势将他抱在怀中。

  叶思栩落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明显带着热意,裹住自己的肩膀,他猛的一顿,根本舍不得推开。

  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到家中得到父母宽慰的拥抱,这一下,他更掩不住眼里的热泪,只得将纸巾按在眼睛上,生怕叫他看到。

  丢人。

  秦越鸣手搭在他的右肩上,沉声问:“我的剧本写得太难看了,是吗?”

  “不是……”叶思栩听到这话,轻扭了下,低声说,“写得太好了。”

  秦越鸣抽过身后的纸巾,慢慢地转过他的肩膀。

  只见眼睫湿哒哒的男孩子,羞涩又窘迫地躲避自己的眼神,眼角发红,鼻头发红,嘴唇本就红红的,仿佛自带春夏之交的缤纷,鲜活年轻得叫人艳羡起来。

  秦越鸣捏着纸巾抹去他眼角透明的热泪。

  肌肤柔嫩,他动作轻柔地似乎怕碰坏了这世间少有的琉璃。

  叶思栩不好意思又别扭地转开话题,问道:“这是你写的剧本吗?”

  嗓音中还带着浓浓的、生涩的味道。

  “很多年前写的。”秦越鸣低眸,深刻的双眸中印入他哭红的鼻头,“在国外念书时见过一个漂亮的老太太。她年轻时是ji女,有一个儿子,是非常知名的律师。临时起意打了一个草稿。这些年时不时地添一些东西进去,最近也有其他编剧在一起修改,最终版还没有确定。”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叶思栩坐在床边,细致地观察叶思栩的情绪。

  叶思栩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华伦夫人的职业》呢?我记得华伦夫人就是开妓院的,养大了一个女儿。”

  “对。”秦越鸣的手揽着他,见他已经不再哭泣,才道,“更早以前看过的剧作,命运轨迹和我遇到的老太太接近,所以翻出来看看萧伯纳是怎么呈现一个故事,怎么在人物之间展现张力,找到平衡。”

  叶思栩堵了嘟嘴,小声说:“可是好苦啊。为什么要写这么苦的故事。”

  可望不可即,应当是众多苦难之中,最为揪心的一种。

  秦越鸣慢慢地揽住他让他靠向自己的肩膀,眼眸望向虚空中的某个点,似在追忆某种情感。

  “我在你这个年纪,看费里尼,看《八部半》,也不懂,为什么做电影这么苦,仅仅是活下去都这么难。人生好像一场没有终点、没有同伴的赛跑,唯有一直跑,一直流汗,甚至一直流泪。路上的风景很美,可那美的风景又可能是陷阱。迷茫,捉摸不透,甚至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