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于星远一个人坐在隔壁桌的样子有种别样的空虚寂寞冷, 邢熠本是想让“交际花”李一世去把对方叫过来算了, 但看看这少年倔得不行的神情, 他只好先解答姜含烁此刻的这个疑问——“那不是黑鲨打野吗？你说的是他？”

  “对, ”邢熠说：“看起来好像是你真爱粉, 把我当反派大boss看，结果当时握手不是被我嘲讽得哭了嘛, jb都爽歪了, 不过我肯定不是那种爽完不负责的人对吧，所以打算拉你跟他认识一下，一笑泯恩仇嘛。”

  “别啊。”姜含烁回答：“我怎么记得是他先来找你的事, 你也太不记仇了。”

  邢熠说着这种事就是于星远年轻气盛点没必要记仇, 两人又聊了几句, 姜含烁也算答应一会儿如果于星远主动的话自己会热情一点,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俩靠得太近，很快邢熠就感觉到有人摸上了自己大腿, 背后似乎还传来了不用看就知道十分怨念的目光。

  于是他回过头去, 果然看到是萧存。

  那双轻皱的眉头下的眼睛让他想起来, 这家伙好像是挺忌惮姜含烁的。

  毕竟这个s2就开始闻名世界的老前辈虽说对自己女朋友很专一, 但对其他选手却是中央空调属性，还专挑年龄小的正太后辈“下手”。

  “吃醋了？”邢熠往他那边动了一下，不过作为惩罚, 萧存还是抿着嘴什么也没说, 然后像捏着什么小动物般用力捏了一下他的后颈。

  “我艹轻点, ”邢熠被捏疼了：“……对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你硬的人好点啊小伙子！”

  可是面瘫脸的萧存却跟他犟上了：“……谁说你是唯一一个了。”

  “怎么, ”邢熠逗他：“除了我还能有谁，无双剑姬、刀锋女王，还是水晶室女？”

  ——这些都是萧存说过的自己钟爱的各大游戏女角色，对方听了果然耳朵红得能掉下来，半天才说：“你的意思是我沉迷、沉迷游戏？我自己看片也能硬，反正……不一定非要上你。”

  “哦——我懂了，”邢熠点头，很深沉地认同道：“灰烬大神这种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怎么可能喜欢艹别人屁股？肯定不是灰烬大神自己想上我，只是某个不听话的器官自作主张，没事就要到我身体里反复抽/插个不停还吐奶，对吧？”

  萧存被调戏得浑身僵硬无措，虽然通常这个时候邢熠早就被他亲被他日被他堵着嘴巴只能呜咽了，然而大庭广众下他还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任由邢熠造成各种暴击伤害，自己默默低头吃东西，不过当邢熠嬉笑着“灰烬大神选我这种粗人还不是因为不带套内she都不会怀啊”时，他还是真的急了，一下就摁住邢熠的手：“……你别jb胡说，邢熠。”

  “我就jb胡说，有本事现在就上我啊～”邢熠无所畏惧，死皮赖脸，气得萧存只能动作迅速地把他盘子里的肉叉走，还一口吞了，一点都不理会他“还我，拿嘴喂过来还！”的无理要求。

  一顿饭下来大概吃了姜含烁上万，等他们准备走人了，于星远才冒出来，就像很多普通粉丝那样叫住了姜含烁。

  但在这个圈子里，大多数男粉反而比较矜持，比赛和活动的时候热情找选手要签名要合照或者送点小礼物的都是女粉，男粉要么顺便一起，要么只是偶尔会有人在街上遇到选手，上传个合照什么的，顺便也对疯狂的女粉们表示不屑一顾。

  “姜队……！”所以即便于星远看了姜含烁许多场比赛，这也是他头一次和自己崇拜多年的打野前辈说上话，此刻他细长的眼睛里满满的戾气都不见了踪影，而只是有些尴尬和踌躇，还说了句我从s2开始就是你的粉丝了之类的，姜含烁自然也投来目光，回应他：“你是……黑鲨的队员？”

  “你认识我？”于星远不可置信地张了嘴：“对——我是、我是黑鲨的打野——”

  这个19岁的少年眼睛都亮了，姜含烁也如平时别人评价他“君子”或是“虚伪”时那样，温柔却极有距离感地对他笑了笑说，谢谢。

  于星远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想求个合照，然而kasa却先一步上来对姜含烁说：“兄弟磨蹭什么呢，叫的车都到了半天了。”

  接着kasa便一把搭住姜含烁肩膀，转向了于星远：“不好意思啊我们还有急事——”

  而姜含烁看来也没有要停留的意思，直接微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走，邢熠都没来得及也没敢看于星远失落的表情，只好先追了上去。

  “我艹可以啊姜含烁程耀，”邢熠直接叫上了kasa的本名，说：“有你们这么对粉丝的吗？”

  “这不就之前我听说在揭幕战上挑衅你结果被反艹，还要哭不哭的傻逼？”kasa拍拍他：“日，理他干嘛？他粉丝不还喷你，说是你把他弄哭了。”

  “他毛都没长齐有个jb粉丝啊，”邢熠捶了kasa一下：“你也知道赛后找个破理由就在那黑我的肯定都是本来的黑粉。以前遇到他这样私下瞎jb跳的，我一般都是懒得多说直接打到服，但那次不一样，我心情不好，加上他大概就是脑子不转弯爱喜欢把比赛代入现实的人，非要当我和含烁是死对头，而且当时赛后还有镜头我就嘲讽他，被看出来了——黑我的人再多，这小孩的微博也被我粉丝轮了个遍，挺惨的，想当初你们队的粉丝对我狂轰滥炸的时候，含烁也找过我。”

  “嘁，你怎么学起了这个伪君子的作风？”kasa嬉皮笑脸，提高了音量：“这恋/童/癖当初来请你吃饭才不是为了帮你，而是一个劲儿跟我们说觉得你挺叼挺有意思的想跟你交朋友——”

  “……我去你妈的程耀！”

  被揭发的姜含烁一改温柔本色，手里举着手机就像举着砖头，接着一群人打闹了没一会儿，很快便到了街上。

  邢熠也暂时放下和于星远的事，不好再回去找他，而眼前上海的冬夜虽然仍是热闹的，却似乎已经飘了好一会儿小雪了。

  其他人看这天气，自然是要打车各回基地，只有萧存拉住邢熠说，我们逛逛再回去。

  这一下邢熠明明被拽的是手腕，却突然害怕得屁股疼，李一世还火上浇油地说了句什么“我上次给你的酒店vip卡终于有用了？”，所有人心领神会地推他俩先走，连池炀都揣兜骂了句“死基佬今晚别回来了”，所以邢熠只能一边骂了句“你他妈先小心自己的菊花吧”一边目送他们上车离开，而自己则如羊入虎口，被萧存带走了。

  至于自己心里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儿小期待，他就不是很想承认了。

  路上邢熠迅速掏出手机搜了一下周边有些什么酒店——最好是情侣主题的，要是带点轻微sm元素就更好了，不过萧存却冷不丁戳戳他：“你干嘛呢？”

  邢熠一惊立马收起手机，不过抬头时他已经嘿嘿嘿笑得像流氓一样抓住了萧存的队服下摆掀了一下，就像在掀黄花大闺女的裙子：“老婆，我想和你睡觉~”

  可是萧存却没像往常那样上来板着脸把车速加到两百码，而是转身示意他：“和我走走，顺便……也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没原则不记仇，比如对这个自己先来搞事的傻逼于星远。”

  邢熠停下片刻脚步，只感觉到有冰凉的小小雪花拍到了自己脑门上，然而萧存等待的背影却让他不得不跟了上去。

  ——理由？

  其实理由有很多。

  他邢熠自己就曾是个无法无天的少年天才，比谁都心高气傲不服输，比谁跳得都高——“我已经在考虑怎么花冠军奖金了”“1/8抽签随便抽到谁吧，我只研究半决赛和决赛”“这把的输出我只算零头都比其他人高”。

  一度最招人爱，也最招人恨。

  但有一天，他却看到了前车之鉴。

  lpl的三次亚军，两次属于他，一次属于姜含烁。而对方职业生涯中状态最糟糕的那段时间，也许就是拿完亚军回来之后。

  很多人说，姜队，退役吧，多给别人机会，留在那个位置没什么意思。

  这些建议甚至都不出自于黑粉，而出自部分粉丝和对他存有好感的路人。的确，以姜含烁的广泛知名度和温柔到被黑粉说虚伪的为人处世，在状态下滑的时候早点退役直播，让人更多地记住他辉煌的时候，绝对是对大家都好。

  邢熠本在沸沸扬扬的传闻中依然坚信这个男人能完美渡过困境，然而，对方却把他叫出来喝酒，喝到醉了才告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含烁说，将来还要养家，舍不得妹子继续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地等了，而且自己也怕再这么状态低迷下去，消磨太多人气，将来退役后的路更不好走。

  喝到最后姜含烁估计已经神志模糊，还说什么要是你转会来se就好了，我马上退役走人。你也知道kasa和清源，队友太菜了他俩会心态爆炸，我看整个lpl就你最好——这算不算钦点？哈哈。

  邢熠赶忙推脱说我这种本来就要人哄的巨婴你让我应付kasa和清源？岂不天天在训练室真人肉搏。

  他俩喝得尽兴，只不过那却是邢熠头一次感觉出好像从来无所不能状态稳定的姜含烁真的想放弃、想把未来交给他们这些后辈，也是他头一次感觉出，没有什么少年是不会老的。

  “对于星远，就当我日行一善吧，否则下次他再一冲动给我搞什么事，被我粉丝往死里刚的只能是他自己，我也不觉得粉丝有什么错，”跟萧存讲完自己当年和姜含烁的对话后，邢熠望向了远处的天空：“……大概也因为，最近我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长远不了了。”

  这时雪已经飘了有一阵了，偶尔会有一些雪屑随着刺骨的风被吹散，邢熠说完抹了一下脸偏头，看向了肩上有一些湿润、鼻头也因为寒冷而微红的萧存。

  而很快，对方也停下来，给了他答复。

  “你不知道为什么？”轻皱着眉头的萧存的声音有些淡：“是不是最近你发现自己的手伤……比你想象的严重？”

  顿了顿后，他才继续道：“或者说……比赤狼给你的报告中严重。”

  那双眼睛冰冷、清澈而锋利，随风拂在额上的短短发丝干净整齐，他的嘴唇总是缄默的，冷淡得好像面对什么也无所谓，可是在灯光映照下的雪粒中，那被黑金色的队服包裹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许多人梦中会有的场景——城市喧嚣，少年迎风而立，眉目清冷，却又眼神专注，挺拔温柔，还安静地就站在自己面前——邢熠望着对方，像融化在那双眼睛的温柔里了一般，终于发出了一声苦笑。

  “……不愧是我独白看上的人，挺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