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番外五
作者:小越儿      更新:2023-07-19 17:59      字数:15251
  “行李都收拾好了?”

  纪昭蜷坐在沙发一角, 一手抱着膝, 另一手举着手机, 眼睛出神的望着沙发前打开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和周遭散落的一地狼藉,没有出声。

  “怎么?”电话那头的柴裕顿了顿,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问道,“又闹什么脾气?你可不要再跟我说什么不跟我走的话, 你明明都已经答应我跟我一起出国了……”

  “柴裕。”纪昭不等他说完, 已经提了一口气将他打断。电话那边的人蓦地没了声响,他却没有立马接下想要说的话。电话两边的人同时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后,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声音不大但很坚定道:“我们还是分开吧。”

  电话那头的柴裕仿佛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又或者听清了,脑子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什么?纪昭,到今天了,你又在闹什么?”

  “我没闹。”纪昭语气平淡道,“我想了好几天了——而且也不是因为你非要让我跟你出国这事儿。”

  柴裕耐着性子呼出一口气, 道:“那是因为什么?等等,你现在在家吗?我过去找你见面聊吧, 或者你出来, 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纪昭双眼出神的盯在行李箱的其中一个小角上, 脸上晕开一抹浅到看不出来的笑意, 道:“还有什么聊的必要吗?不过是一个分手的理由,你想要我可以给你找出一百个,一千个。”

  柴裕:“纪昭……”

  “我不喜欢你了。”纪昭不让他说下去,提高了些许音量,生生将他的声音压下去,道,“如果这个还不够的话——我喜欢上别人了。”

  电话那头的柴裕突然没了声音,只有极轻的呼吸声让纪昭确定他还听着电话,没有愤怒之下直接挂断。

  “对,我喜欢上别人了。”纪昭忽然放松语气,笑嘻嘻道,“就……当初我们学校那个学长你还记得吗?我暗恋他好久,又明恋他好久那个。先前我出差,偶然遇到他了,他现在单身,我那时候也单身,然后他跟我表白了。”

  “说完了吗?”柴裕静静地等他说完才努力压制着怒意道,“说完了赶紧收拾箱子,明早六点我过来接你。”

  纪昭仅有的那点笑模样在听到这句话后也倏然消失不见,他猛地坐直身体,有些横眉怒目的对电话嚷道:“你他妈的聋了是吧?我说这么半天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嚷完,想起自己是在打电话,就算自己真的怒发顶飞了帽子,满屋子跳脚,电话那边的人也根本什么也看不到。于是他表情又懒懒散散的缓和下来,只语气和声音还保持着那份满是愤怒的模样。

  “柴裕,我没跟你开玩笑。”纪昭无声的吸了一口气,将那口气憋在心口,不容置疑道,“真的,我们分开吧,这次不黏黏糊糊了,是真的分开,老死不相往来那种,江湖不再见那种,形同陌路人那种。”

  电话那头似有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声飘过来,很轻,很淡,且稍纵即逝,纪昭甚至以为是自己神经过敏,幻听了。他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烦躁,刚要再度蹙眉,问他笑什么,那边已经敛住了笑意和一切外放的情绪,平静道:“语文学的还挺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词,难为你了。”

  纪昭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是被自己气糊涂了,脑子跟嘴对不上了,还是他根本就是傻的,听不懂中国话。

  而就在他沉默了这么几秒的功夫,手机里忽然切断了一切声音,就连柴裕的呼吸声也彻底被隔绝。纪昭先是蹙了蹙眉,还以为是柴裕挂他电话,正要发作,拿下手机一看,却发现是自己这边黑屏了——他手机没电了。

  纪昭本能的想要跳下沙发去充电,可当他赤.裸着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他忽然又顿住了身形,随后他心里想:我干嘛那么着急,挂断更好,省的那傻逼听不懂人话当他在放屁。

  他把手机随手一扔,回身时候,差点被地上摊开的行李箱绊倒。纪昭也不知道哪儿那么大脾气,当即飞起一脚,朝着他的名贵行李箱踢了过去。可惜行李箱是死的,他是活的,且他还没有穿鞋,这一脚相当于以卵击石,谁疼谁知道。

  纪昭咬着牙“嘶”了一声,强忍着疼痛,可惜他惯不是那种能忍的人,忍了还没两秒,眼圈先红了。纪昭抱着他细皮嫩肉的娇气脚丫子往沙发上一歪,随后一边抹眼泪一边赌气发狠的对自己说:“哭什么哭,这儿谁也没有,你哭给谁看?”

  可越是这么说,他眼泪越是止不住。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纪昭再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趴在沙发上,因为冷,他用力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脸上的泪痕早就干了,纪昭支撑着坐起来,觉得眼睛又干又涩,有点难受。

  他不禁又想:早跟你说了哭也没人看,现在倒好,不光眼泪白流了,还弄得自己怪不舒服。

  纪昭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一直揉的眼睛里再度湿润,这才放过他的眼睛想去找手机。可惜他在周边摸了半天,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摸到。

  他忽然皱眉,努力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这才想起自己手机没电了,在他想去充电的途中突然改了主意,之后手机就被随手扔一边儿了。

  纪昭这屋,向阳,白天时候又亮堂又暖和,但对他这么个嗜睡的人来说,亮堂反而成为他的折磨,因而他不仅在平时睡觉时有戴眼罩的习惯,就连家里窗帘都换成了双层遮光的——白天不管外面多么阳光普照,他窗帘一拉,也能将光百分之百隔绝,隔出一个十分完美的小黑屋来。

  不过黑归黑,这到底是他住了近三十年的屋子,纪昭先是在角落里找到了他乱甩出去的鞋子,随后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窗帘的位置,一拉。

  然而预想的刺眼光芒并没有随着他的动作一齐挤进屋子,纪昭站在窗户前,发现窗外此刻还是漆黑一片,甚至天上还挂着几颗零零散散的星光点点。

  日光虽然没有立刻照耀进来,月光却不紧不慢的将他包裹笼罩。

  纪昭沐浴着月亮与街边路灯混杂在一起的光芒,盯着外面愣了片刻,这才回身找到被自己乱丢的手机,充上了电。

  这要是在平时,不到日上三竿,别人举着菜刀他都不起,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的怎么都睡不着了。

  纪昭又在窗前停留了小片刻光景,随后打开屋里的灯,一点一点将满屋狼藉如数塞进行李箱里,再然后……他洗了个提神醒脑澡,在沙发上愣坐到天亮。

  愣倒也不是完全愣——他人是愣着的,思绪却已飘远,轻轻落在了几年前,他还在上学的时候。

  纪昭是个天然gay,打从他知道感情是个什么玩意儿开始,他就明白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当时的班级里,他前后左右的狐朋狗友全都暗搓搓的往女生胸..部瞟,私下里的话题除了哪个女生发育早,就是哪个女生脸蛋儿漂亮,唯有他,一个劲儿的往男生胯..下瞄,有时候和人搭帮结伙的上厕所,也要若无其事的左瞟一眼右瞥一眼。

  但他真正开始遇到喜欢的人,是在别人都已经过了早恋期那股劲头之后。

  和众多影视作品中编的一样,纪昭当时所在的那所学校里也有一个浑身上下发着光的好看学长。

  学长不仅长得好,学习优秀,为人也十分风趣幽默,纪昭不过是被花痴女生们推挤着看过学长几眼,就莫名和他对上了眼。

  之后他稀里糊涂的和学长认识了,又稀里糊涂的和学长成了朋友,俩人的关系从开始的朋友,到之后的越发暧.昧,每次学长撩完了人,纪昭都会脸红心跳的幻想:学长是不是知道自己什么意思?他是不是也和自己有一样的意思?他这是不是在给自己暗示?

  这样的次数多了,纪昭的胆子就慢慢大了起来。于是某次社团聚会上,纪昭借着酒劲儿私下问了学长对于同性恋的看法。学长似乎早就防备,被他询问也没有露出半点惊讶,只是在纪昭期待的目光中,有歉然遗憾之色悄然从他眼底滑过。

  之后第二天,学长单独把纪昭约出来见面。并迎着纪昭激动又期待的目光,介绍了自己的男朋友给他。

  首次喜欢一个人就落败的纪昭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像当时年纪的中二学生一样装模作样的借酒浇愁,他仅仅只是揣着他爸给的高额零花钱,一个人跑到高级西餐厅,独自而优雅的吃了一顿西餐,之后就像忘却一切和当初的自己拜拜了。

  不过从他和过去告别的第二天开始,纪昭也不再像一个没谈过恋爱,独守自己那份得不到幸福的小处男一样继续天真纯情。

  他开始接触与gay有关的论坛、贴吧等各种社交平台,又在手机里下载了一个当时十分流行的“约..炮神器”,并在下载后的第二天,开始了各种“相亲”之旅。

  不过可惜的是,所谓的约..炮神器并没有真的那么“神器”,至少对于纪昭来说,那并不算是个神器,因为他每逢有看上的小男孩,但凡约了见面,不是被鸽,就是对面人“硬件”条件不如预期——当然,其中更有大把的悲惨“撞号”事件频频发生,几度曾让纪昭生无可恋的产生把自己掰直回来的冲动。

  “悲剧”每天都在上演,纪昭想要被自己掰直的心也愈发强烈。

  终于,在他精神承受不住那些打击,想要卸载软件“退圈”时,熟悉的提示铃声再一次响起。

  纪昭不抱希望的打开软件,一边去看对方的资料一边安慰自己道:“反正估计不是撞号就是鸽子,多半也没什么可期待的。”

  不过打开资料后,纪昭发现对方不论是头像还是个人信息,全都一水儿的附和自己要求。有那么一瞬间,纪昭还以为是这辣鸡软件知道自己即将卸载它将它抛弃,为了挽留自己而故意按照他的心理要求给他“分配”的炮..友。

  光头像和资料符合没用,纪昭在一次又一次见面中已经总结出了经验——一般照片上高大威猛的,现实中很极可能是个捏着兰花指的娘炮。而资料上的那些身高体重三围数据,多半是带着滤镜的,想知道实际属性,对半砍准没错。

  所以纪昭虽然不对这次约见抱有期待,还是十分傲娇的去见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的见面居然没撞号也没被鸽。不仅没有,对方的头像以及自身资料填的也都是真的!

  纪昭几乎是一见到这人,眼睛就粘在他身上挪不了了。

  在从餐厅门口走到座位上的短短距离里,纪昭脑袋里无数次幻想他和这位在稍后这样又那样的火辣画面,然而等他走到近前,努力装作一副高雅富贵的模样朝对方问好后,却只得来对方的匆匆一瞥,以及一句不带温度的:“软件是我表妹胡闹下载注册的,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纪昭笑容一僵,血液里沸腾的温度还没到达顶点又在顷刻间冷却,把他从头到脚冻了个结实。

  那天的见面自然以告吹告终。

  事后,纪昭对着镜子,愁眉苦脸的想:自己就真有这么差劲么?三番五次的在他情绪高涨时,将他一巴掌拍回沙滩上,还得是脸先着地,吃满嘴沙子那种的尴尬和狼狈。

  那天回去后,纪昭想都没想,直接把那糟心的软件从他手机里卸载了。他当时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不该动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谈什么恋爱?约什么炮?是专业课作业太少么?还是老爸给他的零花钱不够他挥霍的?

  总之他再一次的和先前一个阶段的自己说了再见,并下定决心,准备收收心,好好把他的专业课成绩抓一抓。抓稳了成绩,顺利毕业,然后他就跟他爸商量,出国!

  真是到了国外,那不是美男任他挑?不光任他挑,那些外国小哥们一个个开放的,说不定给他打开新世界大门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不过他想法永远很美好,实现起来却难于上青天。

  就在纪昭和过去的自己告别的一个月后,他忽然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说自己叫柴裕,问他还记不记得。

  纪昭翻着白眼儿想了半天,到底没能想起来这个略有些耳熟的名字在哪儿看到过。

  电话那边的人只好叹了口气,说出一个手机app的名字。

  纪昭一下想起来那个犹如502胶水一样,黏住自己视线的男人。

  对方毫不婉转,单刀直入,先是询问了纪昭晚上的安排,随后把这通电话的意图和盘托出。

  原来柴裕晚上有个重要客户要见,对方虽说是客户,却也算是半个他的长辈,和他父辈都很熟。这位客户别的爱好没有,专喜欢给人牵线搭桥拉郎配,柴裕先前和他约见时,为防他这一手,故意说自己有伴儿了,但没透露自己性向。客户这次就名言让他带着他的那位“伴儿”,不然就要把他媳妇儿的妹妹的同事的小姑介绍给他。

  柴裕当时一听,脑袋率先因为这复杂的人际关系大了两圈,之后为了避免再有相同情况发生,所以打算找个合适的人,来给他做“专职男朋友”。他要求也不高,形象上说得过去,品性上没什么硬伤,规规矩矩,不黏黏糊糊的就行。

  纪昭当晚其实有约了,但面对这位的急切求助,居然鬼使神差的把原定约会推了,答应来给他救这个急。

  他听说了柴裕要见的客户是个业界挺有名的大佬,便也没让他操心,自己从家里找了件得体的衣服穿过来,又从始至终乖顺懂礼,和柴裕配合出了绝顶默契,甚至以假乱真的让这位客户相信了纪昭就是柴裕男朋友,且两人感情稳定,已经交往多年,棒打鸳鸯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了。

  纪昭假戏真做,做的十分开心,做到最后差点把自己都给骗过去。

  直到当天的事情办完,两人边说边笑的回到柴裕车里,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柴裕从钱包里夹出一沓钞票递到他鼻子底下。

  有那么一瞬间,纪昭觉得自己被侮辱了。然后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一沓钱。

  柴裕视线下滑,缓缓移到他手里的那沓“纸”上,随后收起自己的手,问他:“你帮了我忙,我总要给你报酬的。既然你不缺钱,那你可以提一件其他事让我做。”

  纪昭也很痛快,当即一点头,说:“行啊,那你让我睡一次。”

  那晚,俩人连酒店都没去,匆匆买了必需品,直接在车上打了他俩这辈子的第一炮。

  纪昭见他长得人模狗样,穿的人模狗样,连外放的气场都挺是那么回事,没想到做这事儿却是第一次。

  偏偏他这也是悲惨的第一次。

  两个新手首次上路不说,还十分不走寻常路的在车里,可见当天晚上的战况有多么惨烈。

  一整晚,纪昭都是在一半疼死与一半爽死的犹如精分现场中度过的,在他最后一次半疼半爽的恍惚中,他心想:草他妈的,这人活儿这么烂,老子下回说死都不要再接他的“单”了。

  可惜傲娇如纪昭,说出来的话就从来没有算话过。

  那之后俩人又见过很多次,每次的活动项目中总少不了那最至关重要的一项。

  而柴裕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首次上路后,也觉得自己车技欠佳,私下苦练过,居然在和纪昭的不断见面中,技术突飞猛涨,甚至多次几乎要了纪昭的老命。

  不过他也乐在其中。

  两人保持着这种微妙关系,在一起很久。相互之间也越来越熟,熟到身边所有人都认定他俩是一对,偏他俩自欺欺人不肯承认——不肯承认的是柴裕,纪昭反倒十分坦荡。

  而察觉到两人关系过分密切后,柴裕挣扎过,也曾想着试着妥协,不过到最后还是找到纪昭,提出分手——当然在他的认知中,两人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也就说不上什么分手不分手。

  纪昭在这之前,其实还挺佛系的。喜欢的人有伴儿了?那行,他放弃,他退出。和人约..炮被当场直面拒绝?那行,他无所谓,他走。

  但是这一次,他那颗随时随地都很想得开的心,忽然就叛变了。

  他不想妥协了,不想装作自己不在乎、无所谓,傻逼一样的去和从前的自己拜拜,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迈进另一个深渊里。

  他也是个人,他的心也是肉长的,凭什么铁石心肠的事儿就都得由他来承受?

  所以在纪昭被柴裕约见,并直面告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结束时,纪昭终于爆发了情绪,并试图为自己去争取什么。

  他不爆发不争取还好,还能让柴裕深陷那种两难的境地中,一旦他爆发了、争取了,他们之间就变成了“纪昭没有按照一开始约定的那样,不黏黏糊糊,纠缠个没完”,从而直接给纪昭判定了死刑,并以一闪冰冷的“铁门”将他隔绝在外。

  两人初分开时,纪昭几乎疯了,他犹如一支炮仗,被人一点就着,不仅性情大变,甚至连自己的原则也没有了。那段日子,他天天拽着喻谷出去喝酒,实实在在的把当初他看不上那些中二小青年的借酒浇愁学了个彻底。

  那时候喻谷自己的感情路也满是荆棘,一眼望不到头,劝也没法劝他,喝酒也拦不住,陪他还没有那个酒量,着实令他心焦。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好几个月,眼看纪昭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抚平,他糟糕的生活就要恢复到从前,谁想到那挨千刀的柴裕居然又开始给纪昭打起电话,不仅打电话,还招呼也不打一声,跑去他公司附近堵他。

  纪昭简直怕了他,他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再度被这个人搅乱,开始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人,甚至有意的去躲他——好像当初的事儿不是柴裕做错了,而是他死皮赖脸的撕毁约定一样。

  再之后,纪昭躲躲不过,干脆搬救兵来挡。先是知道他性向的同事、同学,再然后熟人挡不住,纪昭就又找来不知情的人,打着和人出来“约..炮”的旗号,其实是故意做给柴裕看,好让他彻底死了那条心。

  柴裕堵了几回,见他确实没有那个意思,而且身边的人一直也没断过,终于相信了他,转身离开并且不再出现。

  至此,纪昭才算真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松下来的时间实在不长……是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又再度变质了呢?

  纪昭眨了眨眼睛,换了个姿势,以缓解自己脖子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酸涩。

  很快他就想起来,是他那次和喻谷约饭——本来他是想趁出差回来,质问一番喻谷那和男人的春..梦以及他和他那从头到尾看着哪哪儿都不靠谱的未婚妻之间的事儿的,没曾想却在相约的地方看到了柴裕和另一个又高又帅的男人在一起的画面——当然,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个又高又帅的男人就是薛岑。

  那天晚上,自己被迫被柴裕扛走,先是被他强硬的塞进了车,随后又稀里糊涂被他日了。

  纪昭表面虽然十分抗拒,且一直大骂他这种龌龊行为十分让人恶心,但心里和身体上却因为那久违的契合感而觉得舒适。

  他甚至因为那一炮,令他产生了想要和柴裕重归于好的冲动。

  所幸,第二天的时候,柴裕就找到他,跟他提出想要和他成为固定炮..友。

  纪昭心里生气,脸上嫌弃,唯有身体老实……就这样,他们莫名其妙的从一段微妙的关系中,跳入另一段微妙的关系里。

  只是上一次,他们尚且有一个可笑的“约定”和“理由”,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纪昭想不出来,也不敢去想。于是干脆装傻,假装自己什么也想不到,每次接到柴裕的消息或是自己有需要了,直接去见面,见面就办正事,许久不见,根本连寒暄都不寒暄。甚至如非必要,他灯都不想开,就那么摸黑行事也挺好——彼此看不见脸,连伪装尴尬这一步骤都能免了。

  他原本以为,他们俩这辈子只能如此了。彼此单身时候聊以慰藉,一旦一方有了喜欢的人,立刻原地拆伙,绝不拖泥带水。

  纪昭甚至还想过,如果柴裕先他一步找到那个可以一起过一辈子的人,那他就申请调职换个城市工作几年,等再回来,参加几次gay圈之间的“相亲”活动,找个顺眼的把自己交代出去就完了。

  却没想到,他后路都给自己想好了,柴裕那傻逼居然跑过来说想要跟自己和好。

  是“和好”不是“在一起”,那个当初死死咬定他们并没有交往过的人,忽然一反常态,什么都妥协了。

  这特么的算个什么事儿?

  偏偏……纪昭还有点心动,有点想要赞同他说的,然后假装什么也没法生过,重新跟他在一起。

  纪昭迷茫过,纠结过,无措过,甚至急病乱投医的找喻谷问过。直到自欺欺人的问完了,他才假装像是被说服了,答应了柴裕的提议。

  可答应过后,他非但没有觉得轻松,没有那种小情侣谈恋爱一样的幸福感,反而比先前更愁,不光愁,甚至还多了一种近乎神经质一般的患得患失。

  他总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那个人又会端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对自己说:“分开吧,我们到此为止了。”

  这种形同梦魇一样的折磨日复一日的积郁在他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直至不久前,柴裕跟他说要他同自己出国生活。

  纪昭先开始本能的抗拒,后来被柴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画了一张大饼,终于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但嘴上同意,纪昭心里始终像是堵着什么。

  随着出发的日子愈发临近,纪昭手脚冰凉,心思不宁,每每一想到自己就要远离熟悉的城市,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就心慌的不行。

  而每次他将行李箱打开,准备收拾行李时候,又会忍不住想:自己在这边,和柴裕分开,他尚且有家人,有朋友,有同学、同事,哪怕这些都没有,他至少还有经常光顾的店——进到常去的小店里,老板娘还能操着熟悉的口音跟他说句“来了啊,今天还是老样子吗”,可他若是去了国外,去到完全陌生的地方,那他才是真的无处可去,无人倾诉,到时真是有了委屈,连个在他哭的时候骂他没出息的人都没有……

  一想到这些,纪昭就怯懦了。

  这个年纪的他,可以忍受没有爱情的寂寞,却再难忍受一次又一次得而复失的折磨。

  等纪昭飞远的思绪再重新落回他的身体里时,窗外已经隐隐见了亮。

  纪昭将充满电的手机拔下来,犹豫片刻还是开了机。

  不过开机后只飞速瞟了一眼时间,他就立马将手机调成静音藏了起来。

  此时已经过了5点50,纪昭站在屋子中央,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孤零零倒在一边的旅行箱,浑身紧绷,手里也隐隐沁出些薄汗来。

  他虽然没有一直看时间,但心里默默在读秒,一直读到6点……6点5分……6点10分,这才缓缓停下来,随之浑身绷紧的神经也一并松懈下来。

  然后他将手心里的汗在裤子上蹭去,换了一身出门穿的衣服,拎着箱子出门了。

  清早6点的天空还没完全亮起来,周遭空气也清清冷冷。

  纪昭不过才走出楼道大门,已经被寒风打着旋儿的钻进衣领子,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握着行李箱拉杆那只手微微攥紧,另一只空下来的手则用力裹紧大敞开的外衣。

  他拖着行李箱走了一阵,忽然开始质疑起自己的行为来——他昨晚跟柴裕打电话时候,明明和他说的很清楚,自己要跟他拆伙,并且自己不跟他走了。但自己今天一大早还是踩着点出来了,还拖着个碍事的行李箱……他这不是自己扇自己嘴巴,有病么!

  再说了,他从手机断电,已经整整一宿没有和柴裕联系过,凭那家伙的脾气性格,多半早火了,又怎么会再来接自己?

  纪昭一边走一边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大早晨拎着箱子跑出来太傻逼,于是及时止损,立刻停下,并拖着箱子调转方向往回走。

  刚要迈步,身后忽有一人道:“既然已经出来了,干嘛又要回去。”

  纪昭脚步再一次顿住,两只脚却像是被冻在地面上,怎么也转不了身。

  “我在这等了你一宿。”身后的人向前走了几步,拉近了和纪昭之间的距离,纪昭能明显感觉到自后面人身上传过来的寒气,说明他确实有可能在这冻了一夜。“我刚刚差点就觉得你不会出来,我得冻死在你家门口了。”

  纪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身后越发靠近的冷气激的,被“冻”住的双脚顿时能动了,他蓦地转回身来,看着自己身后的人,最快道:“你少在我面前唱苦肉计,我不吃这一套……”

  话没说完,他已经看清了柴裕那张因为挨冻而略有些发青的脸。

  纪昭:“……”

  他就不该说话,每逢张嘴必打脸也是够了。

  纪昭强行运了几口徘徊在心口的气,随后丢下箱子,将自己身上也不怎么厚实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他身上。

  乍一被暖意包围,柴裕先是下意识的裹紧身上的衣服,随后视线一瞟纪昭那单薄的身板,忙又将那还没来得及让自己回暖的外衣拽下来,想要还他。

  纪昭抬手挡了一下,看着他有些不耐烦道:“行了,你穿上吧,我不冷。”

  话刚说完,他就调皮的冷风“舔”了一下,控制不住的“阿嚏”出声。

  纪昭:“……”

  今儿他出门没看黄历吧?

  柴裕没忍住,被他逗得微微一笑,只可惜他被冻的脸僵,笑的极不自然,纪昭硬生生被他这“皮笑肉不笑”笑出了一后背的凉意。

  这时候,柴裕已经重新将那件外套物归原主,归在原主身上还不够,他似乎是想假装自己也是那件衣服上的一部分,居然趁“主”不备,偷偷的抱了他一下。

  纪昭被这么一个“美丽冻人”裹在怀里,居然没觉得冷,反而生出些异样的温暖来。

  柴裕也不过分,抱一下就将人放开,随后他眼睛瞟了一眼旁边孤独充当电灯泡的行李箱,问纪昭:“怎么突然想通又要和我走了?”

  纪昭立马把眼睛睁大,心虚的大声辩解道:“谁想通了,谁要跟你走,我这是准备要去找我新相好去。”

  柴裕听到他说新相好,表情黯淡了几分——即便他觉得纪昭说的不像真话,那他也隐隐觉得心口发疼。

  “好吧。”柴裕暗自吸了一口凉气,憋在心口,想将里面的疼用这凉意冻麻,随后才摆出一副平常的表情,问道,“你去哪儿找他,我送你一程,顺便见见他。”

  “……”纪昭忍不住想,“‘送一程’放在这,怎么听上去那么奇怪?”

  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开车。”

  柴裕:“……你车不是借给喻谷了吗?”

  纪昭:“……”他把这茬给忘了。

  薛岑那辆车前两天出门被人追尾,送修去了,喻谷为了要送他们家那宝贝疙瘩上学,管他借了两天车用——虽说是借了两天,但用薛岑的话说“反正纪昭马上也出国了,就是还,他人都不在,还给谁啊?不如他不在期间,我们就帮他代为保管吧”,纪昭听完差点给他表演一个原地昏厥——气的。

  思绪收回,纪昭抬手蹭了蹭鼻子,道:“那我打车。”

  柴裕却已经抢在他之前拖过行李箱,率先往外走去,边走边回头说:“我正好顺路。”

  顺不顺路的,自己箱子也已经抢跑了,纪昭只好暗自咬咬牙,抬脚跟上去。

  上了车,柴裕先把暖风打开,一直到他脸和手恢复知觉了,他才搓了搓脸,启动车子。

  车子启动后,他也没问纪昭去哪儿,直奔机场方向而去。

  而纪昭也选择性失语一样的没阻止,更没多问。

  一路上,两人保持缄默,谁也没出声。狭窄的车内,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柴裕甚至连车载音乐和广播也没有开。

  到了机场,停好车,柴裕先一步下去取他们两个人的行李,过了会儿,纪昭才慢慢吞吞的走下来,不尴不尬的从柴裕手里接过了自己的行李。

  之后,又是一段无言的长路。

  两人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柴裕的关注力始终留了一寸在纪昭身上。

  他偷偷觑着这个别别扭扭的小家伙的脸色,又结合他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谨慎猜测他昨晚“闹的那一出”是怎么个意思。

  是自己最近关注他少了,所以随口胡编出一个“学长”来,还一编编全套,说什么“出差时候偶遇学长,那时候两人都单身,学长还跟他告白了”……先不说这故事实在编的蹩脚的很,就算这是真的,那隔壁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学长真的跟他表白,又能怎么样?他今天还不是乖乖的拖着箱子出来了?

  两人拿着证件,顺利办理好值机,又随着人流通过安检,终于松一口气的放慢速度往候机室走。

  走到一半,柴裕忽然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不见了,他立刻驻足回头。

  纪昭已经在距离他一米的地方停下了。

  柴裕才刚松下去的气立马又反弹回来。他略微皱了皱,脱口道:“又怎么了?”

  纪昭没有拿行李的那只手垂在身侧握了几下,又松开。随后他对着柴裕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抬手指指另一个方向,道:“我登机口在那边,谢谢你顺路送我过来。”

  柴裕心口那口气把他顶的有点难受,他眉头皱的更深,硬生生将他眉宇间挤压出两道褶子。

  “宝贝儿,”他像是无奈的呢喃,“咱们不闹了行不行?”

  纪昭一边继续假装镇定的想把自己这出戏演完,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之后怎么办。

  还没容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旁边有个人忽然逆着光走过来,先是不确定的在纪昭脸上看了眼,随后一下子笑开了,“小昭,真的是你!”

  纪昭下意识扭头,随后在认出对方的脸来之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嘴居然开了光,随便编出一个和学长私奔,还真就让他遇到了学长。

  “学……”纪昭小心翼翼地平移视线,偷偷觑了眼柴裕的神色,随后才咧开一个有点过的笑容,道,“学长。”

  “怎么还叫学长。”这位学长简直就像是偷偷看过了纪昭脑袋里的“剧本”一样,语气十分亲昵道,“上次见面时候就已经跟你说过了,让你叫我名字。”

  “名字……”纪昭吞了口口水,搜肠刮肚的想,“学长大名叫啥来的?”

  他的这份尴尬没能持续太久,学长就已然“贴心”的跳过这一个话题,转而问他,“这是要去哪儿啊?”

  纪昭深吸了一口气,没敢去看柴裕,正想眼一闭心一横,脸不要了,继续扯谎下去,下一刻,柴裕已经靠到他身边,有力的手臂状似无意的揽过纪昭肩膀,笑里藏刀道:“他陪我一起出国办点事情——自我介绍一下,柴裕,小昭的现任男朋友。”

  他说就说,说到“现任”时候,甚至故意加了重音。

  纪昭:“……”

  学长完全没料到旁边会突然蹿出一个人来,他微微仰起脖子,快速打量了柴裕一遍,这才热情笑道:“哎呀,原来是跟男朋友一块儿出去玩——长出息了纪小昭,居然找了个这么帅男朋友。”

  纪昭前一秒还在心里暗自嫌弃柴裕突然跳出来多事,下一秒听到学长夸他男朋友帅,立马得意的一仰头,道:“那是,我眼光多高。”

  学长抿抿嘴,只笑了笑,没接话。

  纪昭先开始还在得意,转脸反应过来自己当初也暗恋过学长,那这话说起来,好像就有那么点尴尬了。

  他马上咳了一声,生硬的转移话题,问道:“学长去哪儿?”

  学长微笑道:“去t国,出差。”

  纪昭点点头,终于怎么都找不到话题了。

  学长为人也很知趣,知道自己在这里位置尴尬,于是对他俩摆摆手道:“我应该快登机了,先过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聊吧。”

  纪昭赶忙顺着他的话道:“好的学长,常联系!”

  学长推着自己的行李终于匆匆离开。

  纪昭却在原地站着没动,他既不敢去看柴裕,也不敢跟他说话——这个场合下,他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柴裕眼睁睁的看着那位学长的身影走出自己的视野,这才收回来,一扫纪昭绷得紧紧的侧脸,问道:“还不走?是打算等人家回来接你呢?”

  “我!”纪昭只脱口而出了一个字,就马上咬住了自己的嘴,随后他那不知名的气焰又在周身烧了一小片刻,终于化成一缕看不见的烟,四散飘去,然后他那一直高昂的小脑袋也忽然垂落下来,蔫头耷脑的,好不可怜。

  柴裕没说什么哄他的话,又径自侧目,盯着他那张可怜巴巴的侧脸看了一阵,随即抬手在他头顶揉了一把,转身牵着他的手,把这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牵到候机室里。

  进了这个被独立隔开的一方空间里,柴裕推着他的小狗率先坐下,自己才在他的对面也坐下来。

  “诶。”没了外人在前,柴裕也不一口一个“小昭”了,直接繁化简,连名字都省了,“跟我说说呗?”

  纪昭低头做了半天自欺欺人的鸵鸟,这会儿听到他的话才微微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说什么?”

  柴裕道:“说什么都行,关于你的,关于你那个‘学长’,或者关于你家里。”

  纪昭视线一偏,小声嘟哝道:“干嘛突然问这个?”

  柴裕把他的一切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轻轻一笑,道:“咱俩从在一起开始,从来没有互相坦诚过有关自己的事情。开始觉得没必要,之后忙着别的事儿,没空说,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了,我想听听。”

  纪昭赌气一样的咬了咬嘴唇,忽然白了他一眼,“你想听我就得说?凭什么。”

  柴裕也不是非听不可,他道:“你不喜欢说就算了,那就等你想告诉我时候再告诉我。”

  纪昭心口处积郁的那口气又开始无形的向四周膨胀,他既因为那句“想告诉我时候再告诉我”而觉得解脱,又因为那句“不喜欢说就算了”而莫名失落。

  他正径自被两种心情所折磨,耳畔忽然又听到柴裕的声音。

  “那些你说不说,什么时候说都没关系。”柴裕道,“不过,我希望你把有关于‘你和我’的事情,先说出来。”

  纪昭猛地抬起眼,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

  “希望我怎么对你,对我有什么要求,”柴裕眼睛望着他,细细的说道,“有什么讨厌我,希望我改正的,或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管是哪方面的,我都希望你能告诉我,可以跟我说,或者有想问我的话也都可以。”

  纪昭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什么?”柴裕自认自己耳朵还挺好使的,虽然他比纪昭、薛岑、喻谷都要年长一些,但还不至于耳背,但纪昭刚说的那句话,他是真的没听清。

  纪昭闭上了嘴,他垂目沉思了片刻,眉头一点一点的收紧,然后他半抬起眼睛,只让自己看着柴裕的脖子以下,却万万不敢在往上看。

  随后,他别别扭扭,又紧紧张张,却努力让自己看似镇定的说道:“你……是真的喜欢我吧?你能确定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吗?你百般想要跟我和好,是真的想要和我过一辈子吗?或者……你只是觉得好奇,随便跟我玩玩的?”

  柴裕静静地听他问完所有问题,每一个问题被问出来,柴裕总要忍不住愣上一愣——他从来没想过,纪昭到现在了还会在心里纠结这些问题,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跟他沟通已经非常到位了,已经让他清楚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对不起。”柴裕愣的脑子有点发木,因此没等脑子反应过来,他嘴巴已经先主动出了声儿。说完这句“对不起”,柴裕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最不该说的就是这句“对不起”。他换了个气场不怎么强的姿势,让自己的气场内敛一点,随后尽可能的放轻声音,道,“宝贝儿,你纠结的点有点儿太多了,不过我不介意一一回答——对,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也能清楚并且确定自己是喜欢你的。我想跟你和好,自然是认真想过,想要跟你一块儿牵手走下去的,至于玩玩?不存在的。”

  柴裕吐出一口气,轻轻笑了笑,说:“其实我喜欢你应该比我自己发觉的要早的多,那时候我打着我们那个可笑‘交易’的借口,时不常的把你约出来,有时候约你出来了,我又后悔,因为我不是真的有事情要叫你出来,而是因为一己私欲。我有私欲,可我不敢承认,包括之后又和你重逢,我跟你说想跟你保持炮..友关系,其实不是,我那个时候就想把你追回来了,但我怕你怨我,怕你又从我身边逃走了,所以我才用炮..友当借口,只不过是我想多见你几次。”

  柴裕的声线是那种较为低沉一些的,初听纪昭并不觉得好听,可是听得多了、久了,反而因为他的嗓音而着迷。

  “再后来,”柴裕说,“咱俩成为那可笑的‘炮..友’之后,你每次来我那儿,半句话说不到就猴急的要办正事,弄得我以为你对我也仅仅只是身体上的渴..望,所以也没再去找机会去跟你沟通,跟你聊一些有关于你的,我的,你家里的,我家里的事儿……”

  纪昭怔怔的听着,一直到他说完才问:“那你要出国,还那么突然,是要干嘛?”

  “?”柴裕奇怪道,“我不是之前跟你说过么?”

  纪昭道:“你再说一遍?”

  柴裕只好道:“我从年前,就是我们刚刚成为‘炮..友’的时候,就在着手准备了,想用我手头的部分闲款在国外开个公司,现在那边已经基本弄完,所以才辞了这边带你过去看看。”

  “……”纪昭一阵无言,道,“你是开了公司,一切打点好了,那我呢?”

  “你?”柴裕不解道,“你怎么了?我在国外开的那家公司,专门为了养你用的,是我的‘宠妻基金会’,你在那边随意挥霍就完了,反正你又不爱上班。”

  纪昭:“……”

  哪有人因为这种理由随随便便跑国外开公司的?太草率了吧?!

  柴裕宠溺的目光扫视着他,继而换到纪昭旁边的位置上,揽着他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小祖宗?”

  纪昭心里觉得还有很多要问的,但心尖儿却觉得麻麻的,仿佛又什么都问不出来,最后憋了半天,他只好摇摇头,道:“剩下的留着以后慢慢问。”

  柴裕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倏地收敛了笑意。他抬手一捏纪昭的下巴,不怎么客气的对他一挑眉,道:“你没的问了,那换我了——刚刚那个学长,你真的暗恋过他?”

  纪昭:“……”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吞了吞口水,心虚道:“以前,上学时候,喜欢过那么一下。”

  又赶在柴裕变脸色之前补充道:“我现在连人家大名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柴裕脸色这才渐渐缓和下来,随即他捏在纪昭下巴上的手劲儿也松了松,“这么看来,你的眼光倒是随着年龄长了不少。”

  纪昭心里一甜,心想:柴裕这是吃学长的醋了么?原来他也是会吃醋的,看来他确实是喜欢自己的。

  “还有一个问题。”

  纪昭即将膨胀的思绪在听到柴裕这句话后,又强行撒了气。他正襟危坐的看着柴裕,等着他发问,“什么?”

  柴裕:“昨儿晚上有只小狗说要跟我分手,还说的特别坚定,什么‘老死不相往来’‘江湖不见’‘形同陌路’的。”

  纪昭:“……”

  纪昭:“汪汪汪!”

  柴裕侧过头,先是有些气恼的瞪他一眼,之后到底没舍得,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与他双唇相贴,甜蜜而温存的接了一个吻。

  “以后——”一吻过后,柴裕微微分开他,却仍与他保持着唇挨着唇的距离,假装凶狠的对他说道,“再一言不合就把‘分手’挂嘴边上,我就……”

  “不会了。”纪昭没等他说完,已经又笑嘻嘻的撞过去,用力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以后我就没工作了,得指着你好吃好喝好玩的养着,分手了我可怎么活?”

  “……”柴裕近距离的望进他的一双笑眼里,有点无语道,“不分手只是因为没了吃喝玩的保障?”那他呢?

  纪昭知道他在想什么,故意不说实话,道:“你当初欺负我,晾我那么长时间,我气还没消呢。你不得拿好吃好喝好玩来赎罪啊?”

  柴裕:“……”

  纪昭摇头晃脑,只留了一只眼睛偷偷看他,“至于赎罪期限,我看也不用太久,一千来年足够了。”

  柴裕:“……你才是王八,你这小王八蛋!”

  纪昭大笑的撞进他怀里,心里是甜蜜满足的,鼻子却隐约觉得酸酸涩涩。

  “大概这就是喜极而泣吧。”他在心里想,“大概……这就是爱情吧。”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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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部番外到这里就结束啦!感谢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捧场观看~

  话不多说,我们下本再见吧~

  下本原耽写汪易北那篇《和死对头双向暗恋了[娱乐圈]》估计要稍晚一点,年底或者明年初开始填,今年剩下时间会先把专栏里几个坑填上,有兴趣的大大们可以移步专栏看看其他文~

  那就这样啦,爱你们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