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突然造访】我不能说

  博兰登荒星上的两伙新生相安无事消停了好久。

  久到叶昭都怀疑，那天晚上对方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不小的意外。这次训练也就一个月而已，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半的时间——有埃德蒙在的那一群人是绝对不会这样轻易罢休的，他们绝对是在策划什么不小的预谋。

  从那晚过后，自己这边的人终于纷纷安了心下来。也不知道是谁先想出来的主意，让那些具有攻击能力的精神体们去森林中捕猎，极大地改善了他们的伙食。

  他们又渐渐恢复了从前的那份气势。

  “所有敌对势力都是纸老虎！”

  “我不是针对谁，对面的各位都是垃圾！”

  午饭期间，驻地内随处都可以听到这样的话语，就连原本性格内向的几个人都会狠狠地咬一口野鸡腿，然后目光凶残地说上这么一句。

  叶昭说，这叫精神战斗，首先从思想上蔑视敌人、才能在实际的争斗中占据高度。这被贯彻到了日常生活的每一处，有时候在路上走着走着，还会有人突然轻蔑一笑紧接着便脱口而出。

  虽然说大家都越来越有信心这点是没错……可叶昭总有点担心同伴们的精神状态。

  从自己原先的营帐中走出来，他去了一趟原本堆放训练器材的地方，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作战会议室，作为家中世代军官出身的赛菲尔和托尼亚每天空下来的时候就会在这里给有兴趣的人讲一些经典的作战按例和基础的作战知识。这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他们之中大多数人之所以回来报考这所学校无非是迫于家中的命令，来这里也是为了以后能够混个更好的前程，再不济，来这镀镀金，将来也好继承家业。

  他们或许从来没有觉得军校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对于这次训练也是充满了抵触，但现在却又被赛菲尔与托尼亚口中说出的一个个字给吸引去了全部的兴趣，对于那个充满刀光剑影的战场，不知不觉充满了新奇和隐隐的向往。

  今天来这儿的人不多，因为新生在外面的空地上举办了一个摔角兴致的比赛，大多数人都去了那儿或围观会亲自上阵去打一场。

  赛菲尔收拾好东西与今天的二十几个同学互相道别之后，才走至叶昭面前。

  “托尼亚在里面，他今天好像有些进展了。”

  叶昭闻言心里不禁有些紧张。他跟在赛菲尔身后走进了这个大帐篷内划分出的一个小小隔间内，刚进去就看到了几张桌子上摆满的电台仪器。

  托尼亚正带着一副老式军用耳机，全神贯注地调试着自己面前的一架电台。

  这些东西是他们两天前在驻地的杂物室中无意间发现的，至于是学校故意留在这的还是无意为之他们还不清楚，但他们都隐隐觉得，这或许会成为一个契机。

  “不要打扰他，他刚刚好像是说对上了一个什么波段。”赛菲尔轻声和叶昭说道。

  叶昭点了点头。作为一个文科生，他一旦碰上这些东西就发憷，好在托尼亚虽说看上去菜了一点，却也是正经科班军队出生的。

  他想起这人之前连射频通讯器都不会使用，现在他们却还要依靠着他才能解决面前的问题……不禁感叹真是风水轮流转。

  一个明晃晃的灯泡高悬在上方，将这个原先昏暗的隔间照的透亮。其实电力也是现在的他们所稀缺的东西，营地的储备电源只勉勉强强能够支撑他们到训练结束。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概二十分钟之后，托尼亚终于将耳机从耳朵上摘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

  叶昭没有急着上前去问他，等到托尼亚从位置上站起来并看向自己这边的时候他才问道：“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办法和外界接上通讯，不过我今天在排除了这颗星球上所有……联邦方面的电磁波之后，还另外截取到了几个断断续续的电磁波段，只不过因为太乱了，完全没有有用的信息。”

  托尼亚揉了揉太阳穴，他今天在这里待了一天，有些累了。

  “没关系，不用着急。”叶昭给他递过去一杯水，“本来就是说不准的事情，实在不行我们放弃就好。”

  托尼亚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接下那杯水。

  赛菲尔好奇地走到托尼亚之前坐着的那里，发现那张桌子上有几张白纸上被写下了密密麻麻的数字和长串符号，他问道：“托尼亚，你写写画画的这些是什么？”

  “摩尔斯电码，一种很古老的信号代码。”托尼亚出言解释道。

  赛菲尔摇头表示不懂。

  外面这时候传来一阵喝彩声，托尼亚疑惑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叶昭笑了出来：“我差点忘记和你说，他们今天举办了一个摔角比赛，看上去很有意思！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托尼亚看着叶昭的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好、好啊！”

  三人赶到现场的时候，被人群成的圈中，一场比赛正进行到白热化。

  两个看上去势均力敌的大个子正死死抱着对方都试图将对方摔到地上，却又谁都不能够移动分毫，两人的脸色都因用力太多而通红，周围不断传来为双方呐喊助威的叫声，气氛十分热烈。

  托尼亚看了一会儿看的兴奋又揪心：“他们这样打不会受伤吗？”

  “不会的，”叶昭摇头，“点到为止的比赛，不一定能够分出胜负。”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胶着着的两个人还没有分个胜负出来，便有人走上前准备将他们拉开了。被强行拉开的两人脸上红-潮还没有退去，他们互相朝对方鞠了一个躬，便各自隐进来旁边的人群中。

  “下一对有人要上场吗？”裁判模样的小个子眉飞色舞地说道。他是龙涛的小弟之一，平时就酷爱耍嘴皮子，在交际圈里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

  现在这种场合刚好是他发挥的好机会。

  大概是刚刚都有些累了，迟迟还没有人走出来。

  “还有人吗？还有没有人要来比试一场的啊？”小个子裁判问道。

  “要去试一试吗？”叶昭突然问身边的托尼亚。

  托尼亚惊讶地转过头看他：“我吗？”

  “叶昭？”赛菲尔也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你要邀请我呢！”

  叶昭立刻故意做出满脸的嫌弃：“噫，谁要找你啊！”

  赛菲尔：“……”我伤心了qaq我再也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是不是？！

  叶昭笑得欢快，不理一脸崩溃的赛菲尔，继续对着托尼亚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去玩一玩？”

  托尼亚咬着的下嘴唇有些许松动。

  “走吧？”叶昭试探道。

  托尼亚看着叶昭，又看了看人群中的空地，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向前迈了一步。

  叶昭彻底咧开嘴，跟着托尼亚走了上去。

  身后的赛菲尔眼睛都快瞪圆了，嘴巴鼓得一戳就破。

  这种朋友！必须要绝交才好！

  哼！

  两人在比赛场地上面对面站定，托尼亚率先下意识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你这样可不行，”叶昭站直身子，“摔角比赛不应该想着怎么防御，而是要一门心思想着去进攻才对！”

  托尼亚点了点头，再次站好。

  叶昭几乎是在他站好的一瞬间就绊了他一脚！

  “啊！”托尼亚毫无防备地摔在地上大喊。

  周围一片倒抽凉气声，还夹杂着几声喷笑。

  叶昭对着托尼亚伸出手：“没准备好？再来！”

  托尼亚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突然就憋着一口气。他避开叶昭伸过来的手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摆好姿势。

  结果又是几乎在一瞬间就被放倒。

  “再来！”

  叶昭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笑意，他面对托尼亚的语气严肃至极。

  托尼亚从地上仰视着叶昭的脸，那样严肃的神情，竟一时之间与记忆中的某张脸重合……他摇了摇头，不服输地再次从地上爬起来。

  这一次倒是与叶昭周旋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在想什么呢？你在等什么？”叶昭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托尼亚，战场上没人会等你准备好，也没有人会给你喊开始，不要傻站在那儿等。”

  托利亚瞳孔骤然收缩。

  “托尼亚·罗兹，从今以后已经没有人会等你了！”

  两个人的神情、那两人的声音终于在记忆中彻底重合，一道白亮光芒在他脑中炸开，托尼亚一时之间失去了思考了能力。

  是谁……

  到底是谁……

  是谁曾经用着相同的神情语气和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他觉得头很疼，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啊——！！”他抱住头痛苦大叫。

  “你怎么了托尼亚？！”叶昭见他这副样子，担忧地在他身旁蹲下。

  托尼亚的表情十分痛苦：“是谁，那是谁……我的头好痛……”

  这时候一旁围观的人也终于发现不对了，赛菲尔率先走了过来：“托尼亚怎么了？”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托尼亚刚出事，外围负责巡逻的人就又有人跑过来了。

  “那边来人了。”通报的人特意跑到叶昭跟前说道。

  叶昭眉头深锁：“来了多少人？”

  “这……他们只来了两个人。”

  “两个？”叶昭看了眼面前的托尼亚，“那就不着急，你和他们说我们这里出了些事让他们先等着。”

  “什么？”那人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我说让他们先等着，我们这里有急事！”

  那个来通报的人被叶昭一瞬之间展现出来的王霸之气所折服，立马屁颠屁颠跑回原先的岗位上。

  叶昭和赛菲尔两人将托尼亚扶起来，很快就有身材高大的学生自告奋勇过来弯下腰要帮忙，示意将托尼亚背到身上。

  叶昭向他道了声谢，路上用手摸了摸托尼亚的额头。

  他的额头上此刻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有些发白。

  到底怎么了……

  驻地外边，艾里等得心焦万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进去谈？”他神情崩溃。

  刚刚进去通报的那个人此刻满脸的鄙夷：“我们老大说了，现在有急事，要劳烦二位再多等一会儿了。”

  “你！”艾里气结。

  埃德蒙却显然将重点放在了别的地方：“你们老大是谁？”

  “关你什么事啊……”他被埃德蒙瞪着，声音忽然慢慢小了下去，“是……叶昭。”

  “你说啥？你们老大是叶昭？！”埃德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艾里先炸了，“你是说那个废柴叶昭？”他的语气十分夸张。

  那个人估计也是被他吼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嗯，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叶昭把……我们老大。”

  “你们是得弱成什么样啊？！”艾里不敢置信，“让他做你们老大？我确定没听错吗？”

  那人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埃德蒙终于看不下去把艾里拉开：“你逼逼啥！”

  “你听到他说什么没有？叶昭诶！”

  “听到了听到了，”埃德蒙有些不耐烦，“他是我老板，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艾里沉默了。

  “——你老板？！埃德蒙你刚刚又是在说啥？我他妈我都怀疑我今天出现了幻听，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唔！”

  埃德蒙一巴掌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搭档真的是太丢人了。

  一直到叶昭让人来叫他们进去，艾里都一副大白天活见鬼了的样子。

  “你丢不丢人啊！”埃德蒙受不了他了。

  “丢人的是你好吧！居然还认别人做老板，你和我说话不是挺牛逼吗！？”

  埃德蒙表示，他找不到这个人狂躁的点在哪里。

  看来此人多半有病。

  叶昭是在空地上拉了三张椅子，自己坐在他们两人的对面。

  赛菲尔在不远处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这边……

  “少爷。”埃德蒙冲着他笑道。

  “……你别说话。”叶昭看到埃德蒙笑心里就发憷，总感觉他下一秒就会做出什么令人恐慌的事。

  “你们今天来，是想和我们说什么？”他看着艾里问道。

  艾里大咧咧笑：“聊一下这次测试我们两边的合格人数划分。”

  “划分？”叶昭不解。

  艾里点头：“对啊，为了公平，咱们一边一半的名额怎么样？这次的规则我想你们应该也已经清楚了，只要不是超过三分之二是同一方的就算数。”

  “听起来不错。”叶昭点了点头。

  “那……”

  “就是不太公平。”叶昭对着他笑，“这个划分不对。”

  艾里有些懵：“哪里不对？”他以为自己提出这个提议对方一定会很欢欣雀跃地接受的，谁知道叶昭居然会和他这么说。

  “我们这边应该多分一点才对，怎么也该三分之二才对。”

  艾里想了想：“那我们不就一定落选了吗？”

  叶昭笑：“唉！就是这样的！”

  艾里终于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耍他。

  他将将要发作，埃德蒙终于开口制止了他：“艾里，你给我坐下！”

  他自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叶昭面前，笑容带着几分无奈：“你就别拿他开玩笑了，他脑子转不过弯来的。”

  叶昭“呵呵”笑。

  “你们刚刚说的那些不会是认真的吧？”

  “怎么？”埃德蒙挑眉，“难道你愿意答应了吗？”

  “你们脑子里是被堵住了吗？”叶昭嗤之以鼻，“还是说你以为我们的脑子和你们一样被堵住了？”

  埃德蒙：“……”

  “我就知道你不会接受。”

  叶昭冷哼一声。知道你还问！

  是不是有毛病。

  “埃德蒙，教官走之前把所有事都和你们那边说了，可为什么我们这边却什么都不知道？”

  埃德蒙摇了摇头：“我不能说。”

  “不能说？”叶昭想了想，“难道他们和你们说的那些和这次测试的结果有关？”

  埃德蒙点头，随后又说：“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其他的就算你再问我也是不会告诉你的。”

  “那好，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们现在知道的规则，到底是不是最后真正的规则。”

  埃德蒙看着他。

  叶昭与他对视。

  “我不能说。”埃德蒙最后还是说道。

  叶昭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赛菲尔！”他突然转过头，“你过来帮我把他们俩给绑起来！”

  “叶昭！”

  “你想干什么？！”

  埃德蒙和艾里同时叫道。

  “你们懂不懂什么叫兵不厌诈？”叶昭勾起了嘴角，“今天你们不把所有事都告诉我，我是不会放你们走的。”

  赛菲尔一边嘟哝着“就会使唤我做苦力果然已经没有爱了”一边有些兴奋地与那个叫艾里的搏斗周旋，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打不过艾里。

  “你挺厉害的嘛！”艾里看着赛菲尔哈哈大笑，“就是还是弱了点，长得这么漂亮跟个姑娘似的，这不行啊！细胳膊细腿的得多吃饭！”

  赛菲尔：“……你啰不啰嗦？”

  另一边叶昭和埃德蒙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埃德蒙拉住叶昭的两只胳膊，语气中有一种兄长般的无奈：“你别闹了。”

  叶昭撇了撇嘴：“你松开！你告不告诉我？”

  “不松，不告诉。”

  “那我就告诉伯父你欺负我！”

  埃德蒙有些无力：“小昭，你听话别闹，等到时候你该知道自然就会知道的。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其实也没别的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之前两天你去哪的？”

  “谁让你叫我小昭了？！”叶昭瞪了他一眼。

  埃德蒙这个时候已经将他松开了，他揉了揉手腕：“那两天出了些事，我去了一趟沙漠里。”刚好躲过了你们的“屠杀”，他心想。

  “没事就好。”埃德蒙又恢复了原先那个正常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那边赛菲尔已经快被艾里的啰嗦整得崩溃了……

  “我们能走了吗？”埃德蒙诚恳地问道。

  “滚滚滚……”叶昭无力。

  埃德蒙随之喜笑颜开，他摸了一把叶昭的头顶，发现依旧还是像想象中那样干爽，心情更好了。

  “小昭真可爱。”

  “我可爱你大爷！”叶昭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

  就在埃德蒙和艾里他们已经告辞准备动身的时候，原先在里面负责照顾托尼亚的一个向导突然跑了出来。

  “托尼亚怎么了？”叶昭抢先问道。

  “他没事，已经醒了！”那名向导喘了口气，“可是他一直在哭，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不让我们所有人碰他。”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埃德蒙挑了挑眉。

  叶昭心里又沉了沉，抬步就要往托尼亚那边走去。

  想了想，他又对着埃德蒙喊道：“你们俩快点走！”

  艾里一脸茫然，埃德蒙“噗嗤”一笑，拖着自己的搭档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