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作者:风歌且行      更新:2023-07-24 21:55      字数:8197
  闻砚桐果然成功的在池京禧的马车里留下。

  她捧着一壶热茶, 坐在池京禧的对面,心满意足的喝着。

  池京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把桌上的糕点都吃了个遍, 才问道, “你上我的马车就是为了吃吧?”

  闻砚桐当下否认,“怎么可能!我马车里也有吃的啊,我不过是想跟你说说话,我一个人在马车里太无聊了。”

  池京禧道,“那你也不必毁了那辆马车。”

  闻砚桐道,“你又不同意我来这里, 我只好拿出我的锦囊妙计。”

  池京禧气笑, “锦囊妙计?”

  她认真的点头。虽然招有点损, 但是管用不就行了?

  池京禧懒得再搭理她, 暗道这人脑子向来与常人不太一样,能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闻砚桐得了便宜还卖乖, 笑嘻嘻道,“小侯爷,没想到我会来这招吧?”

  池京禧微微抬眼, 眸光落在她的笑面上, 忽而一个轻笑, “你不是说闲着太无聊,我给你找点事做。”

  闻砚桐愣了愣, 直觉要遭。

  随后池京禧拿出一本书,扔在了桌子上,“你若是能把前三章的内容背下来, 我就允许你呆在这个马车里。”

  闻砚桐看了看书,没敢伸手拿,问道,“若是背不下来呢?”

  “那我就把你绑在马车顶上待会长安,你觉得如何?”池京禧温柔的问。

  “这不太好吧。”闻砚桐裹紧身上的小棉袄。

  “你毁了马车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不太好呢?”池京禧无情道,“晚上进城之前背给我听。”

  闻砚桐啊了一声,刚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就见池京禧微微闭眼,似乎又打算假寐了。

  她没招了,只好拿起那本书。一翻开来就发现前三章并不是指前三页,一章约有四五页的内容,虽不是那种满篇都是字,但光是一页都够闻砚桐头大的了。

  闻砚桐勉强看了几页,发现内容晦涩难懂,她记一行字都老费劲,更别提背三章了。看了一会儿后觉得困意来袭,于是也不克制,整个人歪在榻上,抱着书本就开始打瞌睡。

  池京禧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睁眼一看,人已经睡着了。

  他看着闻砚桐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安静下来的面容,忍不住勾起嘴角,淡淡的笑意印在眼中。

  马车里除了呼吸声之外,还有车轮滚动,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但池京禧却莫名的觉得这一刻十分安宁。他盯着闻砚桐的脸,依稀能够从上面看出独属于姑娘的娇憨和秀气。

  任何一个跟她相处的人,应该都会感觉到她身上的与众不同。

  池京禧从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妥,但自从遇见闻砚桐之后,他好似感觉他们这些人身上都套了枷锁,而闻砚桐是唯一一个手脚自由的人。

  这种自由在她身上,变成了致命的吸引。然后以一种无形的形式,传给了身边的人。

  池京禧的眸光定格,看见闻砚桐嘴边的口水慢慢流下来,仍旧一派波澜不惊。

  她就是这样的人。

  池京禧暗暗想。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他眼睛有些酸涩了,才慢慢移到别的地方。

  朝歌到长安这条路,池京禧走了十多年,每一次都觉得这长长的路途索然乏味,一刻也不想在路上停留,但是这次有些不一样。

  这次池京禧倒想慢一些。

  闻砚桐醒的时候,身上盖了棉毯,她揉了揉眼睛一看,发现这还是当初被池京禧抢走的那一条。

  池京禧在对面坐着看书,出了偶尔翻动书页发出声响之外,他基本是静止的。

  闻砚桐打个哈欠坐起来,只觉得精神气爽,忍不住脱口而出,“小侯爷,你这床睡着太舒服了。”

  池京禧低低应了一声,“呼噜声把马吓得都不赶路了。”

  闻砚桐大惊失色,“什么!”

  她还打呼噜?还打那么响?

  池京禧当然是玩笑话,但是看见闻砚桐被惊的模样颇是好玩,于是也没澄清,沉默着让她误会。

  闻砚桐挠了挠头,想到打呼噜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稀奇,大部分都是遗传的,于是很快释怀,“那下次我要是吵到小侯爷了,你直接把我叫醒就成。”

  池京禧抬眸看她一眼,只轻笑一声,低低骂道,“猪脑袋。”

  闻砚桐乐了,得了池京禧这一句,约莫今日又要撞好运了。

  她醒了之后,池京禧的书就没看进去多少。闻砚桐闲不住的跟他聊天,池京禧虽说的不多,但是每句话都应了,注意力分的厉害,只顾听她说话。

  闻砚桐也是个话痨,一说就停不下来的那种,扯到什么都想拓展两句。偏偏池京禧还听得认真,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烦的神色,碰上些一知半解的话,他还会主动问两句。

  这一聊就聊到了天黑。

  他们不用赶夜路,于是寻了一座城镇暂歇。

  这座城名为桦阳城,是绍京内数得上名号的繁华之城,一到了夜间,八街九陌的灯点起,一眼看去就是满眼辉煌。

  长长的队伍进了城中之后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为防止生事,池京禧命人将马匹寄在马厩中,装着行礼的车都停在专人看管的地方,只留了一辆马车做出行用。

  进城之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先填饱肚子。桦阳城的男女与朝歌的不大一样,这里的女子好似更开放一些。大晚上的,随处可见年轻姑娘走动,虽是二三月的冬春交替,但她们却穿得有些单薄。

  闻砚桐看了就觉得冷,一脸嫌弃。

  表情就像冬天里的街上,大妈看见有露脚脖的小年轻一样。

  下了马车行至酒楼门口,闻砚桐站定,抬头看了看这座酒楼的装潢,感觉倒是挺上档次的。

  正想着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抓贼啊——!”

  周遭人瞬间停下脚步,变得哄乱起来。闻砚桐踮脚往喊声的那个方向看去,就见一个蒙着面的男子推开人群,极快的朝这本来,路上有人想伸手拦都没拦住。

  眼看着那男子飞奔而来时,闻砚桐下意识往池京禧身边站站,生怕挡了那贼的路。

  只是男子还没能跑到跟前,就给前方的侍卫用胸膛一撞,整个将他撞得摔了个大跟头,手中的荷包甩出来,掉在闻砚桐的脚下。

  贼还没起身,就被侍卫给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周围的人一下子散开来,围在旁边看戏。

  池京禧面色淡漠,“送去官府。”

  闻砚桐弯腰把脚边的荷包捡起来,发现里面沉甸甸的,还真装了不少银子。

  随后一个满脸泪水的姑娘跑了过来,她面目通红,许是因为剧烈的奔跑,停下时喘着粗气,指着荷包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过闻砚桐看懂了她的意思,把荷包往前一递,问道,“这是你的吗?”

  姑娘使劲点了点头,抬头看向闻砚桐,盈满泪光的眼眸一下子呆住。

  闻砚桐浑然不觉,将荷包递给她,“姑娘收好,下次可别带那么多银子上街了。”

  那姑娘愣愣的收下了,却还盯着闻砚桐不放。

  池京禧在旁边道,“走吧,吃饭去。”

  闻砚桐高兴的应了一声,正要走,却突然被姑娘伸出的手拦住。

  池京禧的眉毛微皱,似乎有些不耐烦了。闻砚桐看出他的情绪,便想快些解决这人,语气有些冷了,“姑娘还有何事?”

  这姑娘垂下眼,面上虽还有泪,但却显出娇羞的神色来,顺了顺气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些银子是我爹的救命钱,若是被贼人抢走了,我爹怕是要遭大难,幸而公子仗义相救,是我三生修来的幸运。得此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还望公子不嫌弃……”

  闻砚桐满脸惊愕。

  以身相许这样的俗套桥段竟然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那姑娘颇是不好意思的看了闻砚桐一眼,“做妻做妾,做牛做马,小女子都毫无怨言。”

  周遭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发出怪声起哄,有人还喊着让闻砚桐把这姑娘收下当个暖床的。

  闻砚桐整个人都懵了,一时间脑子卡壳,什么话都回应不了。

  她跟池京禧站在一起,这姑娘竟然会眼瞎一样的挑了又矮又瘦弱的她?该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池京禧却是将眉头狠狠一皱,“十六!”

  侍卫立即上前,“属下在。”

  他下巴指了指叫十六的侍卫,“帮你拿回荷包的是他,你就算以身相许,也该对他说。”

  姑娘转头看了看大块头侍卫,完全不感兴趣,仿佛赖上了闻砚桐一样,“方才是这位公子把荷包递给我的。”

  闻砚桐下意识道,“是在我脚边捡的。”

  姑娘道,“说明小女子的这份恩是上天注定从公子这里承的,还望公子莫要再推拒我!”

  闻砚桐摇着头后退了一步,“你还是赶紧去救你爹吧。”

  姑娘刷地落下两行泪,“公子何以这样果断的拒绝,哪怕是在公子身边做个侍女我也是愿意的。”

  闻砚桐怕池京禧等烦了,干脆道,“我不要你这么丑的侍女,我看着会睡不着觉,你还是另觅良人吧。”

  她的话让姑娘脸色一白,像受了沉重打击一样往后退了两步。观众中有人看不过去,喊道,“姑娘,这人眼珠不识货,他不要你我要你!”

  闻砚桐很是厌烦的摆手,“你要你要,你拉走,别来烦我。”

  说完就抓住池京禧的手,将他往酒楼里拉。

  池京禧面若冷霜,撇了一眼先前说闻砚桐眼珠不识货的人,给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姑娘揪着荷包还想再拦,身旁的侍卫却一个健步挡在她面前,冷声道,“姑娘若是再不离开,只怕要吃些苦头了。”

  闻砚桐听见姑娘的哭喊声,只觉得莫名其妙,头也不回的进了酒楼。

  这姻缘来的太奇怪了,完全没有征兆的那种。而且那姑娘搁着池京禧这种又俊又高的人不赖,反而赖在她身上,这绝对不正常。

  池京禧的脸色一直不大好,约莫是被方才那姑娘闹的。

  闻砚桐只好主动跟他说话,“这地方也太奇怪,大街上都能碰上这种人。”

  池京禧沉声道,“此女子只怕动机不纯。”

  闻砚桐道,“或许是见我们身旁有侍卫跟着,衣着又显华贵,所以想攀上我们摸点银子吧。”

  池京禧看她一眼,没有应答。

  她又道,“看上我的缘故,怕是因为你看起来就十分不好惹,所以不敢说对你以身相许,就是看我好欺负些。”

  说完就气哼一声,“这种歪瓜裂枣我才不要呢!”

  池京禧道,“什么才不算歪瓜裂枣?”

  平心而论,方才那女子模样着实清秀,虽算不上貌美倾城,但也不至于歪瓜裂枣。

  闻砚桐便道,“自然是要像小侯爷这样的,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惊艳,后来再看时,仍然会感叹的那种。”

  池京禧听完后面上没什么变化,约莫是听多了闻砚桐的夸赞,有了免疫了。

  但是闻砚桐又补充,“不过我感觉,绍京应该找不出第二个小侯爷这样的了,你就是独一无二的。”

  池京禧到底没崩住,嘴角一弯,漂亮的眼眸盛上笑意,“油嘴滑舌的。”

  闻砚桐见他笑了,不自觉的也跟着笑,“我这都是真心话。”

  池京禧笑起来的时候那才叫好看,闻砚桐最喜欢看他笑。以前还不是很熟悉的时候,池京禧面对外人很少笑,看得最多的就是他微微皱眉,不耐烦的模样。

  相处的时间长了,才发现他大部分都出于平静状态,即便是心情愉悦,也只会把点点笑意藏在眼睛里,很少见他弯眸笑的模样。

  所以每次笑,闻砚桐都忍不住盯着看,连带着自己的嘴角也翘了起来。

  两个人坐在雅间里,随意点了些饭菜。闻砚桐因为下午吃了不少糕点,这会儿不太饿,吃了两口就吃饱了,捧着下巴看池京禧吃。

  池京禧吃饭向来不说话,视线多次与她相撞,最后实在忍不住,“你总看什么?”

  闻砚桐认真道,“我在想,小侯爷日后娶亲,应该不会取个特别聪明的女子吧?”

  这话引起了池京禧的注意,他饶有兴趣的问道,“为何?”

  “因为你就够聪明了呀。”闻砚桐道,“若是还娶了个聪明媳妇,那日子该多无趣啊,整日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

  池京禧一听,竟觉得有道理,“那我应该娶个什么样的?”

  “笨一点的啊。”闻砚桐道,“这样才互补嘛。”

  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池京禧看着她,眼里也都是笑意。

  而后闻砚桐又补充道,“当然也要丑一点的,毕竟小侯爷你长得太俊了,娶个丑点的媳妇儿能镇家护院。”

  池京禧笑意一平,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于是不再理会,低头吃饭。

  闻砚桐又自言自语一会儿,等池京禧吃完罢筷之后,才一同从酒楼里出门。

  饭饱酒足之后,闻砚桐自然不想那么快回客栈里,就喊着池京禧在街上逛逛。

  桦阳城的夜晚最是繁华,街道不如朝歌的宽阔豁朗,道路两边都是形形色色的贩摊,卖什么的都有。

  闻砚桐心情颇好,但是只看不买,就算买也只买些小玩意儿,以免给自己增添负担。但是有些商贩精的很,知道闻砚桐是外地人,就打起占小便宜的心思。

  她在街头买了一个萤火灯笼,花了二两银子,但是走到结尾又看见一样的灯笼,再上去问价钱时,得知才一两一盏。

  闻砚桐气得鼻孔冒烟,直呼奸商,可有不值得为一两银子在跑到街头那边去理论,也不能把灯笼扔了泄愤,毕竟花了二两银子。

  于是气呼呼的晃着灯笼,东甩一下西甩一下。

  一条街走到头时,她在街边看见有个身穿白衣的姑娘跪在一张白色的布上面,布上是红字写的一段话。那姑娘抱着一方木牌,牌上写着,“但求施恩”。

  闻砚桐好奇的走近,就看见那张布上面写的话,粗略的读下来,大意就是乞讨葬父。

  她纳闷的挠挠头,怎么今晚上尽遇见这种俗套事?

  池京禧在边上站了一会儿,见她只看了看布上的字,什么表示都没有,就问道,“不给些银子?”

  闻砚桐摇头,“我身上没现银了。”

  池京禧也没有施舍的打算,于是两人转头走了。乞讨的姑娘抬头看了看两人的背影,待人消失在人群中之后,便起身收拾了白布。

  接下来的事就有些邪门了,闻砚桐发现不管走到何处,都能看见这姑娘抱着一张木牌跪在路边。她不哭不闹,就静静的跪着,任凭走过的人打量她,时不时有人往她面前的破饭碗里扔铜板。

  闻砚桐停下脚步,皱着眉想了想,最后还是让侍卫给这姑娘送了两块碎银。

  这姑娘分明就是盯上她和池京禧了,大概是见侍卫前后护着,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她只是跟着,什么也没做,闻砚桐连驱赶的理由都没有,倒不如用两块碎银打发。

  可谁也没想到,这姑娘拿了银子之后,眸光泪盈盈的看了闻砚桐一眼,扔了牌子走来。

  闻砚桐暗觉不妙,拉着池京禧就要走,结果姑娘见她要走,立即跪在了地上,大声喊道,“公子留步!”

  这一嗓子喊停了好些人,就是没喊停闻砚桐。

  “公子慷慨解囊,让奴家得以安葬父亲,奴家无以为报,只能……”

  闻砚桐连忙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姑娘神色一顿,惊愕的看着她。

  闻砚桐一刻也不想待,推着池京禧快步离开,那姑娘在后面追赶,被侍卫拦下。

  侍卫道,“姑娘若是再追,你碗里的银钱就要被人拿走了。”

  乞讨姑娘一听,当下转头回去,把银子揣在怀里转身要追,但却已经不见二人踪影。

  闻砚桐一口气疾步走了几丈远,才慢下来。她先前十分奇怪,她扮男装也不是一两日了,怎么今日就突然来了姻缘,而且一来成双。不过方才脑子一激灵,瞬间想到了先前池京禧骂的那一句话。

  池京禧对她施加的神秘玄学无法预料,或许今日连续被两个姑娘碰瓷,就是因为那个奇怪的幸运buff。

  闻砚桐不敢再街上多转了,想赶紧拉着池京禧回客栈。

  路过一处围满了人的花楼,里面传来阵阵欢呼声,闻砚桐一下子又把脚步停住了。

  她侧头看去,就见花楼上挂满了朱红的方形灯笼,下面搭了竹架,架子上的灯笼连成串,将周围照得十分亮堂。

  竹架下几乎围满了男子,也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欢笑声一阵一阵的。

  闻砚桐犹豫了一会儿,池京禧见她纠结,正想说进去看看时,却见闻砚桐将头一扭,“哼,有什么好看的。”

  而后抬步要走,这时候,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就算是朝歌小才子来了也带不走。”

  闻砚桐顿时把抬起的脚放下,气道,“太不像话了,竟然有人如此张狂,是时候让他尝尝社会的残酷了!”

  说完还要转头问道,“是不是,小侯爷?”

  池京禧暗笑,微微点头。

  于是侍卫拨开了人群,两人就势走进了人群中。

  朝歌小才子,其实指的就是池京禧。因为池京禧的文学好是出了名的,七岁的时候李博远拿了殿试的考题给他,池京禧写完之后,李博远就将答卷混入考卷之中,然后被礼部判了个二甲。

  从此得了个小才子的名号。

  闻砚桐自是看不惯有人踩着池京禧的名号嚣张,进了人群之后才看见花楼门口站着个男子,唇上两撇小胡子,头上裹着锦布,手执扇子正得意洋洋的摇着。

  大冬天的摇什么扇子,神经病吧……

  闻砚桐忍不住腹诽,向旁人问道,“这是在干嘛呀?”

  旁人笑着答,“对对联呢,百花楼举办的,你若是说出一个她们对不出的上联,就可以把彩头拿走。”

  “彩头是什么?”闻砚桐问道。

  那人促狭一笑,“金屋。”

  金屋?金子做的房屋?

  她脑中立即浮现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屋,闪闪发光的那种。

  闻砚桐倒是来了兴趣,正巧那男子也注意到了这边,率先问,“二位走到最前头,可是有准备好的对联?”

  闻砚桐看了看池京禧,便朝那男子道,“对联我自然是有,不过我方才听见有人说朝歌小才子来了都带不走,这话是你说的?”

  那男子勾唇一笑,“自然,若有不服,你尽管出联。”

  闻砚桐冷哼了一声,“口气倒是不小,那你可挺好了。”

  “烟锁池塘柳。”闻砚桐一字一句将上联说出。

  这句上联在现代十分出名,被誉为千古绝对,至今没有能够与之匹配的对联。

  闻砚桐相当自信面前这个矮子对不出来。

  果然这个上联一出,周围的人都开始琢磨起来,有些人甚至激动的连道三声妙哉!

  池京禧眸光平缓的看向闻砚桐,细细将这句上联嚼碎在齿间,看着她的目光也浮出惊讶来。

  面前这男子想来想去,最后急得踱步来回走,好几次想出口,但却又硬生生停住,模样甚是滑稽。

  “哈哈哈。”闻砚桐嘲笑,恶狠狠道,“死矮子对不出来了吧!还敢大言不惭拿朝歌小才子与自己比较,做梦还没醒呢?”

  这男子气得脸红脖子粗,最后只得放弃,便认输道,“是在下文采不够,还问这位公子,下联是什么?”

  闻砚桐佯装不屑,“自己想。你们彩头呢?还不拿出来?”

  那男子咬牙,突然将自己脸上的小胡子一撕,说道,“彩头就是我,你出的上联我对不上,我认输。”

  “什么意思?”闻砚桐简直惊了。

  “你可以拿钱赎我了。”那人把胡子撕了之后,面容就有些女气了,可一眼看出是个女子。

  只是不怎么漂亮。

  闻砚桐在心里大喊一声卧槽!

  “我出了个绝对,你还要我拿银子赎你?”闻砚桐不可置信道,“我疯了不成,有那些银子去吃顿好吃的它不香吗!”

  周围的人道,“小公子你有所不知啊,柳柳是百花楼的上一任花魁呢!只有给出让她接不上下联的句子,才能获得为她赎身的机会。

  “就这花魁?”闻砚桐颤抖的指着女子,“这百花楼早该倒闭了吧?”

  女子气道,“你以为人人都有这个机会吗?若非是你的那句上联,我绝不会把这个机会给你,你既无意,为何要站出来?”

  “方才有人告诉我彩头是金屋……”闻砚桐道。

  “金屋藏娇嘛!”先前告诉她的人大声道。

  闻砚桐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她从来没见过一个长的既像男又像女的花魁,还没先前乞讨的那个姑娘好看呢!

  她便道,“这位花魁,您另择良人吧,我没银子。”

  花魁自然不乐意,“我自己攒了赎身钱,你只要让我跟着你就行。”

  “你都攒了赎身钱,你想去哪去哪不成吗!”闻砚桐惊了,都不敢去看池京禧的脸色。

  “只有文采令我折服的人才能带我离开这座楼。”女子道,“我一直在等,这个人就是你。”

  闻砚桐又开始摇拨浪鼓,“不,这个人不是我。”

  “不,就是你。”

  “不,不是我。”闻砚桐冷漠道,“我喜欢男人,我们不合适。”

  所有人都震住,惊骇声接连响起。

  花魁脸色一冷,“为了摆脱我的说辞?你以为我会信吗?你若是不肯带我走,我便把嬷嬷喊出来,让你留下来陪我!”

  闻砚桐暗暗咬牙,头一次这么讨厌身上的锦鲤运。

  这些桃花运若是搁在寻常人身上,只怕是高兴坏了,但是给了她,简直就是灾难!也不知道会持续几日,有没有办法破解。

  若是事情闹大了惊动官府,池京禧的身份也要因此暴露,只怕要引来诸多不便。

  她转头看向池京禧。

  池京禧面色沉沉,满眼寒霜地看着花魁。

  她略一思忖,突然伸手攀上池京禧的肩膀,绕了半个步子到他身前,猛地踮起脚尖,另只手捧住他的脸,距离一下子拉的非常近。

  她的气息凑到池京禧下巴处,抬头看他,轻声道,“对不住了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