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萧老师, 对不起，这孩子就是有点任性。”杜呦的妈妈赶紧向萧起道歉。

  “我也是童星起家，有些事我很清楚。”萧起看着杜呦的妈妈, 这位打扮得很时尚的女性面露尴尬，退后了一步，“陛下累了？”

  杜呦突然把脑袋转过来了, 眨巴着眼睛看着萧起——他是童星, 可他对娱乐圈里大人的事情知道得其实不是太清楚, 他更喜欢看动画片，不爱看电视剧电影，最不爱看的是他自己的电视剧和电影。

  “你小时候也跟我一样吗？”

  萧起单膝跪下：“对。”

  “你也有妈妈和经纪人？现在还有吗？”

  “我的妈妈就是我的经纪人, 现在我的经纪人不是我妈妈了。”

  杜呦妈妈和经纪人都想阻止萧起跟杜呦说话, 可是又不敢。

  “那你还这么早跑来拍戏？”

  “因为现在拍戏是我的工作, 也是我的爱好了。”

  杜呦歪头看着萧起：“不是很理解你……不过我给你个面子吧。”

  三四个宫女太监的尸体倒在太平缸前，铁靴踩着石板地从角门走来, 一身戎装的平王挨个查看宫女和太监的状况，最前头的两个宫女和太监被拨到了一边, 露出衣衫发饰与众不同的小皇帝贴身婢女来。

  平王单膝跪在地上, 怀着一丝希望确定了一下这大宫女的鼻息。大宫女确定是已经死了的，可小皇帝不在左右，且连一点点线索都没有。

  平王紧皱眉头站了起来，正要继续寻下去时, 有什么吸引了他的视线：“这是……水迹？”

  转身, 平王看向了太平缸。两步到了缸边, 平王向缸中看去，正贴着太平缸听外边动静的小皇帝被吓得尖叫了起来：“救命啊——！护驾！！！”他小小的身体努力向后缩，两只手在水缸底抓了些小石头，朝平王扔去。

  “陛下！”平王被扔了一脸带潮的小石子，却顾不上眼睛被砸得发红流眼泪，依然将手朝太平缸中伸去，“陛下！臣是您的六叔！陛下！臣不会害您的！陛下！”

  小皇帝哭闹，在缸里躲闪着，但这么点的地方，只是让他左右碰壁，他啊啊大叫着，惊恐慌乱，最终他停止了这种逃亡，可那看起来更像是彻底的绝望，他茫然的抬头，看着平王：“六叔？小叔叔？”

  “对！陛下！是臣啊！”

  “小叔叔……你真的不会杀朕吗？”小皇帝抽噎着问。

  “不会的，陛下，臣是来救驾的啊！臣不会害您的！”平王泪水流得更多，这却明摆着不是被砸的，而是情绪激动了，他双手越发的朝缸里探去，几乎是挂在缸沿上了。

  终于，小皇帝畏畏缩缩的伸出了手……

  平王抓住他，把他拽出太平缸，抱在了怀里，将小皇帝冰冷的小脸按在自己的肩膀上：“陛下，臣来救您了……没事了，您再不会有事了……”

  虽然知道是拍戏，但这个抱在怀里的沉甸甸的小孩子，确确实实就变成了萧起自己……

  “好！过！”

  孙导那边ok，杜呦从萧起肩膀上抬起了头，他歪头看着萧起，抬手抹掉了萧起的眼泪：“你是个成年人了，应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萧起被他说得笑了起来：“你比我聪明，也要照顾好自己。”

  无论是原主，还是萧起自己，杜呦比那两个他都要聪明。

  杜呦得意的撇嘴：“还用你说？”

  “萧老师，麻烦您了。”杜呦的妈妈和经纪人过来了，俩人看着萧起的眼神，就跟看这个拐孩子的人贩子似的。萧起不想把杜呦交出去，但这是不是他能做主的……

  杜呦妈妈结果杜呦，转身就跑了。

  后边反过去拍摄萧起带兵平叛的镜头，还有平叛之后，召大臣入宫商议，都是些散散乱乱的镜头。

  等到这些镜头拍完，不过下午三点多，但今天也没萧起的戏了。

  不过这事情有些不对劲——除了第一个镜头，后头就是些零碎，这些一个副导就能应付，可偏偏全都是总导演孙导从头负责到尾，emmm……这是故意的吧？

  萧起看着明明拍摄完了，可依旧忙忙碌碌的孙导，不知道的看见孙导还以为他是个场务呢！

  没管这些，萧起直接换衣服回酒店了。他今天晚上看看能不能把“十种改良农具构造图”背下来。在此之前，他已经成功点（bei）亮（song）了“耐火砖的从无到有”、“小高炉的制作”、“土法炼钢”等必要的前置技能_(:3」∠)_

  等到晚上八点的时候，周谦来了，来了之后没废话，直接说改剧本的事情。

  “改剧本之前，吴晓茹的背后已经跟几家投资商取得了统一意见。”

  改剧本是一种很普遍的情况，分别就是改得好或者改得坏。按理说投资商当然是希望自己投资的影视剧挣钱的，但绝大多数投资商又不是专门干影视业这一行的，如果以他们主业可以获得的利益或人情作为交换，投资商是无所谓一部影视剧的拍摄是否能回本的。

  《盛世》的投资几千万的投资可不是一家拿出来的，是十几家投资商，说服了大头的几家，其余的小投资商就算撤资也无所谓了——真撤了只会让吴晓茹背后的人话语权更大。

  “投资商没办法动手，只能我们演员这边发力了，我其他几家的经纪人也联系好了，现在我要去找孙导‘商量商量’了。不过，这事情只我们经纪人去比较好，毕竟如果剧本改了，你们还得在孙导手底下演戏，不面对面跟他硬扛更好。”

  “好的，辛苦周哥了。”周谦眼睛底下黑眼圈明显，绝对是那边的事情一完就连夜过来的，“周哥，你是不是饭都没吃就过来了？嘴唇也都裂了，多久没喝水了？吃点东西再走吧。”

  周谦本来已经拿起公事包就要走了，他嘴唇动了一下本来想拒绝的，转而一笑，坐下了：“好。”

  萧起这里总是有食物的，周谦吃了个三明治，喝了一杯热可可。

  在上次周谦犯了严重错误之后，他周谦很难再做出什么拒绝萧起的事情，尤其是这种萧起表明亲近的行为。而且他也确实是饿了，三明治三口两口就连个渣滓也不剩了。

  本来作为一只成熟的社畜，对那杯热可可周谦也只是想浅尝辄止的，可一口下去他就控制不住他自己了——他的身体需要大量的糖分。

  看着周谦总算吃饱喝足了，萧起说：“周哥，我还等着你给我当几十年的经纪人呢，你可一定要按时吃饭，别跟我一样弄出胃病来。”

  “好……”接过萧起亲手倒的温水，周谦两口喝下去，觉得鼻子有点酸。这傻孩子是真的一点都没把那么严重的事情放在心上，还依然是这么实心实意的——换个人这么做，周谦就要觉得这人是心思深了，但放在萧起身上，周谦只觉得他“傻”。

  吸了吸鼻子，周谦这回是拿着包站起来了：“充电完成，我走了。小萧，要是有人私下里来找你，联系你，你都推到我身上，不要答应人家什么。”

  “周哥你放心吧，我一会就洗澡睡觉，手机也关机，今天晚上谁都不见。”

  周谦点点头，又扫了一眼三个助理，小张立刻举手：“今天晚上轮到我跟萧哥一起，他身体不好，绝对不让人打扰他休息！”

  这下周谦是真的放心走了，他走的地方也不远，就是酒店里的某小型会议室。

  现在这会议室里已经很多人了，来晚的周谦都不用敲门进，因为门口都站着不少人。

  周谦也是服了，弄得这么大场面，这是就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网文ip的魔改……连耽改剧也算上，不魔改的才是奇闻。虽然每次网文出剧版的时候，出版方都会各种姿势的保证绝对不魔改，绝对尊重原著，绝对好看，然鹅，每年各种改编剧上映后原著党的哀嚎都无比的凄惨~

  那种原著党看不下去，路人觉得挺好看的，就已经是良心改编了。像盛世这样彻底面目全非的，占的比例其实并不小。

  作为靠演戏吃饭的演员（所有演员，不只是盛世剧组的），对剧本的接受度其实非常大，毕竟他们又不是原著粉。但前提是你一开始拿出来的就是这套剧本啊！你丫要是早点把这剧本拿出来，你看在场的主要演员有几个愿意签约的？！

  这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差别也太大了点，简直是商业诈骗了，货不对板啊！分明是自己也知道真实剧本太烂，可偏偏又想要好演员。

  这剧本要是找单纯的大流量演员，当红鲜肉小花，人家是不会抗议的。

  但当前这一批，无论男一杨星星，萧起都不是单纯的流量艺人，他们都该被划归在演艺派里的，就是外观条件比较好的演艺派。

  他们都是不缺片约的，《盛世》给的工资跟别家也差不多，不就是因为原著好看，前七集的剧本也写得不错吗？

  《血染盛世》绝对是近期的大ip改编里，最适合改编的书了，语言和动作描写很生动，人物塑造丰满，就算没剧本，直接照着原著拍也足够精彩了。

  周谦扫了一圈，真的事情已经闹大了，这种事情要是私下里就几家人来，讨价还价都很方面。现在这个样子，即便是一些小演员也都来了，对这些小演员来说，剧本改不改无所谓，可随大流吆喝两声说不定能给自己弄点好处——反正法不责众。

  现在已经是一群人逼宫了，事情闹带这个地步，剧方要是敢手握合同强按演员低头，明天营销号就能把剧本曝光出去，原著粉得疯，而且这个剧本真烂假烂剧组自己不一定就不清楚……

  烂剧本内容敢发出去，就是全网群嘲，上星是别想了，网络播放也难卖高价，投资方虽然是因为跟吴晓茹靠山的py交易部分放弃了这部电视剧，但不表示真的知道电视剧刚拍就凉，还能泰然处之。

  emmmm这真是演员们联合起来逼宫？周谦看着那个站在座位上低头不说话的孙导，谁利用谁还真说不清，过去就知道孙导脾气好，但他可不是没脾气——不会这家伙也不想改剧本，干脆拿了他们当枪使吧？

  周谦虽然想很多，但也是想很快的。他现在刚从门口一点点的蹭到了会议厅的里边，孙导不说话，不是没人说话，有个三十多岁的眼镜男，正在唾沫横飞的拍桌子瞪眼：“……你们绝对都是没有看过剧本的！我的剧本怎么能跟那种低俗的网络文学相比较！我写的是符合时下大众审美的正规剧本！”

  (⊙口⊙)这是周谦的表情，也是当时在场的大多数人的表情。

  周谦没看过全剧本，但萧起给他照了七八页发过去。看了个开头，他就知道后边是什么了，他给自家艺人选剧本，这种东西看得多了。

  “呵！”有人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刚慷慨陈词完的编剧正激动着，立刻指着发声的方向质问：“谁？站出来！有本事阴阳怪气，就要有本身跟我说人话！”

  “我！”这位也够杠，周谦一看，认识，这剧的男五，演的是后来做了阁老的新科状元周钰临，这位长了一张斯文俊秀的脸，可圈里圈外却都是有名的火爆耿直脾气，“你有本事说什么时下大众审美？！大众审美是恶心人的嫖剧？！”

  “你这个人说话可是太难听了，什么叫嫖剧？！你这是对女权的侮辱知道吗？香兰县主是个聪明勇敢，勇于追求自己的美好女子！正是因为她的这份勇敢、大胆和善良、美丽，因为她是这么的优秀，所以才会被众多同样优秀的男性追求！不能因为你自己心术不正，就看别人都心术不正！”

  “你——”周钰临身体前冲，胳膊抬了起来，看起来是要打人，赶紧让他助理和经纪人给拉住了。

  周谦思考一下，感觉眼前的形势其实挺明朗的，他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我是萧老师的经纪人周谦，因为来得有些迟，所以这个会前期很多问题我都没听到。不过我只有几个问题想问，不会耽误大家的太多时间，问清楚了我就离开。我想问，这位……您是编剧老师吧？您的姓名是？”

  周谦说话很客气，这位编剧表情也好看了很多：“周先生，您好。我叫方三笔。”

  这一听就是笔名，但也无妨，周谦点点头：“方老师有什么代表作？”

  “有的！”方三笔下意识拽了拽衣服，挺胸抬头，“《爱妃如兰》、《河边的小白鸭》、《没有水晶鞋的灰姑娘》这都是我编剧的。”

  “很抱歉，这三部我只知道一个《河边的小白鸭》，豆芽上评分2.7？”

  刚张嘴想说没关系的方三笔顿时憋得脸红，听到周围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脸色也就更“精彩”了——周谦一开口就知道他是哪边的，众人都没着急插话，等着看戏。

  周谦已经在手机上打开了豆芽：“哦。抱歉，我记错了。您的小白鸭实际分数是2.6。您的另外两部作品，我也找到了，爱妃是3.1，灰姑娘2.8。平均分……我数学不太好，但总之，是没上3分，对吧？那么，您能告诉我，如果您的文笔真的符合大宗审美，大众就是这么回报您的？”

  “哈哈哈哈——”还没坐下的，周钰临故意笑得特大声，还一边笑一边拍桌子。

  “周先生，您这是在侮辱我吗？”方三笔气得都在打哆嗦。

  “这怎么能说是侮辱呢？我用陈述语气来说的几句，请问哪句不是实时？至于用疑问的……正因为我不知道，我才会疑问。您是编剧，这些文字上的事情，您应该比我这个经纪人清楚。如果您认为我这个问题就不该问，那我是不是你可以理解，您认为3分就已经是足够的回报了？那我得说，作为一个经纪人，我可一点都不希望我的艺人辛苦几个月，就得到一部不到3分的电视剧。孙导，您说呢？”

  “我……”

  孙导刚要说话，这位被当了.枪.使还不自知的编剧，却再次拍桌子瞪眼了：“一部电视剧的失败是有很多原因的，导演的原因，演员的原因，服化道的原因，甚至还有在错误的时间推出等原因！您怎么能只看这三部剧都是我的编剧，就把错误都怪在我的身上！”

  ——这位方三笔虽然不是个优秀的编剧，但绝对是个优秀的mt，太能嘲讽别人，吸引火力了。

  “我是杨星星的经纪人赵椰，我只比周先生早来了一会，我当时就听见您在质问其他人，问大家看过您的完整剧本没有？那我想请问您，您看过完整的原著没有？”周谦没独自作战太久，一位穿着天蓝色套装的御姐站了出来。

  “那种网络文学！就是过去的地摊文学，充满yy和自以为是，我没必要看的！”

  小会议室里嘘声四起，方三笔和剧组方，还有吴晓茹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方编剧，如果你真的是这个样子，那你真的是连一点编剧的职业操守都没有了。”周谦刚才脸上还是营业性质的客气，现在就是丝毫也不遮掩的厌恶了。

  “你、你这个人实在是太没有教养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演员辛苦演绎角色，可不是为了给你这种人站台，消耗艺人宝贵人气的。”

  周谦彻底不理会方三笔了，这家伙的笔名起得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可不就是个方s.b吗？他这话已经说得很严重了，真的剧本不改，他明天就带着萧起走人，大不了掏违约金。这可不是威胁，是实事求是。

  陈婧雅都知道拿了钱再去卖当年萧起的人气，他是傻啊？跟这种人陪跑，萧起现在是一个各方面都在上升的正能量艺人，真让他拍了这个剧，那点片酬绝对抵不上萧起的损失。

  “孙导，您这个剧本和当初说好的可不一样，我们的合同上是写好了出镜百分比的，您这种行为已经是违约了。现在我们的态度跟周先生的态度一样，这个剧，我们不能拍。”赵椰也跟上，杨星星当年差不多是接棒萧起，但他比萧起幸运，好好发展一直到长大，颜没萧起能打，可也是帅气阳光男孩。

  原著里虽然摄政王也很惹眼，但摄政王在剧情差不多百分之六十的时候，重病死了，他才是绝对的男一。现在这傻x剧本，杨星星损失最大，前三十集他出现都没出现，逗呢？后头好不容易出现了，还喜欢上了寡妇叔母（后头香兰县主嫁给摄政王了，摄政王死了，她成了个寡妇），各种诡异的跪舔剧情，赵椰看了两页都恶心。

  ——摄政王剧情增多了，所以周谦还真不能说剧组违约。

  “冷静……大家都冷静，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慢慢说呢？”

  周谦&赵椰&以及其他看穿了孙导的人：……信你个老狐狸！

  刘副导站了起来：“剧本这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说明白的。反正现在还有四集的剧本，咱们先拍着，一边拍，一边改剧本。”

  “如果这是剧组的回答，那我也只能说一声很遗憾了。”周谦是看明白了，这刘副导才是幕后boss，孙导都要受他钳制。

  周钰临也叫起来：“这是把我们当小孩呢？以为托着就没事了？”

  周谦转身就走，赵椰紧跟着出去，周钰临也带着自家的经纪人和助理走了，可他们之后，并没有众人鱼贯而出的情况发生。毕竟不是所有人的腰杆子都这么硬，很多演员还为了糊口而奔波，如今三个主要演员走了，那不就空出位置来了吗？

  “说我没有职业操守？！你们才没有职业操守！签约的演员都开拍了竟然还毁约！”方三笔扯着嗓子嚎叫着。

  酒店里，周谦没走多久，萧起在手机上发了一条微博：我还小呢，我要以事业为重！[雄起.jpg]

  发完了他问：“辛迪，你有认识的狗仔吗？”

  “啊？”

  “跟他说我胃病犯了，让他们去抢热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