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作者:Arkin2799      更新:2023-07-25 16:57      字数:4897
  聂夏的人盯了她许久,秦狰的下落没盯出来,倒是盯出了蒋云染这个秘密。

  蒋云染浑身一凛,往后瑟缩∶“拿孩子做文章,你就不怕世人耻笑吗!”

  “世人耻笑?”

  萧寅初问她∶“你到底凭什么以为,我会放过你?”

  蒋云染强作冷静∶“你……不是想知道秦狰的下落吗?”

  “说。”萧寅初手心一紧,匕首顺势又抵上她的小腹。

  “你过来,我告诉你……”蒋云染眼中闪动着狂热的光芒,诱惑对方靠近。

  萧寅初抬脚踹了她一下∶“你想得美!”

  “你是傻子,当全天下都是傻子了么?”

  “聂夏!”

  聂夏应声而入,萧寅初指着地上的人∶“交给你了,到她说为止。”

  “是。”

  聂夏上前,像拖死猪一样将蒋云染拖到远处,很快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

  过了一会,聂夏过来回报∶“公主,她愿意说了。”

  祁王府倾巢出动,留在府里的不多。

  白虎军很快破开大门,直冲正堂,当着老祁王妃的面抓走了萧红毓。

  老祁王妃的龙头拐杖在地上急得“笃笃”直敲∶“你们是谁!……反了!反了!哪里来的土匪!”

  祁王府的人举刀护卫,可是这些杂兵哪里是训练有素的白虎军的对手。

  萧红毓双手被卸下来,软绵绵垂在身子双侧,她哭叫着∶“祖母救我!”

  “放开老身的孙女!”祁王妃颤颤巍巍要起来。

  “放?”萧寅初换了身利落的窄袖袍,长发高高束起,打眼一瞧还当是谁家俊俏的小王爷。

  祁王妃看清来人的脸,骇得浑身冰凉∶“你……闻喜!”

  闻喜公主在这里,代表了很多种可能,比如祁王他们起事不顺,公主是来包抄后路的。

  “带走。”萧寅初没有和这老妇人多话的意思,免得哪句不对,气死她。

  按照蒋云染交待的话,她很快顺着祁王府地下网道找到她们关押秦狰的地方。

  可是这个地方却空空如也!

  萧寅初生气了,质问蒋云染∶“骗我?”

  蒋云染浑身是伤,连忙说∶“我没有骗你!或许是他们把人带走……那我就不知道了。”

  萧寅初压根不信她的话,脚边却踢到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枚金色的扣子。

  扣子没什么稀奇的,但那是秦狰的扣子,整个赵国只有代城君会用虺纹!

  秦狰来过这里!

  但是……为什么不在?

  聂夏从外面进来∶“公主。”

  “说。”萧寅初攥紧那枚金扣子。

  “这里应该经过一番打斗,守卫是被功夫很高的一群人,一击致命。”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功夫很高的人?”萧寅初问,心中忽然浮起一个想法∶“好,好……”

  估计是挑灯他们将人救走的,不论如何……活着就好。

  这里狭窄逼仄,阴冷潮湿,角落里还一直往下滴水,环境恶劣无比。

  而且里里外外到处是刑具,鞭子上还沾着不少干涸的暗红色血液。

  萧寅初压根不敢想象他在这里经受过什么,指尖微微颤抖∶“让她试试。”

  冷静的一句话,蒋云染几乎要崩溃∶“我都带你过来了,你还要怎么样!”

  “你们折磨他了没有。”萧寅初反问。

  蒋云染语塞,聂夏已经将她一脚踹进受刑凳里,旁边的人将她左右手脚紧紧扣在刑具上!

  萧寅初走出牢房,聂夏跟在她身后。

  这个密道非常大,几乎囊括了整个邯郸城的地下,但是出入口却不多。

  聂夏说∶“外面都炸锅了,西南军和西北军在城外打起来了,中军正从临县赶过来。”

  “父皇怎么样?”萧寅初问。

  “陛下精神还好。”

  萧寅初双手发紧∶“那就好……那就好……”

  她的眼睛一闭上,忍不住就想起前世代军踏破邯郸城门那一天,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希望内斗。

  因为一但内斗起来,只会给图谋不轨的人可趁之机。

  等等?

  萧寅初掏出那枚金扣子,昏黄的灯光下,扣子散发着金子的光芒,上面的虺纹清晰可辨。

  萧何的话一遍遍回荡在她耳边,和秦狰或凶狠或温柔的眼神交织在她脑海里。

  萧寅初拔腿朝牢里跑去!

  施刑的人特意避开她的肚子,但蒋云染还是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她喘着粗气,抬起头,笑∶“你来了。”

  “想到关键了是不是?”

  “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萧寅初悄悄将手里的东西握得更紧,当时她与秦狰在密道偶然碰见祁王偷偷见阮康,就在祁王差点说出第三方势力的时候,秦狰踩到了树枝,导致她们被发现。

  这也就有了后面的事情,比如阮康的死,当然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也不得而知。

  蒋云染快意万分地看着她闪烁的神情,轻声吐露∶“他啊,和你我,一样。”

  他和你我一样。

  他和你我一样……

  一样?

  萧寅初眼睫轻轻一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蒋云染知道她明白了,哈哈大笑起来,其笑声之凄厉,在牢房里久久回荡不已。

  萧寅初转身就走。

  “你怕不怕?”蒋云染在她身后问。

  “怕?”萧寅初回身,与她对视。

  二人这一面,跨越生死,跨越时光。

  “我为什么要怕?”

  大雨还在下,邯郸内外乱了整整一夜。

  原本要入城支援太子的西南军在城外被西北军拦截,双方交战打了个昏天黑地。

  宫内也是大乱,厉峙破釜沉舟,干脆带着城里一万多人和几千护卫军直逼太极宫。

  萧章一听荣习那里出事,已经萌生退意,厉峙却容不得他后退!

  厉尚廉一直没有消息,可见肯定出事了,他怎么容许太子后退!

  萧章这个太子是丞相厉峙和汝阳王一左一右,将他硬生生扶起来的,双方都在的情况下,压根不容许他退却。

  而萧何那边,情况也不容乐观。

  他手里的西北军是四军当中人数最少的,虽然精悍,但西南军也不是吃干饭的啊!

  战报一封封送到萧何案头,战况每况愈下。

  他脸色十分难看,差点将桌子扫了。

  赵王掀开眼皮∶“怎么?不容乐观?”

  萧何快步走到赵王床前跪下∶“荣习老儿将家底都掏出来了,这是要跟儿子拼命了。”

  赵王苍老的指节敲击在被面,显得胸有成竹。

  汪禄在一旁轻声提醒∶“因为太子妃娘娘,有身孕了。”

  荣丹有孩子了,难怪荣习和太子像疯狗一样,挣扎着要鱼死网破。

  萧何十分意外,难怪……难怪。

  中军已经接诏从临县过来,但是最快的骑兵也要傍晚才能到,若是他的人不能扛到那时候,任由西南军破城的话……

  他的部署将毫无意义。

  “儿子去找明达商议。”萧何朝赵王拱手,脚步匆匆出去了。

  城里到处都在打仗,宫里反而是最安静祥和的,甚至有鸟儿落在窗框上,正在啄食着什么。

  坏消息接踵而来,随代相秦南来的几千人马,忽然加入了战局,帮的是荣习一方。

  听说荣习亲自出城指挥,战势瞬间一边倒,西北军被打得节节败退。

  萧何拍案而起∶“来人!”

  他怒发冲冠,血液里好战的因子汹涌澎湃,荣习是名将,曾陪赵王征战南北,战功赫赫有名。

  可惜这些年他早已不带兵,难得有机会,萧何十分想与他一战!

  而且这一战也必须要去!

  湘王听说消息急忙赶来,萧何正在穿盔甲,银白的薄甲轻便结实,不惧刀劈火烧,穿在年轻的身体上,更显挺拔威风。

  萧明达大叫∶“你疯了!这个关头出城,王城不想要了?”

  萧何从范五手里接过剑,佩在腰侧∶“西北军是我的心血,姓荣的和姓秦的想动,做梦!”

  萧明达心尖一抽∶“秦、秦……?”

  秦什么?秦谁?

  萧何冷笑∶“秦南老儿,老畜牲!”

  萧明达松了一口气,追出去∶“手下战将也不是没有,干嘛非得你自己去?”

  “萧家的狗叛主了,当然要本王亲自去杀!”

  消息传到萧寅初耳朵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她双腿一软,差点没摔下去!

  “简直是胡闹!”

  又是这样!

  萧何本性好战,十几岁被赵王丢去军中历练,短短五年,硬是靠战功获得了西北诸军尊重,才能在开府封王的同时接管西北军。

  但这也在他性子里埋下祸端,实在太好战,有时候甚至不顾自身安危。

  她连忙摇头∶“卫周呢,白虎军还能抽人去吗?皇兄不能出事,不能!”

  聂夏扶住她半边身子,脸一红,浑身顿时如烫熟一般,小心翼翼将公主放在椅子上,他说∶“卫周可能去不了,但是出城前湘王爷把自己的私军给王爷了,属下再派几个兄弟去探探。您别担心,没事的。”

  萧寅初哪能不担心,小米缸里的米被她拨得乱七八糟,一颗心也七上八下。

  “进宫,我们进宫。”

  夕阳下的赵王宫显得巍峨壮丽,这宫殿从烈侯建国修建,历代王不断修缮扩大,一直到如今这般规模。

  萧寅初进宫的路并不顺畅,先是遭到了太子护卫军的阻拦,但是白虎军善战,很快将她送到太极宫里。

  “父皇!”

  她急匆匆跑进太极宫,汪禄急忙迎上来∶“您怎么来了?”

  赵王眉头一皱,沉声喝道∶“胡闹!萧何呢?死在城外了不成,怎么放你进宫的!”

  “是儿臣自己要回来的!”萧寅初鼻子一酸,伏在赵王怀里∶“父皇怎么能什么都不跟我说!”

  赵王苍老的手颤了一下,轻轻落在萧寅初发上∶“胡闹,你简直是胡闹……”

  夜幕终于降临,转眼又是天明。

  这一夜谁也没能睡着,雨停初歇的清晨。被封锁一天一夜的消息终于传了进来。

  逆党全部冲进禁宫,准备殊死一搏。

  谁知还没靠近太极宫就遇到阻碍,双方交战在太极宫前平坦的广台,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刀兵相碰,杀声直逼太极殿。

  忽然有人狠狠踢开殿门,萧寅初没反应过来,便叫他捉住手腕,那人居高临下,双目如炬∶“带陛下走!”

  萧寅初万万没想到是他,脱口而出∶“荣骁!?”

  荣骁一身戎装,右手握着利剑,斜了一眼汪禄∶“我带的人不多,抵抗不了多久,快走!”

  白虎军只有一百多人,荣骁也只有一二百人,这些人抵挡了一个时辰,终于扛不住了。

  孽党像潮水一样争先恐后从撕裂的口子里奔涌而出,很快把太极殿团团围在中间!

  荣骁原本的伤令他的情况雪上加霜,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萧寅初甚至看到他身上隐隐渗出的血。

  “你要不要先包扎一下伤口?”她眼含担心地问。

  不论怎么说,荣骁是带着人来保护他们的。

  荣骁的剑尖抵在地上,偏头看她,扯出一个苍白到极点的笑∶“不怕我了?”

  原本妖冶无比的面容因为虚弱,倒让人生出怜惜来。

  萧寅初语塞,只听荣骁说∶“不必,他们马上来了。”

  他吃力地站起来,将萧寅初推到身后∶“回陛下身边去。”

  当夜,萧寅初被汪禄摇醒。

  睁眼一瞧,烛光下,赵锦城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赵王让她和赵锦城走,别在宫里待着。

  她自不肯,赵王平生头一回对女儿发了脾气∶“你皇兄的人马上就到!手无缚鸡之力在这里做什么?平白要父兄分心顾你!”

  萧寅初满眼担心,又听赵锦城说西北军得贵人襄助,成功脱困,如今正往邯郸城来,这才稍稍放心。

  赵锦城不敢抬头看她∶“请公主移驾。”

  萧寅初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穿上斗篷,由宫人护送着出去。

  路经荣骁身边,他正抱剑靠在门边,闻声抬眼,看了一眼赵锦城,又看一眼她。

  萧寅初冲他一福,矮身出去了。

  直到她的裙角扫过门槛消失不见,荣骁才阖上眼。

  赵锦城带她出宫,需要穿过花园,再翻墙出去才能避开守军,萧寅初在聂夏的帮助下爬上墙头,放眼一看心惊胆战。

  往日祥和宁静的深宫,如今满目疮痍。

  赵锦城站在墙下,身后欲接她∶“公主,快下来!”

  萧寅初顾不上再看,收起另一条腿要跳。忽然,墙的这头人声鼎沸,无数火把齐刷刷亮起来!

  完了!

  墙下整整齐齐站着无数兵士,个个手持火把,凶神恶煞。

  “去哪?”

  为首的男人一身玄黑铠甲,夜色仿佛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暗芒。

  他轻抬起双眼,额角的伤令俊朗容貌平添一丝狰狞和狂野,眼中仿佛淬了寒冰,一刻都不曾离开墙上那一点娇红。

  萧寅初浑身血液瞬间褪尽,冰凉从指尖蔓延到心口。

  她忍不住去想那一日的秦狰,也是这般……踏碎了她的山河……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男人,他终于出现了!(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