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砚首先注意的不是她的伤，而是她轮廓分明、精致漂亮的锁骨。

  她的锁骨是标准的“一”字型, 骨骼精巧, 皮肤白皙细腻，特别适合穿一字肩的衣服。

  不过, 这漂亮的锁骨旁边却有一团青青红红的痕迹，破坏了这份完美。

  穆砚眼里闪过懊恼，当时他被那小子激怒，只想好好教训他一顿, 却不小心弄伤了她。

  不过要不是那小子, 他又怎么会伤到她。于是他很不客气地又朝顾唯身上加了笔帐。

  “对不起。”穆砚微垂下眼皮, 主动向她道歉, 盯着她红肿的地方, 想碰又不敢碰。

  青栀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肩胛处，竟然比她以为的要严重, 因为不算特别疼，她还以为只是小伤。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突然冲过去。”她很善解人意地说。

  穆砚低低应了声“嗯”，然后开始仔细观察她的伤势。

  “皮肤表面的红痕大约是十厘米, 中间颜色深，在发青, 边缘比较浅……”穆砚虽然不学医，不过他说得倒是挺详细的。

  “病人现在感觉怎么样，会疼吗？”医生问。

  “还好，有一点点钝痛, 但不严重。”青栀回答说。

  “手碰到皮肤时疼痛会加强吗？”

  穆砚将手指搭到她肩膀上，指腹碰到细腻柔软的肌肤，好像有电流在指尖淌过，带来股异样的酥麻感，几乎让他手指上的神经失灵，有点察觉不到自己手上的轻重。

  肩上多了陌生的触感，青栀也很不自在，他的指尖热热的，有一点点薄茧的粗糙，还让她觉得有点痒。

  “不会。”青栀忍着痒意回答。

  “从边缘往里轻轻按一按，疼痛会加强吗？”

  穆砚闻言，稍稍加重指尖上的力道，轻轻按了按。

  青栀下意识蹙起秀眉，眨了下眼睛。

  “疼？”穆砚一直关注着她的反应，连忙收回力气。

  青栀也说不清是疼多一些，还是痒多一些，反正又疼又痒，有点像做肩颈按摩时那种感觉。

  “有点疼。”

  “你这有一些软组织损伤，我开了活血化瘀的药，现在距你受伤的时间不足24小时，可以先用冰敷促进消肿，到时再用药并辅助按摩就好。”医生在电脑上开了药提交，等病人拿完药就可以走人了。

  季洪作为穆砚的生活助理，对这些再熟悉不过，很快就去缴完费领了药和冰袋回来。

  而且作为熟知自家boss心思的助理，季洪非常自觉地把冰袋交给了穆砚，而不是青栀这位病人。

  “我自己来吧。”青栀伸了伸手。

  她实在无福消受大佬的照顾啊，心里惴惴不安，他这也太体贴了吧。

  “我把你弄伤的，自然该我来负责。”穆砚这话说得过于冠冕堂皇。

  青栀：……怎么不见你对顾唯负责，他伤得更严重呢。

  他一手拿了个冰袋，一手按在她肩上，“乖乖坐好，不要乱动。”

  青栀争不过他，只能顺从地坐好。

  这几秒间，她还有心思神游了下，发现自己对他说过的话是“谢谢”，他对自己说过最多的话好像是“乖”和“听话”。

  想到这儿，青栀突然有几分低落，睫羽下垂，挡住她眼底真实的情绪。

  穆砚认真地拿起冰袋给她红肿的地方冰敷，冰凉的寒冷甫一接触肌肤，青栀不由得颤了下，真冷！

  “冰敷有点冷，你忍一忍。”

  “嗯。”青栀点点头，她刚刚那一颤只是身体突然接受刺激而反射性产生的动作，并不真的那么娇气。

  冰敷可以有效减少组织胺的释放，从而达到减轻疼痛的作用，还可以使局部血管收缩，血循环减少，从而抑制炎性反应，相比起之后的长久的肿痛，现在的一点点冷也算不得什么。

  穆砚似乎对冰敷还挺有经验的，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差不多十五分钟，第一次冰敷就结束了。

  就是中间有一段时间，他给她敷着敷着，冰袋外凝结的水汽蹭到了她皮肤和衣服上，本来正常的医疗突然就变得暧昧起来。

  加上她裸露在外的肩头，除了受伤的区域，其余一片雪白，稍微往下一点就能看到她里面的内衣，正常男人见到这样的美景都很难不意动，更不要说穆砚本来就对她有别的心思。

  偏偏青栀只能乖乖坐着，什么都不能做，没有事情来分散她的注意力，于是她就对这些更敏感了。

  好不容易冰敷完，青栀悄悄松了口气，穆砚也悄悄松了口气。

  明明手里握着冰，但他仍旧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在躁动不安。

  折腾这么久，青栀总算能离开这医院了，无处不在的消毒水味道都快让她嗅觉失灵了。

  从楼上下来，刚穿过一道弧形走廊，青栀忽的瞥见一道眼熟的身影穿过拐角处——好像是金安容。

  青栀忙追了两步，看到她的背影就认出人了，果然是她。

  她身边还有个男人，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程陌。

  狗男女！

  青栀暗暗咬了咬牙，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小火苗。

  当初程陌追余意的时候，他们还没毕业，她也算半个见证者，而且以她的经验来看，还觉得程陌挺真心的，家庭条件不错，跟蒋余意也算是门当户对，就没阻止，还祝福两人天长地久。

  结果，呵！

  青栀拿出手机拍下两人的背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她倒要看看他们要去干嘛。

  蒋余意是她好闺蜜，被劈腿了，有机会，她肯定要为她报仇。

  穆砚本来跟青栀肩并肩走着，却见她忽然转了个弯朝另一边走去，他不明所以，顿住脚步。

  然后，他见她脚步不停跟上了前面的人，也来不及问什么，只好也跟上去。

  穆砚就没正眼瞧过金安容，早把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更不要说现在就一个背影，根本不知道她是谁，也就不知道青栀要跟踪对方的原因了。

  跟了一段路，最后，青栀发现他们停在了妇产科门口。

  原来是这样！

  她就说两人怎么勾搭到一起去了，一点征兆都没有，只要滚过一次床单，还有什么勾搭不上的。

  难怪这次放假金安容没接活动也没去同学会，就是因为她可能怀孕了，所以要来医院。

  青栀用手机暗搓搓录下两人同进妇产科的小视频，打算把照片和这个小视频发给蒋余意，让她自己看着办，要不要搞这对狗男女。

  穆砚第一次见青栀气成这样，小脸绷得紧紧的，粉唇抿成一条线，眼睛里像是有小火苗在燃烧，亮晶晶的格外漂亮。

  就算脸色不好，看着也挺可爱的，而且有别于平时的温顺乖巧，反而鲜活动人。

  “认识的人？”他微微侧过头，跟她脸的距离不过一手长度。

  从他的角度向下，刚好可以清楚地看见她莹润的脸颊，还带着点不太明显的婴儿肥，旁边是乌黑柔软的头发和小巧精致的耳朵，她带了款银色流苏坠蓝宝石的耳环，因为脖子纤细修长，戴这款耳环不仅不会暴露脖子的缺点，反而给她增添了不少色彩。

  “嗯。”青栀只低低应了声，并不想多说，毕竟被劈腿也不是什么什么值得传扬的事。

  既然她不愿多说，穆砚也不追问，他伸手揽过她的肩，“走吧。”

  青栀想着狗男女的事，一时没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等反应过来想要挣扎，已经挣不开他的手了。

  于是，她就这么一路被他环着肩直到上车。

  这下穆砚没了占便宜的理由，只好将她放开，心里有点可惜这段路不够长。

  青栀为了掩饰尴尬，干脆拿出了手机点开微信，把照片和视频都给蒋余意发过去，随意刷了下朋友圈，发现有人在讨论今天的事。

  #会长出去后回来脸色就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叭叭叭了叭：我也看到了，脸色煞白煞白的，额头上还有汗。】

  【不减40斤不改名：我感觉不是吧，怎么可能突然就生病？】

  【茉莉转圈圈：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有事没去成，到底发生什么了？】

  【成精的空调遥控器：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成精的空调遥控器：听说青栀提前离开了，而会长是在青栀出去后跟着出去的，有没有可能，会长去跟青栀表白了，然后被拒绝了，太过伤心所以才这样。】

  【404 not found：我觉得很有这个可能诶。】

  【咕了又咕：我也觉得+1】

  【戴尔摩斯：不是吧，会长这么惨的么，他条件那么好还专一，青栀这都舍得拒绝，要是我有她那颜值，早就答应了好伐。】

  【胡不归：谁知道呢？唉，不过会长是真的惨，你们没看到会长那是真的伤心到极点了，我一个大男人看着都心疼。】

  ……

  可能发朋友圈的人最开始只是想讨论顾唯，没屏蔽青栀，于是她全程窥完了屏。

  怎么说，她只觉心情有点复杂。

  从小到大，她不知道拒绝过多少表白的人，加起来都能凑成一个班了，但她从来不会有愧疚感，毕竟要是有一个表白她就答应一个的话，把她五马分尸都不够分的。

  那些人不过就是喜欢她的美貌，拒绝起来完全不用手软。

  不过顾唯……确实是喜欢她的人中坚持得最久的。

  青栀难得反思了下自己，或许真的是自己太渣了，一直没明确拒绝他，所以他才会愈陷愈深，心存期望。

  不过已经这样了，她有什么办法呢？如果这个时候再去关心一句，说不定对方刚沉寂的心又死灰复燃，那她才真是渣了又渣。

  青栀低落的情绪被穆砚尽收眼中，余光瞥见她的手机屏幕，他看到什么“会长”、“青栀”、“表白”、“脸色不好”、“心疼”之类的字眼，粗粗一眼，他就大致判断出这应该是她那些同学在讨论这件事。

  不过就是个愣头青，想让青栀做女朋友，凭他也配？

  又见青栀似乎在愧疚担心的样子，穆砚心中一堵，一股郁气积在里面散不出来，同时还有一股邪火在身体里乱窜。

  “你在担心那姓顾的？”穆砚可以说是很傲慢了，连人家的名字都不提，就用一个“姓顾的”指代。

  青栀听着他语气不太好，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问的话还酸溜溜的，难道是在吃醋？

  那她是要回答说“是的，我就是在担心他”呢，还是说“没有，我只是在想别的事”。

  想了想，青栀觉得后一个回答实在太冷酷无情了，不符合她温柔善良小白花的人设，最终还是斟酌着轻轻回答说：“这次的事情也算是因我而起，如果我早点避开他或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哇，这话实在太白莲花了！青栀在心里吐槽自己。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怎么怎么样，现在就不会怎么怎么了。标准的白莲语录。

  穆砚听了，脸色稍霁，虽然她还是在关心他，不过她也表明了自己并不喜欢他的态度。

  “他就是一厢情愿，你不用自责。”穆砚轻轻摸摸她的头，好像在安慰她。

  青栀：……其实我没自责，你想多了。还有，为什么总是要摸我头？摸就算了，还一直不拿下去。

  要不是她现在早过了发育年龄，她都要怀疑总被这样按着自己会不会矮两公分。

  青栀退出朋友圈，然后就看到蒋余意朝她疯狂刷屏。

  【一条鱼：啊啊啊啊啊！！！】

  【一条鱼：这狗男女，太不要脸了。】

  【一条鱼：艹艹艹，他们去的居然是妇产科。】

  【一条鱼：难怪会勾搭成奸，就因为老娘不跟他滚床单他就跟金贱人勾搭到一起了。】

  青栀看到这里愣了一下，两人交往也好几个月了，蒋余意又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原来他们还没滚过床单啊。

  【一条鱼：栀栀宝贝，实在太谢谢你了，有这视频，看我不搞死这对渣男贱女。】

  要是一般人，只靠这视频或许还造不成多大伤害，但金安容现在可是当红小花，一旦被爆出小三上位，未婚先孕这样的丑闻，对她的事业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一条鱼：不过，你怎么去医院了？】

  【一条鱼：发生什么事了？对了，还有顾唯，他又是怎么回事？】

  青栀只好七分真三分假地解释了这件事，还顺带安抚了蒋余意。

  蒋余意沉浸在搞渣男的亢奋里，也就忽略了青栀话里不真实的细节。

  等她跟蒋余意聊完，也快到她家了。

  车停到小区门口，穆砚先下车，然后朝青栀伸出手，是要扶她下来的意思。

  青栀仰着脸犹豫地朝他看了眼，穆砚的手依旧在半空滞着不动，她只好轻轻将手搭在他手上。

  她的手甫一碰到他的，他手一收就完全将她的手包裹住。

  “谢谢穆先生。”青栀下车站稳，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还被他紧紧握着。

  她靠着车门，而他在她正前方，几乎是把她圈在车和自己之间，两人又离得这么近，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青栀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心跳加速。

  “晚上的时候再冰敷一次，记得抹药。”他嘱咐说。

  “嗯嗯。”青栀垂下头，睫羽轻敛。

  穆砚比她高大半个头，两人离得这么近，她还垂着脖子，长长的睫毛遮挡住她明星般的眸子，他只能看到她乌黑柔软的发顶跟光洁的额头。

  穆砚不满足于这个视角，他另一只手轻捏住她下巴往上一抬，让她跟自己对视。

  “栀栀。”他第一次这么当面叫她，音色微哑，带着几分缱绻的缠绵。

  眼神不知不觉柔和下来，凌厉的五官线条也似乎被柔化了，像是从高高在上的神坛走下来，沾染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长得这么好看就算了，连声音都这么性感温柔，带着勾人的意味。

  先前一副霸总模样，叫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她还能保护好自己的小心脏，现在突然温柔，这叫人怎么搞？请停止使用美男计好吗？再这样下去，她可能要色-欲心虚了。

  明明该是她使用美人计勾搭大佬的，怎么能让自己沉迷在他盛世美颜里呢？

  青栀面上不动声色，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懵懂疑惑，跟穆砚对视着，心里已经吐槽了一大筐话了。

  穆砚感受着指尖柔软细腻的触感，思绪忍不住发散开来，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我有时在想，你是不是在故意勾引我。”

  青栀：！！！！！！

  青栀只觉自己如坠冰窖，心脏瞬间停止，浑身血液都凝固，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软，瞳孔骤缩。

  大佬发现了吗？他会不会搞死我？青栀现在只有这一个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穆砚：我怀疑你在勾引我。

  青栀：！！！

  穆砚：请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