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亲我？”

  女孩儿的音色似珠玉错杂，清脆泠泠, 许是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完全平复, 不自觉带了些许娇软。

  为什么要亲你？这不是很明显么？

  不过穆砚却没说话，脸上带着惯常的漠然, 只是眼神格外幽深，以至于还有点……炙热。

  青栀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又努力绷住脸上的表情，别露出什么马脚, 告诉自己即便他说出的答案很糟糕也别表现出失望, 甚至于就算他什么都不说, 也要假装自己这句话不过是一时兴起, 不能在他面前丢脸。

  跟他认识这么久了, 她依旧看不透他，猜不中他的心思, 除了某些时候……他眼底的意味太明显。

  穆砚盯着她的脸片刻，而后抬起手帮她整理衣服上刚弄出的褶皱。

  他左手手腕上带的不是先前那款纯黑的，而是换成了铂金腕表，表盘上简洁大气没多少花纹, 手指上没带任何饰品或者戒指，一如他这个人, 从来和“花里胡哨”扯不上关系。

  他的手指肌骨匀称，十分修长。

  哪怕只是在做整理衣服这样的小事，也让人觉得很美，像一幅艺术品, 叫人挪不开眼睛。

  “你觉得呢？”穆砚反问她。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好像是在开会时，随口问了句下面的人“你们觉得怎么样”的感觉，却又夹杂了一丝不同，似乎是有点期待，只是太淡，叫人察觉不了。

  青栀不知道，他此刻亦是费尽全力才压住了自己翻滚的情绪，逼着自己用最平静的语气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浅浅的一句话，却像是点燃火山的一个引子，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风暴。

  “我、我怎么知道？”青栀结巴了下，声音有点不自然。

  什么情况下一个男人会去吻一个女人？还吻了两回。

  她没有个确定的答案，因为——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虽然她觉得大佬没这么low，可她这么一个大美人儿成天在他面前晃，还同住一个屋檐下，说不定就有那啥啥的心思了呢。

  说到底，她还是缺乏信心，就是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亦或两者都有。

  青栀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厉害，一下又一下，她都要怀疑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大佬会不会听到她的心跳声。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她又问，语气微微试探。

  还是债权人和欠债人的关系么？或者老板和员工的关系？还是别的什么？

  这么些天，她也渐渐回过味儿来，虽然他之前说要让她做他生活助理，但其实除了安排一些像冲咖啡这样算不上活儿的小事，他从来就没支使她干过什么粗活儿，更不用说故意折腾她。

  不用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睡觉睡到自然醒，一日三餐精致又美味，衣服都是量身定做，她的日子过得比在家还舒坦。

  这是对待生活助理的态度么？她自己都不信。

  可要说大佬对她有意思，可他也没说过半句类似喜欢的话，更何况她先前还渣了他，说不定他是想渣回来呢。

  各种想法纷纷杂杂，青栀已经彻底搞不清他的想法了。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穆砚声色喑哑，话里带着几分撩拨的意味，意味不明。

  他的手搭在她圆润的肩头，落在她身上的力道不改，手背上的青筋却明显凸起。

  他拼命压抑胸中翻滚的情绪，火山喷发在海底，表面上风平浪静，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下是怎样的激荡和暗流汹涌。

  她问出这话的一瞬间，他几乎是下意识想脱口而出“恋爱关系”，话到喉咙硬生生被他的理智阻止，改成了刚才那句。

  他一出生就赢过了许多人，加上从小到大，智商超群，学习能力非凡，一路都是顶着光环成长，永远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让众人仰望的存在。

  这一切的经历早就了他无比骄傲的性格，甚至可以说得上傲慢。

  只是他太过优秀，让人觉得他配得上这份骄傲和傲慢。

  穆砚不允许自己失败，就算真的失败了也要花双倍的精力找回场子，唯有在青栀这里受挫的那一回，他栽了跟头，被她骗了。

  他想要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惹到自己的后果，最后却发现自己下不了手。

  他用手段将她留在身边，里面更是一股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

  他跟她亲近，吻她、抱她，都是凭着心意行事，他大概还是喜欢她，放不下，只是骄傲不允许他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所以他坚守着自尊的最后一道底线。

  只要她说一句“喜欢”，他就能毫无顾忌地跨过这道线。

  可是，他不说，青栀又怎么知道呢？

  她心绪也复杂，她怕自己自作多情。

  两人的差距，从一开始就让他们处在不对等的状态。

  他有他的自尊和骄傲，她也有。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她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四目相对，她似乎窥见了暗潮的一角。

  他的眼睛浓得比墨还要重，比寂静的夜空还要沉，像是压抑着什么。

  青栀忽的生出一股慌乱，不敢继续跟他对视，心虚地垂下眼眸。

  “我不知道。”她嗫嚅了声，然后趁机钻出他的包围，逃也似地飞快跑了出去，像只从狼窝里死里逃生的兔子。

  可兔子不知道，自己就算跑了，也还在狼的地盘上。

  穆砚目送她逃跑的背影，却没有追上去。

  他寻思了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亲了她两回，至于简单的拥抱和拉手更是不止，她虽然会躲、会害羞，但却没真的生气。

  所以……她心里应该也不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

  穆砚得出这个结论，心情突然好转。

  青栀跑回自己房间，一头倒在床上，滚了几圈才发现自己怀里还抱着刚才那本书。

  这算得上是一本书引出的……

  她在脑海里搜刮了下词汇，一本书引出的……风流债？

  她觉得自己今晚又要失眠了，因为大佬暧昧的态度和那句话。

  她觉得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难道她说是情侣他们就真的是情侣了？

  他这句话实在太模糊了，万一他根本没这个意思，那她岂不是自己闹笑话？

  青栀苦恼地将书打开盖在自己脸上，有话好好说不行吗，非得反问她，她怎么知道？

  果不其然，等到睡觉的时候，青栀又失眠了，她索性把闹钟关了，反正也起不来。

  不过第二天她还是没能睡到自然醒，她被向晴的电话吵醒的。

  “合约已经谈好了，你今天有时间没，我们去签字。”向晴简洁明了地说明了自己的意图，没有一句废话。

  青栀本来还有点迷糊，一听这话，顿时清醒了，连忙回答：“有时间，我马上收拾过来。”

  挂了电话，青栀揉揉眼睛，奔向浴室刷牙洗脸，然后找了条稍厚一点的裙子换上，梳头化妆。

  收拾好一切，时间才过去一小时。

  出门前，青栀抬头瞥了眼客厅里的欧式挂钟，九点半不到，她估摸着应该能在11点前跟向晴会面。

  提着小包包，青栀心情愉快地走到别墅的大门，却发现大铁门居然是关着的。

  她没看到锁，只见旁边有个键盘。可能是密码或者指纹的锁？

  青栀还是头回出门，并不知道密码，于是她只好掉回头去问方嫂。

  “方嫂，你知道大门的密码吗？我有事想出去一趟。”

  方嫂摇摇头，眼神躲闪不敢看青栀，沉默了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小姐问先生吧。”

  青栀见她态度有点奇怪，还想问什么，方嫂却说，“小姐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去厨房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耽搁人家，只好去问大佬。

  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时，她触着屏幕的手指一僵，忽然想起一件事。

  夭寿啦，她把大佬加到黑名单还没放出来！！！

  然而她现在有求于他，必须得问他才知道大门的密码。

  呜呜呜，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青栀很不想面临这么尴尬的场面，没办法，她还是把他从黑名单里移出来了。

  可现在要怎么开口？是先道个歉呢？还是直接问啊？

  ——穆先生，您可以告诉我大门的密码吗？

  ——拜托了.jpg

  青栀先打了行字，然后又觉得语气不够软萌，毕竟是有求于人家，就加了个小奶猫的表情包。

  穆砚正在办公室听经理作报告，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下，他看了眼，目光停顿——

  是青栀发来的消息。

  他手一扬，朝底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正在做报告的汪经理立马闭嘴，心里突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出了错，正惴惴不安，却发现boss没有要训自己的意思，反而拿起手机在看，只不过boss的脸色好像依旧……不太好？

  穆砚的心情确实不太美妙，甚至可以说是糟糕。

  青栀不知道她的话触碰到他敏感的神经，还以为只是个简单的要求而已。

  ——你要出去干什么？

  青栀正想回“我要去跟剧组签约”，打字打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跟齐玥的交易。

  也不知大佬了解多少，知不知道这个女主是齐玥给她的报酬，要是知道，肯定会生气的吧？毕竟她做的事儿，确实很渣，现在还享受着渣他带来的回报，要换人这么对自己，她肯定要气死了。

  于是把字删了，重新打了一句。

  ——我经纪人找我有事。

  穆砚的心却沉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作者菌，不会虐的，大佬和栀栀都还有自己的心结和担心，肯定是要解开的，等过完这波就能甜甜甜地在一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