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1)
作者:藏姝      更新:2023-07-26 02:05      字数:21108
  玄赢哪知道自己身边的已经不是那个随便他编瞎话忽悠的沈时冕,从绿色的树林重新出现开始就精神高度紧张起来。

  沈时冕感觉到了自己握着的手变得僵硬,无声地用拇指在玄赢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两下,玄赢深呼吸了两下,牵着沈时冕继续向前。

  眼前的场景和他第一次见到的差别不大,他轻车熟路地找到那条河,忽然开口,“等一会你无论看见什么,那都不是真的。”

  沈时冕扬了扬眉,这句话不像对他说的,倒像是给玄赢自己说的。

  但他还是很配合地回答道,“我明白,但师兄最好不要放开我的手。”

  玄赢总觉得他的语气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什么不对,不过被这么大个存在感极强的人往那一杵,确实冲散了很多他被激发出来的情绪。

  再一次见到抱着婴儿襁褓的年幼的自己时,玄赢发现自己找不到第一次看见时的那种冲击感了,他不着痕迹地瞅了一眼身边这个高大俊美气度非凡的男人,又瞅瞅那个小不点的襁褓,忽然有点发愁。

  沈时冕长大了,不再是柔弱的毫无自保之力的小婴儿,如果当年沈时冕和姜潋都死于这一场剿杀,那么给玄赢留下的心理阴影绝不是现在可比的。

  神器小鼎确实抓住了他内心最柔软最害怕的东西,但它毕竟只是死物,做不到随机应变,那暗中操纵神器的岩弧宗弟子的目标是玄赢,中途沈时冕的忽然闯入破坏了他的计划,却也只能咬牙继续下去。

  他做不到同时引出两个人的心魔幻境。

  玄赢和沈时冕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丝微妙的异常,明明有两个人,产生的场景却还是依据玄赢一个人的记忆,他们对视一眼,常年互相掐架带来的也是远超常人的默契,隐约抓到了破局的线索。

  心魔幻境脱胎于玄赢,却又因神器的作用独立运转,因此有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有些却包含着危险的陷阱,第一次玄赢被拉进幻境中因为毫无准备被翻出过往,他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按照正常的发展,心魔幻境循环往复,不断叠加影响,玄赢从第一遍踏入幻境开始,只要被拖进去一点点,最终只会越陷越深。

  而现在……

  玄赢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眸中全是锐色,他心里最不能触碰的地方之一,就是幼年的事情,对着桥边那两个一无所知的孩子,玄赢提着小破飞剑一步步走近。

  沈时冕没有插手,这是玄赢需要面对的过往,他应该做的,只有陪伴,就算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他也可以等玄赢对他敞开心扉,自己开口告诉他,而不是通过这种方式,强行去挖开玄赢的伤口。

  幼年“玄赢”面色讶异,目露茫然,面对着眼前的长大版自己,微微蠕动了一下唇瓣。

  玄赢没有给他机会说话,小破飞剑凌空,毫不犹豫地将两个小孩刺了个对穿。

  原本平静的村庄被他违反常理的行为搅乱,两个小孩的身影和村庄的场景都化作一片血雾,隐约的哭嚎声传出,血雾涌向玄赢和沈时冕,试图侵入他们的精神和躯体。

  沈时冕表情沉着,手中掐诀,构建出透明的结界屏障,将血雾隔绝在外,构建屏障时,沈时冕微微犹豫了一下,最后构建的屏障十分狭小,玄赢和他几乎挤在了一起。

  玄赢咬牙,手臂贴紧了沈时冕,被他这小动作气笑了,“你故意的吧,就不能把空间放大点?”

  沈时冕一脸坦然,“我现在是魂体,所能动用力量有限,师兄稍微忍耐一下。”

  玄赢心说我真的信了你的邪,要不是故意的他跟着沈时冕姓,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失忆了也是本性难移。

  沈时冕却自在的很,面不改色地拉着玄赢躲过一道血雾的攻击,顺便叮嘱道,“师兄莫分心。”

  玄赢一口气噎住,没好气道,“我是因为谁?”

  这人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沈时冕见他恢复了从前的活力,眸中透出一丝笑意,玄赢还是适合这样,那样绝望悲伤的情绪,都不应该出现在玄赢的身上,不管是慵懒的,还是使坏的玄赢,都比他刚进入鼎中时见到的模样更顺眼。

  两人拌着嘴,手中动作却不含糊,玄赢劈出道道剑气打散血雾,沈时冕则维持着屏障将漏网之鱼牢牢隔绝,多年的对手,合作起来也默契十足。

  渐渐的,血雾的攻击频率越来越低,看样子背后操纵的那个人快支撑不住了,玄赢唇角扬起,“让我看看你是什么妖魔鬼怪。”

  剑气的攻击愈发凌厉,明日剑诀有多霸道,所有见识过的人都不会怀疑,鼎中世界隐隐透出崩坏的征兆,最后一道剑气没入血雾,有碎裂的声音响起,鼎中世界彻底无法维持,外界的小鼎边缘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有三个人影被从小鼎中吐出,逐渐变大,出现在了沈时冕的院子里,半透明的沈时冕迅速回到自己的躯体,玄赢把小破飞剑一抛,精准地刺穿了另外一个陌生的人影,将他钉到了墙壁上。

  飞剑透胸穿过,那岩弧宗弟子吐出一口血,含恨地瞪着玄赢,“你怎么可能打破神器。”

  玄赢慢条斯理地伸手按住他胸口的剑柄,缓缓转动,岩弧宗弟子发出哀嚎,被明日剑诀霸道的剑气钻入灵脉中,痛苦可想而知。

  玄赢脸上带着轻慢的笑,眼神却极冷,“想知道吗?因为……”

  岩弧宗弟子眼中闪过惊惧之色,见玄赢俯身靠近,唇瓣微动,对他传音说了一句话,那岩弧宗弟子瞪大双目,“原来你竟然是……”

  话没说完,便被玄赢的剑气绞碎了心脉,失去了声息。

  这人必定是被下过锁魂术的,即使搜魂也很难得到什么信息。

  沈时冕见他处理好了,才托着那只小鼎靠近,玄赢揉了揉眉心,“今日多谢你了。”

  “师兄也曾救我,投桃报李罢了。”

  玄赢垂目看了看那只神器小鼎,忽然想起梁赋说可以送礼物的事,顿时觉得这个小鼎很合适,反正什么神器到他手里最终都很难逃脱毁坏的命运,不如送给沈时冕。

  于是清清嗓子,提到这个话题,还是有些别扭,“你说,要我讨好你,我问过梁赋了,他说送你一件礼物就好,所以这件神器送给你算是我们达成交易吗?”

  沈时冕听见他这样神奇的问题,为他的不开窍头痛,不由摇摇头,冷淡地启唇,“师兄,我要的,可不是这样。”

  玄赢察觉到他似乎生气了,纳闷道,“神器还不够珍贵?”

  沈时冕将小鼎抛给玄赢,“我不稀罕这些。”

  随后伸手按在玄赢心口的位置,“你应该用这里来取悦我。”

  作者有话要说: 沈时冕:想这么简单打发我,那不行

  有小天使问什么时候看到评论,根据通知是16号,大家再忍耐一哈

  章节目录 第 39 章

  隔天一早, 梁赋又被强行挖起来,他感到自己已然习惯了现在的节奏, 心情稳定地问道,“师兄今日有什么问题?”

  问完后在心里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得意了片刻, 毕竟他昨天可是得到了充足的休息。

  玄赢揽过梁赋的脖子, 笑眯眯道,“师兄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可怜的梁赋人算不如天算,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直接被打包带离了秀山院——作为一个优秀的丹师,玄赢怎么肯放过他。

  玄赢带着姜潋和其他人一起在长生的店里集合, 顺便补充一些符箓和灵器, 店主贺长生一碰面就找上了梁赋,跟他讨要预定的丹药,梁赋努努嘴,“师兄要去罗刹海, 我的丹药还没炼完。”

  贺长生稀奇道, “怎么想起要去罗刹海,你们几个的修为是还过得去,但只有修为可是在那里混不下去的。”

  梁赋挠挠头, 转过来问玄赢,“对啊师兄,我们为什么忽然要去罗刹海?”

  玄赢早就有准备,“我前段时间接了秀山院的历练任务,任务地点就在罗刹海, 只是一直没到任务规定的时间。”

  贺长生闻言扫了一眼姜潋,“这位姑娘可是毫无修为,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还带着她?”

  “这是我娘,”玄赢介绍了一下,“我会先把她送回玄江门的。”

  贺长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再提出异议,只是说道,“既然小梁的丹药还没炼完,不如我跟着你们一起吧,正好有事要去一趟。”

  玄赢嫌弃道,“你修为更差劲,纯属拖后腿的。”

  梁赋不明所以,疯狂拆台,“可是师兄,沈师弟现在灵脉淤塞,修为等同凡人,你不还是带着他吗?”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都集中到了沈时冕的身上,姜潋抿唇笑得有些揶揄,玄真则是暗含不屑与嫉妒,就连小丫头小九也捂着嘴偷偷乐。

  贺长生幽幽叹道,“那我自然不能和他比。”

  人家是姻缘天定的心上人,他贺长生只是一个时时坑玄赢灵石的灵器店主。

  梁赋很纳闷,怎么就不能和沈时冕比了,论交情来说,玄赢和贺长生应该更好些啊。

  他正待问清楚,贺长生却忍痛从芥子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核舟托在掌心,“别说我蹭你们的保护占你们便宜,我提供赶路的灵器,这总行了吧?”

  那核舟样式精巧,灵气十足,是不可多得的上等飞行灵器,只需提供灵石,它便能持续飞行,且自带防护结界,实用性一流。

  梁赋顿时忘了自己的疑问,双眼放光地接过核舟,爱不释手地研究了一会,替贺长生说话,“师兄我们便带着长生店主吧,他常去罗刹海,对环境熟悉。”

  玄赢本就是为了让贺长生出点血,眼见贺长生主动放血也就松口了。

  核舟变大升空,一行人进入舟中,舟内有许多隔间,众人可以各自休息,姜潋虽是凡人,但常年在仙门生活,对此也不觉得稀奇,她身体不好,今日又起的早,便直接进了隔间补眠。

  梁赋被贺长生和小九拖走继续说丹药的事,核舟甲板上便只剩下玄赢沈时冕和玄真三个人,以及第一次出门眼睛里充满好奇的斑斑。

  玄真想伸手摸一下斑斑,斑斑却昂着小脑袋躲开了,玄赢不动声色地把它挪开,“斑斑有点小,怕生。”

  闻言玄真也未强求,他本就不是喜爱灵兽的人,于是对玄赢道,“师兄你说要请我喝酒的,马上要去罗刹海,那里危险未必还有时间。”

  玄赢听出了他的意思,笑着点头,“行,那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玄真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师兄并未疏远他,对沈时冕和陈清泉全都是逢场作戏罢了,昨日那沈时冕如此嚣张,他一定要提醒师兄不能上当。

  沈时冕站在他们身后,知道玄赢是想从玄真那里套出些消息,很贤惠地把斑斑抱过来,目送他们进去。

  核舟在云层中穿行,周围全是白茫茫一片,沈时冕抱着斑斑在甲板上矗立良久,忽然有人声从后面传来,“沈时冕?”

  沈时冕侧过头,见是只有两面之缘的贺长生,这位店主第一次见到自己就说他和玄赢姻缘相合,他印象深刻。

  “贺先生。”沈时冕颔首回应他。

  贺长生摸摸下巴,他的长相是属于丢到人群中都找不着的那种普通样貌,唯有一双眼睛极其好看,完全掩盖了容貌的平庸,“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我先生。”

  沈时冕淡淡道,“我与先生并非友人。”

  贺长生啧了一声,“有兴趣让我替你算上一卦吗?”

  沈时冕抬眼,“算姻缘?”

  这是还记得自己说的话呢,贺长生干咳两声,极力推销自己,“不是,算算你的命途和过往,其实我只是姻缘算的不太准,其它还是很准的。”

  沈时冕却不动心,“不必了,我从不相信虚无缥缈的命运。”

  贺长生挺遗憾,嘟囔道,“但是我对你的命运很感兴趣。”

  沈时冕的余光看见有人走到甲板上,目光微动,“若是先生实在想算,不如就替我算姻缘吧,上次你说没算准,这次可以仔细点。”

  刚走过来的梁赋正好把这句话听见,眼神一亮,顿时凑过来问,“长生你还会算姻缘?”

  贺长生抽了一下嘴角,不情不愿地回答,“是吧。”

  他堂堂一个神算子,怎么有种沦为媒婆的错觉。

  梁赋来劲了,“那你替沈师弟算完了也替我算一算呗,为什么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那些师姐师妹们都只拿我当兄弟?”

  贺长生嘲笑他,“那自然是因为你还不够英俊潇洒。”

  梁赋笑着捶他,“别贫,快替沈师弟算算,我也好奇沈师弟这样的人物,姻缘会在哪里。”他上次没在,不知道贺长生已经断过一次。

  贺长生却有些为难,上次他说实话被玄赢给瞪了,这次他说实话还是不说。

  沈时冕仿佛看出他的顾虑,善解人意道,“先生可以只帮我判断一下我说的这个人是不是。”

  贺长生放心了,再一想,玄赢要是真喜欢沈时冕,以至于现在抓紧时间在追,去罗刹海都要把人拴在身边,那他完全可以推一把嘛。

  梁赋兴致勃勃地支起耳朵,准备听第一手八卦,就听沈时冕慢慢说道,“我心悦之人,比我年岁略长,平日常以寻我麻烦为乐,是我秀山院的同窗。”

  这个形容听起来有些熟悉,梁赋慢慢思索了一会,蓦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梁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核舟飞太高,影响了他的听觉?

  沈师弟说的每个字他都听的懂,合起来怎么就这么难以理解,秀山院同窗,年长,总是寻沈时冕麻烦,这……除了他大师兄玄赢还有第二个人吗?

  这不可能啊,梁赋扪心自问,被他大师兄这么折腾,神仙都得冒火,沈师弟看起来不像是喜欢自虐的人。

  呃,也不一定,梁赋忽然想起被他丢在记忆深处的幼年,玄赢警告过沈师弟不要来找他,沈师弟还是倔强地跑过来,每次都在演武台上带一身伤,难道真的是……

  他这厢浮想联翩,贺长生听着这形容却有些失语,他比梁赋确定对方的姻缘就是玄赢,却不知道原来玄赢平日在秀山院和沈时冕是这样的相处状态。

  什么幼稚小男孩欺负心上人的滥俗剧情,贺长生忽然对玄赢的情商产生了怀疑。

  沈时冕本意只是岔开贺长生想给他算命途的话题,正巧在梁赋面前挑开这层窗户纸,此时见贺长生和梁赋沉默,倒是皱了一下眉,就这么……难以接受吗?

  好在贺长生是个人精,很快调整好心态,笑着说,“没错,就是他,你们会有些许波折,但结果是好的。”

  沈时冕唇角不着痕迹地微微扬起,结果自然会是好的,他不会允许出现第二种可能。

  梁赋嗫嚅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长生你说的是我大师兄玄赢?”

  可大师兄不是有了陈清泉这个师门选定的未来道侣了吗,怎么命定之人突然变成了沈师弟?

  贺长生摆出高人姿态,笃定道,“自然。”

  梁赋便又转向沈时冕,“沈师弟,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大师兄的,他知道吗?”

  沈时冕面上波澜不惊,语气中却带出一丝落寞道,“他知道,但不愿意正视我的感情。”

  梁赋顿时有些同情心爆棚,他听过太多痴男怨女的爱情故事了,你爱他,他爱他,他爱我这种事总是层出不穷,沈师弟看起来这么清高冷傲一人,怎么就看上自己大师兄这块难啃的骨头呢?

  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拿出自己秀山院解语花的职业精神安慰道,“那什么,沈师弟,我师兄他是个没有情爱这根筋的木头,秀山院里喜欢他的人多了去,师兄他是一概不理会的,不过长生说了,你们有波折但结果是好的。”

  话到这里,梁赋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怎么贺长生的意思是他师兄最后还是会被沈师弟拿下?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师兄会和沈师弟在一起这个事实极大地超过了他的认知范围,他需要静静。

  沈时冕却不给他多做思考的时间,目光微敛,“梁师兄与贺先生可以帮我吗?”

  贺长生早已默认了他们的关系,闻言倒是爽快,“能帮上的就帮。”

  顺便拉上梁赋,“小梁也不会妨碍他师兄的姻缘的,错过你,他可很难再有这么契合的对象了。”

  梁赋被拉上贼船,目光飘忽,“如果师兄他愿意,我自然不会妨碍。”

  贺长生自觉自己刷到了好感,仍然不死心地问沈时冕,“那既然我都同意帮你了,真的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命途?”

  沈时冕微微抬眼,对上贺长生充满期盼的目光,“抱歉贺先生。”

  贺长生:“……”亏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核舟已飞出去了很远,沈时冕估算着玄赢该问的应该都问到了,让玄赢离开他的视线这么久已经超出了他最近能忍耐的范围,便抱着斑斑去找玄赢。

  梁赋出于不死心的求知精神,厚脸皮地跟在沈时冕身后,眼见沈时冕敲开玄真的隔间,开门的是玄赢,玄真则四仰八叉地醉倒在地。

  玄赢也有些微醺,他为了灌醉玄真下了血本,选的是很烈的灵酒,仗着自己修为比玄真深厚才没醉死。

  看见沈时冕身后的梁赋,玄赢揉揉眉心,脚步有些发飘,“小梁你来的正好,你照看一下玄真。”

  梁赋没什么异议,只习惯性多嘴问了一句,“那师兄你怎么办?”

  话音刚落,就见沈时冕无比顺手地扶住玄赢,帮他拉好有些凌乱的衣襟,梁赋瞬间想起刚刚的对话,于是默默闭上嘴,又去看玄赢。

  结果发现平日里总是对沈时冕咬牙切齿的师兄,居然很自然地接受了沈时冕的照顾,肢体上半点排斥都没有。

  梁赋心说是我太迟钝了,长生才是对的。

  沈时冕把玄赢带走,梁赋一边给玄真喂丹药一边整理自己的思绪,师兄明明说过,他现在和沈师弟和平相处是因为沈师弟没有修为,他不屑做趁人之危的事情,现在再看,保不齐是拉不下脸承认,啧。

  玄赢还不知道梁赋已然洞悉一切,他醉的难受,为了撬开玄真的嘴是真的下了血本,他嘟嘟囔囔地被沈时冕带回去,最近因为习惯和沈时冕同住,半点也没想起来现在有许多隔间,可以分开的事情。

  加上脱离了玄真的地盘,下意识地觉得沈时冕身边很安全,思绪就醉得乱了。

  沈时冕的目光掠过玄赢有些被酒气薰染的面孔,试探着问,“师兄,你还认得我吗?”

  玄赢嗤笑,“你是沈时冕啊,真当我醉死了?”

  沈时冕眸中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那师兄,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玄赢反应有些迟钝地在脑海里搜索相关讯息,答应过沈时冕的事情,“取悦……你?”

  沈时冕矜持地点了一下头,“师兄让我等着,我却已经等了很久了。”

  玄赢眼神朦胧地歪头想了想,“我知道怎么让你高兴,不就是跟你表白吗?”

  沈时冕眼神深邃了些许,低声道,“师兄明知道怎么做,现在是在故意折磨我吗?”

  玄赢忽然揪住他的衣襟,“我才没有故意折磨你,我是为你好。”

  沈时冕淡淡“哦”了一声,反问道,“怎么为我好?”

  玄赢撇了一下嘴,慢慢道,“怕你越陷越深。”

  沈时冕抓住胸前玄赢的手,“我不怕越陷越陷,只怕师兄不与我一起泥足深陷。”

  “不怕……”玄赢喃喃重复他的话,“那你可别后悔。”

  话音落下,玄赢仰起脸,见沈时冕清贵俊朗的面容与自己靠的太近,鬼使神差地揽过沈时冕的脖子,莽莽撞撞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他用的力气不大,沈时冕只觉唇上一麻。

  章节目录 第 40 章

  玄赢只是一触即分, 咬完了就得意地挑着眼角去看沈时冕,完全是个傻乎乎的样子, 沈时冕这才确定他是有点不太清醒了。

  玄赢在玄真面前一直勉力维持着清醒,到了他面前却如此放心地醉过去, 这样的认知让沈时冕无比愉悦, 甚至超过了玄赢蜻蜓点水碰他这一下的愉悦。

  沈时冕虽然欣喜于玄赢的主动亲密,却也明白这不是出自玄赢的本心, 一半大约是被他逼得狠了, 另一半却是出于沈时冕看不透的缘故,使玄赢无意识地迁就自己的得寸进尺。

  沈时冕揽住玄赢的腰, 在玄赢亲完就觉得足够了想撤的时候, 把他强行拉回来,语气轻柔而略带诱哄之意,“阿赢,这可不够。”

  玄赢不满地指责道, “你太贪心, 我没有在别人面前这么做已经给你留面子了。”

  这话的逻辑很奇怪,为什么不在别人这么做却是给沈时冕留面子,沈时冕尝试着引他说话, “阿赢,你知道我希望你这么做的,真的不用给我留面子。”

  玄赢难受地皱眉,“你又没大没小,我是你哥……可是你失忆了, 失忆的人说的话都不算数的。”

  “别人也许不算数,”沈时冕生怕把他吓跑,“我绝对认,只要阿赢肯踏出这一步,即使恢复记忆我也绝不会反悔。”

  玄赢半倚着他,闻言不服气地“哼”了声,“现在说的好听,到时候你知道……就不会这么想了。”

  沈时冕见自己伪装失忆的行为反而让玄赢束手束脚的,对他充满了不信任,不禁有些微妙的后悔起来,难道要告诉他实话?

  但冥冥中的奇异直觉阻止了沈时冕,不告诉玄赢,玄赢只是有些别扭,告诉了他,有什么机会将就此失去。

  于是沈时冕按捺住这个想法,告诫自己要有耐心,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不能在这种时候功亏一篑。

  玄赢灵酒灌得太猛,感觉很难受,拽着沈时冕的袖子低声嚷嚷,“你到底高兴了没有?”

  沈时冕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回答,玄赢迟钝的意识里分析出不说话等于不满意,不满意就是他做的不够,顿时火爆脾气不耐烦起来。

  一次不够?那就多来几次。

  ……

  几个时辰后,玄赢从醉酒的状态中脱离,睁开眼,就是一片雪白但凌乱的衣襟,他八爪鱼一样横扒在沈时冕的腰腹间,手指把沈时冕的衣服攥得皱了一大块,一看就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摧残。

  玄赢懵了一瞬,记忆霎时回笼,忍不住想原地失忆,好不用去面对沈时冕。

  但天总是不遂人愿,沈时冕原本就只是闭眼小憩,他被发酒疯的玄赢折腾得够呛,一开始玄赢还只是缠着亲一下问一句,够了没,沈时冕就故意不说话,玄赢基本把他脸和脖子啃了个遍,后面就开始胡搅蛮缠,颇有恢复以前针对他时的风采。

  此时玄赢一动,沈时冕眼珠微转,却没有立刻“醒”,玄赢敲了敲脑袋,再一次开始思考把沈时冕杀人灭口的可行性,结论当然还是不行,有鸳鸯线在,即使彻底毁了沈时冕的身体,魂体还是能好好的。

  玄赢苦大仇深地盯着自己尾指上颜色艳丽的红线,想用视线把它给砍断。

  都怪这个破绳子,肯定是因为自己醉酒后自我意识薄弱,破绳子趁虚而入,潜移默化地影响控制了他,他才会在沈时冕面前那么丢脸失态。

  他同意让沈时冕高兴没错,但预想中绝不是这样的高兴法。

  红绳被玄赢攥入手中,发泄般地蹂躏了一会,一会拧成一个形状,玄赢才算认命,怎么办呢,自己做的决定,再苦再难也只能咽下去。

  好在沈时冕的魂体最近恢复得不错,他只能用老办法安慰自己早些解除鸳鸯线就好了。

  等玄赢做好心理建设,沈时冕才体贴地适时“醒转”,神色如常地站起身一边整理自己的衣物一边问玄赢,“师兄可舒服些了?”

  玄赢怀疑沈时冕是故意挤兑自己,咬着后槽牙死不认账,假装无事发生过,“现在好多了,我喝醉了没有麻烦沈师弟吧?”

  沈时冕失笑,这人醉酒的时候还嚷嚷着怕他恢复记忆不认账,结果自己耍赖的时候比谁都快。

  玄赢怕失忆状态无所顾忌的沈时冕说出什么破廉耻的话来,赶紧先发制人,“我们现在到什么位置了?”

  沈时冕估算了一下路程,“大约到了和田国境内。”

  修仙界只占人间的一小部分,这世间数目繁多的还是普通人,人间自然有国家之分,和田国便是最靠近玄江门的国家。

  玄赢想了想,差不多该与姜潋分别了,神色间便有些惆怅,沈时冕见他表情略显黯然,目光微动,走到玄赢身边,轻声叫他,“阿赢,刚刚你说……”

  他一提刚刚的事玄赢便没空伤感了,警惕道,“刚刚我喝醉了,说的什么都不记得。”

  沈时冕便语气颇为遗憾道,“本来还觉得阿赢已经做到了答应我的事,但既然你不记得,我也不介意让阿赢再讨好我一次。”

  玄赢再一次陷入两难的纠结中,如果沈时冕能把他酒醉丢脸的事算成已经完成要求当然再好不过,可那样一来岂不是变相要他承认自己主动搂着沈时冕啃来啃去。

  要不承认的话,那不是白白丢脸,半点好处都没捞到。

  正纠结着,沈时冕又道,“阿赢,先前是你主动的。”

  玄赢疑惑地扭头看他,“主动……什么?”

  沈时冕语气平淡,表情还是那样波澜不惊,“主动与我有肌肤之亲。”

  玄赢差点被他这句话吓死,从地上跳起来,“谁跟你有肌肤之亲!”

  沈时冕蹙了一下眉,俊秀的面容染上一抹不满,细数玄赢的罪状,先是指了指自己的薄唇,“阿赢碰了这里十三次。”

  而后又指着脸侧和脖颈侧,“这里和这里分别是七次和八次。”

  玄赢喝醉了当然不可能一次次给他数着,目瞪口呆地听沈时冕计数,一个个地方都数完了,沈时冕才说道,“我从未与他人如此亲近。”

  言外之意,玄赢是主动占他便宜了。

  毕竟就算沈时冕按着玄赢强行表露心迹的时候,也最多是抓住了玄赢的肩膀,没有去亲吻玄赢。

  修仙界虽说没有如凡人一般严重的男女大防,但也没谁会随便和他人有肌肤之亲,尤其是沈时冕平日里冷淡的表现,其他人更是难以近身,玄赢不由哑口无言,他有罪。

  可他真的很冤枉,冤枉的理由还不足为外人道。

  沈时冕见他注意力被转移了,才见好就收,“不过阿赢若是不记得了,那就毕竟只是醉酒后的失态,我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玄赢顿时松了一口气,蓦然觉得有些愧疚的同时,却开始盘算着等沈时冕过两天恢复记忆了,就把鸳鸯线的真相告诉他吧,玄赢实在有些扛不住这一波接一波的后遗症了,委实过于刺激。

  心里做了决定,玄赢便算放下了一块大石,转而关心沈时冕,“你今天有没有想起更多的东西来?”

  他的眼神带着期盼的味道,沈时冕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面不改色道,“尚未。”

  玄赢倒也没有很失望,毕竟他早已先入为主地认为沈时冕一旦恢复记忆是不可能再维持这样鬼迷心窍的状态的。

  他们收拾好自己不久,贺长生就来通知他们快到和田国了,他有事要在和田国降落一下。

  玄赢随口问,“你去和田国干什么?”

  贺长生神神秘秘道,“我收到消息,和田国有人贩卖天柱剑魄碎片。”

  玄赢和沈时冕对视一眼,玄赢假装不在意地说,“怎么还有人卖这个,天柱剑魄散落在外上百年了,就算有些小的漏网之鱼没被大宗门得到,余下的也没什么用吧。”

  贺长生摇头,“那毕竟是天柱的剑魄碎片,正因为如今在外散落的十分稀有,哪怕没用也会让众人争相追逐,也许能找到勘破境界的契机,我对剑魄碎片也有些好奇,想去瞧一眼。”

  玄赢不露声色地垂下眼睑,“既是如此,你不介意我跟着一起去见见世面吧?”

  贺长生奇道,“你们身为玄江门和凌霄阁掌门的亲传弟子,竟也没见过剑魄碎片吗?”

  沈时冕接过他的问题,“我们年纪尚轻,修为低微,不能担当大任。”

  贺长生一想也是,他既然将这个消息告诉玄赢,说明他本身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也许只是想凑个热闹,但玄赢却不同,他对每一片剑魄都势在必得。

  贺长生不疑有他,笑眯眯地说,“多你们几个强力帮手我自然求之不得。”

  因着剑魄碎片还有两天才会出现,玄赢便决定先将姜潋送回玄江门,之后再折返回和田国。

  几人商定完后,梁赋溜达过来,他已知道贺长生要去和田国的事,听说玄赢也要去看剑魄碎片,忽然想起一个事来,“师兄,你还记得之前你得到的那件红线模样的神器吗?”

  章节目录 第 41 章

  梁赋不是故意要提红线神器, 实在是凑巧赶上了,那神器的作用梁赋其实根本不知道, 但当初玄赢从一个陌生人手中买下时,那个人确实说过, 红线神器是在和田国附近偶然发现的。

  一般来说, 神器现世的地方,通常会有隐藏的秘境和遗迹之类的东西, 梁赋本意只是想提醒一下玄赢, 是不是能通过神器的感应,查探一番和田国的秘境, 也许有意外收获。

  结果他一说完, 玄赢脸就黑了,“你怎么忽然提它?”

  对于一个刚刚因红线而饱受摧残的人来说,梁赋无疑是踩在了他的痛点上,但他又不好表现出什么异常来, 沈时冕若有所思地垂眸望了一眼手指上与玄赢相连的红线, 其他人都看不见,不知道它的存在。

  沈时冕恢复记忆后,无比确定玄赢在说谎, 红线神器的作用绝对不是什么让他产生忠诚,也根本不是天神控制下属心神的工具。

  玄赢对红线的在意程度让沈时冕也跟着上了心,梁赋自然不晓得自己师兄心中的万般苦处,自然地回答,“神器都是上古天神的遗物, 也许附近会有上古遗迹。”

  玄赢情绪稳定了些许,想想也是,作为一个与宝物无缘的人,玄赢其实已经很久没买过搜集过珍贵的灵器了。

  他会鬼使神差地买下鸳鸯线,就是因为从它们身上感知到了莫名熟悉的气息,才想买回来研究一下,后来误打误撞得知了鸳鸯线的作用,又阴差阳错地和沈时冕绑上,是他始料未及的。

  梁赋说的有道理,如果鸳鸯线真是从和田国里出来的,他万一能找到那个秘境,也许能研究出鸳鸯线更多的讯息,解决一下他和沈时冕这种不正常的状态。

  沈时冕也有类似的想法,不过他只是想弄清楚这根红线究竟是做什么的,恢复记忆后,魔修那边的颜左和颜右也说没有查到,就连求购红线的人也失去了线索。

  梁赋这才感觉自己周身的气息一下子温暖起来,玄赢拍拍他的肩膀以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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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江门山门下,玄赢与姜潋相对而立,玄赢已比姜潋高出了一个头,颀长挺拔的身躯昭示着他已然是个成熟而可靠的成年男子,姜潋有些欣慰,心里又有些酸涩,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只轻声道,“我回去了,阿赢要小心。”

  玄赢喉咙动了动,最后仿佛下定决心般对她说,“娘,你……想不想和沈师弟说点什么?”

  姜潋面露讶色,侧头望了一眼他身后的沈时冕,仿佛心领神会了什么一般微微一笑,对沈时冕招了招手,“阿冕你过来一下。”

  沈时冕自然记得自己失忆时与姜潋说了些什么,又是怎样剖白对玄赢的心意的,此时面对姜潋竟有些难得的不自在。

  终于醒酒了的玄真则不断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师兄只是为了剑魄,才压下自己的嫉妒心。

  沈时冕走到姜潋面前,与玄赢并肩而立,姜潋有些感慨地望着面前这两个无论怎么看都十分般配的人,莫名的就非常放心,于是对玄赢叮嘱道,“阿赢你年岁稍长,以后多照顾点阿冕,娘……很喜欢他。”

  玄赢没听出自个亲娘的言外之意,沈时冕还以为他会反驳,但玄赢却认真应了姜潋的话,显得无比乖巧懂事。

  沈时冕侧头望着玄赢,眸中是平日见不到的温柔,随即又小心敛去。

  姜潋回了玄江门后,玄赢一行人折返和田国,为了不引起凡人的混乱,在离京城不远处的某个山头落下,贺长生收起了核舟,几人步行进城。

  凡间也有散修活动,各国京城更是众多散修聚集之处,会有人放风出来交易剑魄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他们一行人个个容貌气度不凡,不同于常见修士的秀山院脚下,凡人的城市里修仙者稀少,他们走在城中未免过于显眼了,梁赋便分了易容丹,变幻了众人的容貌,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贺长生随后就不见了人影,想必去找他的消息来源打听情况了。

  玄赢三人坐在客栈大堂里,收敛了属于修仙者的气息,难得能感受凡人的生活。

  这间客栈属于凡间比较昂贵的一种,因此环境不错,大堂里还搭了台子,有歌女在唱曲,显得很有情调。

  玄赢懒懒地单手支额,随着歌女的曲调点着手指,虽是陌生的面孔,却是熟悉的神情,他向来是这样,不管情况多恶劣,都能苦中作乐,每次和沈时冕一起被罚关禁闭的时候,也能自得其乐,仿佛被关的只有沈时冕一个人似的。

  玄真则也一直默默地注视着玄赢,玄赢只当没发现,唯有梁赋兴致勃勃地点了些和田国的特色吃食挨个尝过去。

  忽然窗外街道上一队官兵骑马飞奔飞过,惊扰了街边的小贩,行人也纷纷躲避,不敢与官兵正面碰上。

  玄赢皱了皱眉,这些官兵都带有灵气的气息,不是纯粹的凡人,应该是被教导了粗浅的修行法门,他们身上还带着探查灵气的东西,像是在找什么人。

  凡间国家因与散修有交流,借助修士的力量武装自己的官兵也很常见。

  玄赢只在心里存了点疑惑,却也没有多管闲事的想法。

  直到入夜,贺长生还没有回来,玄赢便再次偷偷翻窗进了沈时冕的房间,沈时冕正在宽衣,见他进来,只能又把衣服穿好,“阿赢?”

  玄赢已经没有力气计较他的称呼了,开门见山,“你想不想跟我一起提前找到那个剑魄碎片?”

  他现在和沈时冕有红线相连,无论去哪都能被找到,行踪毫无秘密可言,还不如主动告诉他,一起行动还有个照应。

  沈时冕:“你有办法找到它?”

  玄赢笃定道,“一般人不知道剑魄碎片必须用剑气温养,如果没人引导,它们会自行寻找宿主,所以与其说要找的是剑魄碎片,不如说要找它的宿主。”

  沈时冕拢好衣襟,“阿赢好像对剑魄碎片很在意?”

  玄赢顿了顿,“我也不想骗你,我对剑魄碎片势在必得。”

  沈时冕看起来有些意外,他曾以为聚集剑魄是玄清子的意思,没想到玄赢居然也是这么想的,势在必得吗?

  “那么阿赢,”沈时冕唇角微抿,“我身上的剑魄和陈清泉身上的,你打算怎么办?”

  玄赢愣了一下,沈时冕和陈清泉身上的剑魄他必定都是要得到的,原本玄清子是想先拿到陈清泉身上的剑魄,再去搜集别人的,玄赢得到的剑魄超过半数后,沈时冕的剑魄也会被吸取过来。

  但现在因为他们关系的变化,玄清子打算直接拿走沈时冕那份剑魄,玄赢将直接拥有超过半数,其余的部分自然都会聚集过来,也能达到目的,或者说——是最快的达成目的的方式。

  可是剑魄的转移过程中,宿主要么双修,要么……死。

  陈清泉和沈时冕都不能死,那他正常来说必定要选一个人……双修。

  沈时冕问得可真够隐晦的,玄赢憋了半天,只觉耳根发热,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选谁都好像是个必死答案,最后只能选择反将一军,“陈清泉不是在找引渡出她身上剑魄碎片的办法了吗,而且难道你真的甘愿被我拿走剑魄?”

  凌霄阁将剑魄碎片放在沈时冕身上,他就是直接的责任人,如果丢失,沈时冕也吃不了兜着走,这也是玄清子的阴险之处,若杀了沈时冕取剑魄,凌霄阁复仇师出有名,对玄江门名声有损,玄清子是面子里子都想要的人,怎么肯做的这么明显。

  但若是沈时冕因与玄赢有了私情把持不住自己,从而丢失剑魄,本身却无碍的话,凌霄阁就拉不下这个脸来问责玄江门,情况便完全不同,一切的罪孽便全都在沈时冕的身上。

  玄赢这么一问,顿时就把难题抛给了沈时冕——我倒是想选择你,可是你敢吗?

  沈时冕被他反问这么一句,并未立刻应答,而是走到玄赢面前,低于常人的体温带来一阵凉风,“阿赢你忘了?”

  玄赢略微抬起下巴,“忘了什么?”

  沈时冕面不改色道,“我失忆了,关于宗门的一切都不记得,现在阿赢问我这样的问题,期盼得到什么回答?”

  玄赢彻底懵了,一个失忆的、被鸳鸯线误导了以为自己深爱着玄赢的沈时冕,在可以与玄赢亲密和保住不知何物的剑魄碎片之间,选什么似乎的确没有悬念,而且失忆的人说的话他信了又怎么样呢,根本没有任何保障。

  可恶,玄赢咬牙想,我又输了。

  沈时冕又把人欺负了一次,恢复记忆的他很好地把握了分寸,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有什么头绪?”

  玄赢踩着这个台阶下来,含糊道,“总之距离不远的话我有办法找到它,你跟我走就行。”

  “嗯。”沈时冕没有异议。

  等到趁着夜色掩护玄赢跃上小破飞剑,却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他不满道,“现在又没别人,你不用装,下去自己飞。”

  沈时冕却说,“阿赢专心寻剑魄,这次换我带你。”

  语毕揽过玄赢的腰,接过小破飞剑的控制权,疾驰而去。

  风声猎猎,罡风却被沈时冕制造的屏障悉数挡在外面,玄赢没想到他会这样,一时不察被迫享受了一下乘客的待遇,后背被沈时冕圈在怀里,就好像他是对方小心翼翼守护的珍宝。

  玄赢从小背负了太多东西,姜潋太弱,他从不敢肆无忌惮地撒娇,玄清子又因剑魄对他时时紧盯,看起来行动自由却从没脱离过掌控。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强硬地把他护在怀里,不是因为他弱小或者怎么样,就只是想这么做,那个人甚至比他年纪小,玄赢内心有些羞耻,又其实有些贪恋这样的感觉,但很快清醒,告诫自己这都是鸳鸯线的问题,不是出自沈时冕的本心,最终却没有选择跳出去。

  等沈时冕恢复记忆,他们就不会这样和平相处下去了。

  一路上两人异样沉默,只时不时在玄赢的感应下变换方向时交流一句,期间玄赢偶尔察觉到沈时冕变换方向时泄露的力量,确实不是灵力,玄赢便有些忧心,看来把沈时冕带出秀山院是对的,否则继续待下去,没有记忆的沈时冕说不定就会在什么时候暴露他是魔修的事实。

  沈时冕不知他心中所想,他们在京城上空搜寻良久,玄赢最终只能模糊地感应到在西北方向,沈时冕便径直向西北飞行,一直出了京城到了郊外。

  到了玄赢感应最强烈的位置,四周却是一片空旷的山脉,玄赢拍拍沈时冕的肩膀,示意他降落,“奇怪,贺长生说原本约定的交易时间就是明晚,剑魄碎片怎么会出现在荒野外,而且这里一览无遗,却有很强烈的气息。”

  沈时冕淡淡道,“我却感觉不到。”

  同样拥有剑魄,玄赢却似乎比他了解得更多,沈蕴对剑魄也知之甚少,向来都要靠沈时冕自己摸索。

  “你当然感觉不到。”玄赢顺嘴回答,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理所应当的态度让沈时冕若有所思,难道玄赢真的是天神羽画的转世吗,变为天柱的湛赢剑本就是天神羽画的剑,若是这样,便能解释玄赢为什么对剑魄势在必得,还有特殊感应。

  如果羽画真的转世成了玄赢,魔神厉霄会不会也随之转世?

  玄赢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已经让沈时冕产生了这么多联想,他在这个位置转悠了许久,皱眉道,“他会不会进了什么秘境?”

  上古时期遗留了许多秘境在人间,它们原本大多都是被单独开辟出来作为洞府的小世界,与人间重合,却又无法用肉眼捕捉,只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凑巧被触发进入。

  沈时冕被偷袭的阮南秘境是其中一处比较大的,经过千年的演变,独成一方世界,并被摸索到了稳定的进入方式成为各门派弟子的历练之所。

  有了这样的猜测,玄赢便开始思索为什么携带剑魄碎片的人可以进入秘境,是凑巧还是因为剑魄碎片?

  沈时冕也和他想到了一起,两人对视一眼,颇为默契地开始尝试激发沉睡在丹田处的剑魄碎片。

  两人体内的剑魄碎片被明日剑诀的剑气所激,开始震荡起来,感应到身边同类的气息后更为躁动,玄赢和沈时冕周身的剑气交融汇合,形成一片剑域气场。

  起初还没有什么异样,但随着剑气增强,他们尾指上相连的红线却颤抖嗡鸣起来,与肌肤相触的位置开始绞紧勒入皮肉中,殷红的鲜血渗出,被红线悉数吸收。

  玄赢和沈时冕都察觉到了红线的异动,警觉之下试图停止激发剑魄,却发现为时已晚,剑气越来越盛,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京城郊外剑气冲天,但凡有些修为的人都察觉到了,这种动静很像是异宝出世,所有修士全都动身向动静传来的地方赶去。

  而玄赢和沈时冕却猝不及防被拖入了另一方小世界。

  等玄赢恢复了意识,就发现自己正高坐于一个豪华的殿宇上首,一位侍女模样的少女正捧着华丽的礼服恭敬地呈上,“神君,结契大典即将开始,魔君已准备完毕,请神君移步。”

  章节目录 第 42 章

  玄赢只着一件中衣, 茫然端坐,蹙眉盯着尾指上一截延伸向不知名远方的红线, 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是神君吗?

  好像是, 他是羽画神君, 今日是他与魔君厉霄的结契大典。

  他和厉霄经历了许多误会与折磨,好不容易才解开了心结排除万难决定结契, 从此以后, 命运一体,生死不离。

  捧着华服的侍女眸中划过焦急之色, 想到魔君可怕的手段和对这一场结契大典的重视, 躯体微微颤抖,却只敢小心翼翼地催促,“神君,吉时将至。”

  玄赢从茫然中回过神, 接过她手中那件厉霄精心准备的礼服, 虽然做工华丽,从材质和细节上可以窥见其用心,但款式并不张扬, 唯有鲜艳的红色,彰显着它的用途——这是一件大喜的婚服。

  玄赢将婚服披上,侍女如释重负,招呼同伴替玄赢整理衣摆,坠上丝绦, 一切都整理完毕,侍女不小心抬头,将玄赢的容貌尽收眼中 ,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神君平日里穿着十分素净,虽有卓绝的容貌,但威势更盛,第一眼注意到的永远不是他的模样,而是气质,神君性子冷淡,看一眼都觉得是一种亵渎,而今日这件颜色夺目的婚服,却中和了他的冷淡气质,更衬的他眉目如画,天人之姿。

  侍女不由偷偷地想,难怪魔君为了羽画神君疯魔至此,甚至不惜将人囚困起来,使尽百般手段,如果别人也有魔君那般的修为地位,恐怕也难以自持。

  如今魔君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等到神君点头同意结契,全修真界上下其实都松了一口气,神仙打架,殃及池鱼,魔君一意孤行将羽画神君囚禁起来之后,到处都充斥着无形的暗涌,仙修与魔修的摩擦不断升级,眼见差点失控的时候,却传来结契大典的消息,不知有多少人赶来龙首山观礼。

  玄赢等侍女打理好礼服,才悠然行步,凭直觉顺着红线延伸的方向,身影闪现间已离开原地很远去往他未来道侣所在之处,原本波澜不惊的心里也似乎为了即将发生的事而感到了一丝隐秘的甜和雀跃。

  羽画神君斩除恶龙,亲自镇压恶龙头颅化成的龙首山,如今又在此举行结契大典,算是一大盛事。

  无论是仙修还是魔修,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收到了结契大典的邀请函,不管他们心中作何感想,有什么打算,面子上却都必须到场。

  魔君厉霄是要用这种方式向全天下宣告他和羽画彼此归属,并警告所有人不要打歪主意。

  巍峨的正殿中,已逐渐有许多大能的身影聚集,有仙修也有魔修,当初羽画神君被囚时,他们时常明争暗斗,甚至大打出手,如今却集聚一堂,场面显得有些尴尬又莫名诡异。

  殿宇上首,同样身着红衣的魔君“厉霄”垂目高坐,他的面容却不是玄赢曾经梦境中含着煞气气质狂傲的厉霄的模样,分明是沈时冕的样子,与玄赢一般,他的尾指上红线隐现,延伸向虚空远处。

  沈时冕却和玄赢一样陷入了认知的混乱,所有人都唤他魔君,他是魔君厉霄,即将与神君羽画结契成为道侣。

  殿宇中那些大能依次向魔君表达了恭贺之意,丝毫没有发觉魔君的样貌变了有什么不对。

  沈时冕则罕见地产生了紧张与期盼的情绪,作为魔神,他尸山血海里走过也毫无惧色,如今却要靠轻捻摩挲那根红绳才能稍微获得平静。

  潜意识里似乎也觉得这根红绳是非常重要的东西,牵连着他比他生命更重之物,若是丢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一片表面虚假的和平中,有一抹红色的身影从虚空中行来,明明刚刚还极远,却在瞬息间行至魔君的身前。

  沈时冕难以自制地站起身,深深凝望着面前红衣明艳的玄赢,情不自禁地向他伸出手。

  玄赢见到“魔君厉霄”的瞬间,心中不太明显的违和感一闪而逝,但随即被熟悉感冲淡,眼前的人是如此熟悉,他的样貌、神态、眉眼的弧度都是见过千百次的,朝夕相处的感觉不会骗人,仅剩的一丝警惕也随之瓦解,不会错的,就是他。

  玄赢抿了一下唇角,想到从今以后将与这个人共度,成为一体,慢慢伸出手与沈时冕的交握,随后被用力攥紧,两人并肩而立,站于殿宇上首,指尖缠绕的红绳也随之缩短被两只手攥入掌心,与红色的礼服交融。

  神君与魔君全都到场,有飘渺的丝竹之声响起,龙首山上空鸾鹤飞舞,祥云缭绕,场面之盛大令没有资格入山观礼的人都为之惊叹。

  担任司仪的羽画好友——天神蒙宿却满面忧色。

  魔君向来行事嚣张,曾有人不知死活当着他的面向神君羽画表达爱慕之意,被厉霄警告后仍不放弃,最终被挫骨扬灰,羽画因此怒斥厉霄满手血腥,乖戾恣睢,言称道不同不相为谋。

  诸如此类的血腥事件不胜枚举,因此本来和厉霄关系尚可的羽画与他渐行渐远。

  羽画被囚时,蒙宿正巧回了仙界,等他再次降临人间,却得到了羽画与厉霄即将结契的消息,羽画甚至邀请他担任大典的司仪。

  蒙宿注视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冲动逐渐滋长,他有太多的疑惑,理智告诉他,羽画不会是因为熬不过囚禁的苦楚就屈服的人,当初厉霄能得手也是钻了羽画斩除恶龙受伤尚未恢复,蒙宿回仙界寻药的空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羽画忘记被囚的屈辱,愿意原谅厉霄,甚至不计前嫌地与他结契?

  眼前的羽画和厉霄,十指相扣,婚服红艳如火,丝毫看不出经历过不堪回首之事的样子,蒙宿作为司仪,不能在这种场合给好友难堪,于是只传音问“羽画”一个人,“我最后问一次,你是否真的心甘情愿与他结契?”

  玄赢骤然被问,神思有一点恍惚,侧头转向也正深情注视自己的沈时冕,心甘情愿……吗?

  沈时冕的目光很纯粹,手心却冰冷干燥,不似活人的体温,玄赢心里某种违和感再次一闪而逝,但又想不出来哪里违和,尾指上的红线倒是微微发热,让玄赢不由把沈时冕的手抓得更紧了一点。

  玄赢听见自己的声音,遵从直觉轻悠地传给蒙宿,“我不后悔。”

  蒙宿没有从他的表情、肢体和语言中看出哪怕一丝的勉强,玄赢的眼神和动作,都昭示着他是自愿甚至期待着接下来的结契大典。

  作为好友,只须对方给蒙宿哪怕一丁点犹豫迟疑不甘的暗示,蒙宿都会拼上性命带羽画脱离这场在他看来十分荒谬的典礼。

  但是没有,“羽画”全程都非常平静且愉快,蒙宿只能接受眼前的现实,好在厉霄虽然恣意妄为,却没有人会怀疑魔君对羽画的真心。

  他们结契后,厉霄绝不会背叛羽画,这是蒙宿唯一放心的地方。

  经历过一点无人察觉的小插曲,大典正式开始,蒙宿取出天河水,灵力翻涌间,将天河水铺成两条透明的水带,环绕在结契的两人身周,后又两端交融在一起,玄赢和沈时冕的潜意识都对这个阵仗非常陌生,但又好像冥冥中知道该怎么做。

  两人的眉心中,各自飘出一滴殷红的本命精血,从中溢出的浓郁灵气和魔气让在座的几位大能都忍不住有点眼红,神君与魔君的本命精血中蕴含的好处足以让人脱胎换骨。

  本命精血飘至半空,分别融入主人旁边透明的天河水中,瞬息间被稀释至透明状态,两条水带交互流动,将两滴精血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终不分彼此。

  只有天河水能包裹承载并融合神魔的精血,等水带流转完毕,蒙宿将水带灌入准备好的容器中,最终变作两杯与众不同的合卺酒,修士的精血,牵连着他们的本源与心神,将被天河水交融过的精血化作的合卺酒喝下并吸收,他们从此就不只是名义上的道侣,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与共。

  这种仪式是非常古老的结契仪式,后来因为出过一些道侣死亡后,另一半也遭受重创境界跌落,落入淤泥中的悲惨之事,逐渐的,就没有人再进行了。

  玄赢接过酒杯,抬眸望向沈时冕,人好像没错,气息也没错,他慢慢地举杯,递到唇边,然后——一饮而尽。

  沈时冕则更无犹豫。

  结契大典至此最关键的部分便已完成,从今日起,他们便是苍天见证,命运一体的道侣,再无后悔可言。

  蒙宿虽仍有心忧,却不能再干涉什么了。

  他只是担心,羽画的性格是否真的因厉霄而改变,或者厉霄愿意为了羽画控制他自己?

  他们真的能相携走过以后千万年的人生吗?

  魔君厉霄平日里行事嚣张恣意,但其实这只在羽画看来是问题,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魔君强大,他人弱小,哪有资格反对与斥责,唯有羽画,肯拼上性命斩恶龙,惠苍生,也对厉霄的行径多有不满。

  而如今,羽画也屈服了,世间再无人可制约厉霄。

  两位主角退场后,大殿之上,各修士推杯换盏,各有心思。

  寢殿之内,则气氛旖旎。

  玄赢心中泛起一丝丝不甚明显的紧张,这与他现在身为神君羽画永远冷淡波澜不惊的性格不太符合,但现在情况特殊,紧张似乎也挺正常。

  沈时冕一步步向他走近,平时瞬息就能抵达的距离,他却走的很慢。

  脚步声一下下随着心跳的节奏靠近,玄赢不由捏住了自己的手指,忍不住抬头,谁知刚刚还有一段距离的沈时冕,竟忽然与他呼吸相闻。

  玄赢耳后微热,眼神也有些不太明显的飘忽不定,嘴唇蠕动,“厉……厉霄。”

  明明叫的是眼前人的名字,玄赢却再次感觉到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好像对方并不是与他刚刚结契的厉霄。

  沈时冕也顿了下,心里泛起一点不舒服,随后又为自己的感觉奇怪,他是厉霄,对方叫个名字有什么好不舒服的?

  于是他刻意忽略掉这不合时宜的感觉,将注意力集中在红衣的玄赢身上,玄赢极力隐藏的忐忑与羞赧,让他心生躁动,手指触到玄赢的脸,轻缓地摩挲了一下,缓缓开口,“羽画,经过了这么久,你终于是我的了。”

  玄赢听见他叫自己羽画:“……”

  沈时冕:“……”

  两人相顾无言,都有些不在状态起来,怎么听都不太对劲。

  玄赢望了望眼前沈时冕模样的“厉霄”,一时恍惚,喃喃问道,“你是厉霄吗,该不会为了报复我找了谁来冒名顶替与我结契?”

  沈时冕听见他的问题,瞬间抛开了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与不舒服,进入了厉霄的状态,面沉如水,语带煞气,“那我不是要报复你,是跟我自己有仇,好不容易等到你点头,居然找别人顶替?”

  玄赢也回过神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偏过头,“对不起,是我太紧张了。”

  想想也不可能,谁能神通广大骗过天神的感知?

  沈时冕挑了一下眉,脸色缓和些许,“原来神君也会紧张,是因为我吗?”

  玄赢嘟囔道,“新婚之夜谁都会紧张。”

  沈时冕的听力何等强大,他就算只有气音也听得一清二楚,“神君也知在凡间今日是新婚之夜?”

  玄赢耳根更热了,看明珠看穹顶就是不看沈时冕。

  对方一口一个神君,他没了刚刚的不适,气氛又重新奇怪起来,理智上很明白接下来的事是理所应当的,他是心甘情愿地结契,没什么好别扭,情感上却难以避免羞涩。

  以至于一直在说不符合羽画神君的性格的话,若是让旁人见到,就不会再说什么羽画神君天性冷淡这样的话了。

  沈时冕却不肯放过他,现在他是厉霄,眼睛略微眯起,语带危险与侵略,嗓音低沉,“神君可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章节目录 第 43 章

  发生什么……

  玄赢脑海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好像是他和眼前之人缠绵的身影,却很模糊, 不像是来自自己的记忆,又有一丝痛苦绝望的情绪升起, 但怎么会呢, 明明他们是互相倾心,才会结契不是吗?

  在一起的时候又怎么会有痛苦的体验呢?

  赶走这丝莫名的情绪, 玄赢又不免被沈时冕的话带进去更紧张了。

  但沈时冕话音落下, 只是拿手指挑起玄赢的一缕发丝,那缕漆黑的头发缠绕在他莹白的指尖, 加上尾指的红线, 黑白红三色的对比强烈,吸引了玄赢的视线,一时忘了思考刚刚沈时冕的话的意思。

  这缕黑色的发丝很快被沈时冕的力量切断,落入他的掌心, 玄赢跟着他的动作, 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削我的头发?”

  沈时冕没有回答,只是挥手间也削断了自己的一缕头发, 将两缕发丝缠在一起,打了个结。

  玄赢呆住了,刚刚沈时冕故意逗他引他误会,他都没有的感觉忽然涌现,这种感受很奇妙, 有人愿意把你放在心上,用最珍重最隆重的方式对待你,所寻求的,也只是你的同等回应而已。

  结发啊,这是凡间的方式,凡人没有精血交融的结契仪式,也没有天道的约束,只有用这种方式宣誓,玄赢伸出手,触摸了一下那个发结,沈时冕放开手,任由玄赢将发结攥入掌心。

  “神君愿意保管这个发结吗?”

  玄赢抿唇点头,将发结收起,熠熠生辉的眸子转向沈时冕,忽而灿烂一笑,毫无阴霾,“你说错了,从今以后是你属于我了。”

  沈时冕漆黑的双眸贪婪地凝望他的面孔,那种平时被掩藏被隐瞒的占有欲再次升腾而起,仿佛刻进骨子里的本能,想要将玄赢的每一滴血肉都与自己融为一体。

  他打横抱起玄赢,走向寝殿中央的大床,将玄赢轻轻放下。

  玄赢微微仰头,好像又有凌乱的画面出现,歇斯底里的,血腥黑暗的,与眼前的幸福和谐格格不入,但他看不清楚,便只能刻意去忽略,将精神集中到现在的事情上。

  沈时冕俯身,捧着玄赢的面颊,克制住心里狂肆生长的占有欲和破坏欲,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让玄赢有些不适应,闭上眼,眼睫微颤。

  但沈时冕却只是这么轻轻地吻了一下,并没有如玄赢所预想的进行下一步的动作,随后就搂着玄赢也躺到了旁边,彻底安静下来。

  神魔不需要睡眠,该做的事不做了,漫漫长夜显得愈发寂静,玄赢却平静不了,曾经羽画言辞激烈地拒绝厉霄时,厉霄的反应十分暴怒,第一次被拒时,险些毁灭了附近的某个宗门,还是羽画在旁才出手阻止了他。

  可现在,“羽画”点头,两人结契,什么仪式都完成了,“厉霄”反而平静下来什么都不想做了?

  玄赢琢磨了一下,怎么想怎么感觉不对,依据他印象中的“厉霄”的性格,此刻怎么会放过他,太不正常了。

  于是玄赢扭了一下,在沈时冕手臂中翻过身,犹豫着问,“你没事吧?”

  厉霄树敌无数,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受伤了,有心无力?

  沈时冕咬咬后槽牙,他已经尽了全力克制住自己了,这人却还凑上来毫无所觉地撩拨他,他呼吸粗重了一点,声音微黯,“没事,今天什么都不做。”

  以他现在的情绪状态,只是表面平静罢了,若真的碰了玄赢,情绪高涨时后果可能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万一伤到玄赢,那不是沈时冕愿意看到的结果。

  玄赢更纳闷了,没受伤,还忍得住,这是大家认识的那个魔君厉霄吗?

  不管玄赢怎么想,沈时冕最后就是忍住了,真的纯洁地抱着玄赢安安分分地休息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