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危机
作者:山如云      更新:2023-07-26 12:29      字数:3914
  熟悉的嗓音响彻在她耳畔, 这些日来的奔波与劳累突然间就被这道声音冲了个烟消云散。

  许文茵抿起唇, 觉得鼻根有些发酸。

  她靠在谢倾臂弯间, 能感受到隔着衣料传来的温热。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怀抱。

  “我本来以为……已经来不及了。”她艰难地开口,发出的声音却有些哽咽,“但你还平安无事……”

  谢倾知道,许文茵只是面上看起来温温婉婉, 内芯其实要强又高傲。

  从前受过那样多的苦难,她何时流过一滴眼泪。所以此刻,她一哭,谢倾只觉得自己的心登时像被揪起来一样痛。

  “别哭,阿茵,别哭……”他低低哄道:“是我不好,是我自作主张, 不要哭了。”

  可他这话就犹如打开了一个阀门,许文茵低垂着头, 抽泣声不止,眼角泪珠断线般划过脸颊。

  谢倾这回是真的慌了。

  他转到许文茵身前, 屈下膝,伸出一根白净的手指,轻轻替她拭去了泪。像对待一件易碎品,动作轻柔无比。他曾无数次想伸出的手, 终于在这一刻,真正的触碰到了她。

  “我从没想过来京城送死,只是我考虑的计策, 最终能顺利进行到哪一步却是未知。”谢倾抚着她的脸,低低道:“我不想将你卷进来,又怕自己如果再将你多看上一眼,就会对前路心生退却。”

  许文茵却哑着声音摇头:“谢倾,你不懂……”

  “是,我不懂。”他道,“我原本不明白。”

  “我离开西北时,以为自己再没有别的挂念了。可你成了一个变数。”

  “我就想,既然没法将你护一辈子,那起码,在我活着的时候,要让你不受半点损伤。可……如果你因为这个哭了,我会恨死自己的。”

  “……所以别哭了好么?”

  他的指尖微凉,许文茵却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滚落下去的泪滴在谢倾的衣摆上,留下了几団微深的印记。

  她垂眸看着他,他亦微微仰头望着她,眉眼间带着些仓皇。良久,她才红着眼眶,轻轻点了点头。

  还不待谢倾说话,前头问路回来的月媚娘终于察觉到后边许文茵没有跟上。她扭头一瞧,看见谢倾,惊呼道:“爷!”

  谢倾放下手,倏然立起,用身子挡住了后边的许文茵,“嚷什么嚷,看见小爷很稀奇?”

  月媚娘半点没发现两人身周不寻常的空气,几步跨过去:“咱们找了半天也没找着爷的住处。还以为今儿又没着落了呢。连七你说……”她往方才连七站的位置一瞧,哪里还有连七的身影,她愣道:“连七人呢?”

  谢倾嘴角一扯:“人家可是有要务在身的。”

  ——

  承明殿内,四下悄然无声。

  赵承时坐在太师椅上,有一人正跪于殿下。

  “你回来得倒快。”赵承时眼也未抬。

  那人一身玄色劲装,腰间别着把绣春刀,平时总是满带笑意的桃花眼中,此刻却满是冷厉。

  “你将她引来京城,是忘了朕下的令了?”赵承时一直平淡无奇的语调中终于显露出一丝忿然。

  连七依旧垂着眸,“圣上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她不是那般轻易受控于人之人。如今明知自己身在局中,便更不会就此坐以待毙。”

  他的话就像在陈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没有半点情绪。

  赵承时想起脑中那个模糊的影子,她一直都那样从容坚定,连与自己对视时也没有丝毫惧色。

  她的确不像是会坐以待毙之人。

  “罢了。”赵承时轻道,“眼下,该如何还是如何。你只需记得自己的职责。”他一顿,“她现在人在何处?”

  “回圣上的话,宿在谢倾的宅邸中。”

  想来也是,她知道了如今的状况,定然不会回国公府的。

  “应天军那头可备好了?”

  “是,依计划行事。”

  赵承时眸光微动,“是时候了。”

  他忍了太多年了。

  ——

  谢倾等人一路回到宅邸中,许文茵此时已收拾好了仪容,她一想起自己方才在谢倾面前哭得实在不成样子,就觉得脸颊发烫。

  身旁谢倾似是察觉到她的拘谨,嘴角一挑,靠过来低低冲她道:“哭出来可好些了?阿茵不要再恼我了,我真的知错了。”

  他这话里哪里有一点反省的意思,分明是想逗她。

  许文茵一抿唇,抬起眼微瞪他一眼,粉嫩的唇嘟起来,“阿茵是你叫的么,登徒子。”说罢,不再看他,往前快走几步追上了月媚娘。

  谢倾一怔,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耳边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句似娇似嗔的“登徒子”。谢小侯爷嘴角一勾,登徒子啊,登徒子也挺好。

  立在旁边的小地瓜懵懂看着这二人的一来一回,待许文茵走远,才靠过来,“爷,许二娘子怎么瞧着生气了?”

  他有些担忧自家爷是不是惹了许文茵不高兴。可他问出这话后过了半晌,谢倾也没有回应。

  他纳闷看过去,就见谢倾正望着远处,眼微眯着,嘴里嘀咕道:“那小爷可得让她多‘生气’几回才行。”

  说罢也不等小地瓜,负着手悠悠往前去了。

  小地瓜就在后头愣得直眨眼,自己怎么没看明白呢?

  赵承时赏给谢倾的这处宅子是前些年新翻修过一回的,虽不大,却五脏俱全。

  月媚娘寻了一处最宽敞别致的院子打算在这里做窝,她最会挑好地方,谢倾懒得同她争,小地瓜又争不过。所以做起这些事来十分理所当然。

  可哪知这回,谢倾却管上这事了。

  “你,给爷滚去那头住。”谢倾一指隔壁的小院子,月媚娘立马不甘心地喊:“为啥啊!”

  谢倾冲着她一挑眉。

  月媚娘被这股威压震得心肝一颤,“我看隔壁这院子就挺好……”

  许文茵顺理成章住进了最好的这处院子。

  她没有回国公府,她也不能回去,否则再想做些什么时只会处处受限。

  她看着谢倾走进院子里,正瞅着空无一物的池塘,月媚娘和小地瓜都在另一处,便唤他:“谢倾。”

  “我找到空谷映月了。”

  话音刚落,谢倾倏然抬起头看向她,眉头微皱,许文茵便接着道:“我们都想错了。”

  她一边回身往屋内走,一边从袖中取出锦盒,揭开盖子,“从我遇袭,到魏家,有人一直在背后操控着一切。我原本以为是皇帝,但并不是。”

  “甚至连前太子的死,也并非是皇帝的手柄。”她轻轻扬起手中的笺纸,“前太子的死,你父亲的死,皆是太后的授意。”

  那精致的滚金笺纸上,赫然写成一行小字:“太子崩,三千禁军已至西门。万事俱备。”

  “我猜,连先帝临终前的旨意也是太后以禁军相逼的结果。”许文茵道,“否则也应当是召回最长的楚王继位,先帝断不会选身份低贱年岁又小的九皇子。”

  “九皇子当了皇帝,于太后是只有利而无弊。他没有靠山,最易操控。”

  “可我还是没想明白。”许文茵思索道,“太后为何盯上了许家,又处处设计加害我。”

  谢倾似乎早就知道,此时听许文茵说明一切,也没什么讶色,“你可知道国公府内有一处不许人靠近的偏僻院子?”

  许文茵颦起眉,她自然知道这么一处地方。可从前并没有关人,是在魏氏死后她才被警告不许接近那里的。

  “那里关着一个知晓内情之人。”谢倾淡道,“当年宫里经历过那场风暴的人大约都没被留下活口。在你家中那人,是被人保下来的。”

  “能从太后手下将人带出府藏匿在许家,此人定然权势滔天。而太后知晓了此事,到如今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有所动作。”所以,他才猜到了严致身上。

  “至于为何处处想除掉你。”谢倾眼睑微沉,“我猜,是同你的生母有关。”

  从前在魏氏身边伺候过的两个丫头皆被成国公送了出去,事后在庄子上被太后暗中除掉。若太后不来这一手,谢倾是想不到这一茬的。

  那疯女子想必是以魏氏的婢女身份被送进许家的,所以连同与她接触过的丫鬟也没有逃过一劫。

  除此之外,魏氏还有两个女儿。太后先是召许文君入宫为后,方便将她软禁在宫中。剩下一个许文茵,不过就是一手简单利落的借刀杀人。

  何太后大权在握的同时,也在忌惮还有活人知晓当年的事。是宁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至于成国公为什么愿意保下那女人。恐怕是被严致抓住了什么把柄,又或是被许了什么滔天的好处吧。”谢倾轻声嗤笑,“而赵承时如今羽翼丰满,怎么还愿意受控于人。这京城是逃不过一场血雨腥风了。”

  许文茵这下才算是真正明白了过来。( ?° ?? ?°)?棠( ?° ?? ?°)?芯(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原来从她离开京城,从谢倾离开西北起,这盘棋局就已经在冥冥之中开始了。

  她上前一步,将手中锦盒递给谢倾,“空谷映月你拿着,总会有用处的。”

  谢倾默默接过来,他知道许文茵指的用处是什么。自己曾经找了那么久也没找到的东西,如今就这么轻易地躺在自己手中。而且与他的猜测一点没差。

  二人说话间,那头小地瓜却忽然跌跌撞撞地闯进来,面上满是焦急,“爷,大事不好!”

  小地瓜很少会有如此慌张的时候,谢倾神色一肃:“出什么事了?”

  “方才有驿使传军报回京,西边遭金人突袭,皇上已点了老爷子带兵出征!”他急道,“方才小的出去瞧时,城门已被禁军封锁,说是不许任何人出京。爷,这可怎么办……老爷子已是那般年纪,若再亲自上战场,只怕是……”凶多吉少。

  话音落下,许文茵明显感到身旁的谢倾背脊一僵。谁也没想到太后的速度竟会这般的快,出手就是直击要害。

  谢老将军早就到了解甲归田的岁数,这会儿却偏偏点名让他带兵对抗金人,城门封锁,谢倾这个嫡长孙被变相地软禁在京城内。太后这是要彻底将谢家置于死地了。

  谢倾没有说话,他抓起挂在一旁的大氅,转身就往外走。

  “谢倾。”许文茵攥紧手,轻轻在身后唤了他一声。

  “别怕。”他头也不回,像是在安慰她,“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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