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濒临抉择时 (入V三合一)
作者:苍非蓝      更新:2023-07-26 12:31      字数:10073
  谢千言心头一跳, 生出了些不妙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身旁的谢红雪却已用力站起了身来,将谢千言挡在了身后, 冲着谢鸩恨声道:“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行踪,你是从不曾打算放过我们对吗?!”

  谢千言也立刻站了起来——谢红雪方才挡住了他的视线一两秒钟,再看向谢鸩时,只见那孩子死死咬着嘴唇,眼底血色渐浓, 却硬是牢牢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只听得谢红雪毫无顾忌地继续道:“那晚你企图扮作我来放松师父的警惕、想要剥下我的喜服抢走我的盖头, 可我为了保护师父宁死不从,你便恼怒地准备将我虐杀……实在是、实在是丧心病狂至极!多年来我忍辱负重, 远走异国躲避你的追捕,可惜修为竟始终无法超过你, 因而不敢在人前露面……”

  谢红雪的声音里带着哽咽,语气却逐渐变得坚决起来:“但我今天不会再退缩了!师父对我恩重如山, 今天、今天你再想要伤害师父,除非跨过我的尸体!”

  说着,她转过了头来对谢千言道:“师父, 你不要怕,我们现在虽说境界都比他低,但二对一的话我们说不定能够杀掉这忘恩负义的混账!”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谢千言心念电转:谢红雪和她背后的那股势力看来是一心想让自己和谢鸩反目成仇, 那谢鸩恋尸的谎言虽然恶毒,但确实能说得通整件事情,并且很容易挑起自己的怒气;而只要谢鸩没有完全陷入心魔, 自己又陷入愤怒一心要杀他的话,谢鸩多半会反抗都不反抗地被自己杀死——

  谢千言此时回想雨夜地窖中的场景,若自己真被成功挑拨了,那谢鸩很可能当时就会死于自己剑下。

  但变数出在自己身上:他远比敌人想象中理智,并且他意外提前一年陷入了发情期。

  而她们此刻重新又来试探自己、并接受了自己昏睡七天后没有与谢鸩正面接触的解释……

  这透露了三层信息,一是她们确实不知道地下室中发生了什么;二是包括谢红雪在内,他的敌人们并不完全了解他,显然不会是他真正亲近的那几个对象;三是,自己身上还有她们所图谋的东西,所以她们毫不犹豫选择了留下自己的性命,只一心挑唆自己去杀谢鸩,而不是进行双面挑拨尽量让他们俩互相厮杀。

  而这三者综合起来,谢千言此前想要确定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谢红雪这伙人的目标是自己。

  只是……她们图谋的是自己身上的什么?

  谢千言转瞬间理清了自己的思绪,神色凝重地对谢红雪道:“红雪,你这些年辛苦了……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师父真的十分感动,但是、硬拼不是上策,我们还是想办法先撤吧,而且醒来过后有件重要的事情,我必须要先告诉你。”

  谢红雪听到前面的话时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副要与谢鸩拼命的样子,但谢千言最后一句话说完后,她用有些犹豫的神情,侧过了脸对谢千言道:“师父,是哪方面的事情?要不你现在说?”

  谢千言低声道:“不行,现在说就算传音入密都有可能被谢鸩听到,我需要单独告诉你。”

  谢红雪抉择了一下,道:“那好吧,我们先走,师父你先撤,我掩护你——我们待会儿电话联系。”

  说着,她朝谢千言使了个眼色,当先朝谢鸩冲了过去。

  而在他们俩快速交谈的间隙,谢鸩一直伫立在原地死死盯着他们,眼底的血色似是杀意又似是痛楚,当谢红雪向他攻击时,他也只是被动的躲避着没有回击。

  谢千言心知方才谢红雪捏碎的东西怕是有古怪,但谢红雪一直怂恿自己与她配合杀掉谢鸩,说明她确实是没有单独杀死谢鸩的把握的……理智上判断出谢鸩暂时没有生命安全后,谢千言便按下自己的情绪,掐动法诀从咖啡厅里挪移了出去。

  而当他走后不久,谢红雪便停住了攻击的动作,扭头扫了一圈咖啡厅里早已凝固住了动作的店员们,她冲着谢鸩露出了挑衅的笑容:“师兄,你的心思还是这么细腻啊,毕竟师父这几天的知名度很高,不能让凡人发现他的异常对吗~”

  谢鸩紧握的拳头中渗出了血迹,一字一顿地盯着谢红雪道:“你早就背叛师父了对不对?你们想对师父做什么!?”

  谢红雪挽了挽手里的朱红色长剑,笑嘻嘻地对谢鸩道:“我再有什么图谋,也比你对师父怀揣着的龌龊心思干净。好啦,没有功夫跟你谈心了,我的好师兄,你先自己跟自己耗着吧,别一不小心又陷入疯癫中无法自拔了哦!~”

  她嘴上讥讽着谢鸩,内里却显然还是对他有所忌惮,话音落下,便也消失在了谢鸩眼前。

  谢鸩一个人站在咖啡厅中,脱力似的重重喘了口气,扶着吧台的桌子缓缓坐了下来。手腕内侧的清平珠传来一股股凉意,勉强压抑住了心中翻滚着的烦躁感。

  还好,还没有出现幻觉……谢鸩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甲一,昆白山那边的闭关洞府……准备得怎么样了?”

  ……

  “好,你把私人飞机安排好,这两天我跟师父应该就会过去了。”

  ……

  “你们不用跟上来了,若真碰上了我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们来也起不了太多作用。”

  ……

  “我私库里抵御心魔的法宝、丹药,还有哪些能用?”

  ……

  “好,我知道了。嗯……我没事的,把那些东西全用上,我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待会儿我同师父会合后,应该能得到关于那方势力的一些线索,到时候再估量一下双方的实力吧。”谢鸩淡淡地同甲一吩咐完,将电话挂断了。

  躁动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被清平珠安抚了下来,谢鸩独自坐在咖啡厅中,看着玻璃窗外刺目的阳光与行色匆匆的人群,脑海中关于未来的打算渐渐清晰。

  另一边,b市东南方向某栋六十多层高的大厦天台上,燥热的夏风拂乱了谢千言的长发,他靠在栏杆边没等,谢红雪便如约赶到了。

  “师父,”谢红雪一手按着自己翻飞的连衣裙,一手梳理着自己额头的发丝,气息有些不稳地朝谢千言走来,“那谢鸩的情绪好像不太对,红雪侥幸逃脱了。”

  谢千言用怅然的语气对她道:“难为你了,红雪。为师如今……实在是太没用了,其实说来,你的修为已经足足比我高出了一个境界,我已经没资格做你的师父了。”

  谢红雪抿着唇摇了摇头,看着谢千言的眼睛里满是眷念:“不要这么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当初若没有您,红雪大概早已死在了青楼肮脏的后院中。”

  谢千言叹了口气:“要是当初,我没有贸然举办那场婚礼就好了——对了,红雪,我还是没有弄明白当晚的事情经过,谢鸩他是喜欢你的对吧?但你刚刚为何又说……他早已觊觎我的身体?”

  谢红雪便再次重复了一遍谢鸩恋尸的说法,说完后,她低头攥了攥自己的手指,鼓起勇气般对谢千言道:“师父,但我、我是真心在喜欢你的!——我心悦你很久了——”

  谢千言:“……”他这些天是要听多少遍或真或假的表白?以及,谢红雪突然表白……的目的是?

  谢千言的脸上露出了怔愣的神色,轻声道:“红雪,为师虽然没有特别喜欢的人,但你算是我身边最特别的女子了,否则我当年也不会提出希望你成为我名义上的妻子。只是,你该拥有更爱你的人,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闻言,谢红雪的脸上讶色一闪而过,她赶忙道:“不,没关系的,爱慕师父的人那么多,我能在你心里拥有一个位置已经、已经很满足了。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给我什么,四百多年来红雪别的没有,修为和资源还是积攒了一些,您、您如果……”

  谢千言温柔地问:“如果什么?”

  谢红雪的脸颊上出现了绯红,她迎着风一步步走过来,“您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再次给我一个名分吗?师父,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对你的爱不比任何人少。你不爱我也没关系的,只要、只要你能让我当你明面上的道侣……就好了……”

  谢千言捕捉到了某个不太寻常的字眼——“道侣”?他应该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谢红雪提过这两个字吧,为何她会想到使用这个词?

  谢千言顺着她的话,凝眉注视着她道:“说到这个,红雪,我不是有件事情需要告诉你吗?就是关于我的双修道侣……还有我发情期的时间、对象……的问题。”

  谢千言刻意放慢了一些说话的语速,以仔细判断谢红雪脸上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他大概得到答案了。

  谢千言口中继续道:“我的发情期还有一年就到了,我必须提早找到愿意陪我的人,红雪,你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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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嚓!”就在谢红雪脸上红晕渐浓时,谢千言忽然利落地打了个响指。

  天台灰色的水泥地面上,淡金色的阵法蓦然浮现,如果楼下有修真者的话,大概还会发现一道灿烂如圣光般的光芒在大楼顶端亮起,仿若神迹。

  谢红雪的脸色立刻变了,扯了扯嘴角道:“师父,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谢千言微笑的靠着背后的栏杆道:“红雪,你不如先说说你是想要做什么?想做我的道侣?”

  “呵,没想到师父你睡了四百多年,脑子倒还比以往灵活了!”谢红雪不置可否地道,语带嘲讽,“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任你拿捏的小女孩了!你以为你现在能打得过我?”

  谢千言淡淡地道:“你在衍秀山庄的那些年我有没有‘拿捏’过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可不欠你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拿实力说话吧。”

  谢红雪嗤笑道:“实力?凭你元婴初期的实力?你都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的吗?”

  谢千言没兴趣和她吵嚷,谢红雪内心的骄横傲慢他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径自将最后一道妖力注入了阵法当中。

  只见天台上的光芒一亮再亮,一根根金色的箭矢缓缓凝聚,朝谢红雪急速射了过去,每一枚箭矢上都萃满了至阳至刚的锋锐灵气,对魔修的杀伤力极大。

  谢红雪身上血红色的魔气化作有形的壁障,生生阻拦住了大部分的箭矢,她手握长剑,眼眸里出现了纷杂的血影,一个提气就闪身到了谢千言面前,朝着他的双腿狠狠斩去!

  足足高了一个境界的修为使她的魔气显得格外浩瀚,谢千言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眼看着朱红利刃生生刺进了谢千言腿间的血肉中——

  然而预想中的鲜血却没有喷溅而出,谢红雪愣了一瞬,便见眼前艳丽至极的男人化作了一抹黯淡的朱砂,被灼热的风吹散了。

  金色的箭矢也眨眼间全数消失,日光暴晒的天台上霎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谢红雪脸色难看的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丹田经脉,果然发现了一缕陌生的灵气混着她方才外放防御的魔气回到了身体中。

  “谢千言,我倒真是小看你了……”原来方才声势浩大的那些光芒、箭矢,从头到尾都是幌子!谢千言的真正目的是想要在她身体里留下追踪的标记!

  然而谢千言的阵法水准确实当世罕见,若他要与谢红雪拼实力,谢红雪自信能强势拿下他,可他以长搏短,通过阵法来算计她,谢红雪竟真的只能受他掣肘了。

  谢红雪满怀暴躁地拨通了电话,当接通时,却又换上了恭敬温柔语气,如实回禀了方才发生的一切过后,道:“谢千言着实比预估中要棘手太多,但是主上,请您放心,红雪一定将功折罪,会将任务顺利完成的。”

  年迈的嗓音在电话另一端响起,语气平淡:“追踪标记的问题我尽快派人来给你解除——但追血傀儡还要浸泡一个多月才能出炉,你到时候再继续任务吧。记住,全力杀掉谢鸩、带回谢千言!离他的发情期不到一年了,不要再出差错。”

  谢红雪藏住眼底的勃勃野心,语调娇软地回答:“是,主上,红雪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另一边,h市桃水谷栖云小区,谢鸩的中式别墅大门口。

  “你怎么站在外面?”谢千言解除隐身的法诀,对站在烈日下等着他的消瘦青年道。

  谢鸩对他笑了笑:“想早一点看见师父。”

  谢千言抿唇道:“先到地下室去吧。”

  阳光透过天井洒进了地下室的客厅,让本就装修得十分温馨的房间显得更加明亮温暖。

  谢千言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谢鸩却先去厨房沏了壶茶端出来,白瓷的杯子,清香的茶水,他递到谢千言面前,道:“师父,尝尝,我准备的你最喜欢的峨眉雪芽。”

  谢千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色松了松,道:“你泡茶的水准进步不小。”

  谢鸩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开心神情:“真的吗,那师父多喝点。”

  谢千言却放下茶杯,问道:“说吧,今天在咖啡厅里,你是怎么了?”

  “没、没有什么,”谢鸩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道,“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谢千言看出他在转移话题,也不揭破,顺着回答道:“谢红雪她们想要活捉我,之所以想挑拨我杀了你,应该是因为你各方面实力都太强,有你当我的保护伞,他们行动起来会遇到很多阻碍。”

  谢鸩闻言,蹙眉道:“她们抓住师父的目的是什么?”

  谢千言道:“估计跟我的种族有关……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原身是九尾狐?”

  谢鸩一怔:“没有,我只知道你是狐妖,九尾狐、那不是仙界的生灵吗?”

  “对,”谢千言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流落到这个世界的,而且其实直到我顺利度过发情期后,我才通过血脉传承确认了自己的身份。而谢红雪她似乎,想成为我的双修道侣。”

  “什么?!那贱人也敢觊觎——”谢鸩眼神一冷,脱口就是一句斥骂,说到一半,却又噎了回去,“呃,抱歉师父,我说错话了。”

  谢千言:“……说出你们的故事,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谢鸩咬了咬嘴唇,道:“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跟她一直不和,只是我们俩当年不敢闹到你面前而已。”

  谢千言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还有这茬儿,“一直不和?我记得我把谢红雪带回来后,是安顿到山腰的庄园里的吧?而你一直住在我的清邱小院中。”

  谢鸩垂下了头:“你收了个小徒弟回来这种事……我能不放在心上吗?你出去给人布阵的时候,我偷偷去看了她好几次,难免就起了冲突。”

  “好吧,”谢千言无言以对,“我只记得当年带着你俩一起出门或是举办宴会时,你们看起来都客客气气的。”

  谢鸩低声道:“你又不在意我们俩的关系如何,当然就觉得还好了。”

  谢千言挑眉看他:“你这是在埋怨我?”

  谢鸩将头垂得更低了:“不敢。”

  “你过来。”谢千言吩咐道。

  谢鸩瑟缩了一下,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到了谢千言面前,一副任打任骂小媳妇的模样。

  谢千言看着他这个蠢样子,简直没办法了,握住他的手腕,稍稍用力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了。

  然后伸手将他的衬衣撩了起来,抚向他光裸白皙的胸膛。

  谢鸩猛地抬起了头,脸颊唰地就红了,结结巴巴地道:“咦,师师、师父!我们不是下来谈正事的吗?你、你想做吗?”

  谢千言微眯着眼睛,抬手掐了掐他滚烫的脸颊:“嗯?你不愿意?”

  谢鸩眼神闪烁,小声道:“当、当然是很愿意的……”

  “哈哈哈哈,你这蠢孩子,”谢千言忍俊不禁,笑着探手在他胸口摸索了一圈,然后轻声问道,“心魔又发作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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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鸩浑身都僵住了,神色有些慌张,还在试图否认:“师父你怎么想到这个了?我不是、我没有!”

  谢千言将谢鸩的上衣放了下来,“你的魔种是被别人种下的对吗?谢红雪今天是不是在咖啡厅里催动了能引发你心魔的东西?”

  谢鸩虚弱地狡辩道:“我现在不是很好吗,什么问题都没有。”

  谢千言拉起谢鸩的左手手腕,摁了摁他的手腕内侧:“靠的是这个天级法宝?”

  谢鸩终于没法再掩饰了,颓然地点了点头。

  谢千言平淡地问他:“为什么想要瞒我?”

  “因为……今天谢红雪催发魔器后,我体内心魔又开始剧烈躁动,清平珠压制起来已经有些勉强了,需要其他法宝或是丹药的辅助,但等法宝、丹药都用尽了后——我可能就会再次失去理智了,”谢鸩往沙发的椅背上缩了缩,低声下气地哀求,“师父,我保证我不会伤害到你的,你不要现在就赶我走。”

  谢千言没理他,继续问道:“那你自己估计还能撑多久?”

  谢鸩回答:“四到六个月之间吧。”

  “那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谢鸩不安地动了动手指:“不告诉你。”

  谢千言气笑了,道:“鸩儿,你胸口处除了心魔,还有我们定的契约。”

  “……赶快把你送到浩然门的闭关密地去,然后最后陪你几个月,再在死前替你布置好,能保证你安稳闭关到炼虚期的防御阵法。”谢鸩犹豫几秒,选择了听话。

  谢千言闻言,望着眼前冒着腾腾热气的白瓷茶杯陷入了沉思。

  他这辈子还没有这么憋屈过——硬拼?他刚刚重生,就算过去有些人脉,也没法在短时间内用起来,根本拼不过那股暗中的势力。退缩?退到哪里去?愿意庇护他的谢鸩眼看着就要被逼死了,他却连帮助他的头绪都还找不到。

  他此时此刻唯一的选择,竟然只有躲在谢鸩拼死为他换来的生机中闭关,直到一两百年后修为大成后再出来雪耻吗?

  谢鸩或许是看出谢千言的情绪不太好,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道:“师父,你不用担心的,就算我死了过后,我这么多年培养出的死士也都会接替我为你效命的,你尽管安心去闭关就行了。”

  谢千言呼出一口浊气道:“算了,我跟徐袤他们联络一下,待会儿我们就走吧。趁着谢红雪身上还有我留下的跟踪标记,时机上要安全一些。”

  谢鸩点头道:“好的,那我马上就安排人手。”

  谢千言也不避讳谢鸩,依次拨通了徐袤、巫尔涯还有谢秋的电话。对巫尔涯和谢秋能说的都不多,他们沉默一会儿后也只能祝愿谢千言多保重。

  而徐袤听完整件事情后,问道:“千言,你的血脉传承应该已经完全吸收了吧?你之后修炼的间隙,可以仔细研究一下你们九尾狐族的双修道侣是不是存在什么特殊的意义,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谢千言先前也想到了这点,认真地点头道:“好,谢谢你。”

  末了,徐袤补充道:“穆遥大人在前些年的天劫中受伤严重,最近几十年都时睡时醒,我一直联络不上他,等他醒来后,我一定立即告知他你的事情,他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谢千言笑了笑:“行吧,多谢。就当尽人事知天命了。”

  结束了与友人们的对话,另一边谢鸩的电话也打完了,他冲谢千言笑了笑:“师父,我们现在就走?”

  一个月后。

  巍峨的昆白山脉深处,某处积雪的山峰上,谢红雪身着暗红色长裙,带着近百名血衣男子缓缓落地。

  她身边还站着一位紫衣男子,容貌俊俏,气质妖娆,看起来竟比谢红雪还要娇媚几分,他开口笑道:“雪姐姐,这昆白山还真冷,我们该从哪里开始搜索啊?”

  谢红雪撩了撩额前的发丝,仰着下巴对他道:“小紫,我带你来可不是听你撒娇的,寻找谢千言的闭关洞府——可是你的工作。”

  小紫——林紫撇了撇嘴道,“雪姐姐真是一点儿也不怜惜人家,好吧好吧,那我来吧!”

  林紫说着从乾坤袋中取出了罗盘放在地上,并以罗盘为中心开始绘制阵法。

  一个时辰过后,谢红雪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布个阵怎么那么久?要是换成谢千言,十分钟就搞完了。”

  林紫扔下手里的纤细毛笔,拍了拍手里的黑色粉末道:“啧啧啧,人家当然没法和您的师父比咯~毕竟是轻松把雪姐姐耍了一通的千衍魔尊呀!”

  谢红雪贝齿紧咬,却见林紫已开始为阵法注入魔力,便生生忍了下来。

  黑色的阵法中魔气缭绕,罗盘上很快密密麻麻地出现了数个黑点。

  林紫见状,蹙了蹙眉头道:“哎,这可不好办了,这有……36个点位?昆白山不该有如此多个妖气浓郁场所啊,应当是谢千言布下了反追踪的迷阵,我们怕是得一个个找去了。”

  谢红雪早料到此行不会容易,唇角勾起了阴沉的笑意:“那就一个个找吧,横竖都在这片山脉里了,我正好可以慢慢捏碎这些引魔种。”

  “哎哟,这是个好主意呢!虽然距离太远,引魔种的效果可能强弱有别,但让那堂堂浩然门门主体会一下慢慢疯狂的感觉也很棒呢!”林紫笑嘻嘻道,就差幸灾乐祸地鼓个掌了。

  谢红雪笑容中的恶意更浓:“小紫啊,你说那位门主会不会以为自己还能清醒好几个月?结果……三十六个点位,挨个闯进去,也就是36天的功夫罢了,主上这次赐了我如此大量的引魔种,够让谢鸩死几百次了。”

  林紫娇笑道:“雪姐姐就是坏~哎,越想越兴奋,那我们快出发吧,叫上追血傀儡,我们走!”

  距离谢红雪等人四百多公里的另一座山峰上,一幢江南风格的小院隐匿在山巅的白雪中,院门外的松树上挂满了冰花,在湛蓝的天空下闪闪发光。

  小院白墙黛瓦,布局与清邱小院如出一辙,谢鸩坐在书房里看书,而里间的卧室中,谢千言正在打坐。

  谢千言定下每隔七天清醒一次,检查院外的阵法,以及,看看他的蠢徒儿——先前的主仆约定并没有作废,虽然上床这件事本来定的是半月做一次,但谢鸩每周都会趁夜里谢千言还清醒的时候……跑过来主动引诱,谢千言刚度过发情期不久,多少有些食髓知味,便也没有拒绝。

  今天又是谢千言清醒的日子了。

  谢千言慢慢睁开眼睛时,照例又听到了谢鸩的敲门声:“师父,你是不是醒啦?”

  谢千言“嗯”了一声,道:“进来吧。”

  谢鸩便端了一盘早就备好的糕点进来:“师父,尝尝早饭。”

  谢千言无奈道,“你真是……把所有空余的时间都花在锻炼厨艺、打扫房间上了吗?”

  谢鸩端着盘子坐到谢千言身旁,笑道:“师父你自己说要我当你的仆人呀……我有好好努力的。”

  这一个月来,虽然两人只零星相处了四天,但可能是这样的日子与他们当年单独生活在清邱小院里的时光太过相似,谢鸩又实在是听话乖巧到了极点,谢千言下意识地便有些恢复了当初教养小孩儿时的状态,随手揉了揉谢鸩的脑袋问道:“这些天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

  谢鸩闻言,红着脸将盘子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往谢千言的身边挪了挪,腼腆道:“有的有的,我又长胖一点了,师父要检查一下吗?”

  谢千言抿唇,将手放在谢鸩的腰上捏了捏,认可地点了点头道:“好吧,验收合格。”

  谢鸩笑了起来,大着胆子去拉谢千言的手臂:“那走吧师父,我们先一起去检查一下阵法。”

  当谢鸩微凉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皮肤时,谢千言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平静地道:“好。”

  谢鸩笑弯了眼睛,与谢千言肩并肩来到小院外。

  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了两人的足迹,但温馨平和的氛围却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打破了。

  “鸩儿,西南边的这处迷阵是你——”谢千言正说着,侧过头,却见谢鸩的眼底浮现出了淡淡的血色,而握在手中那截手腕,也更冰冷了几分。

  谢鸩猛然挣开了谢千言的手,捂着眼睛后退几步道,“师父,那处迷阵被破了,应该是谢红雪她们追过来了。”

  谢千言脸色一沉:“她们又催动了能激发你心魔的东西对吗?”

  谢鸩胡乱点了点头道:“对,但这次可能是由于距离还远,所以效果不是很强烈……师父你先自己检查一下阵法,我自己找个地方平复一下。”

  谢千言默默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嗯。”

  眼见着谢鸩的背影转瞬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中,谢千言的心情有些复杂。

  谢鸩难受便难受吧,眼下还不会影响到自己,那关他什么事呢?谢千言这样在心中说,可他心里却第一次涌起了浓烈的茫然感。

  这一个多月来,他不仅修为进展十分迅速,对九尾狐族传承的解读也十分顺利——双修道侣,普通修真者结为道侣的话,主要就是能在双修时获得更多的进益,但对于寿命悠久的九尾狐族来说,双修道侣却有着不同的意义。

  就如谢千言曾经的顾虑:他若寿命真有九千岁,那冗长的生命中他就算遇见了心爱的人,除非对方也是某一类血脉强横的大妖,他终究必须面临伴侣逝去的伤痛,既然如此,还不如一直独身一人。

  这样的困扰缠绕了九尾狐以及其他大妖族近万年,直到仙界里的某位阵法大师逆天创造出了独属于妖族的双修道侣契约——一旦结契,双方生命将进行绑定,只要妖族不死,道侣也不会死。

  所以无怪谢红雪在听到自己有意让她成为道侣时会控制不住表情,大部分修真者不断修炼的本质愿望都是什么?长生。

  因此,当谢千言清楚了解了妖修道侣的意义后,他就知道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救谢鸩的办法。

  但……他还做不到。

  谢千言强迫自己一点点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取出朱砂与千衍笔,重新修改被破解过一次的阵法,将迷阵所有的点位都偏移了一遍。

  完成这一切后,他便独自回到了小院中,当谢鸩回来后,他没有提自己心魔的情况,谢千言便也没有问。

  夜里,谢鸩又像前几次一样,期期艾艾地牵住谢千言的衣角求欢,一切结束后,谢鸩第一次鼓起勇气抱住了谢千言的手臂,当发觉他没被推开后,谢鸩喃喃说了一句:“师父,谢谢你。”然后疲惫睡去。

  又是四十多天过去,阵法间的拉锯战还在继续,谢鸩却终于用尽了自己所有能克制心魔的丹药和法宝。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了九月初,快要到秋天了,终年白雪皑皑的山巅却像是从始至终没有一丝变化。亘古的冰冷,无情。

  这日清晨,林紫站在昆仑山脉的中心位置,狠狠摔断了手里的毛笔,扬头道:“二十多天不眠不休,总算确定你们的位置了!真是急死人家了!”

  谢红雪不耐地道:“行了,赶快出发吧!”

  与此同时,谢鸩结束了与属下们通讯的水镜术,站在谢千言的卧室外敲了敲门:“师父,师父?我来与你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