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冷，早上要到六七点天才会大亮。唐念睁眼时外面还有些灰蒙蒙的，远远看着像是一幅褪去色彩的画。

  陆廷深连续两天没有休息好，此时还沉沉睡着，侧着身体搂在唐念身上，呼吸清缓绵长。房间里暖融融的，唐念舒服得不想动，就这么睁着眼睛看他，一会儿描描他的眉毛，一会儿去数他的睫毛，然后再高挺的鼻梁和唇瓣之间流连，看的有趣会不自禁地轻笑出声来，竟然也没把他吵醒。

  看了一会儿陆廷深也没有醒来的迹象，唐念干脆闭上眼睛主动凑到他怀里睡了个回笼觉。

  早餐是唐念自己做的三明治，这种食材都是现成的早餐方便，唐念刚好心情不错，还用沙拉酱在顶层画了个爱心和笑脸，吃的陆廷深心花怒放，就连去公司一路上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意，看得司机咂舌不已。

  唐念离开的时候扫视了一遍房子，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但昨晚的发现让他心里埋了结，浴室里被装上了监控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会觉得舒服的，其他地方不知道还有没有，他一定会把这人揪出来。

  唐小少爷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正在开车，瞥了一眼号码，备注是“lu神经”，他毫不犹豫地挂掉。

  陆衡脑子不太正常，陆廷深是这样告诉他的，他说陆衡半年前受了刺激，有轻度臆想症，情绪也不是很稳定。唐念觉得挺巧的，他也是在半年前失忆，家人朋友都认识，但中间有好长时间一段空白，就比如他意识中自己是个不入流的起步小导演，但实际上他已经拍过好几部作品还得了奖。

  这期间的事情他一盖忘了。

  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陆廷深，还有好友付俊鸿，陆廷深自称是他恋人，可他完全没有感觉，之后付俊鸿似乎被他失忆的事打击得不轻，恰好赶上要去加拿大深造一年，在他出院后就收拾行李坐上了出海的飞机。

  剩下一个陆廷深莫名其妙说要重新开始追他，还追得相当别扭，殷勤又敷衍。

  手机锲而不舍地震动着，“lu神经”三个大字晃的唐念眼睛疼，他干脆接通了电话，也不应答，反正陆衡这疯子每次打通了也不说话，他懒得应付他。

  “唐小念，”他的声音透过电话有些失真，但是掩盖不住过分亲昵又自然的语气，在安静的车里能清楚地听到他刻意放缓的叹息声，“我去见你，等我。”

  唐念按在方向盘上的手一抖，鼻尖酸涩难忍才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失神。

  以前好像也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用这样让人难以招架的语调，轻易就能迷惑人心。

  唐念忍不住拿起手机放在耳边，“……陆衡？”

  “……”那边的人明显顿住，呼吸有一瞬的停滞，然后有些无奈又不确定地问道：“你，都不记得了？”

  温柔悦耳的声音在耳边轻轻震颤，唐念正欲回答，只听他一本正经地调戏道：“小妖精，我是谁？”

  “……”

  唐念面无表情挂掉了电话。

  果然还是有病，浪荡病。

  猝不及防被嫌弃了的浪荡病人看了一眼屏幕上眉眼乖巧睡得安稳的青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真是越来越会玩了。”

  “咦~你这笑也太变态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沙发上窝着一个金发青年，语气浮夸道：“调情调过了吧？翻车了吧？哈哈哈哈哈……”

  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面不改色往金发青年肚子上扔了一只二哈，看着一人一狗互啃半天突然道：“他都不记得了，试炼塔外面的事情。这可能是系统的自我保护机制之一，防止宿主泄露试炼内容，试练塔内外的记忆是独立分割的。”

  言白飞惊得被二哈一脚躁了鼻子，在脸上乱揉一通，半晌激动道：“那你岂不是连车尾气都吃不着了？哈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

  这人的智商和情商已经让他丧失了交流的兴趣。

  因为导演常年罢工，剧组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这就导致了唐导演心血来潮探访剧组的时候因为打扮过于低调被当成了跑场的小场务指挥了，副导忙着盯戏没能抽得出空来，穿着休闲装戴着鸭舌帽还捂着口罩的唐念一不留神怀里就被塞了一堆垃圾，神情有一瞬间懵哔。

  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小助理颇为嫌弃地拍了拍手，“你去把这些垃圾丢了，等会儿再来一趟，跑快点啊！”

  见唐念站在原地没动，助理不耐烦地催骂：“还不快点去，磨磨唧唧的，不想干了是吧！”

  唐念无语得很想翻个白眼，把手里的垃圾交给一个往这边走的场务，话都懒得跟这狗眼看人的傻逼说一句。

  助理看样子气的不轻，但垃圾已经有人丢了，他骂了两句也火急火燎的走了。

  唐念看见他跑到一个女演员面前已经换了一副嘴脸，正扯开一个塑料袋去接女演员扔掉的纸巾。

  典型狗腿子。

  有认出他的摄像老师眼尖看见他去跟副导打了招呼，副导正盯着戏中途大步流星引得众人侧目，他意识到唐念想低调后又转回去把场子交给了监制，自己悄悄到唐念身边，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女演员看，心里不禁想起了上次谈话中被无情抛弃的靳影帝，顿时对老板的渣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男女不忌，荤素皆宜。

  禽兽啊！

  副导：“别看了，人家都感冒了，鼻涕眼泪的您也下得去口。”

  唐念捏了捏忍不住想拍死他的手，高冷道：“滚。”

  他觉得这位副导是个人才，整天臆想他的风流事迹，要不是肚子里没墨，脑子里的水都够他写一本惊天地泣鬼神的种马小说。

  副导怂，闭嘴不再说话，唐念带着他走到那个女演员面前，女演员满脸茫然，看见副导露出一个标准的工作微笑：“副导好，您找我有事？”

  唐念看了一眼她身后声势不小的助理团，以及后面两手撑着垃圾袋的小助理，凉凉道：“这配置还真是比我都齐全。”

  副导也满头雾水，不知道老板今天又抽的哪门子风，于是接道：“剧组的配置都是按要求来的啊。”

  唐念没理他，对女演员说道：“听说你感冒了？”

  女演员哪还能看不出这才是正主，顿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却听唐念道：“既然都病成这样了，还拍什么戏，换一个吧。”

  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打算给人留面子。

  小助理吓得头都不敢抬一下，没想到霉运当头，撒野撒到祖宗头上了。

  女演员脸都僵了，还没弄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人物，向副导投去求救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铁石心肠·直男·副导：莫挨老子，老子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