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的恪守者（六）

  慕安言非常走心地给小神官洗了一遍脑。

  然后就把晕晕乎乎的小神官打发了出去。

  顺便他还嘱咐对方可以用一下高科技手段——在这里，太多人都不重视高科技了，因为魔法就能搞定一切。

  但是相比时不时就会被发现的战士们，冷冰冰的，悄无声息的监控摄像头其实更加完美。因为没有人会在意沙漠里的一块石子，一撮沙砾，或者一只可爱的沙地小蜘蛛。

  但是如果用战士的话就不一样了。

  黑暗化生物对外界非常敏感，只要有一点点的动静，都会被他们感知到。

  慕安言在自己的寝殿里歇了三天，每天除了必要的祷告之类的必须要出去事情，他都待在神殿里做着计划。

  乌托邦的问题挺大，维持这么一片净土的最基本的要素就是领导者的品质问题，一开始在战火连绵的神堕时段，那些上位者确确实实都是品格高尚的人，但是再高尚的人也无法确保他的后代不会出现那么一些败类。

  现在的乌托邦就是这样。

  慕安言撑着下颚，慢慢地在空气中画了几下，然后笑了起来。

  清晨温柔的阳光第三次笼罩在年轻教皇脸庞上时，迦米丽的歌声响起了。

  慕安言在迦米丽的歌声中醒来，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然后想起了今天是教皇加冕的仪式。

  慕安言伴着歌声清洗干净自己的身体，然后一群神侍跟随在卡泰身后鱼贯而入，慕安言熟练地被她们服侍着，没有一丝不自在。

  神侍们安静地为他穿好教皇的礼服，极为奢侈华丽的服装上镶满了宝石，长长的披风拖在地上。

  从神殿中铺开一条长长的红色地毯，温顺的女神侍为他穿上雪白的靴子，把鲜花撒在他脚下。

  慕安言取出象征教皇的权杖，他的眼神变得威严而温和，让人不敢直视，心灵手巧的卡泰把他的头发整理得格外顺滑，她没有再多做装饰，只是用一条金色花纹的白色缎带轻轻束住。

  啊——

  是迦米丽在唱圣歌。

  “是人鱼族在为您歌唱。”卡泰轻轻解释，慕安言走到窗边随意地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水池中虔诚歌唱的人鱼少女们。

  迦米丽的尾巴轻轻拍打着水面，她的歌声有许多人鱼在轻和，极为美妙而祥和。

  光明神为我们赐下圣子，

  安·希拉蒂·卡斯塔洛亚。

  他生于光明泉水中，

  他长于神圣教堂下；

  他是光明之子，

  他为神明爱宠；

  他的肌肤莹白如新雪，

  他的长发金灿如阳光，

  他的眼眸安详如湖水，

  他的嘴唇嫣红如花蕾，

  他的泪水晶莹如朝露，

  他的笑靥美好如神降；

  他是光明之子，

  他为神明爱宠，

  安·希拉蒂·卡斯塔洛亚。

  他踏着骑士的脊背，

  巨龙为他献出珠宝；

  他手握圣子的权杖，

  精灵为他现身歌唱；

  他垂下了金色睫毛，

  地精为他带来酒酿；

  他的眼中含着哀愁，

  矮人为他打造圣堂。

  他登上神圣的教皇圣座，

  那一刻——

  鲜花铺满他前进的道路，

  神明亲临为他授予冠冕，

  万物在他座下叩拜臣服；

  他是光明之子，

  他为神明爱宠，

  安·希拉蒂·卡斯塔洛亚。

  安·希拉蒂·卡斯塔洛亚。

  她们在唱颂歌，给新任教皇的颂歌。

  慕安言微微一笑，他居住在神殿最高的宫殿中，能把整个神殿收入眼底，人鱼族绝美的人鱼们在为他祈祷。

  他是光明之子，

  他是神明爱宠；

  如今他要加冕为皇，

  哦，加冕为皇。

  我的神明啊，

  他要加冕为皇。

  他手持教皇的权杖，

  他穿着金色的圣袍，

  他展开天使的羽翼，

  他戴上尊贵的冠冕。

  哦，安·希拉蒂·卡斯塔洛亚，

  他是光明之子，

  他为神明爱宠，

  安·希拉蒂·卡斯塔洛亚。

  他有天使的羽翼，

  他有金色的阳光，

  他有不化的白雪，

  他有永开的卡玛，

  他有温柔的湖泊，

  神明借助他的眼眸爱着世人。

  他是光明之子，

  他为神明爱宠，

  安·希拉蒂·卡斯塔洛亚。

  安·希拉蒂·卡斯塔洛亚。

  他即将为皇，

  即将为皇。

  有鲜花铺满他前进的道路，

  有精灵愿意为他跪下臣服，

  有人鱼愿意为他献出歌喉，

  有巨龙愿意为他垂下头颅，

  有矮人愿意为他锻造法杖，

  有地精愿意为他建筑圣堂。

  他向神明祈祷，

  哦他向神明祈祷。

  ……………………

  慕安言伴随着空灵的歌声走出了神殿，光明骑士在他前行的道路上守护着。年轻人们的腰里佩戴着宝剑，神色肃穆威严，像是两堵钢铁高墙，默不作声地守护着教皇冕下的安全。

  所有人都跪在道路两旁，把鲜花撒向道路中央的年轻教皇身上。

  年轻的冕下手持权杖，优雅从容，湖泊一样清澈的绿色眼眸温柔而沉静，灿金色的长发灿烂得像是阳光。

  他身上绣着金色花纹的银白礼服显得华丽而高贵，同样是金白色的披风长长地拖在地上，上面洒落了一些花瓣，教皇冕下走在鲜花簇成的道路上。

  他要从神殿走到乌托尔中央，在乌托尔的光明神像前进行加冕，这一路上没有欢呼和掌声，所有的乌托尔城民都跪在他前行的道路两旁。

  献出最虔诚的信仰。

  这是肃穆的仪式。

  慕安言一路走了很长的距离，他神色坚定，权杖底部一下一下点在红色的地毯上。跪在道路旁的人们衣着慢慢华丽起来，只有最虔诚的信徒和乌托邦高层才能跪在这里，观看教皇的加冕仪式。

  但是这次的加冕仪式太特殊了。

  教皇加冕，是由前任教皇站在乌托尔中心的光明神像前，在教皇走来这里，跪在他面前时，摘下自己头顶的冠冕戴在新任教皇头上。

  这是将自己的地位、权利、身份都让给了另一个人，同样让出去的还有责任——守护乌托邦的责任。

  但是前任教皇早已经被慕安言杀死，没有人为他加冕，这注定是一场奇异而匆忙的仪式。

  慕安言神色平静，脚步坚定，他一步一步走到了神像前，然后看见了跪在最前方的赛维奥。

  身为亲自被教皇冕下称赞过的“虔诚”信徒，他不但有尊贵的身份，还有纯净的信仰，所以他理所当然居于最高处。

  慕安言垂下眼眸，他慢慢走上了神像前最高的阶梯上，然后跪在了地上。

  年轻的冕下亲吻着脚下的石阶，他虔诚的向神明祈祷:“吾神啊，您的孩子即将加冕，望您原谅，望您祝福——”

  他双手举过头顶，慢慢直起了头颅，灿金色的长发铺在雪白的阶梯上。

  慕安言一字一顿，平静地说道:“愿您祝福——您的孩子——安·希拉蒂·卡斯塔洛亚。”

  “此刻，为自己加冕。”

  神圣的冠冕被他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慕安言再一次亲吻了他脚下的大理石，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向已经陨落了的神明躬身行礼。

  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发现许多人都抬起了头，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惊愕神色。

  为自己加冕！！

  不说乌托邦，光明神教刚刚兴起的时候也没有哪一个教皇敢为自己加冕！！

  这位教皇，实在太过高傲了！

  慕安言神色平静，他一个一个和这些乌托邦高层们对视过去，看到他眼睛的人都狠狠一颤，低下了头。

  只有赛维奥还眼神惊愕地盯着他，慕安言和他对视一眼，也没见他把眼睛从自己身上挪开。

  他只能朝着赛维奥微微颔首，然后解开了教皇的外袍，脱掉了靴子，赤着脚往神像后，更加高一些的，用来盛圣水的巨大水池走去。

  这里都是金色的圣水，传说是神赐予乌托邦的馈赠，实际上却是历代教皇用光明元素凝聚成的元素池。

  历代教皇加冕，都要在这里泡一泡，去除身上的污秽，洗涤心灵的阴影，真正成为至高无上，圣洁崇高的教皇。

  但是实际上，这里只是用来给教皇们一个最后的突破而已……

  起码也得达到教皇的平均武力值才好，不然战士受了伤，教皇却救不回来，这不是在打光明神教的脸吗？

  慕安言弯下腰，碰了碰池子里荡漾的金色液体，顿时感觉到一股光明元素欢快地绕住了他的手指，然后从他的指尖钻了进去。

  他舒服地叹息了一声，然后直接沿着阶梯走了下去，整个人都泡在了池子里。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安静地等待教皇加冕的仪式完毕。慕安言感觉自己如果真的吸收了，应该能把这个池子都吸空，他顿时有点犹豫。

  吸收光明圣水，是每个教皇的加冕仪式，他们会强大起来，真正肩负起沉重的责任。慕安言觉得自己是能在吸干池子之后再把它填满的，但是这个时间……就有点说不准了。

  要是时间不够，坑到下一任教皇怎么办？慕安言捧起一捧圣水，从他头顶浇了下去，湖泊一样的美丽眼眸慢慢沉淀成了深色。

  被光明元素包裹的感觉太美妙了，里面的元素虽然是液态，实际上却根本不是水，反而很干燥，慕安言泡在里面，感觉温暖极了。

  他只是犹豫了不到十秒，就下定了决心——有乌托邦现在的问题，他当然是越强大越好。

  再说了，又不是所有的教皇都是光明之子，神明爱宠。

  希拉蒂这样的圣子，千年以来，也只不过有他一个人而已。

  “我的神啊。”

  慕安言开口吟诵，他慢慢合上了眼睛，站在水池中央向神祈祷:

  “我的神啊——我，光明神教第三百二十七任教皇，安·希拉蒂·卡斯塔洛亚向您起誓。”

  他举起了手臂，权杖高高在上，神色虔诚至极。

  “我将为教皇，守护乌托邦。您的意志，是我心之所向。”

  “我将为守护者，驻守神殿之中，游列乌托邦国，泯灭黑暗，为此而活。”

  “我将把您的荣光洒遍大陆，我将把您的美德传于世人，善者被爱，恶者被惩。”

  “我将为您的使者，传递神的口谕，卑微的躯体可容纳神降。”

  “我的神啊——希拉蒂的身体属于您！”

  “我的神啊——希拉蒂的灵魂属于您！”

  “我的神啊——希拉蒂愿将他的一切捧上，换来您向世间看一眼，拯救……乌托邦。”

  “安·希拉蒂·卡斯塔洛亚。”

  “愿意奉出一切，愿神拯救乌托邦。”

  “为此——”慕安言垂下眼睫，声音轻如羽毛，却斩钉截铁，几乎所有人都没听到他的最后一句祷告——

  “我将不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