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贪嗔痴恨(一)
作者:不如是      更新:2023-07-27 12:19      字数:3496
  镇守城楼的兵将乍一看到沈恻牵着一匹黑马而来,愣是呆住了片刻。待人走近才反应过来。例行公事盘查之后将人放行。

  同样都是男子,沈恻是风光霁月,教人望而却步。他们几个守城楼的原本瞧着还周正,这么一对比,愣是给比成了老树根。粗糙又多余。

  天刚亮的路上行人还不多,粉袍玉冠的沈恻行在路上也够一帮子人瞧的。有些年长的婆子只恨自己怎么年纪大了,若年轻些,什么也不图只求一夜恩泽也不枉此生。

  沧州城内不准驱马而行,将马匹随意绑在一处胡同口。沈恻用了轻功就准备去找白泽。

  事到如今,会不会被恒玉的人发现已经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一些余毒未清,北极神玉也要拿去给上官秋水疗伤的话,哪里还轮得到恒玉昭告江湖说什么劳什子婚约?

  满府喜庆,院子里的丫头都应着日子在发髻间别了朵红色绢花。

  前厅是热闹的嘈杂,阿难屋子里头的安静就有些突兀了。

  雪玉膏效果奇佳,这两日恒玉更是跟不要钱似的拿着雪玉膏往她脸上抹。这会儿镜子里头那伤口也都长好,不过血痂还是够醒目的。

  伺候梳洗打扮的丫鬟,一双巧手出神入化,愣是就着那血痂化成了个妖冶玫瑰。栩栩如生,颇有些花妖的意思。

  胭脂,口脂,繁复的发髻。华贵的花冠…以及嫁衣。

  红的让人眼花,这么喜庆的颜色,却让她脑子里不断想着那日的血。血腥味夹杂泪水的唇齿相依。

  阿难看着背后走来的恒玉,手指紧握着玉梳越发用力。临了,这心里还是不甘心。纵然恒玉此刻瞧着如玉人,言行举止也都温和有礼。可是…真的恶心。

  看着那双修长宽厚的手掌按在自己肩膀上,身子因为抗拒不自觉浮起一层鸡皮疙瘩。好在金冠流苏阻隔住了那厌恶恨意,不然,也够难看的。

  “前头不忙吗?怎么还在这儿守着。你倒是一点不忌讳祖宗留下的规矩。什么成亲之前不能见面啊,什么行礼之前也不能见面啊,你还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无妨。想着多看看你。而且你今日是我的新娘子,我想着第一个来看你有何不可。”

  将人转了方向面对自己,恒玉单膝着地,捉了人儿双手拢到手心,“你真美,阿难。”

  恒玉长的好,没沈恻那么惹眼,周身气质也不尽相同。红衣男子穿着显之猥琐黝黑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恒玉算是穿出了自己的感觉。不浓烈,多了份淡淡疏离清冷。

  越了解他,其实就越知道恒玉一般不将情绪外露。隐忍多之,陌生多之,温柔是错觉,好说话更是错觉。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觉得这人好相与了,不过还是淡淡道:“你不也挺好看。”

  探手抚了抚眼前人的小脸儿,指腹摩挲过血痂,又摩挲到那艳丽花朵,“阿难…待今日礼成之后,我带你去塞外看看好不好。到时塞外时节正好,也看些不一样的。”

  还塞外,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就不错。

  “礼成之后,其他都再说,你先将素素还我。”

  “自然,原也就打算礼成之后亲自带你去接素素。”

  一时无话,又是沉默。恒玉却不愿意走,起身道:“时辰还早,外头自有恒松招呼着,我再陪你会儿吧。”

  阿难脸色有些古怪,心忖谁需要你陪啊,巴不得你早点出去别老在眼前晃悠。

  被恒玉牵着去了里间床榻上坐着,不过一道屏风的距离,那些丫头喜娘就安静的站在外头。刚想侧身问问恒玉想干嘛。

  还没来得及动,就被恒玉捧住了小脸儿,待他的脸凑近,阿难的身子又僵了。

  辗转之间,是气息的互相交缠。本以为一会儿便也就停了,没成想恒玉却越发来劲,夺取她的气息,抢占她的口脂。

  只见阿难后脑勺被恒玉锢着,唇齿之间恒玉不断攻城略地,那手也越发的不规矩。人儿吃痛,小口在间隙处遗漏了几声叹词。听得屏风外的几个小丫头脸红。

  “你…松开我…”

  不能再继续,恒玉离的远了些,只将脑袋埋在阿难颈肩,“我是不是太急了,阿难。”

  阿难不说话,默默抬手擦了擦嘴,她就当是被狗啃了。

  这动作不知道又怎么取悦了他,恒玉眼神动容,侧头又亲了亲人儿脸上那玫瑰。凑近那精致耳朵,“阿难,今日…”

  “今日怎的?”

  “无事。”恒玉又笑笑,“虽这么问有些废话,但这会儿我却还是想问一句,你可愿意嫁我?”

  这话问的可笑,没过脑子本能反应的直接开口讥讽道:“我有说不的权利吗?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嫁你。”

  恒玉盯着她,目光深沉,语气更是慎重,“从未有过吗?”

  一开始也是有过的,不过那会儿却不是因着欢喜他。也不对,一开始欢喜也有些,不过那欢喜是源于恒玉豪阔,还有地位家世武功。

  她的片刻沉思又给了恒玉些勇气,不再说什么,拥她入怀。力气用的大了阿难觉得自己都快给他抱的窒息。

  阿难不算迟钝,开口道:“你在怕什么,恒玉。”

  怕什么?心内笑自己是有些如履薄冰了。

  “无事。”

  无法理解恒玉的喜怒无常,懒的在问。想起身去了妆奁前再理理被弄乱的发髻,刚起身,恒玉就跟狗屁膏药似的又黏了上去。

  一来二去弄的阿难心里发了烦,转身瞪着他,“差不多行了你要干嘛啊。新郎官不在外头招呼宾客,你老往我屋子跑干嘛。”

  嗔怒的模样别样风情,恒玉突的笑开了。因为他觉得阿难刚才说那话的样子跟自己就是老夫老妻似的。被这么说两句,反而消了恒玉那不知没来由的惶恐不安。

  摸摸鼻子,又上前啄了啄那小脸儿,“那我去了,你在屋里头好生等着,吉时一到,就有喜娘带你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快出去吧哎呀!”说着话顺势将人推了出去,推出去不算完,门也关上,总算清净。

  弄影看着自家少主就这么被那女人半推半轰的赶了出来,心里很是不舒服。瞧着自家少主还满脸笑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给憋了下去。

  重莲的人出现在沧州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会儿还是不要去打搅少主的好。

  巳时三刻,吉时已到。

  诺大的山庄堂厅,宾客皆落座。坐在主位等待敬茶的恒之恪衣衫华贵,整个人却因着病痛受成了皮包骨头。口歪眼斜,那嘴还不断流着口水。

  当初威风凛凛的武林盟主如今也就和那普通老人无什么区别。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这突然中风,也是挺让人唏嘘的。

  恒之恪被点了哑穴,没办法说话。目光所及也能感受到江湖众人对自己的探索眼神。其中还有不屑,嫌弃。

  向他缓步走来的恒玉牵着那所谓儿媳,面色如常,他却看出了些别的意思,如雄鹰,傲视群雄。

  他闭上了眼,就当自己是个瞎子,聋子。

  喜娘的声音响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阿难低头弯腰的那一刻,是认命,以往被悬着的心一下又沉到谷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沈恻…对不住…到底还是负了你…不过我会给你报仇的…

  心口痛楚也在这一瞬如洪水袭来。阿难的手有些僵硬,更有些发白。如果能看到盖头下的阿难的脸,便能发现那张脸苍白无血,被红衬的犹如鬼魅。

  同样的,阿难若是能看到恒玉,便能察觉恒玉面容苍白的更甚。

  站在堂厅门口的人突觉一阵风从身旁掠过,门口的人没发现,在场武功高强之人却是统统转了头,更是齐齐握住了自己的兵器。

  剑光闪闪,粉色身影在空中形成了虚影,众人还未看清怎么回事儿,新娘子就被那粉袍男子掳到了门口。

  原本牵连恒玉阿难的红色锦缎被剑气划了个七零八碎,在空中如花瓣一般分撒开来。

  被划的七零八碎的何止是那锦缎,更是恒玉与阿难之间的牵绊,纠缠,还有他二人的来日方长…

  熟悉的他的味道…阿难有些震惊,那双小手有些颤抖,快速的扯了盖头。先映入眼帘的是站在对面恒玉无比苍白的面容,再待转头,看到的则是沈恻那张脸。

  “你你你…你没死?!”惊呼出声。

  “我要是真死了你是不是就要嫁给恒玉了,嗯?”

  是他,真的是他!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气!是他!

  肉眼可见的新娘子的眼神从震惊到狂喜,见到这一幕的武林众人心下又有了些了然。再看恒玉,双唇都无了血色,不显弱势,煞气尽显,骇的一旁的喜娘连忙倒退了几步。

  “放开阿难。”恒玉说着的同时手臂一伸,将弄影扔来的长剑稳稳接在手中。

  阿难还待说什么,心口的钝痛却让她眼前发黑,痛楚之意犹如排山倒海袭来,侵袭着她整个人。伴随眩晕,那双手紧捏着心口的衣裳,再支撑不住歪在了沈恻怀里。

  “快走…”这是阿难晕过去之前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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