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五行配16(结局)
作者:柳木桃      更新:2023-07-28 05:17      字数:8259
  如果看到这个章节是因为你不够爱作者, 要过几天才可以解封哦  电影学院的学生似乎比其他学校的学生们更早懂得经营人脉,毕竟圈子就那么小,前辈带后辈, 老师带学生,因此汤臣的手机里也很合群地躺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校友群,不过在以前,这些群组都是躺尸状态, 任凭里面热闹得要飞起,汤臣也很少点开看。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从散财童子变身为灰姑娘的前富二代要开始为事业打算。也是凑巧, 他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 随手点了一个群进去, 就看到里面有人发了条招聘信息, 要找一个拍巧克力广告的男演员, 而这个发广告的人竟是汤臣的一个熟人。

  他饭也顾不上吃了, 直接给对方发了一条私信:学姐,那个广告我能去试试吗?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不过却没有直接回答汤臣的问题, 而是问:你现在在哪里?

  汤臣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回复:学校食堂。

  果然,不好的预感成了现实,只见对方直接发来一道圣旨:来三楼。

  坐在靠窗位置的赵康言在汤臣出现的一瞬, 便冲他招手, 等他在对面坐下来, 直接伸手一把捏住他下巴,眼睛眯起,开口第一句就是:“最近又有哪个傻逼管你借钱了?”

  汤臣忙摇头证明清白,“没有!“

  “又做冤大头给人掏钱开party了?”

  “没有!”

  “导演系和摄影系的人渣来向你拉投资?”

  “没有!”

  “我以前怎么教你的,傻逼来借钱的时候该怎么回答?”

  “没钱!不借!”

  赵康言这才放开汤臣被她魔爪捏变形的脸,狐疑道:“那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接广告了?不是因为缺钱?”

  汤臣揉了揉脸,若无其事地笑:“不是因为缺钱,就是想要做点事。”

  赵康言皱起眉,“到底怎么回事?”

  汤臣用消毒湿巾擦了手,将赵康言点的基围虾一只一只剥好,将虾肉给她放在盘子里,敷衍道:“真没事。”

  “哦,我知道了。”赵康言盯着汤臣,忽然说,“看来有关汤家的传闻是真的。”

  赵康言是汤臣文学系的学姐,两人是在一次学生活动中偶然认识的。赵大神可谓是一个奇人,顶着一对七百度近视的招子不戴眼镜,目光穿透力却堪比伦琴射线,不到一米六的个头,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拎汤臣这个将近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跟拎鸡崽子似的,就是网络小说里那种手撕极品掌掴贱货的打脸狂魔型人才,可惜赵学姐上可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鳖,却惟独不会安慰人。

  “以后要搬出来住了吧?有地方吗?”果然,碰到人痛处,赵康言直接跳过了抱歉安慰以及相对无言的冗余步骤,进入了“该如何解决”的主题。

  汤臣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甚至是有些感激,点头道:“嗯,最近在找,可惜房租都很贵。”

  赵康言没有问诸如“你一个富二代居然还会缺钱”这种脑残问题,只是低头呷了一口茶,思索片刻,忽然满脸放光彩地抬起头,一把抓住了汤臣的手腕,狼外婆一样地笑起来:“小臣臣啊,你怕不怕鬼啊?”

  在赵康言的牵线下,汤臣最终以每月两千元的低价,成功租下了学校附近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户型。房子是赵康言朋友的,三面朝阳,采光好日照长,装修也不错,之所以租金压得这么低,是因为这里一年前死过人。

  “弟弟,你真的不怕么?”

  房东是个眼睛狭长的英俊青年,看房当天,他一见面就勾着汤臣的脖子热心介绍。

  “那个女生被发现的时候,身体都烂得生蛆了,哎呀那个味道啊,我请了专业的清扫团队都没弄出去,不信你仔细闻闻,也许现在还能闻到呢……”

  “学长,你到底想不想租房子了?”赵康言将房东搭在汤臣肩膀上的狗爪子拍掉,“我好不容易找了个不怕鬼的,你要是再把这个吓走,我可就不帮你了。”

  前一秒还执着于讲惊悚故事的房东瞬间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摇着大尾巴对汤臣保证:“小弟弟你别害怕,这房子虽然死过人,但是绝对不闹鬼!帮帮学长吧,学长现在穷得揭不开锅,房子要是还租不出去,这个月就要去啃树皮了。当然啦,如果你实在害怕可以和学长说,学长晚上来陪你睡……”

  赵康言听得忍无可忍,终于施展出佛山无影脚,将无良房东踹了出去。

  “汤臣,反正情况就是这样,想不想租你自己拿主意。”

  房东也是电影学院的学生,电影剧作理论的博士,很显然和赵康言交情不错。他也是倒了血霉,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有一套房子,不说日进斗金,日进斗粮总没问题,谁知道去年三月份时,有个想要考电影学院研究生的租客,因为屡试不中,想不开吞安眠药自杀,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臭了,从此这房子在电影学院附近声名远播,成了个租不出去的“老大难”,于是房东只能到处拜托同学朋友去勾引初生牛犊的小可爱,可惜到现在也没能成功。

  “我已经决定了,就租这个,挺好的。”汤臣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觉得很满意。

  房东从门外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问:“真的要租吗?”

  汤臣很肯定地点头。

  房东当即热泪盈眶,激动之下居然又大笔一挥,在租赁合同上给汤臣免除了水电煤气费。

  汤臣谦虚道:“宗主,我做甜食还行,但是做饭不好吃啊。”

  望月宗主却不信汤臣的鬼话,“无妨,你做便是。”说完又不知道想起从哪里看来的台词,现学现卖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在望月宗主的盛情相邀下,汤臣炖了一锅豆腐鱼汤,又炒了一个香菇西兰花,还烤了点黑椒牛肉。望月宗主看了眼桌上的菜,色相已经能入他的眼,他先矜持地舀了一碗鱼汤,吹散热气喝了一口。

  汤臣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

  望月宗主紧抿嘴唇,终于将鱼汤勉强咽下去,然后默默从嘴里吐出两片鱼鳞。

  汤臣心虚:“我是不太会处理鱼……要不宗主您尝一尝那个香菇!”

  望月宗主不动声色将那锅鱼汤推得离自己远一些,又拉过装香菇西兰花的盘子,颇为仔细地甄别了片刻,确定是能入口的,这才用筷子夹了一朵香菇放进嘴里,刚嚼一下,只听咯吱一声碎响。

  望月宗主:“……”

  即便汤臣已经将身体交给了望月宗主,此时依然能鲜明地感觉到那种砂砾在牙齿间被碾碎然后混入食物的牙碜感。

  “我早就说过,我做饭不太好吃……”汤臣垂头丧气地说。

  望月宗主简直透支了千万年的风度,才撑好一张光风霁月的脸,“饭菜还好,只是我方才吃了太多蛋糕,突然想起来,你似乎很害怕变胖?那我就不吃了,这些你留作明天的早饭吧。”望月宗主说完,就把身体的掌控权重新还给汤臣,然后开始装死,好像之前要死要活想吃汤臣做饭的鬼不是他一样。

  汤臣心灰意冷地将饭菜偷偷倒掉,又烤了一个蜂蜜面包,准备留着第二天早上配牛奶吃,谁知道望月宗主狗鼻子那么灵,蛋糕还没出烤箱,就闻着味出来和汤臣搭话。

  “你又做了什么?”

  汤臣:“明早吃的蜂蜜面包。”

  望月宗主:“唔……”

  汤臣一听望月宗主这声音,立刻警醒,“今晚不能再吃甜食了!不然以后再也不做蛋糕了!”

  望月宗主莫名其妙送给汤臣一个软肋,心中很是郁闷。

  就在这时,汤臣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陆好佳。

  这是陆好佳第一次给汤臣打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声音居然有点发颤,当先抖过来一句转着调的高音:“老板!老板你快打开微博!你火了!你火了你知道么!”

  汤臣愣了半天,脑内问望月宗主:“是我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吗?为什么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望月宗主:“面包好像烤好了。”

  汤臣:“……”

  自从汤臣向陆好佳画下成名后给她多发外快的大饼,妹子就开始以老板称呼他,自己给自己升了个首席秘书的高职,“老板,你快打开电脑或者手机,看微博热门!”

  汤臣刚开了电脑,正打算看看试镜的录像,被陆好佳这一嗓子震得,哆嗦着手打开微博热门榜单,险些被自己的一张高清吃冰激凌图闪瞎了眼。

  “这,这照片是谁上传的?”汤臣惊呆。

  “好像最开始上传图片的是个冰激凌店打工的服务生。哎呀老板,你不用管这是谁传的,关键是你现在火了啊!有网友扒出你是电影学院的学生,现在秦总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很多业内人问他是不是公司为了推新人在炒作。”陆好佳似乎已经从汤臣上热门微博的现象中,直接一步到位窥见了自己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本质,兴奋得快要从话筒另一头飞过来,“老板,秦总让我通知你,先别在网上做回应。你以前有没有个人微博?如果有最好清理一下,公司明天可能会借势直接给你开通认证微博。”

  直到电话挂断,陆好佳的兴奋劲还在持续膨胀,好像分分钟都能原地爆炸,让汤臣很是心忧。不过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打开微信,果然被各路信息淹没,不少人都在打趣他,说他要红了,紧接着手机一刻不停地响起来。

  “嗯,是我,对……”

  “热门上的是我……我也不知道……”

  最后汤臣终于不堪其扰,干脆将手机关机了。世界总算清静下来,他在望月宗主反复的提醒下,先跑去把烤箱里的面包拿出来,切了一小块放在盘子里,把剩下的封好放进冰箱。

  望月宗主很敏锐地提出疑问:“为什么还剩下一块?”

  汤臣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我知道你想吃啊。”说完将面包淋上了炼乳,拿到电脑前,让望月宗主上他身来吃,又将那张冰激凌店服务生偷拍的照片下载下来,放大仔细看。

  不得不说,虽然图片里的那个人是汤臣自己,却又和他完全不同。望月宗主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即便面对他爱如生命的甜点,也透着一种可有可无的随意。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拿金属勺子在冰激凌杯里轻轻搅动,照片抓拍时,刚好往镜头方向瞥了一眼,汤臣稚嫩阳光的外形,配上望月宗主冷淡疏离的神色,竟碰撞出一种毫不违和的反差感。

  汤臣看了半天,平生第一次看自己的脸看得移不开目光。

  “宗主。”汤臣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开口轻唤一声。

  望月宗主正专心致志地吃着蜂蜜面包,还很斯文地舔去上面的炼乳,根本没空搭理汤臣,只象征性嗯了一声。

  “你生前长什么样呢?”

  望月宗主半天也没有回答,汤臣不知道这问题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来说算不算唐突,正有点懊悔,却听望月宗主笑着反问:“你觉得我是什么样子?”

  汤臣最受不了望月宗主这样带着调侃的低声笑了,每次那声音从耳膜上震动开,都让他有种被通了电的感觉。

  “嗯……宗主既然是一宗之主,肯定地位尊崇。又那么喜欢吃甜食……”

  望月宗主:“嗯,然后呢?”

  汤臣想了想,拿出纸笔:“我形容不出来,要不然我来画一下吧?”

  望月宗主显然被勾起了兴趣,连面包都顾不上吃了,“哦?你还擅长画人像?”

  汤臣:“小时候因为喜欢漫画,学过两年……”

  望月宗主倒是没有在意漫画是什么,只是非常配合地将身体掌控权交给汤臣,道:“好啊,那你倒是画画看,你想象中我是什么样子?”

  于是十分钟后,汤臣在纸上画了个长发汉服版的hata王子。【注】

  望月宗主:“……”

  汤臣从未感觉到望月宗主如此愤怒过,近乎被粗暴地上身。那画了汤臣脑内版望月宗主的画笔竟无端自燃,瞬间变成了一堆粉末,而画纸上的画,也被望月宗主拂袖一扫,消失得无影无踪。

  汤臣看得目瞪口呆,“这,这什么招数?”

  望月宗主阴森森地笑:“下一次再敢乱画,变成灰的就是你的狗爪。”

  汤臣很想把那只画画的狗爪缩回来,缩了半天没反应,才意识到现在狗爪正在被望月宗主操控。

  “这就是传说中的阵术吗?”汤臣忘了害怕,只是有点好奇地问。

  望月宗主重新找了一支笔,铺开纸张在上面描画起来,冷声道:“雕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还不是你的身体太弱了。”

  汤臣问:“那如果宗主找回自己的身体,还能施展出比这厉害的戏法么?”

  “是阵术,不是戏法。”望月宗主不满地纠正,却没有回答汤臣的问题,只高深莫测地笑了一声。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汤臣惊讶地发现,望月宗主竟然已经在纸上画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像,只见画中人长发垂散,身着玄色广袖长袍,生着一双狭长凤目,薄唇浅笑,虽然是张完全陌生的脸,但是那神态举止,却和望月宗主吃冰激凌时几乎一模一样。

  汤臣:“这是……宗主么?”

  “不然还能是谁?”望月宗主丢了笔,重新投入蜂蜜炼乳面包的怀抱。

  汤臣忍不住称赞:“宗主,你,你真好看啊。”

  望月宗主没做声,但是唇角却微不可察地轻勾了一下。

  汤臣想到望月宗主一直说要寻求复活之法,可是却没有告诉他究竟该如何做,此时看着望月宗主生前的画像,他忽然心念一动,异想天开地问:“宗主,你说想要复活自己,是要找到原来的身体吗?你们阵法师死后,是不是身体可以完整地保存下来?”

  望月宗主却好像迟疑了一下,才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含糊道:“差不多吧。”

  汤臣立刻眼前一亮:“那你的身体是不是就在帝象大学的念恩堂下?”

  望月宗主却挑了挑眉,“为什么这样想?”

  汤臣:“因为……宗主好像非常希望我能接下那部偶像剧,但是之前宗主却表现得完全不在意,直到听那两个工作人员提到帝象大学的事。”

  望月宗主倒是为汤臣细腻的心思而感到意外,也没有否认。

  汤臣见望月宗主默认了,心里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一方面因为猜中了望月宗主的计划而有成就感,另一方面,想到望月宗主找到自己的身体之后就要离开他,他又有点失落。

  “其实想要去帝象大学帮你找到身体,也不一定非要接下这部剧。现在高校大多对外开放,你想去的话,我们随时可以去啊。”

  谁知望月宗主却不领汤臣的情,“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这么做自有道理,无须多问。”

  不知是不是汤臣想多了,他总觉得提到找身体这件事,望月宗主似乎有点不高兴。

  晚上临睡前,汤臣终于腾出时间把那段试镜录像拿出来看了,看完一遍,居然又点开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望月宗主很安静,汤臣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似乎又去休息了。汤臣就那样在漆黑的房间里,抱着笔记本电脑看着望月宗主的表演录像出神。

  当望月宗主说到魏子林小时候的遭遇时,也许在别人看来,那只是他根据魏子林人物设定的临场发挥,可是只有汤臣能清楚地感知到,那一刻望月宗主心底深处翻涌的愤怒和痛苦。

  “在这个世界上,让我死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我自己想死……”

  汤臣像是魔障了一般,反复回放望月宗主说的这句台词,不知不觉,居然哭了。

  这是怎么回事?

  汤臣后知后觉地纳起闷来,抹了把眼睛,为这猝不及防的悲伤而感到莫名。

  或许是因为看了太多遍望月宗主的表演视频,又或者是因为望月宗主那张自画像,汤臣这天晚上居然做了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趴在野草丛里,那草高得不像话,像参天大树一样。

  忽然,他被人拦腰抓了起来,渐渐离开地面,他想挣扎,却发现双手双脚短得出奇,只能胡乱在半空倒腾。然后他看到一张少年人的脸,苍白没有半分血色,竟好像是年轻版的望月宗主。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小东西,就把你吃了吧……”少年流血的唇角勾起,眼神里却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阴郁。

  汤臣看傻了,又扭动两下,仿佛感觉到屁股后头有个短小的物什正在来回摆动,然后干了一件让少年大惊失色的事。

  他居然,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了他一下……

  “汤臣”声音轻似耳语,微侧着头,用食指轻敲太阳穴,似乎陷于严肃的沉思。

  走廊里的声控灯又开始明明灭灭,有意在这沉默的间隙里找寻存在感。

  “汤臣”眉头微皱,向洗手间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

  “普通人死后是没办法变成鬼魂的,顶多只是残存些五行能量。”

  说完,他随意地一挥手,像是拂去一层毫不起眼的灰尘,走廊里明灭不停的声控灯瞬间全部熄灭,恢复了正常。

  “所以啊,普通人死了,就再也没办法开口说话了,哪怕有天大的冤屈,也没法将真相告诉别人。”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触动了汤臣,他轻轻闭上眼,这一次竟然成功了,身体里那种未知的力量并没有阻止他这个卑弱的愿望。

  视觉被切断,那种自己和自己说话的诡异感削弱了不少。

  “你在怀疑什么?”

  冰冷的手轻抚在汤臣脸上,拭去未干的泪痕。

  “你想做什么?”

  汤臣心里闷堵着什么,却被懦弱无力的外壳压抑着。

  “告诉我。”

  那声音近乎引诱,一步一步,将汤臣心底那可怖的猜测扒开,层层卸去他的戒备与防护。

  “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似是觉察到汤臣的缴械投降,那声音终于轻笑出来,势在必得地展露出了最后的图穷匕见。

  “只要你肯听话,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帮你实现任何愿望。”

  汤臣虽然总是被人当成傻白甜,可是毕竟过了对着阿拉丁神灯许愿的年纪。相比于神灯给开出的金手指,作为一个成年人,他更关心的是接住这从天而降的大馅饼之后,要向那大肚子幽灵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一个不知死了多久,要通过附在别人身上才能作妖的亡魂,他迫切需要的是什么?又能做什么?

  “我到现在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这句话是汤臣在心里想的,并没有真的说出口,然而那附在他身上的东西却好像能窥见他的心声似的,居然听见了。

  “哦?你居然已经学会了用意念和我交流?不错,还算有救。”

  汤臣:“……”

  他明明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并不懂什么叫用意念交流啊。

  “好吧,那么你是谁?”

  “汤臣”哼笑了一声,倨傲地微扬起下巴,“说出我的名字,你不要害怕。我就是望月宗主。”

  汤臣:“……那是谁?”

  传说中提到名字会让人害怕的望月宗主:“……”

  一阵诡异的沉默在一人两魂的洗手间里蔓延。七楼小天台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伙表演学院的学生,似乎在练话剧台词,一句豪情万丈的“啊,你这个卑微如蝼蚁的无名之徒!”很应景地插`进来,让那被附身的“汤臣”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你居然没听说过望月宗主?”

  汤臣坦诚地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自称望月宗主的残魂深受打击,居然暂时放松了对汤臣的控制,让他重新夺回身体的掌控权。他活动活动四肢,松了口气,那种类似于全身瘫痪只有大脑在运转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

  “难道你们普通人的世界现在已经完全和阵法师世界隔离了?”

  汤臣觉得上他身的这只鬼一定是顺道把他智商吃了,不然怎么他说的每个字都懂,唯独串成一句话就听不明白了呢?

  “那个……什么是阵法师?”有了刚才的教训,汤臣这次问话时带上几分小心翼翼。

  然而还是伤害到了宗主大人脆弱的内心。

  汤臣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音,试探着动了动,发现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便离开洗手间,直到走出了教学楼,才听见脑子里那个声音幽幽地说:“你连阵法师都不知道?之前那个给你茶水的人在你面前施展阵术,你不觉得惊讶?”

  “哦,原来他施展的是阵术啊。”

  望月宗主:“……”

  汤臣:“可是,那和跳大神的烧掉黄符纸给人泡水喝,不是一回事吗?”

  跳大神的怎么能和堂堂阵法师相提并论?!

  千万年的代沟让一个上古阵法师在愚蠢的人类面前缄默了,以无声的抗议表达着自己心中的怒火。然而这怒火仿佛太过含蓄,并没有烧到愚蠢人类的脑回路,汤臣只当这残魂不说话是默认,已经在心里将这什么宗主与那种烧香拜佛供大仙的神棍归为一类。

  然而此时的汤臣并没有心情和这新鲜出炉的宗主攀谈,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出了校门就拦了辆出租车,往汤家的郊区别墅驶去。

  “你在怀疑你父亲?怀疑他害了你的母亲?”望月宗主沉默了很久,却发现他根本是对牛弹琴,于是宽宏大量地选择既往不咎。

  汤臣没有说话,只是抓紧了放在膝盖上的背包,那里面装着一份滚烫的保险合同,生生烙在他的心里。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回去质问,然后再次把自己哭成个小泪包?除了打草惊蛇,毫无意义。”望月宗主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怎么办,蠢得我都不忍心看了。”

  如果说嫌弃可以实体化,那么汤臣现在恐怕已经被活埋了。

  望月宗主见汤臣一直没吭声,这才觉出不对,悄悄操纵起汤臣的一只手,在眼睛上轻轻抹了一下。

  啧,果然又哭了,真是头疼。

  “那我该怎么办?”汤臣哽咽的声音在那两人共享的意识世界里响起。“我,我能怎么办?”

  原本只是以为自己被扫地出门,他可以容忍退避,那是他的父亲,他出生的家庭,可是如今一个更可怕的真相昭然若揭,和他血缘至亲的人,谋夺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甚至很有可能是导致另一个至亲死亡的罪魁祸首。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二十年的心脏病史造就的不仅是与世无争的性格,还将他所有的棱角磨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