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黄昏总是还带着夏季还未消退的余热, 还能感到闷热与香樟树被晒出的清香味。

  在这座市树为香樟树的城市, 头顶的繁盛的香樟树枝叶繁茂, 将阴影和碎光都拓印在两个人的校服上。

  高个子的女孩沉默着脸，紧抓着矮个子女孩的手，她低头看着地面，两个人就这样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林栀不言的跟着沈慕云的步调，有些快被她紧握的手微微有些疼，许是香樟树被晒出的香味闷人, 不然她怎么会觉得头有些发晕。

  她看着被前面人紧抓住的手，她没有敢回握上，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林栀。”

  前面人停了下来，林栀及时停住脚步才避免了撞上她的背，抬头看着她。

  或许是自己的表情有些傻, 不然她怎么会想要发怒，最终是话到了嘴边又软了下来。

  那气势凌人的样子也弱了下去。

  她说：“怕了？”

  林栀摇了摇头。

  沈慕云笑, 伸出了手, 林栀本能的要想后仰, 躲开可最终还是没有闪躲, 僵硬这身子感受到了她手指的温热。

  沈慕云将林栀眼角的眼泪擦去，那眼泪湿润了她的手指，将食指上的泪水给林栀看。

  恶趣味的开口说：“这还说不怕？”

  林栀摇头，她老是在沈慕云面前哭，哭得太多她自己都害羞了, 于是这次硬着头皮说：“是、是汗水。”

  她的的确是怕了，那些男生将她拦住的时候，林栀原以为自己又会被打了，可是就在他们拦住自己后，沈慕云就又出现了，她总是能出现拯救自己。

  可是林栀清楚她不能贪婪，她只能学会自己坚强。

  “眼眶都红了。”

  “是刚才跑、跑红的。”

  林栀的声音明显小了下去，自己也知道她根本没有跑，这些辩解的借口都太拙略了。

  “是吗？”沈慕云却还紧追这不放。

  “沈、沈同学，你怎么......”会来？

  林栀一对上沈慕云就不自觉的结巴，她也懊恼自己这样子，话一直都说不清。

  话并未说完就被沈慕云打断了。

  “你怕我？”沈慕云觉得这林栀在这样结巴下去，说不定就成了真的结巴。

  “不、不是。”

  “那你和我说话怎么老是结巴着说？”沈慕云说完这句话，不高兴的表情，眉毛也是一挑像是要生气的样子，“你这样还不是怕我？”

  林栀回握住了她的手，也上前一步靠近了她，焦急的解释道：“你、你很好，我真的没有怕你，你是一个好人，刚才谢谢你。”

  滴，好人卡一张。

  沈慕云看着眼前被她逼得又涨红了小脸的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只有谢谢吗？”

  林栀被她揉了头，脸更红了，“你、那个......”

  说林栀完全不怕沈慕云是假的，毕竟在初中的时候她就见过这人打架，将男生的牙都能打掉的女生，她其实还是有些怕怕的，怕自己说出话惹得沈慕云不喜欢。

  沈慕云觉得将林栀逗得脸红非常的有趣，“只有口头上的谢谢好像太轻了吧。”

  林栀想到自己被她救了三次了，也乖巧的点头。

  “噗。”

  看着林栀赞同的小表情，沈慕云整个人都夸张的笑了出来。

  这女生确定是学霸吗？

  脑子特别好吗？

  她如果把林栀卖了，这姑娘是不是都还要帮她数钱？

  “走吧，请你吃饭。”

  “我、我请你。”

  林栀觉得自己应该请沈慕云吃饭，今天中午的饭钱林栀也没有花沈慕云的。

  沈慕云知道，林栀母亲每天给林栀的饭钱都是刚好够的，没有多余的钱。

  她请自己吃饭，她的晚饭钱就没有了。

  沈慕云顽皮的咳了咳，“其实我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的。”

  “什么？”这次林栀的结巴好多了。

  “边吃饭边讲吧。”

  沈慕云带着林栀去了自己常去的那家餐馆。

  途中两人的手一直紧握着没有松开，不知道是因为一个忘了松开，还是一个忘记了提醒。

  下午南北小巷的事情全校都知道了，沈慕云这个人更具有了传奇色彩。

  等到沈慕云与林栀回到班上，班里同学看她们两个人的眼神也是变了又变。

  整个晚间自习课都是静悄悄的度过，生怕惹得沈慕云不高兴。

  唯独林栀还想吃饭时候，沈慕云和自己说的话，她说她想要提高学习成绩。

  高一年级里，林栀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读哪所学校就是哪所学校的年级第一。

  沈慕云会找上自己帮忙帮她学习，林栀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最后一节晚自习度过。

  林栀被沈慕云安排先去车棚等她。

  林栀注意到了班级里其他人都没有走，感觉到班级里怪异的气氛，可是也被沈慕云支走了。

  见到林栀走，沈慕云将前门关上。

  她靠在讲台上，手插在衣兜，一米七五的个头，短发帅气之外还有些痞气，眼神看向乖乖坐在座位上的人，有想反抗的同学也都焉了下来。

  “林栀，我罩了。以前都事情我就既往不咎了，谁以后跟她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沈慕云语气很轻，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最是可怕。

  “现在，你们有意见的就赶紧提。谁以后再在背地里搞鬼，就不会是今天下午那么简单了。”

  整个教室里的人都安静的不像话，谁敢说自己有意见。

  而且今天下午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上百号人齐聚南北小巷，那阵势堪比电影里打群架现场。

  这沈慕云的人脉，他们也都清楚了，这才转来的霸王真的是一个女霸王。

  谁敢招惹？

  “三、二、一。既然没意见，那么就皆大欢喜。”

  沈慕云将前门打开走了出去。

  而教室里其他同学不急着走了，瞬间沸腾。

  “今天下午沈慕云叫了城中和北中两个学校的人来撑场子是真！”

  “我靠！本市打架最牛逼的两所中学，听说那两个头头还把沈慕云叫姐。”

  “卧槽，这沈慕云到底是什么来路啊。”

  “就是，就是。打了老师都还能读书，今天还叫了上百号小弟来救林栀。艹，这简直是真风云人物。”

  “这沈慕云还是女的，有点太牛了吧。”

  “她是女的，我也觉得她好帅啊！”

  “......”

  几个经常对林栀使坏的女生也是看了看知道，这林栀以后欺负不得了。

  日子就那样过去。

  欺负林栀的事情是再也没有发生了，沈慕云都放话了谁敢动她的人。

  林栀也是一下课就来教沈慕云学习。

  沈慕云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把数学拿开！

  把这该死的英语拿走！

  这些文言文为什么不能是白话文！

  为什么最后面还要写上“全篇朗读与背诵”这几个魔鬼字眼！

  政史地，物化生！

  这些是用来拷问她的东西吗？

  沈慕云觉得自己的脑子简直要爆炸了！

  虽然自己的体能很好，就算走体育特长生高考路线，但是文化课成绩过不去也是无法考上大学的。

  沈慕云简直是要崩溃了。

  林栀与沈慕云两人的对话也时常都是。

  “林栀，我不想学习了。”

  “慢慢来不急，在坚持坚持。”

  其他同学都觉得这沈慕云简直是一头凶恶的野兽，但唯独遇见林栀就收起了全部爪牙。

  两人相处的模式，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林栀对于沈慕云的结巴，也在她认为沈慕云就是一个好人，这张好人卡也是给沈慕云发到了底。

  沈慕云为了不学习威胁恐吓的话，都不能使得林栀退去，特别是她话最会诓骗沈慕云去学习。

  高一上学期已经度过，其他老师也发现班里的尖子生林栀与沈慕云走的非常近，沈慕云上课睡觉的情况少了，逃课更是没有发生了，这两人也是时常一起讨论题目。

  虽然沈慕云的成绩依旧是一言难尽，但是每一个学生努力的样子都被老师看在眼里。

  也时常对沈慕云点播一下，然后他们发现沈慕云不是他们能点播得了的。

  因为一道题反复的教，她有无数个为什么，只有林栀会极其有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教到沈慕云完全听懂。

  下一场题型变化，沈慕云依旧做错，她依旧不厌其烦的教她。

  老师们都钦佩了。

  高一下班学期。

  已经临近要分文理科，其他学生都是早已经做好了打算，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选择文科还是理科。

  唯独沈慕云还卡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选择文科，还是理科。

  沈慕云最近也被选文、还是选择理弄得头疼。

  眼神不知觉的看向坐在前排中间，老师心中好学生区域中心的人。

  沈慕云总觉得林栀就像是一株树，不惧黑暗她乃要迎着阳光骄傲生长。

  林栀是一棵什么树呐？

  沈慕云撑着头，看向坐在前排的林栀。

  女孩挺拔的坐姿，在课桌上奋笔疾书，黑色的马尾微晃，露出的白皙脖颈如皓月一般，沈慕云觉得有些燥热，头顶开得最大的吊扇也不能驱散这燥热感，恰好一阵风从前门吹拂进来。

  沈慕云突然笑了，是栀子树吧。

  因为这个女孩有些香。

  而林栀好像感受了什么，停下了笔转头看来，看着手撑着头慵懒像一只猫儿的人，在阳光中那短发柔软的有些不可思议，琥珀色的眼睛少了锐利感多了柔和。

  自己抓住了她偷笑的表情，而她看到自己转头也是没有预料到的表情微微僵硬，这样呆呆的样子让林栀觉得好笑。

  两人就那样看着彼此，她们确定对方是看着自己。

  头顶老旧的风扇还在吱呀转动，老师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的声音。

  这像是一场博弈，谁先动谁就输了。

  粉笔声截止，老师的声音又响起。

  林栀有些羞涩的笑了一下然后转过了头，黑色的秀发轻轻在空气中划过弧度。

  沈慕云微愣后，笑了。

  她刚才好像被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