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女相·27
作者:昔邀晓      更新:2023-07-28 09:37      字数:4401
  楚言每次拜托三喜去接触李朝闻等人,用的理由都是“我与他们关系不好,贸然出头反而容易被他们误会,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因此三喜一直以为楚言是抹不开面,并不知道她此刻所说的“真相”,对楚言来说是必须隐瞒的秘密。且她很为楚言不甘,明明做尽了好事却还是被人误解——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憋屈的事情了。

  所以三喜也并非是一时冲动,而是憋了很久,如今终于找到机会,便迫不及待地为楚言正名。

  得知真相的李朝闻整个人都傻了——原来他一直感激的人,是受了他最讨厌的人的指使来帮他的……

  好不容易清醒些的大脑顿时又变得混乱起来。

  三喜亦不打算陪他浪费时间,只丢下一句:“你若还有半分良心,就别再给我兄长添乱。”

  说完三喜就走了。

  她熟门熟路地穿行在人迹罕至的花园角落,绕过某个拐角,突然就撞进了一个熟悉怀抱,还被人搂住了腰肢。

  三喜不见惊慌,反而还抬手锤了捶那人的胸膛,压低了声音骂道:“都说了别在这儿乱来,你非不听,刚刚差点就被人看见了。”

  三喜的语气可凶,袁姜听了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还笑着低下头,在三喜耳边道:“这怎么能是我的错,分明是你……谁!?”

  袁姜的柔情蜜语突然一转,闪身一剑刺向藏在暗中的人。

  那人也是个会武功的,可惜并非是袁姜的对手,一招之差惜败,还被袁姜拿剑架到了脖子上。

  乖乖躲到死角里的三喜冒出头,对那人道:“武将军?”

  武子钦看向三喜,顶着少帅之名,却长年被楚言吊打的他早就被锻炼出了一颗钢铁心脏,因此并不看重所谓的个人输赢,此刻也没有半点被人压制的窘迫,还追问三喜:“你刚刚对李朝闻说的话,都是真的?”

  三年过去,曾经只比楚言大几岁的少年郎如今已经成长为了虎啸军的少帅,军功赫赫,一身火与血中闯出来的杀伐之气。

  但在此刻,他褪去了虎啸军少帅的光环,眼底只有对答案的迫切。

  三喜没想到武子钦也听到了自己和李朝闻的对话,她先是一惊,然后又觉得这样也好,毕竟武子钦和李朝闻一样,都跟楚言不太对付,但每次武子钦有什么困难,楚言都会差使她去献爱心。

  如今都说开了,三喜也不再隐瞒,回答道:“是,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而且不止是李公子,你也一样,我每次帮你,都是兄长的意思。”

  武子钦定定地看着三喜,和李朝闻不同,他没喝醉,所以他怀疑道:“你是因为不想嫁给李朝闻才这么说的吗?”

  三喜蹙眉,道:“武将军未免想得太多了,我若不愿意嫁,他难道还能逼婚不成?拒了就是,何须我这般费尽心机去撒这样的谎。”

  三喜的话不无道理,顾尚文三品朝廷命官,不至于让一个禁军副统领强娶他家千金。

  也就是说,是真的。

  武子钦陷入了沉默,袁姜看了一眼三喜,见三喜示意他收手,这才还剑入鞘,然后不顾三喜抗议,一把抱起三喜,运起轻功回了后院。

  还是后院清净,没这么多人来打扰他们。

  武子钦眼睁睁看着袁姜带走三喜,消化了许久才转身回到热闹的宴席上。

  在他之前回来的李朝闻已经放弃反抗,被那些个氏族子弟活生生给灌倒在了酒桌之下。

  没人来灌他,可他却想和李朝闻一样醉一场,于是便拿来酒坛子,一口接一口地喝了起来。

  武子钦酒量不差,然而酒不醉人人自醉,没过一会儿,他便和李朝闻一样醉得稀里糊涂。无广告

  有了他们两个青年才俊做表率,年轻一辈们简直就是撒开了手地疯,楚言作为新郎官首当其冲,从宴席上逃出来时,她已经被灌了一肚子酒水,走路都有些不太稳当。

  一盏和穆易替她拦人,她跌跌撞撞逃回布置一新的婚房,看到了坐在桌前卸了发冠的绮安。

  绮安在吃面,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吃得她嘴上口脂都掉光了。

  本该在却扇礼后才拿下的团扇此刻就放在碗边,被汤汁溅上点点斑驳。

  楚言:“……”

  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婚礼习俗,这个世界的女子成婚不用盖红盖头,而是以团扇遮面,且“却扇”的方式也不是由新郎念却扇诗,取悦新娘让她主动露出自己的容貌,而是由新郎主动取走新娘手中的团扇。

  如今看来是可以直接跳过“却扇”这一步了。

  绮安看到楚言,咬断口中的面条,埋怨道:“你怎么才来,我都快被饿死了!”

  楚言合上身后的门:“你这不是吃得挺愉快的吗。”

  绮安撇了撇嘴:“还说呢,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叫人去厨房给我端来的,古代就这点不好,规矩忒多。”

  如今的绮安已经彻底没有了在任务大厅的温柔典雅,这也算是绝大多数穿越者的通病——他们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入戏,甚至连性格也会跟着大变,哪怕任务结束也很难抽离,必须要用修复剂才能摆脱这样的状态。

  任性、自我、为了一己私欲与人私通,甚至蠢到盗取信件,把自己丈夫的罪证交到奸夫手上——这就是原剧情里赵姝的人设。

  楚言早已习惯绮安的变化,因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来喝。

  绮安继续吃面,吃饱后擦擦嘴,开始安排能够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

  原剧情里顾宴没和赵姝圆房,但也没有和赵姝分房,毕竟新婚分房太打脸了,顾宴娶赵姝是为了救她,而不是为了糟践她,当然不会打她的脸。

  所以两人今晚得睡一个屋,可绮安刚刚吃饱睡不着,又不想和楚言两个人呆坐无言,当然就要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绮安看了看桌上放着的厚重发冠,突然灵光一闪:“言皇,你来这个世界,还没穿过女装吧。”

  若放在平时,楚言仅凭这一句话就能猜出绮安在打什么主意,并且快速果断地拒绝她,避免任务横生枝节。

  可偏偏她喝了不少的酒,放松下来后脑子又晕又木,根本转不起来。

  这就给了性情大变的绮安搞事情的机会,绮安拉着楚言,撒娇道:“言皇,你穿穿女装给我看好不好。”

  楚言凭着本能拒绝道:“我又不是真的男人,穿女装有什么好看的。”

  绮安:“可我从来没有看过你在这个世界穿女装的样子啊,是裙杉不飘逸还是发饰不华丽,你就穿一次给我看看嘛,你想啊,按照原剧情,你这辈子都穿不上一次女装,你就不好奇自己女装的样子吗?来嘛~试试嘛~”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绮安一边怂恿,一边拉着楚言去了换衣的屏风后面,不仅脱了楚言的衣服,还脱了自己的衣服,把自己那一身红艳绣金纹的嫁衣穿到了楚言身上。

  “可以了吗?”楚言开始犯困,想睡觉。

  绮安上下打量楚言,不满意地摇了摇头:“等等,还差点。”

  然后她就把楚言拉到了妆台前,给楚言梳妆打扮,还给楚言用上了自己的新娘发冠。

  绮安一通忙活,完工后看着楚言的脸,她不禁感叹:“那些人是不是瞎哦。”

  居然没看出楚言是个女的。

  楚言艰难地掀开眼皮,见绮安折腾完了,便起身去找洗脸盆卸妆洗脸:“多的是男子样貌阴柔艳丽,我这算什么,最多就是被人说句不够……”男子气概。

  楚言的话语哽在了喉间,因为她看清了脸盆里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

  一直以来都被男子发冠简单梳理的青丝,在绮安的手艺下呈现出了它从未有过的姿态,佩带上的新娘金冠点缀红色宝石,做工精致,样式华丽,垂下的流苏末端还坠着果子似的红色珠子。

  为了压住嫁衣的颜色,绮安还特地给她上了浓妆,眉心三瓣荷花花钿,眼尾勾出一抹艳红的眼线,绛唇如血,衬得楚言皮肤越发白皙透彻,也让男装时候干净秀气的脸,变得艳丽逼人。

  “怎么样,不错吧。”绮安说着,还把团扇塞到了楚言手里。

  楚言沉默片刻后才“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绮安的陪嫁丫鬟催促的声音:“姑娘,你吃好了吗?吃好了快些让我把碗给端出去,可别让姑爷看见了。”

  那丫鬟眼看着就要推门进来,楚言慌不择路,直接就从旁边的窗子跳了出去。

  绮安惊呆了,随后飞快冲到床边,放下了床帐。

  那丫鬟推门而入,看到绮安一身雪白中衣,也是目瞪口呆:“姑娘,你怎么……”

  绮安站在床边跺了跺脚,满脸羞恼道:“你进来做什么!不知道宴哥哥已经来了吗!”

  楚言是在宴席未散之时逃过来的,丫鬟当然不知道,如今看了眼换衣的屏风,发现那里确实搭着新郎的衣服,这才红着脸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绮安拍了拍胸口,快步走到窗边,小声道:“言皇,没事啦。”

  然而并没有人应她。

  “言皇?”

  绮安探出窗户,惊觉窗户外面空无一人。

  绮安扶额:言皇真的是喝醉酒昏了头了,明明可以藏到床上的,跳什么窗啊,这下可好,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希望不会被人撞见。

  绮安简单地祈祷了一下,稍稍合上窗户,留了条缝方便楚言翻窗进来。

  另一边,翻窗逃跑的楚言运上轻功,跳了几个屋顶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立马刹车停步。

  ——吃酒误事,古人诚不欺我。

  楚言吹着屋顶的冷风,准备平静一下再回去,免得回去路上被巡夜的府中下人撞见。

  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她吹夜风冷静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里,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动静。

  那动静来自她脚下,准确的说,来自她脚下那间屋子里。

  楚言觉得自己或许是听错了,就动手掀开了瓦片,然后那动静变得清晰了许多,还搭配上了具体的画面,反而证实了其真实性。

  那是床架剧烈摇晃的动静,以习武之人的耳力,还能听见其中夹杂着暧昧的喘息与低吟。

  楚言回忆了一下,想起这里是三喜的屋子。

  那么床上这对野鸳鸯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这一刻,脑子还有点不太清醒的楚言想的不是剧情任务,也不是三喜毁了顾皎月的女主剧本,而是:妈的,捡回来的白菜被猪拱了。

  大受打击的楚言宛若一尊石像,在屋顶蹲了半天,浑浑噩噩地听完了三喜和袁姜办事的全过程。

  与此同时,屋里的袁姜也终于发现了屋顶上有人。

  他直接将三喜床头的簪子掷了出去。

  尖锐的簪子含着内劲刺破床帐,朝着楚言直直飞来。

  叮地一声,楚言拿团扇把簪子打开,这才梦如初醒,准备跑路。

  只是她在屋顶蹲了太久,早就忘了自己是要回去的,慌不择路之下,她竟跑到了仍在热闹的前院。

  楚言又一次刹车,并因为先前蹲屋顶把脚给蹲麻了,不得不落到地面跺跺脚,好让双脚快点恢复。

  然而今夜注定状况百出——

  楚言特地寻了个僻静的墙根处,不曾想才剁了两下脚,就听到有人靠近,并问:“谁在那?”

  楚言抬头,直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

  哦,是个熟人。

  “三……”楚言习惯性地想要和对方打声招呼,结果发现那双眼睛的眼底满是错愕。

  楚言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转身就要逃,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掌心的温热透过衣袖布料烙进皮肤,力道极大。

  楚言试图挣脱,却在回头时看到了对方近在咫尺的面容。

  慌乱不已的楚言下意识举起另一只手,用另一只手里的团扇挡住自己的脸,结果对方也抬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去了她手中的团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