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银白杨      更新:2023-07-28 12:50      字数:4836
  你们是什么关系?

  “缥缈宗不适合你。”时亦辰淡然开口,“凌烟阁不错,功法卓绝,且全是女修,更适合你。”没人注意到,他的指尖却颤了颤,这是他紧张时的一贯反应。

  听了这话,陈灵溪嘴角一抽,压下了翻白眼的冲动。

  凌烟阁功法卓绝?亏这位公子说得出口,亏不亏心?与缥缈宗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好吗?

  试问整个修真界,论功法,哪个门派能及得上飘渺宗?数千年前,飘渺宗便是凭着卓绝的功法,奠定了与修真界实力最强的第一宗门比肩的强者地位,屹立不倒。

  这是举世皆知的事。

  陈灵溪吐槽完,心中念头一转,忽然意识到什么。

  恐怕,后面那半句话才是重点吧?凌烟阁全是女修,全是女修,全是女修。原来如此。

  陈灵溪觉得,他真相了。然而悲催的是,他已经无意中惹恼了那个男人。

  “辰辰,我不要去凌烟阁。”阮恬坚定地拒绝。

  时亦辰眯起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意味不明地扫了陈灵溪一眼。

  被这凉凉的视线扫过,陈灵溪的心凉了半截,他可没忘记这位看上去很无害的凡人有着什么样的手段。

  他顿时发出一声苦笑,违心地劝道,“其实,每个门派的功法都很特殊,找到其中最适合你的,才是最重要的。据我了解,凌烟阁的功法在于上善若水,以柔克刚,很适合你们女修修炼,这位师妹,依我看,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

  “除了缥缈宗,我哪也不去。”阮恬迅速表明立场,十分坚持。

  陈林溪苦笑着说,“可是缥缈宗没有名额了。”

  “你方才还说有一个。”

  现在没有了。陈灵溪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说,“我会帮你问过师父,至于他肯不肯收你,便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他已经隐晦拒绝,这位满眼星光的小师妹却没听出半分,她的眼神很是笃定,仿佛已经胜利在望。

  对于能进缥缈宗这件事,阮恬从不怀疑,原主能办到的事,她也能。她只是歪着头,有些奇怪地看了陈灵溪一眼。

  初次见面时,这位师兄是如何眼高于顶,不屑看他们一眼。而今怎么变得这般恭谦有礼了?难道是因为她吓跑了“小蚊子”,救了他性命的缘故?即便如此,他小心翼翼的对象也应该是她,而不是时亦辰啊。

  阮恬隐约觉得不对,却没有深想。

  说话间,天已蒙蒙亮,妖兽森林里,腥风血雨的一夜已经过去,迎来的不是新的曙光,却是阮恬十足娇气的控诉。

  “呜呜,辰辰,你快看,我被欺负了。”她说着掀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脖颈处的一处红痕。

  这一声,令在场的人的视线都移了过来。

  “你不许看!背过去!”阮恬气呼呼地对不小心看过来的陈灵溪说。

  末了又唤了一声时亦辰,娇娇地对他展露伤口,寻求安慰,“辰辰,这里好痛。你看看,是不是肿了?”

  那是一个淡淡的红痕,因为被啃噬过,摩挲过,绽出像花瓣一样的朦胧印记,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时亦辰看得入了神,不自觉地伸出手,去触碰它。

  “唔,好痛。都怪那只臭蚊子,太坏了。”昨夜,脖颈的那一处先是痒痒的,她没在意,只以为是沾上粉尘的缘故,待天亮了,她拂了拂衣领,那一处痒痒的感觉犹在,触碰到的时候,犹带一丝痛感,她才发觉不妥。

  想到昨夜那只吸血魔蚊滴下的涎液,阮恬更是嫌弃,感觉后颈那一处更痒了。她不禁用力揉.搓那一处,疼的直抽气,一边气咻咻地说,“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偷袭我,若让我抓到它……嗯哼?!”

  “你会怎么做?”看到阮恬正在用力抹去他留下的印记,时亦辰眼神一暗,没来由的不悦。

  “拔掉它的吸管,摘掉它的翅膀,然后再……做成标本?”

  时亦辰:“……要做到这一步?”

  “这还不算,”阮恬越想越气,索性拉住时亦辰的手,催促道,“辰辰,我们现在就去找它算账。”

  去找他啊,你要找的“小蚊子”就在你身边,找他算账啊。

  陈灵溪一直低着头,耳朵却竖了起来。他的目光悄悄看向时亦辰,带着幸灾乐祸。

  时亦辰淡淡的一眼扫过来,陈灵溪立刻做了一个封住嘴的动作,表明自己会严守秘密,只能委屈那只“小蚊子”了,反正蚊子是没什么名誉可言的。

  “……”飞了一半的吸血魔蚊忽然停住,方才,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

  对于兴致勃勃要找蚊子算账的阮恬,陈灵溪是无语的。她若是要找,他自然无法跟随,谁也说不好这看似平静的森林里蛰伏着什么,他的灵力已经枯竭,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只好劝道,“那只吸血魔蚊这会应找了地方躲起来了,你一时半会找不到的,不如稍作休整,进缥缈城,再做打算。”

  “也对。”正事要紧,阮恬决定,暂时不跟那只小蚊子计较了,不过,“我这里还痛痛,辰辰你替我吹一吹?”

  “怎么?不可以吗?”她记得辰辰痛痛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帮他吹的。

  最后,时亦辰依了她,才将她哄好。

  陈灵溪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甚是无语。

  离开妖兽森林的路途中,他发觉,他完全捉摸不透这两位。这两位的关系,实在是怪异。看起来,这女子对她身边的男人一无所知?

  而那位年轻公子,在对待清醒的女子时,态度也与他昨日见到的轻浮之举全然不同,男人的态度是温和的,除了偶尔揉一揉女子的发顶,没有任何逾越之处。而那女子,也十分适应这样的相处模式。

  他们之间,看起来很亲密,却又仿佛隔了层什么。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道侣?情人?唯独一个答案他打死也猜不到。

  “请问,两位是什么关系?”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刚问完他就后悔了,他们之间的交情还没有到问这样问题的程度。然而那两位的反应令他吃惊。因为他们都回答了他的问题,答案却大相径庭。

  “兄妹。”阮恬思考了一秒,很认真地回答。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个回答却是……

  “道侣。”年轻公子眉心一跳,嗓音不复温和,有些冷。

  陈灵溪:“?”怎么有两个答案?你们到底是道侣还是兄妹?若是道侣,为何如此?若是兄妹,有这般暧昧的兄妹?

  无人理会陈灵溪的抓狂,时亦辰正直直望定女子,目光灼灼。

  “兄妹?嗯?”这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同一时刻,阮恬也抬起脸,小心翼翼看了时亦辰一眼,她的答案没有错吧,她记得,时亦辰并不喜欢她唤他夫君的,所以,兄妹应该是正确答案?只是,时亦辰看着好像有些……不高兴?

  而且时亦辰的回答,怎么是……道侣?

  他没有否认?还是给她面子,勉强认下了?

  阮恬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将问题抛之脑后。

  旁观的陈灵溪看了一眼阮恬,又看了一眼时亦辰,心中更是一头雾水,所以,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却不敢再问。

  一路上静悄悄的,气氛安静的过分,没有人说话。陈灵溪找了个借口,远远坠在他们身后,以此来躲开这种古怪的氛围。

  这种奇怪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他们进入缥缈城。

  “给,欠你的灵石。”阮恬取出从陈灵溪那兑换来的一百下品灵石,放下,便要入城。

  “慢着。”迈开一步的阮恬被拦下了。拦她的人,正是先前问她要过界费的其中一个守卫,瘦高个,青色的道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穿的极不周正的那位。

  “我已经给过了。”阮恬解释了一句。

  “过界费是交给我了,那么,入城费呢?”

  “还有入城费?”阮恬的小脸垮下来。

  “不然前辈以为呢?一人一百灵石,一枚也不能少。”

  “可是……我没有灵石了。”妖兽森林捡的那三两只妖兽已经被她交了过界费,没有剩余的灵石了,难道还要再跑一趟?

  “没有灵石?烦请打道回府吧。”

  “那他们呢?他们为什么能进?”阮恬指了指城门口排队的人群,他们只是排排队,便进去了,也没见他们掏灵石。

  “他们有身份铭牌,你有吗?”那瘦高个嗤笑一声,“没灵石就快走,别浪费我的时间。”

  阮恬被一阵奚落,很是气愤,本能地看了一眼时亦辰,却见他脸色淡淡的,神思不属,也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不进去?”坠在后面的陈灵溪终于跟了上来,见他们停在城门口,便随意问了一声。

  “我没灵石,进不去。”

  “这与灵石有什么关系?”陈灵溪不解地挑了挑眉。

  “灵溪师兄?”那瘦高个听到陈灵溪的声音,猛地抬眼,“你们认识?”

  “自然认识。”

  瘦高个心中一跳,暗道不好,有意阻拦,“灵溪师兄,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你等等,”陈灵溪却没理会他,而是问阮恬,“你方才是说,你没灵石,所以被阻拦在外,进不了城?”

  “嗯,两百灵石,太贵了,我没有这么多。”

  “你交的是什么费?”

  “入城费?怎么?灵溪师兄不知道吗?”阮恬直接改了称呼,显然已经将自己当做缥缈宗的一份子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入城费,在三年前便取消了。”陈灵溪的目光一动,笃定地说。

  他缓缓道出缘由,原来,三年前,有位师叔顺利结婴,缥缈宗又新添了一位元婴修士,实力大涨,地位愈发稳固。掌门大喜,结婴大典后,直接宣布取消入城费。这是一场盛典,已经世人皆知。

  “你怎会不知?”

  阮恬心中一顿,已经意识到什么,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道,“那过界费呢?”

  “过界费?你是指那道结界?这更是子虚乌有。”听她这样问,陈灵溪终于弄明白了她的来路,原是从凡尘修真界来的?

  提到凡尘修真界,他的嘴角一牵,露出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

  说起来,那道阻隔“两界”(凡尘修真界与上级修真界)的结界设下也有数千年之久了。

  结界设下之初,上界各大宗门本在这结界之外设立专职去接待这些“越界”之人,并从中挑选出资质优秀的,吸纳进自己的宗门。

  然而,数千年以来,能从凡尘界脱颖而出,来到这里的,不过数十人。

  近百年来,更是甚少见人上来。因此,这个专职便荒废了,再无人被派守在

  此等候。

  所以,那日阮恬见到的凉亭才会布满灰尘,荒废了数百年。

  她从黑沙地过来时,那守卫才会这么惊讶,还张口就来,骗取她的灵石。她才刚越界上来,自然什么也不懂,任由他骗。

  知道真相的阮恬很生气,她立刻撸起袖子,要找那个瘦高个算账。

  不等她回过头,却发现,人不见了。

  原来早在陈灵溪面色不善时,那守卫便察觉不好,脚底一抹油,溜了。

  “算了,不过是一百灵石。”陈灵溪安慰道。

  “不止这一百灵石,他方才还想骗我两百灵石!真是太黑心了,怎么光逮着我一个人骗?”

  所以你纠结的并不是这一百个灵石,而是只有你一个人上当受骗的事实吧?

  陈灵溪将这话闷在心里,没说出口。

  阮恬恨恨地搜寻了一圈,仍不见人影,只好遗憾地作罢,“算他溜得快,别让我抓到,否则……嗯哼。”

  陈灵溪适时地提出请辞,“这次妖兽森林的异常,我需回去禀告师门。我先走一步,两位请自便。”

  “那我的事?”

  “等我消息。”陈灵溪说完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生怕阮恬逮住他不放。

  此刻的妖兽森林腹地,又迎来一位罕见的客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段炎。

  离开缥缈城后,他心中始终存着一分疑虑。他心性多疑,且极为相信自己的直觉。心中生疑,不探个究竟,是不会罢休的。

  他去了森林腹地,撞见了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吸血魔蚊,顿生疑窦。

  那只吸血魔蚊并不属于妖兽的范畴,而是一只彻彻底底的魔物,以它相当于人类结丹初期的等阶,在这片森林应能称王称霸,那么,是什么,让它吓成了这样?

  只有一个可能,它遇见了一个令它惊骇的对手。而这位对手,很有可能便是令他心惊的那个人。这是一种惊人的直觉。

  段炎相信自己的直觉,靠着这种直觉,他躲过了无数陷阱,才坐上如今的位置。

  这种危险的直觉让他又是兴奋,又是苦恼。

  然后他捉住那只吸血魔蚊,探查了它的记忆,随手将它丢开。

  吸血魔蚊瞬间化作齑粉,渣都不剩。

  他没找到吸血魔蚊的记忆,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能,似潮水般涌来。

  这气息……消失在妖兽森林,隐约出现在一个方位。

  段炎睁开眼,眼中精光乍现,人在缥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