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作者:春日山海      更新:2023-07-28 21:35      字数:5677
  傅安瑜与季景霄二人的婚期已经正式定下了,定在了来年的秋天。这是皇帝私心的结果, 原本按着太后的意思定然是要让前许久的。

  婚期定下了, 礼部便开始忙活起来了。当朝公主的婚礼自是由礼部准备,用不着傅安瑜来操心什么, 每日里依旧如从前那样逍遥。

  倒是太后忙得不亦乐乎,虽说傅安瑜的嫁妆会从国库中出, 可太后还是希望能多给她一些好东西,便把自己的私库重新盘点了一番, 准备从中挑些好东西出来, 给傅安瑜当嫁妆。

  “这是过年的时候, 皇帝给我备下的年礼。”太后瞧着宫人从箱子里翻出来的一套粉碧玺珍珠的头面,笑着说道, “这般鲜嫩有朝气的颜色,皇帝也敢往我这儿送, 真不怕这般的好东西遭了灰, 正好留给阿瑜。”

  在太后身边伺候的柳嬷嬷倒是笑了笑:“这是陛下对您有孝心, 瞧着好东西便想着您。”

  “对了, 皇帝先前好像还让人送了一套珍珠的头面过来,一并找出来, 给千言正好,千言人长得白白净净的,配珍珠最是好看了。”太后对着一旁的柳嬷嬷说道,“还有那些绸缎布匹,也找出来, 把那些年轻活泼的料子,给两个女孩子一并分了,让她们拿着好去做漂亮衣裳,总好过留在我这私库里吃灰。”

  这话太后能随便说,可柳嬷嬷却是不敢随便接的,便只是笑了笑,低头默默把方才太后拿出来瞧的珍珠头面小心放回了匣子里边。

  “现在是个什么时辰了,给阿瑜煎的药是不是快好了?”太后抬眼朝外头看了看,觉得时辰差不多了。

  “是,刚刚煎好,现下正温在炉子上呢,一会儿便能给公主送过去。”柳嬷嬷答到。

  太后想了想傅安瑜最近对喝药这件事情的抗拒,就对柳嬷嬷说道:“一会儿你亲自去月引斋跑一趟,给阿瑜送过去,这药着实有些苦,她这两天都不怎么乐意喝药了。”

  自从回了京城之后,太后便请太医给傅安瑜仔细调养了身子。之前一家人在村里住着的时候,傅安瑜每日跟着陶云习武,身子骨倒是强健得很,只是每月到了日子,便强健不起来了,如同被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嗒嗒的。

  那时候,太后和陶云两个人看着傅安瑜蜷缩在床上的样子,也只能为她熬一碗红糖姜茶,坚决不让她碰那凉水,再多的,便也无能为力了。

  好在后来回了京城,宫里有太医,才回来没几日,太后便寻了太医院于女子身体调养一事上最好的太医,给傅安瑜诊治。

  调养身体这事从来都是急不得的,只能一日一日慢慢来,好在这许多日子过去之后,傅安瑜的身子也的确好了不少,倒也不枉费太后这一日日的记挂。

  大约是因着春日里在清凉寺遇刺那一夜的吹风淋雨,还在冰凉的泉水中泡了许久的缘故,傅安瑜原本已经调养得不错的身体,又不行了。

  刀伤、风寒、受凉,皮肉之伤倒是好养,只是这内里的却是得花力气花时间调养才行,这不,养到了如今,还是没有好透。

  柳嬷嬷陪着太后从自己私库之中挑好了东西,又服侍太后睡下了,便带着人往月引斋去了,才进了月引斋的大门,就听见了院子里公主少见的威严声音:“谁给你的胆子,敢乱议天家!”

  还是下头人见着院里的情景,不敢回话,便将柳嬷嬷到来一事与修竹讲了。修竹这才悄悄退了下来,往柳嬷嬷跟前迎了一迎。

  “嬷嬷您来了。”修竹给柳嬷嬷行了礼才道。

  “太后娘娘心中记挂着公主殿下,这汤药煎得了便让送来,又担心这汤药太苦,殿下喝不下去,特意吩咐我给殿下送些蜜饯果子来。”

  “劳太后娘娘记挂着公主的身体,也有劳嬷嬷走这一趟,只是现下嬷嬷怕是不太方便过去,嬷嬷还是随奴婢下去喝盏茶吧。”

  柳嬷嬷也不多问,便跟着修竹下去喝茶去了,只是方才听到的那一句话,心中便也对今日之事多少有了些了解,“乱议天家”,怕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大不敬的话被公主知道了。

  平日里华安公主从来不是个与人计较的性子,能让公主这般生气的,怕还不是什么普通闲言碎语。

  傅安瑜当然生气,而且还气得不得了,被抓到的这两个宫人从前犯错被罚,自己还帮过她们一把,却不想今日倒是听到了这两人说着自家的闲话,居然还试图散播谣言,挑唆自家人的关系,这叫她如何能不生气。

  霜华见着自家主子生了这般大的气,不免有些担心,自然不是担心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宫人,而是担心公主被这群小人气坏了身子,赶紧劝了劝:“公主,何必为了这些不值当的人生气,白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到时候太后娘娘、陛下、还有太子殿下又该心疼了。”

  又接着劝了一会儿,傅安瑜的怒气才终于被平息的差不多了,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对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人说道:“既然有胆子在宫中搬弄是非,那就按着宫规处置了。”

  话音一落,便有几个太监上前抓住了两人的胳膊,将人拖了出去。两人满是惊恐地奋力挣扎,哀声求饶,也没有什么用,至多不过是让自己的嘴里多了一团堵嘴的布罢了。

  人心复杂,人人都生了一副千回百转的心肠,这些话即便不是自己这个主子的意思,可这两个人是这月引斋的人,说出去的话在世人眼中,便是华安公主的意思。再者,即便这些话父皇与哥哥他们不介意,可傅安瑜也不能任由这些话出去伤了至亲之人的心。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傅安瑜叹了口气对霜华道:“让宫里的人都警醒着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也该有些自觉。”

  “公主放心,奴婢知道了。”

  “对了,方才是不是柳嬷嬷来了,我好像瞧见嬷嬷的身影了?”

  “是,柳嬷嬷方才来了,不过当时不便,修竹便请嬷嬷先去喝盏茶。”霜华伸出手轻柔地在傅安瑜两边太阳穴上按了起来。

  “那便快请嬷嬷过来吧,不要让嬷嬷久等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柳嬷嬷便到了。

  “嬷嬷今日怎么来了月引斋?”傅安瑜笑着对着柳嬷嬷说道,“霜华,赐坐。”

  既然傅安瑜对方才月引斋中所发生的一切闭口不言,那么柳嬷嬷自然不会多嘴,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听见就是。

  柳嬷嬷微微福身:“公主既然一番好意,那老奴也就不推辞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太后娘娘惦记着公主的身子,吩咐老奴给您把汤药送来,还给您送了不少的蜜饯果子和新鲜的果子来,好让您吃了那苦药之后甜甜嘴儿。”

  话音落下,修竹便端着药碗走到了傅安瑜的跟前。

  傅安瑜闻着鼻尖飘来的药味,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又泛起了一阵苦味来,这阵子日日喝那汤药,喝得自己浑身一股子汤药味道,嘴里都没什么味道了,但心里也知道这是为了自己身体好的,也只能皱着眉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进去。

  修竹赶紧拿了蜜饯果子伺候傅安瑜吃了,轻笑着道:“公主每回喝药,都如临大敌一般,总是得劝上好久才勉强肯喝药,难得今日喝得这般爽利,看来还是太后娘娘的蜜饯果子好使。”

  傅安瑜觉得嘴里的苦涩终于淡了一些,不过蜜饯的甜腻味道又上来了,赶紧喝了一口水压了一压,心下默默地想着,喝得能不爽利吗,跟前的柳嬷嬷都来了,明摆着就是派来盯着自己喝药的,若是再不喝,怕是太后娘娘得亲自从寿康宫跑到月引斋来盯着自己喝药了。

  看着傅安瑜把药都喝了下去,柳嬷嬷才松下了一口气,若是公主真的不愿意喝药,自己不过是一个奴婢,也不能如何,毕竟祖孙两个相伴了近二十年,这其中的情分,自己自然不会随意去碰,只是不好跟太后娘娘交代,辜负了太后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了。

  现下华安公主自己爽快地把药喝了,可是省去了自己一番口舌:“公主是明白这乃是太后娘娘心中的挂念,因此这般懂事,不让太后娘娘忧心。”

  柳嬷嬷估摸着时间,算着一会儿去一趟庆宁宫,再回去寿康宫,太后便差不多该到醒来的时辰了,便让人将太后私库中寻出来的那些料子,给了傅安瑜,便起身告退,往庆宁宫过去了。

  傅安瑜起身送了送,回身的时候又瞧见了方才听见那两个宫女搬弄是非的是非,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自己这月引斋素来平静,而且自己平日里虽然随和,但在闲言碎语这一事上格外重视,倒也不为别的什么,不过是当初在村里被大家的长舌给烦到了,如今自然是不愿意再忍受,因此月引斋的人素来嘴严。

  如今,突然有人开了嘴说起了闲话,还正正好被自己撞着听见了,世上哪里有这般巧合的事?

  意外太多便是故意了。

  傅安瑜微微蹙着眉朝着霜华说道:“霜华,你找两个机灵的人,留意些各宫宫人私下里的谈论的东西,尤其是咱们月引斋,若是有什么事,立刻来说与我听。”

  “是,奴婢知道,公主放心。”霜华见着自家公主蹙起的眉,便明白这里面怕是有什么事情了,沉声应下了。

  ……

  秋去春又来,荷花塘里的荷花开了又谢,只剩下一池的残荷。日头一天一天的变短了,身上的衣裳也一天一天的变厚了。

  天气转凉,离傅安瑜与季景霄的婚期,也越来越近了。

  婚期定下之后这么许久,傅安瑜本来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可如今婚期将至,倒是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这一日,傅安瑜觉得自己心情实在是别扭得不得了,转眼又瞧见了宫人端上来的一碟子芙蓉糕,想到了在宫墙之外,那个即将成为自己驸马的人,更别扭了,思来想去,便起身往庆宁宫去了。

  “嫂嫂!”人还没进屋,就委屈得喊开了。

  许千言正绣着帕子呢,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听着声音似乎有些委屈,赶紧放下了手里的针线,起身朝外走去。

  “这是怎么了,新嫁娘怎么这样了?”

  傅安瑜叹了一口气,拉着许千言就进了屋去:“嫂嫂,我这些日子心里头感觉好奇怪啊,你当初与哥哥成亲之前,也会有这种感觉吗?”

  许千言还想着自家小姑子奇怪什么呢,听她说了后一句话,便也明白了,这是新嫁娘成婚前的小别扭,想了想,便打趣道:“既然你这般别扭,那不然我去与太后说项说项,将这门婚事取消了吧,太后这般疼你,定然会答应的,那季景霄,便不管了,他怎么也及不上我们阿瑜重要啊,怎么样?”

  “不行不行,怎么能不管了呢!”傅安瑜听了这话,忙开口。话音才落,看见了许千言脸上憋不住的笑意,就知道这是打趣自己的话了。

  “好啊,嫂嫂如今也学会打趣我了,看我不给你好看!”说着,便抬了手到嘴边哈起气来,然后朝着许千言身上挠去。

  一个要挠,一个要躲,两个人顿时就笑作一团。

  “好妹妹,我错了,我错了……”

  “嫂嫂如今跟着哥哥,越发的学坏了……”

  “啊……”

  傅泽时刚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回宫想和许千言一道吃个点心,才靠近屋子,就听见了嬉闹声,一听,便是自己妻子与妹妹两个人的声音,进屋一看,便是见到了两个人在塌上闹作一团的模样。

  “咳……”抬手抵在嘴边假咳嗽了几声。

  虽然两个人闹做一团,但还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动作一致地朝那声音的方向望去,见着来人,赶紧停了手。

  傅安瑜怕被自家哥哥念叨,赶紧开口辩解说到:“哥哥,你看,嫂嫂才嫁给你多久,就跟着你学坏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嫂嫂做了什么坏事?”一看就知道两个人玩得挺开心,傅泽时也没多在意,抬腿进了屋来。

  这一问,傅安瑜就被问住了,一下子便语塞了,总不能说自己成亲之前别扭,嫂嫂打趣婚约取消,自己不乐意?

  许千言知道傅安瑜不好接话,理了理自己额前因方才的打闹而有些散乱的头发,便起身给傅泽时倒了一杯水,嗔了一句:“姑娘家的事情,你一个大男人打听这么清楚作什么?”

  “都说姑嫂难相处吗,我这不是怕太子妃殿下与公主殿下之间闹了什么不愉快,生了嫌隙吗?”傅泽时看着许千言充了血泛着微红的脸颊,笑着说了一句。

  远处还坐在塌上整理头发的傅安瑜听了这话立时就不乐意了起来:“太子殿下这是在说我嫂嫂刁蛮难相处,还是说本公主任性难相处?”

  “没有没有,是我嘴笨说错了话。”傅泽时可不愿担下这罪名,赶紧开口,“都是我嘴笨,我以水代酒给太子妃殿下,还有公主殿下赔罪。”

  说着就端起方才许千言给他倒的那杯水,朝着两人敬了一敬,端到嘴边,一饮而尽。

  放下了茶杯之后,傅泽时才正了神色开口说到:“早先你不是与我说,你宫里有人突然在你面前开口挑拨咱们家里人的关系吗,近来,宫里、京城里都有人在谈论此事,还没有到满城皆知的程度,但也已经小范围的传播起来了。”

  “这些人是怎么说的?”许千言听了这话,皱了皱眉问到。

  当初傅安瑜将月引斋那两个宫人按着宫规处置了之后,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皇帝、傅泽时还有许千言,太后老人家年纪大了,怕扰了她,便没有说给她听。虽然知道自家人不会轻易被这些谣言蛊惑,但还是先通了个气。

  自那之后,宫中再没有人说这话了,好像傅安瑜听到的那些话,就是一个巧合,只是两个宫人胆大包天管不住嘴,一切都是傅安瑜多虑了而已。

  “与阿瑜当初听到的那些话差不了太多,无非不过是说我与阿瑜原是亲生的兄妹,一朝分别,我在父皇身边享福,成了威风凛凛的太子爷,阿瑜却在村里艰难长大,相别十五年才被寻回。”

  “知道的人知道父皇当年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无奈之举,不知情的人怕是会以为父皇抛弃妻女。”傅安瑜冷笑了一声,“哼,这些话倒是够厉害的,一下子就把父皇描述成了一个抛弃妻女的人,把哥哥这些年在战场上流过的汗,淌过的血都抹得一干二净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话突然又开始传扬起来?”

  是啊,当初冒了一个苗头出来,立时便被傅安瑜给掐了,销声匿迹了许久,又冒了出来,只是为什么是现在?

  “或许是因为阿瑜你快要出嫁了?”许千言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与傅安瑜即将出嫁有些关系,“即将出嫁,阿瑜你却听到了这些话,初听或许不算什么,但要是听得多了,总会有那么一句两句进了心里,之后你便是不与家里人产生嫌隙,但只要这根刺扎进肉里,总有一天会出问题的。等你嫁了人,你那位未来的婆母,怕不是个好相与的,在夫家受气,可对于娘家也心有怨怼,到了那时候,怕是一家人要离心了。”

  “若真是这样,那这人是不想阿瑜过上一天好日子了。”傅泽时总结了一下。

  “啊~”傅安瑜哀嚎一声,伸手捂住了脸,“哪个天杀的这么针对我,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作者:i am come b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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