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者:春日山海      更新:2023-07-28 21:35      字数:5563
  “什么?”傅安瑜惊得手里筷子夹着的胭脂萝卜都掉了,“该不会是你弄错了吧?”

  “不会, 奴婢当时听了, 也觉得不敢相信,特意多问了两遍才真的信了。”霜华的面上也是一脸的震惊。

  霜华早上就听到下面的人传来消息, 说是昨夜老爷收了两个丫鬟,又见另外两个丫鬟于舞乐一事上面有些厉害, 就做主让她们去做了府里的舞姬。又细细打听了,才知道这几个丫鬟就是昨日刘氏想着要塞到驸马身边的那几个。

  “听说, 夫人一早起来听了这消息, 饭都没吃, 就闹了起来,她屋里的摆设是砸了个遍, 估摸着现在着时候还在砸呢。”

  可不就是听说吗,霜华早上知道老爷做的事情之后, 就找了个机灵的小丫头, 让去玉兰苑那边打探一番, 那小丫头才出了秋暝居的大门, 就听着各处的丫鬟婆子都在私下议论,都不用费心思去打听, 听上几耳朵,也就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傅安瑜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虽然能明白这事情的走向,但是还是觉得有些神奇,该不会是昨天夜里季景霄出去那一趟的结果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 这件事情还是值得高兴的,毕竟是刘氏受挫,只不过可惜了那一屋子的摆件了,刘氏那屋里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实在是糟践了。

  这心情一好,傅安瑜的胃口都好了些,早膳都多用了一碗粥,她现在可不想去刘氏那边,岂不是正好让她找自己出气,虽然她不会乖乖站在那儿当个木偶,随便找了个借口,让人去传了话,就留在屋子里看自己的话本了。

  傅安瑜想着,大概是公公的做法,多少让这婆婆收敛了些,她最近可是有好一段时间没来找过自己的麻烦了,日日都在她的玉兰苑里窝着。

  傅安瑜也得了一段日子清净清净,带着人去府里四处逛逛,又或者窝在房里睡上一个大大的懒觉,再不然就去宫里走一趟,实在是一段惬意的日子。

  要是能一直这么惬意下去,傅安瑜觉得人生就再美好也不过了,只是可惜这种念头也只能是想想了,毕竟是不可能的,这点事情傅安瑜总是明白的。

  这天也是越来越冷了,府里的人也都忙起来,准备着年节的各项事宜,虽说离年节还有一段时日,但要准备的事情又多又繁琐,各种规矩礼节都要顾着,自然是早早就开始忙活了。

  这一日正好逢着季景霄休沐,傅安瑜便让人去准备了锅子,这寒冷的日子,吃个暖呼呼的锅子,最舒服不过了。

  修竹一路小跑着从外头进来,嘴里还不住地喊着冷,不过脸上倒是笑得开怀:“公主,外头下雪了,可大可大的雪呢。”

  傅安瑜听了就来了兴趣,放下手里的话本,下了美人塌,趿着鞋就出了房门,去外头看雪去了。

  “这么大的雪,要是能到傍晚,指定就能积起来了,到时候就能去玩雪了。”傅安瑜伸出手在空中,好些雪花落上,只不过才落上,就被手上的暖意融化了,化成了一小点水渍。

  霜华从屋里拿来厚厚的披风给傅安瑜系上,又叮嘱到:“公主您站在这儿看看也就算了,玩雪就算了吧,这万一要是受了凉,可就不得了了。”

  “诶,霜华你这唠叨的性子,父皇当初选了你到我身边来,一定是指着你来管我的。”傅安瑜转头看了一眼霜华,伸出手指在她的脸蛋上轻点了一下。

  手指上是刚刚化成雪水的雪花,还凉着呢,碰到霜华的脸上,倒是把她冰了一个激灵。

  “你可不是该管着。”季景霄走进了,抖了抖身上的雪,才继续说:“光着脚你就出来了,出息得很。”

  季景霄这么一说,傅安瑜低头看了看,才反应过来自己光着脚,方才听修竹说外头下雪了,就直接趿着鞋出来了,现在才感觉到了风吹到脚上的冷,这下也不要看雪了,赶紧就往屋里跑了。

  进了屋,傅安瑜就解了披风,把有些冰冷的脚埋在厚厚的毯子里头,这才觉得有些暖和起来,抬头看向边上正在脱衣裳的季景霄,问到:“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我以为你还要在书房呆好久呢。”

  “怎么,不想我回来?”季景霄脱下沾了雪,有些泛着潮气的衣裳,只剩下里头的中衣,转头笑着对傅安瑜说。

  傅安瑜才不理他这时不时就冒出来的毛病,自成婚之后,两个人的相处一切都还挺好,唯一让傅安瑜不爽的,就是季景霄总是会突然冒出几句阴阳怪气的话来,让她气得半死,好像怎么回都不对。

  不过慢慢她也知道了,季景霄可能就是想要确认一下她心里的他有多重要,所以会说那些话,虽然听着总是有些刺耳,但傅安瑜也能理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没听到就好了。

  之前都是这么做的,只是今天不知道季景霄吃错什么药了,见她不说话,就跑到她边上来闹她:“真的不想我回来吗?”

  傅安瑜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他捏变形了,赶紧用力把他的手掰开,没好气地说:“你这是发的什么疯,要是不像你回来,我才不让人叫你回来吃锅子呢,你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去,还让人给你准备你喜欢吃的菜,准备你喜欢喝的酒,你给我去外面喝西北风去吧。”

  说着,傅安瑜就把人给推搡去了门外,也不管他身上只有一身中衣,外面那么多伺候的人在,还能冷着他?

  把门重重关上了,傅安瑜就冷着脸去了美人塌上,拿起话本继续看了起来,只是看进去几个字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话本上正说着春日的景色,细细描写了一番,写了一句“景色如画”,傅安瑜瞧着这个“景”字,倒是一下子出了神,有些担心他会不会真的着凉了,外头这么冷,还下着雪呢。

  正想着,就听见窗子那儿传来一阵动静,转头看去,就看见季景霄进来了,站在窗子口,正关窗呢,瞧着定然是从那里进来的。

  傅安瑜觉得自己刚才的忧心根本就是白费,他怎么会着凉呢,都会翻窗了。

  “我错了。”季景霄关了窗子,坐到傅安瑜的身边,开口就认了错,从她背后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我就是心中觉得不真实,好像成亲是一场梦,每天夜里抱着你,我怕突然什么时候梦就醒了。”

  “你心里怕就跟我说,做什么三天两头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傅安瑜想从他怀里挣出来,跟他面对面好好说一下这件事情,只是她越动,他手上劲儿越大,傅安瑜挣了几下,叹了口气,只能放弃了,“这种话说多了,伤人,你可知道?”

  季景霄把脸埋在她的肩颈处,不说话。

  “若是你心中有什么事情,那就说出来,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猜来猜去,一次两次我不在意,可若是三次四次,十次百次,我可能就做不到不在意了。”傅安瑜见他不说话,也不管他,自顾自地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了,天长日久了,这再小的问题,都有可能成为大问题。

  “好。”

  傅安瑜听见他的话,知道他明白自己的话,最后又威胁了一句:“你要是再敢这样,我就搬去公主府住。”

  “那我也过去。”

  “我回宫去,看你怎么办。”

  宫里禁卫森严,傅安瑜若是真的回了宫,季景霄便是驸马的身份,也没那么容易见到她。

  季景霄知道她说的是气话,也没当真。气话不是真的,只是这怀里的温暖却是真的。

  有些意乱情迷了,反正此时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意乱情迷便意乱情迷了吧。

  季景霄一下一下地在她的脖颈上轻吻,她的身上有淡淡的香味,总是能轻易得把他勾住,原本在傅安瑜腰腹间的双手,此刻也不□□分,探到了她的衣领。

  傅安瑜也有些沉迷在他的亲吻之中了,只是她的肚子并不赞同,叫嚣起来。

  “咕噜噜……”

  “我饿了。”傅安瑜觉得本来就发烫的脸颊此刻更加烫了。

  季景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走吧,去吃锅子去。”

  玉兰苑里的下人们近来做事都提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丝毫不敢出岔子,生怕被夫人知晓了,得了重罚。

  自那几个原本备给大公子的丫鬟,一夜之间成了夫人的妹妹,夫人心中总是憋着火气,谁要是撞了上去,那可真就是气运不济了。

  “也不知夫人做什么一定要这般针对大公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不好吗?”小丫鬟停下扫地的动作,把手缩到嘴边哈了一口气暖和一下,“嘶,真冷啊。”

  “这话可不能再说出来,被人听见了,有你好果子吃!”身边一个瞧着比她略微年长一些的丫鬟压低了声音呵斥到。

  这话要是被管事的听见了,肯定是要受罚的,主家的事情,她们这些小丫鬟哪里有资格去议论。

  屋外的下人们各自忙碌着,她们心中的弯绕,屋里的刘氏自然是不知道的。

  刘氏在屋里,心里头盘算着前些日子,娘家嫂嫂来信,拜托她给那侄儿谋个官职,话是这么说,其实家中已经有所安排与准备,只是希望刘氏借着傅安瑜的路子,搭上太子。

  皇帝不愿另立皇后,也一直不愿选妃,膝下又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好在这太子是个好的,各方面都十分出色,各家自然都是希望能够跟太子搭上关系。其实刘家是想要送个女孩子入东宫的,可惜刘家真就没有适龄的女孩子,有一个才会说话,一个还是个奶娃娃,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家中男子若是能在太子麾下谋个官职,也是好的。

  “焦月,你一会儿去厨房备些好菜,再去秋暝居叫我那公主媳妇过来,届时我与她说说同太子殿下那边的事情。”

  “母亲什么时候与太子殿下搭上关系了。”门口走进来一个一身粗布素衣打扮的文人,走到刘氏跟前,行了礼道,“儿子见过母亲。”

  “景霖!你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先派个人回来说一声,娘也好去城门口迎迎你啊。”刘氏见着来人,也顾不上什么公主啊太子了。

  来人便是刘氏的那个一直在外游历的亲生儿子,季景霖。

  “本来想赶着过年,回来吃顿团圆饭的,结果路上遇到了一点事情,耽搁了一些日子,今天才到京城,看来只能赶上上元节了。”季景霖扶着刘氏坐下,笑着说。

  “我说不让你出去游历,你非不听,家里有人伺候,也不是不能看书,何苦要去外边呢。”刘氏看着季景霖脸上有些沧桑的痕迹,穿着料子粗糙的粗布衣裳,忍不住心疼,明明是金尊玉贵的少爷,非得离京去外头的书院念书,离了书院,也不愿回家,非得要出去游历,吃那许多的苦。

  虽然季景霖与刘氏的感情并不算亲厚,但也明白刘氏对自己的忧心,只是他并不是耽于享乐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与追求:“母亲,儿子不觉得在外游历是吃苦,那是我愿意去的,纵然在物质方面无法与在家中相比,但我的心总是畅快的,那么多的山水、人情,结识到的各种各样的人,都令我无比的畅快。”

  “行了行了,你嘴巴厉害,我说不过你,你快去换身衣裳,我让人给你准备接风宴,晚上咱们一家人好好给你接风洗尘。”

  “是。”

  季景霖来玉兰苑拜见母亲之前,就已经去松雪堂老太太那儿请安过了,此刻父亲与兄长都还未归家,出了玉兰苑,他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不随,你一会儿把我从南边带来的那坛子好酒送去秋暝居,就说是我给哥哥嫂嫂补的贺礼。”

  儿子回来了,刘氏就顾不上傅安瑜了,让焦月去吩咐厨房准备晚上的接风宴,又不放心叮嘱了一句:“公子喜欢的几个菜务必要备上。”

  “是,夫人放心。”

  “景霖院子里你让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少的,若是有,赶紧添上。”刘氏踱着步,又念叨着,“我瞧着他比上次回来时又瘦了些,也高了些,从前的那些衣裳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你去把库房里的那些料子拿来,我挑挑,让人给他新做几身新的,这大过年的。”

  这边玉兰苑里忙得热火朝天的,那边秋暝居里的傅安瑜也得到了二公子回来的消息。

  季景霄之前也有跟傅安瑜说起过这个弟弟,季何远膝下,只有他们两兄弟,虽然刘氏对季景霄不好,但是他们兄弟两个的关系倒是一直不错。

  季景霖自小被季何远这个当爹的养在身边,前几年被送到南边的一个书院里去了,本来后面是要回家来,安排着走科举仕途的路,只是季景霖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入官场,回来跟父亲还有兄长长谈一番,就离家四处游历去了。

  刘氏心里不愿意,可也没有法子,只能想着他从小锦衣玉食,外面的苦日子他捱不了多久,等到捱不住了,就自己回来了,可是没想到,季景霖就带着自己的一个长随,两个人在外面四处游历了两年多,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一趟平常的时候,只有每个月给家中寄的报平安的书信。

  “让人去给公公还有驸马报个信吧。”吩咐完这句话,傅安瑜也就不再管了。

  季景霖的一应事务,自然有刘氏这个当娘的打理,况且季府这么多人,总不会饿着冻着他的,她这个当嫂子的,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而且就算自己好心去帮个忙做些什么,只怕刘氏还要疑神疑鬼呢。

  季景霄回来的时候,傅安瑜正在屋里研究季景霖让人送来的那坛子酒,听说是特意从南边带回来的,傅安瑜闻着还有些香,只是不太敢尝。

  “这酒哪儿来的?”季景霄进了屋就闻见了一阵扑鼻的酒香,循着香味,就看见了桌上的酒坛子。

  “二弟让人送来的,说是补上的新婚贺礼。”傅安瑜直接拿舀酒的勺子舀了一点出来,递到季景霄嘴边,“你尝尝。”

  季景霄就着傅安瑜的手,喝下了勺里的酒,这酒醇厚绵长,关键是有股子特殊的香味:“这酒味道不错,算他有心了。”说着,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勺,探进了酒坛子里,还想再尝一点。

  傅安瑜看他这是尝出甜头了,还想再喝,赶紧制止了:“可不能喝了,家里给二弟备了接风宴,一会儿就开席了,你这会儿喝这么多酒算怎么回事啊。”说完,就让霜华把酒坛子和勺子都拿出去了,免得季景霄看着眼馋。

  一直看着霜华抱着酒坛子走得没了人影,酒香也消散了个干净,季景霄才收了心:“今日我与陛下还有太子殿下商量了,近几日,就会给东宫那边的眼线透露消息,太子殿下的毒发了,之后,整个计划动起来,怕是就没得安宁了。”

  傅安瑜拿了干净的衣裳过来,帮着季景霄换了:“你当现在是什么安宁日子吗,不过是幻像罢了,家里头还有个婆婆,这倒是还好,问题不大,可外头的那个万方原,心中想的是如何要我们的命,怎么能安宁啊。”

  “我一定护你周全。”季景霄握住了她的手,劲儿有些大,仿佛是在证明什么。

  “我知道。”傅安瑜最后捋了捋他身上衣服的褶皱,说到,“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给二弟接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