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氏留在了城里管家了, 顺便操持儿子的婚事。一群小的苦了，鸡蛋不能吃，要卖钱！肉票，省着点, 省下来的可以卖了。蔬菜家里有，粮食也不要买了，去家里拿。

  冰兰回去了帮着多弄点鱼来，我看早市有人再卖鱼......

  “大姐！”几个孩子眼巴巴看冰兰,

  “怎么啦？”冰兰明知故问。

  “大姐, 我想吃你包的饺子，还有街上卖的烧麦、肉饼”小点的建华憋不住了, 第一个发言。

  “那就去吃, 大姐请你们，不过回来谁也不许说, 把嘴巴擦干净”

  “耶！大姐最好！”雪兰跳起来，程斌抿嘴，两眼弯弯的。

  于是冰兰带着一群小的去馆子大吃了一顿。几个孩子在外面遛食好久才敢回家。晚上是谁也吃不下饭, 老张氏以为孩子们有病了，挨个摸头后没觉得如何才放心。

  一个月后，夏建文在饭桌上嘀咕道：“奶奶, 咱们家一个月都没吃肉了”

  “怎么还想吃肉？你看谁家天天吃肉？现在是你二叔要结婚, 家里没钱只能省着点, 等你们新二婶过门就有肉吃了”

  “哦”夏建文地头忙扒拉饭。夏志信尴尬一下低头继续吃。

  冰兰感觉以后的日子越来越没希望了, 那个女人应该没工作吧, 过来也许找份家属工。就像她妈妈以前一样。再加一个孩子，那小姑娘也要上学吧，就这点学费书本费，每年的衣服鞋开支就会不小。自己能做的就是给几个小孩子打打牙祭罢了。

  明年自己上高中，两年后可以走了，弟弟妹妹们怎么办？或许在本市上学？她将目光放到了堂哥建文身上，这小子算是心直口快，一身正气。应该是很好的同盟。

  “阿姨好”冰兰看到李锦绣又站在门口看向这边时很有礼貌地打个招呼。后面小屁孩跟着叫阿姨。冰兰发现女人已经从开始的小心翼翼接触，到带着讨好或者想与他们拉进距离，现在女人眼睛里已经有了点自信。

  “你们又去上学了”李锦绣早就习惯了这群孩子一起出发，也习惯了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没有排斥，没有亲近，只是很有礼貌问候。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有信心了，都说后妈不好当，对于眼前的这几个孩子她可以确定会和平共处。

  “我看那家人真是不错呢，小姑过去一定会享福”

  耳边嫂子王云香道笑道。李锦绣低头侧身过去，嫁出去的闺女真是惹人嫌，自己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大姐，我不希望有新妈妈，我不会叫她妈妈的”雪兰道。

  “这事我跟奶奶和爸爸商量一下，不要想别的，不让爸爸结婚是不可能的。你们不想看到她最好就是好好学习，考到外地去”

  “哦，我们以后一定努力”程斌开口了，说明他一样排斥那个女人。程斌三年级，基础好根本没费事。家里父母一定没少教。他们都因为地震耽搁了半年，开学却谁也没落下，跟着就上去了。

  也就是雪兰费点事，在老家冰兰和程斌都教教，上学后都能跟得上，这年头的课本太简单了！夏建华苦脸，哥哥姐姐们都走了，他怎么办？

  “不要着急，那个新妈妈不是坏人，我看应该不错，我保证她不会打人骂人”冰兰举手作保证。她观察过那女人，不会是心肠歹毒的，也许应该说她有着善良的本姓。脾气可能有点倔强，想和平相处不难。

  冰兰认真与夏志信谈了谈，“我决定叫新妈妈为阿姨，因为我的妈妈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我已经十四岁，叫一个陌生女人妈妈很难开口。请你们理解”

  “这个我跟你奶奶说说，怕是不大好吧，别人家可都没这样是，传出去对你们和家里影响不好，别人会以为咱们家庭不和睦，会说你们不喜欢后妈，也说不定有人会说后妈虐待你们。怎么着都是好说不好听”夏志信为难了。

  冰兰觉得她爸爸说的有道理，可是让她叫那个女人妈怎么就觉得很别扭呢，或者说内心是很不愿意的。或许叫新妈？二妈？冰兰陷入痛苦的纠结中。也许什么也不叫可不可以？

  夏志信悄悄去找老张氏，“孩子大了，不想叫妈，不如就让冰兰叫阿姨，小的该怎叫就怎么叫！”

  老张氏三角眼一瞪，指着儿子道：“你什么都依着孩子，工资你都敢全交给她！家你都让一个孩子管？以前没妈算了，我离得远管不着！她说不想就不叫？你怎么当爸爸的？你让锦绣怎么进这个家？后妈本来就不好当，你要是同意冰兰叫阿姨，没脸的是你媳妇！我这儿绝对过不去！想都不要想！”

  “我就是那么一问，他们都会叫的”夏志信忙赔笑打住，他这个夹板气也不好受啊！回头夏志信背地里叮嘱了一下闺女，此事就算啦！

  隔天老张氏在饭桌上用筷子敲着桌子道：“下月你们新妈就进门，都给我听好了，认亲礼都要改口叫妈妈。谁不听话就滚出这个家！想出幺蛾子的我们夏家养不起！”老张氏瞪了一眼冰兰，冰兰自当没看见。

  雪兰低头瞟向冰兰，冰兰若无其事的吃饭，谁知道老妖婆说什么呢？别影响食欲。

  上学路上，雪兰皱起小眉头：“可怎么办？我就是不想叫，我想妈妈”

  一提妈妈，建华好像记起那个整天抱着他的女人，“大姐，我要妈妈”泪珠一串串滚落。冰兰背起建华，“妈妈呀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她不会离开我们。以后有什么事找大姐”

  “大姐，我想吃上次吃的肉饼”建华在背上小声道。

  “行啊，周末了大姐带你们去吃，不过不能吃多了，回来要吃点饭。不然奶奶会起疑心，被她知道了以后就不能吃了”

  “我就吃一块”

  “一块！”冰兰觉得自己的爱心越来越多，以前见到孩子就头疼，养了几辈子孩子终于知道怎么与孩子沟通了，孩子的世界最少纯真的。

  老张氏重新安排了房间，正房一间给夏志信夫妻，女孩子就在另一间。那两间厢房让男孩子住。煤棚子和厨房间不变。那个鸡窝就坐落在冰兰她们的窗户边上。

  也就是以后她和雪兰、高文英（李锦绣带来的女孩）住一起，正房的房间大，住三个孩子还是可以的。

  新房换了新床单，新窗帘，新被褥，老张氏算算人数，决定请三张桌。除了鱼肉烟酒糖茶买以外其余的都能凑上，老张氏瞄住那十几只鸡，正好用上了。家里大白菜土豆萝卜都有，拿黄豆生一盆豆芽，磨盘豆腐，大米白面在从家带过一些来，十盘菜，鸡鱼肉都有了，也够面子。

  夏建国回来没带多少粮食：“奶奶，三婶说生产队就分了口粮，没富裕。将我的口粮带回来了，以前的余粮前段时间都拿过来了，再拿家里吃饭就困难了”

  “那你哥的口粮呢？你们在你二叔家吃总不能不给粮食吧？”老张氏脸色难看起来。这不给她拉后腿吗？

  “大哥的户口牵出来了，以后不给了。生产队说我没在队上干活，粮食只能给口粮”生产队分粮食口粮占的比例小，大头按工分分配。

  “这不明摆着欺负咱们家没当家男人吗？等我回去一定去找他们评理去！居然连我孙子的口粮都扣下了，我要去公社告他们！”老张氏拍桌子咬牙切齿。

  “算啦，咱们不是攒了不少粮票吗？去买，生产队做的不过分，毕竟建国户口没在队上了”夏志信开始劝老妈消火。

  老太太开始翻找粮票拿钱买粮食。这事就交到了冰兰身上，那个三轮车成了夏家运货的工具。以前买粮食冰兰都是往里作弊，现在想都不要想！粮食不好不说，每人定额那点粮食够干什么？

  要知道建国建华都是十几二十的小伙子，每天在工地上干活，那饭量一顿能吃四五个大馒头！也让老张氏尝尝当家的滋味。以前从家拿的大部分都是他们他们积攒的家底。地震那年他们多分了，队上和国家给了补助救济，他们几个孩子又捡回来不少。

  去年建国的粮食关系在老家，这边冰兰作弊粮食富裕，攒下粮食很正常。老张氏一来拿到了管家权，夏建国转正后粮食关系自然到了市里，生产队当然不会给粮食。

  几个月光吃家里的能不吃光吗？冰兰骑着三轮等购粮。前面一头齐耳短发的中年女人跟一个老太太唠嗑：“大娘，您暗中帮我打听着点，老刘单位又分了一套新楼房，我打算就将我们以前住的小院租出去，有合适的买主卖了也成”

  “那你打算租多钱？卖多少？”

  “一个月十二块，我那里是机关的家属院，环境好。别人家说是借给亲戚家住，我才不信！听说有的卖了三千块了！”

  “三千啊？谁买得起？”

  “所以说没人买就出租，两手准备着”

  冰兰一听，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凑上去：“阿姨，您说您家房子要卖？”

  “嗯？你想买？”中年妇女打量冰兰，十几岁的小丫头罢了！

  “阿姨，我表哥说是要结婚，单位的房子一直下不来，他买”

  “你表哥干什么的？”

  “建筑队的，就是盖楼房是”

  “哦，那你抽空带着你表哥去看看吧，三千块啊，不还价，没诚意就别去了”女人有点看不起冰兰。

  “您家的地址是？”

  女人从兜里摸出一张纸，上衣口袋插着一支钢笔。在三轮车上刷刷写下地址。冰兰如获至宝，太好了，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隔天冰兰自己去了，堂哥临时有事来不了。钱都带来了，只要房子合适就买。女人看到冰兰书包鼓鼓囊囊的，便带着冰兰去看房。机关的待遇就是不一样，院子比自家的宽敞明亮。三间房，院子一间储藏间一间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