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兰这才出去, 她招呼着那哥俩准备去远点的地方撒药，最好山脚附近，有水源的地方。那里会出现更多的猎物。

  “娘为什么向一个小丫头服软？”高春华不解，更是气恼。

  “你不明白, 那丫头说了今年咱们家抓了不少兔子，别人却很少。你知道为什么？”冯氏问。

  “我怎么知道？不都是咱们家陷阱里的吗？”

  “别人家为啥就少？”冯氏看了眼闺女，“早先那孩子就说他们抓到的兔子给他们自己做衣服的，我答应了, 本以为开玩笑, 几岁的孩子能抓到什么？没想到他们真的抓了兔子，要是攒下来也有几十来只了。

  只是我为了给你准备嫁妆, 给你四哥准备娶媳妇都卖了。那丫头有气, 她给她娘弄的山狸皮袄也到了你手里，她更气。

  她敢说那些, 里面就是有门道，日本人鬼精的，你不要小看了。这回她不管给她娘弄啥, 你都看着，不要再要了”

  “我只要这件皮袄就行了！不过真要是他们捣的鬼还真是的——”高春华不禁摇头，哆嗦一下。

  冰兰用了十几天的功夫才给她娘凑了一件皮大衣的东西。主要还是兔子皮, 这地方也就这东西多, 剩下的还有黄鼠狼, 松鼠, 水獭, 猪獾，甚至还有一只狍子。

  总之高家吃到了肉，冰兰得到了皮。那些皮冰兰让老光棍帮着硝了后，给慧珍做了一件混合皮的皮大衣和一件皮坎肩。

  给自己弄了一件水獭的皮大衣，人小，也就够她的。不过这回高家都知道冰兰用什么抓了猎物。别人也有去买的，都没她的效果好。高寿昌想要，冰兰说什么也不给，就剩下那么一点点了。

  “娘不能将坎肩给三婶”冰兰一眼就看出慧珍的企图，高家除了山杏或多或少的都穿上皮袄，山杏出去只能穿丈夫淘汰下来的那件老皮袄。慧珍就想将坎肩送出去。

  “你三婶没有”

  “那是奶奶的事，今年抓的兔子足够咱们家每人做好几件了”

  “两码事，不许对长辈说辞”

  “好吧，三婶可以去争取”

  “你也可以帮你三婶，你三婶不错”

  “我尽力”

  外面已经下过一场雪了，本以为入了冬就没什么事了，没想到还有更多的事等着。男人们集体出动去割草，回来开始编草鞋，女人们从村里领了布做军服、做鞋。

  冰兰跟着大人学编草鞋，乌拉草很有韧性，还很柔软，保暖性强。她给自己弄了一双草靴子，里面套上一层老鼠皮。没想到效果非常好，那哥俩忙给她打溜须，冰兰用自己的小嫩手开始了编草靴的人生。

  高春华是在年根出嫁的，嫁给了一个开豆腐坊是小老板。高家少了一口人，地却没少。慧珍怀孕了，这是喜事加喜事。为了老娘，冰兰带着那哥俩偶尔还是要出去弄点东西回来，哪怕是一只山鸡。

  山杏酸酸的说自己怀孕就没这待遇，冯氏也没办法，那个丫头鬼精，做什么先跟她讨价还价，谁知道她是怎么抓到的？再说孩子是为了高家下一代着想，而且只要一半，剩下的大伙儿不是跟着喝汤吗？

  当然背地里自己一再决定以后绝不给那丫头机会了。不为别的，觉得自己总是被算计很恼火。日本人就是不可信，干什么都动心眼。

  不久山杏便高兴起来，因为冰兰要是弄回兔子就会告诉她那张兔子皮是她的，留着做大衣。

  那是冯氏点头的，山杏有种侄女比婆婆还要贴心的感觉了！

  一个冬天村子里都是搀和着干菜白菜吃粮食，不然剩下的根本接不上来年的秋收。尽管这样百姓依然愿意，他们只希望战争尽快结束。

  47年，慧珍给高春喜生了一个女孩樱兰，冯氏有些不高兴外，对别人没什么影响。照顾老娘和妹妹的事便落到冰兰身上，老爹偶尔帮帮手。主要是冯氏根本不想去伺候一个日本的女人。

  这一年富兴村土地几乎全部种的是玉米和大豆水稻。玉米占了绝大部分。玉米的产量很高，现在他们需要的是量，而不是质，只要能饱腹就行。

  高家将屋前屋后，田间地头全部种上粮食，就是这样，留下的粮食依然不能敞开吃。这年冰兰没再那么弄东西，不然会影响生态平衡。偶尔抓两只野鸡野鸭的，卖不够卖，只能家里吃了。

  高家除了多一口人外，唯一变化是家里开始养猪养鸡了，而这些又落到了还不能下地的冰兰和永星身上，永强开始跟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了。

  几乎全靠双手，尽管每次秋收都会有驻军或乡里组织的人员过来帮忙，还是很累。高寿昌终于决定买一头骡子。

  买骡子的钱全指望家里的猪鸡，男人们开始下地回来帮着弄些河里的田螺鱼虾，女人帮着打猪草摞草籽。这是那个丫头说的，因为高家的猪鸡不吃粮食却长得比任何人家都肥壮。

  冰兰发现工作组的人非常的勤快，过来看了她家猪两次不住夸赞养得好。

  “叔叔，我家的猪想换一头骡子，不然种地太慢了，有了骡子就能种更多粮食”冰兰童言无忌。

  “三头猪换一头骡子？怕是困难，有了牲口种地会快是真的，那你们要努力多养猪啊”

  “那个打仗没淘汰的牲口吗？”

  “怎么你还想要伤马？受伤的马干不了体力活”工作组的人走了，冰兰是真的想要一头牲口，哪怕有些伤病。

  她还是跟高春喜提了提，战场上下来的马一定很便宜，在地里拉拉犁或运运东西也好好过什么都靠人。

  高家上层没有接受冰兰天真的想法，倒是工作组的好像开了窍，真的将一批战场上淘汰下来的牲口分到了土地较多的地方。并且在东北开始建养马场、牲畜饲养场。

  “这个能干活吗？”高家领来一头瘦得皮包骨的一头瘸马。马通体黑色，身上还有一处溃烂，冰兰跟永强等孩子想去摸。那匹马却爆发了一股力量，朝着他们打响鼻踢踏。

  “你们都别上前，踢到就要折胳膊折腿”高寿昌警告，照顾这匹马的事交到了春晓身上。冰兰等高家人都下地的时候还是将那匹马麻醉倒，溃烂部分彻底清理了一下。那条伤腿是老毛病，当时没治好，已经无能无力了。

  等黑马苏醒后，用漂亮的大黑眼对视着眼前的小女孩。冰兰将一把黑豆给它，黑马吃了几粒就没胃口了。该不会还有别的毛病吧？一连几天，无论高家人给它什么，黑马就是吃的很少。

  高寿昌决定让儿子带着黑马去兽医那里去看看。要知道这匹马不是白给的，那是用他家的两头肥猪抵押来的。猪长到年底是要上缴的。真有什么就是损失了两头肥猪，这匹瘦马除了一张皮和一把骨头还有什么？

  高春喜领了任务，冰兰软磨硬泡跟着去了，马走的很慢，每迈一步都觉得吃力。三十里路走了半天，他们才找到据说很有本事的一位老兽医。老兽医将马上下摸了一遍，最后手停留到马肚子一处：“这里面应该长了瘤子，不治活不了多久，治没十足的把握，你们决定治还是不治？”

  高春喜拿不定主意，冰兰拉他的手：“治吧，不治不就等着它死吗？万一治好了咱们家就有一头牲口了”

  “大夫，治好了需要多少钱？”

  “我不能保证治好，如果你们要治，我就给它开刀，将里面的瘤子取出来。以后到什么份上我不能保证，取瘤子就给我两块大洋吧！要素没钱我就当做善事，取出来的东西给我留着研究。”

  “爹，治吧，您要是没钱，我有”冰兰道，瘤子给他？冰兰马上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来突然想到什么，这个瘤子真不能给兽医，哪怕搭进两块大洋。

  “你怎么有？”高春喜不会想多，不花钱也能治，为什么要花钱？不就是要取出来的东西吗？

  “我跟三哥在那些废墟里找到的”

  高春喜知道村里有些人喜欢去在那些废墟里寻找什么，还真有运气好找到东西的，当然包括钱。“那就治”高春喜当即表态。

  “想好了？”老兽医问。

  “想好了，我们出钱，那个瘤子拿回去给我爷爷看看”冰兰道。

  老兽医倒是没说什么，接过两块大洋准备手术。现在他们用的是东北解放后银行发行的东北币，也有银元。但以前的大洋依然有效。

  老兽医将黑马麻翻，冰兰觉得他用的就是中药麻沸散。老兽医看着很有经验，准确地切口身手在里面寻找，然后拉出一团冒着热气的东西。椭圆的一块，约一斤多重，被白色的肠壁包裹着。

  老兽医很麻利地将东西剥离出来，将破损的肠壁重新缝合，恢复到原位，随后是马匹的外皮。

  冰兰盯着那团冒着热气黄褐色的东西，她没见过马的，却是见过牛的。

  民间俗称马宝，在中医里会用到，主要是清热解毒，治惊厥癫痫，毒疮吐血等，因为是天然形成，而且很少，价格一直很高。

  “爹，这是不是爷爷说的马宝呀？”冰兰话一出口，老兽医手一哆嗦，本打算蒙混一下，想办法留下，没想到对方早就有猜测了，这事不好办了！将最后一针收尾，转头对高春喜道：“这个瘤子有的老大夫找，你们要是愿意卖，我就给你们十块大洋怎么样？”

  高春喜简直就是意外，原来瘤子还能卖钱？冰兰摇头：“爹，咱们去药铺问问吧”

  “哦。好”高春喜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脑袋里还晕晕的。

  “二十总可以了吧？”老兽医道。“就是让你们带回家有什么用？二十已经不少了，不信你去药铺问问他们能给你们二十？”

  “闺女，卖吧”

  “算啦，您给五十块，还有我那两块给我，咱们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