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桐的一番坦白, 在我洗完澡清醒了之后, 才明白其中的意味, 刚才晕乎乎的，她对我说的话就像是小时候看书一般, 只知道表面意思。

  原来父亲口中那个对感情无所谓的顾桐, 是这个样子。

  所以这几年……

  我低头笑了笑, 因为温水而弥漫着热气的浴室, 竟然被顾桐惹得有些感动。

  吹完头发出来后, 顾桐躺在床上已经睡着, 侧着身子, 手里还握着手机。

  我悄声走过去，小心地从她手里把手机抽了出来，放在了床头柜, 并给她盖好被子。

  绕到另一旁关灯, 掀开被子, 才挨着她躺下, 腰间忽然多出一只手，用力把我拉了过去。

  “没睡？”我小声问。

  她用鼻音嗯了几声，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等你。”

  这会儿的这个姿势, 刚好让她的呼吸，不偏不倚地喷在我的的脖子上，随着她的浅浅的频率，一下又一下。

  既然没睡。

  “你刚才说，故意找了吴茜和其他女朋友, 是什么意思？”我开口问。

  她动了动，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我偏头，从窗外进来的微弱光线，明显看到她带着笑看我。

  “顾柠。”她喊我的名字。

  我嗯了一声。

  她抬眼，把手伸进我的头发里，停留了一秒便离开。

  我道：“吹干了。”

  她靠近我一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笑，满脸的调侃：“我发现，你一到夜里就胆大的这个毛病，一点都没变。”

  我转头：“怎么说？”

  她低声，牢牢抱住我：“所以你是想从我口中得到什么事实？是想让我承认我一直惦记着你回国呢，还是想让我承认我心里一直放不下你。”

  她靠近一点，手在我腰上收紧：“啊？”

  我顿。

  我：“我没有……”

  不过她说的对，白天的我，似乎，确实，不太喜欢问她这些问题，也不太好意思在这种事上，与她儿女情长。

  她笑：“那你想知道什么，这件事明明已经告一段落了，你再提起来，是为什么？”

  我哑口无言。

  这种被撕开肚皮把内心的想法暴露于表面的事情，太难为情了，或许我刚才只是随口一问，我心底也是想让她承认一些我想听到的事实。

  但是被她这么说出来，就有点变味了……

  变得……

  羞耻……

  我把她放在我腰上的手拿开，翻身背对着她，重重地说：“睡觉。”

  她哈哈笑了出来，靠近我一点，不仅用手搂住我，腿也不安分地架了上来。

  她用鼻子蹭蹭我的头发：“顾柠。”

  我没应。

  我以为她还要揪着刚才的事不放，可却感觉她转了个身，接着是抽屉的声音。

  我转头，黑夜中她那头发出碎碎的声音，接着她握住我的手，一阵冰凉的感觉，她把一个东西，套进了我的手指里。

  “之前那个不好看，我又换了一对。”

  她说完把我的手放在光线可及的地方。

  上次她执意要自己去拿戒指，后来再也没听她提这件事，原来换了。

  简单低调，是她喜欢的款式，也是我喜欢的款式。

  我把手藏了起来。

  她在我身边乖乖躺下，说：“不表示点什么吗？”

  我说：“谢谢。”

  她问：“就这样？”

  我想了想：“现在太迟了。”

  她笑了起来，挨着我，半个身体压在我的身上：“在想什么？”

  我耸肩：“你觉得我在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

  她低头咬住我的肩膀，等我吃痛倒吸一口气，她才放开，又舔了舔，小声说：“晚上的顾柠怎么这么可爱呢。”

  顾桐的心情就是这么容易平稳，在来之前我还想着，我那天那样阴阳怪气，理亏却不肯低头，甚至两个月不和她有半点交流，她这气恐怕是要生很久。

  但没想到是现在这样。

  小柔前几天告诉我，要是我诚心想和好，顾桐不可能不答应的，毕竟三年都能原谅，这点时间算什么。

  我没有回答她。

  或许是顾桐藏得太深，又或许是我不敢确定，在她身上，我总觉得我的影子飘忽不定，就像我之前想的那样，顾桐她到底，看上了我什么。

  一来二去，已经有些困意，等我渐渐地进入睡眠，忽然觉得身边的人，又动了几下。

  她靠近我一点，说：“睡不着。”

  我不经大脑地嗯了一声。

  她说：“你给我说说你和你前女友的事吧。”

  我蓦地睁开了双眼。

  几秒后，我又嗯了一声。

  我回想了一番，言简意赅，语气平稳地说：“是学姐，在那边第二年认识的，然后在一起。”我想了想：“两三个月吧，记不太清。”我躺好，把手放在她的手心上：“就这样。”

  她睁着眼睛看我：“怎么认识的？”

  我回答：“一个活动认识的，说起来还是老乡的，就走得近了一点。”

  她继续：“她勾搭的你？”

  我笑，勾搭这个词，似乎在她身上不太恰当。

  “活动有接触，我们是以合理的方式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谈不上勾搭。”我老实回答。

  “学姐。”顾桐平淡地问：“多大？”

  我答：“应该是大我三岁，当时她已经毕业了，比我大三届。”

  顾桐哦了一声。

  “什么类型的人？大你三岁应该很沉稳吧，高吗？家在哪？”

  我笑了一声：“关于她的事，我不太记得了。大概比我高半个头吧，她这个人，是挺成熟的，大概能称得上是御姐，喜欢掌控，做事也果断，人缘很好。”

  说到这儿，我才恍悟，是不是对她的夸奖有些太多。

  于是我立马补了一句：“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安静了几秒，继续用刚才平淡的语气问我：“你们，是谁先说开始的？”

  我转头看她一眼。

  她抿着嘴，而脸上的表情已经可以看出不悦。

  我问：“你和吴茜，是谁先说开始的？”

  才说完，见她要开口，我又立马说：“你先告诉我，我一定老实说。”

  她沉默了几秒，语气淡淡地说：“是我。”

  我舒了一口气：“是她。”

  我继续道：“一开始我们没什么关系，就是因为活动交流多了一点，后来，那边就有几个朋友开玩笑撮合我们，你知道的，这种事旁观者特别热衷，活动结束那一天，她就问我要不试一试。”

  顾桐：“你答应了。”

  我：“对。”

  说完我握住她的手，以防她做一些奇怪的事：“我是被动的。”

  而你是主动的那个。

  甚至。

  “你和吴茜到现在都还有联系，而学姐，我们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我转头看她，嘴角带着笑。

  这一局，要公平一点，是我赢了。

  黑夜中，我捕捉不到她的表情，听她幽幽地又问了一句：“谁说的分手。”

  我顿了顿。

  我想，如果是我说的分手，顾桐她可能还会好受一些，但事实确是。

  “学姐说的。”

  她不阴不阳地哦了一声。

  我握住她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小声说：“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的交情和交流都是来自那个活动，所以没有联系了之后，她那个人可以说是完全从我世界里消失。”

  顾桐仍旧哦了一声。

  我松了口气，她应该不会再在此事上和我周旋。

  顾桐这个人，要真吃起醋来，可以说得上是没完没了，大学时期，有个学长追求我，却不知情地从顾桐身上下手，想要先讨好这个妹妹，再寻求妹妹的帮助，拿下姐姐。

  结果可想而知，学长找了顾桐之后，到今天，我都没能再见学长一眼。

  而那段时间，顾桐嘴里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好啊，你找学长嘛，他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那次我真的冤枉，并开始觉得她无理取闹，这种事分明和我半点关系没有。

  几秒后，她把手抽开，把腿从我的身上移开，说了句：“睡觉！”

  我失笑。

  可才闭上眼，她又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还有。”

  我问：“什么？”

  她说：“你刚回来那天，接了一个男人的电话，你说是你男朋友。”

  我老实交代：“骗你的，是舍友的男朋友。”

  她咬牙：“顾柠你有病。”

  我应她：“对，我有病。”

  她放开我的手：“睡觉！”

  顾桐与我不同，她不喜欢也不允许我在她那藏有任何秘密，她想知道的事，一定要问清楚明白，就算答案她可能会开心，她还是要知道。

  而我，比她胆怯得多。

  喜欢做个鸵鸟，喜欢安于现状。

  第二天醒来时，顾桐还在睡觉，意外的她没有定闹钟。

  等我洗漱好了之后，回到床边，她仍旧在睡，我换好衣服过去，拍拍她的脸，她微微睁开眼睛看我。

  我问：“不用上班吗？”

  她摇头，顺便把被子拉上去一点：“比赛结束休息三天。”

  我失笑，捏住她的脸蛋，愤愤：“所以你昨晚就那样随心所欲地拉着我到半夜？”

  她终于舍得睁开眼，对着我笑。

  我把手放开，想离开，却被她忽然伸出来的手勾住脖子，手脚并用地把我丢在床上，并压了上来。

  她眉眼弯弯：“要不你也请假吧，陪我补觉，我这几天都没能好好睡。”

  我笑：“你自己睡吧，晚上想吃什么，给我发微信。”

  她半压着我，带着撒娇的语气嗯嗯嗯了几声。

  我拍拍她的脸蛋：“别闹了，让我起来。”

  她低头，鼻尖在我鼻子上蹭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放开我让我起来。

  等我站好，她忽然拉住我的手，在戒指边上轻轻一吻，接着对我招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