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那天天气很好, 顾桐提前一个小时就开始给我搭配衣服首饰, 等到她等我穿好之后, 又立马把我推到了化妆柜前。

  我苦笑不得：“有这么隆重吗？我记得只是吃个烤肉吧。”

  顾桐给我一个眼神，没有时间缝隙地挤了桌上一瓶子里的乳液, 直接往我脸上蹭。

  “你不懂。”她学着后宫戏里的娘娘：“那些小婊砸肯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你这个素颜之上, 化妆之下的脸, 会被比下去的。”说完她又挤了妆前乳往我脸上蹭。

  我闭着眼睛笑了一声：“这听着, 很像是小说里抢总裁的戏码。”

  她跟着也笑了一声, 我睁开眼看她, 她示意我闭上，我又闭上。

  她恢复正常的声音：“社交礼仪如此，当然是能多漂亮就多漂亮了, 你今天可是我的家人。”

  我回答：“我哪天不是你的家人。”

  她给我擦脸的手忽然移开, 我正想睁开一探究竟, 她迅雷不及地在我脸上吻了一把, 吻完呸了几声。

  我低笑：“粉好吃吗？”

  她回答：“没有你下的面好吃。”

  我：……

  好的好的。

  虽然过程很繁琐，但顾桐这个熟练工，在40分钟内迅速地完成了所有的事, 不急不缓地下楼，不急不缓地上车后，才发现，离约好的7点，还有半小时。

  我机上安全带, 不阴不阳地说：“公司的约，你倒是不会迟到啊。”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出来。

  “说实话？”她问。

  我：“你还有说假话的余地？”

  她嗯哼了一声，将车启动。

  “这个习惯其实是你养成的，我从前是守时的。”她幽幽地解释：“一开始我总觉得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又想，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呢，小时候容易多想，有时候甚至因为这件事睡不着。”

  “那时候觉得你对我很冷漠，不在乎我，分不清你对我的基本关心是出自本心，还是因为你的女朋友身份。”

  我转头看她。

  这是她第一次和我提这件事，像是拨开了重重的迷雾，回到我们最初相识的那个样子。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很早开始就不喜欢我，所以我很纳闷，有段时间，我一直觉得你在耍我。”她转头对我耸肩。

  她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这件事不是来自与她，也与我无关。

  她继续：“那时候很开心，也很怕，怕你后来因为不喜欢我而离开我，也怕你其实因为喜欢我，但跟我接触久了，发现顾桐这个人不是你想象中喜欢的人，而离开我。”她看了眼后视镜：“甚至还在想，我在你面前要表现得乖巧一点，正经一点，还是就和从前一样，后来发现你似乎对什么样的我，都不是很在乎。”

  她叹气：“很迷茫。”

  车缓缓开着，遇到红灯停下，她拉下车里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继续说：“我们经常吵架，我经常惹你生气，我也没想着去解决，偏激地想试探你，会不会和我说分手。”

  她把镜子收起来，耸肩：“我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很幼稚是不是？”

  确实幼稚。

  而我也陪着她一起幼稚。

  都说年龄不会是白长的，你如今回国头来，真的能发现，从前做过的那些荒唐事，一半可笑，另一半更可笑。

  她说话的过程，我一直看着她，前方的红灯还有30多秒，她回头对我微笑，看见了什么，又让我闭眼。

  我乖乖闭上，她凑过来，从我脸上取下一根掉落的睫毛。

  她继续：“后来就想明白了，万分之一的可能，即使你在耍我，即使其实你没那么喜欢我，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说完她抖了抖肩：“好酸。”

  我笑：“酸。”

  “嗯……”她把话题带回来：“我们刚才在讨论什么？为什么忽然让我说起这件事。”

  我笑，回答：“请你正面回答，你为什么会迟到。”

  她开口笑：“就只是想看看我迟到了，你会不会生气。”她唉了一声：“可惜你从来都不生气。”

  我疑惑：“所以，不生气反而不好了？”

  我摇头又点头：“那时候觉得不好，觉得你不把我当回事，连约会频频迟到这件事都不在乎。”她忽然换了个娇滴滴的语气：“别人家的女朋友都会生气，你为什么就不生气。”

  我拉长音哦了一声：“还能这么想。”

  她笑，重复我的话：“是啊，还能这么想。”

  我摇头苦笑。

  可见，沟通这种事对于情侣来说有多么重要，而大多数情侣，都喜欢犯同一个错，那就是喜欢随意揣测对方的心思，还自认为对方懂你。

  我一直以为，我不生气，是我对她退了一万步的宽容。

  毕竟从来不准时这种事，对准时者来说，真的很过分。

  但她这样，我却一直都忍了下来，并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30s的红灯结束后，顾桐的车稳稳地开了出去。

  关于她一开始对我的态度，我一直想找机会问，但总找不到合适的氛围，这种事，忽然提起，总有些牵强，而在我的预想里，这种事最终会演变成我在逼问她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最后变成她无尽的调戏。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空间，也好。

  等车又开了一段距离后，我轻轻地说：“我那时也迷茫。”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一秒后又转了回去。

  “没想到我们的想法一样。”我笑了声：“我也觉得你在耍我。”

  毕竟我们看起来，真的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至于你说不关心你的那些事。”我顿了顿：“是你误会了。”

  但既然她主动提了这件事，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她啊了一声，反问我：“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话音落，车内陷入无尽的沉默中。

  很久，久到她的车差一条街就能到目的地，她忽然回头看我一眼，问：“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我想了想，点头。

  她扬眉：“我也是。”

  她的表情变得愉悦起来，手甚至开始轻轻敲打方向盘。

  她说：“这样吧，等我的小组把手上这个合作搞定，我们找个晚上，玩游戏。”

  游戏？

  我问：“什么游戏？”

  她笑了笑：“普通的问答游戏，就我们俩。”她勾人地对我发了个wink，“重点不在游戏本身。”

  我没有犹豫：“ok。”

  车很快停下。

  没想到，这一道还不到半小时的旅程，竟然收获这么多，竟然还留有期待。

  夏天的日头，这会儿太阳还没有下山，顾桐把车停好后，我在另一侧等她，她大步跨过来，不刺眼的金黄色在她身后晕起一道光圈，长长的影子正好落在我的身上。

  兴许是听了她那么长的一段变相告白，我对这个人又添了许多情愫，她对我笑，她伸手自然地牵起我的手。

  我努力回想第一次，或是从前很多次见到她的样子，和现在一样，留有那些小动作，喜欢单边嘴角上扬地笑，这些都没有变。

  很快，她走过来，对我说：“走吧。”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么普通的生活日常描绘得这么细腻，兴许是我犯花痴了吧。

  进店之后，果然同顾桐说的那样，她们部门包了个很大的场地。

  我看了几眼装潢和设施，小声对顾桐说：“看样子，你们这一单应该捞了不少油水。”

  顾桐同意的样子：“可不是，副总监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我们趁机宰他，他也说好好好。”

  我问：“你呢？”

  她笑：“自然，我也挣了点小钱。”

  我：“哦？”

  她牵起我的手，严肃地说：“所以我准备在人民广场上铺满玫瑰花，再在上面摆蜡烛心形，然后心形里写顾柠我爱你，找一群人来跳舞，在排练个节目，把你放在女主角的位置上，和你告白。”

  我嫌弃地看她：“别恶心我了。”

  她开心地笑。

  进去后，三三两两的人和她打招呼，顺道礼貌地同我笑，顾柠很快地找到了她的小组，并招呼着就走了过去。

  我环顾一圈，也跟着走了过去。

  落座后，她问：“刚刚在找谁？”

  我摇头。

  她问：“赵姐？”

  我点头。

  只是下意识地，就想找她，就像人生地不熟，你希望看到熟人一样，大概是归属感吧。

  顾柠解释道：“她不是我们部门的，晚上不在。”说完她拉开我的椅子，俯下身说：“有我在。”

  这几天她已经无数次对我说有她在，不要怕。

  说多了倒显得我矫情了，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

  她的小组总共8个人，这会儿加上家属凑了两桌，顾桐向我简单介绍了对面的人，暂且小刘和小陈吧。

  等结束后，对面的女生小陈开口问我的名字。

  我回答：“顾桐。”

  她啊了声：“顾柠，顾桐，你们是姐妹啊。”

  我和顾桐对视一眼，没有回答。

  女生似乎以为我们默认了，拿起饮料杯，继续道：“长得不像唉。”

  她身边的小刘插嘴道：“就不能一个像爸，一个像妈吗？”

  女生点头：“也是。”

  顾桐反驳她们：“不是，我们不是姐妹。”

  但可惜，她的话被服务员上的菜给阻止了，不知对面的女生听到了没有。

  等到服务员把盘子整理好离开，这个话题已经没有再提起的必要。

  我转头看顾桐憋屈的样子，有点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