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桐最近忙到让我有些不可置信, 和我的作息完全不对, 我睡觉时她在工作, 我醒着的时候她在睡觉。

  一起的时间也就晚上那几十分钟，像是恩赐一般等她的休息时间, 和她聊会儿天, 看个电视剧。

  时间过得真快, 转眼已经是7月, 我回来已经半年多, 天气越来越热, 人也变得越来越懒, 公司中午的午休时间似乎已经不太够用，下午的每月一会，大家看起来都精神不佳。

  小简坐在我身边, 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 此刻看大屏幕的眼神, 几乎是飘的, 可愣是这样，手里还是积极地记着笔记。

  我好奇地凑过去一看，果然看到她的笔记本上, 画了只猪，不仅是猪头，连身体喝尾巴也全了，腿上还有长短不一的毛。

  我险些没忍住笑出来，她见我这样, 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笑，在笔记本上写：“太无聊了。”

  我抬头看了主管一眼，将自己的笔记本翻到空白的那页，写了个：“嗯。”

  她缓缓靠近我，把自己的笔记本移了过来，脸上仍旧一本正经，写道：“我们聊天？”

  我跟着写了个：“好。”

  她：“你和你家那位怎么样？”

  我：“还惦记着这事？”

  她：“（笑脸）没有，就关心关心你。”

  我：“我们很好。”

  她：“打算结婚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

  我盯着她笔记本上面的这两个字很久，看着似乎很难实现，但似乎也不是不能实现。

  我：“找个时间一起商量一下。”

  她：“也是，你们才刚在一起，不着急。”

  她刷刷地继续写：“但是作为过来人，我劝告你，婚前的财产，家里的住处，和公婆的关系一定要处理好，不要浑浑噩噩地就把婚结了。”

  我顿了顿。

  我：“都会商量好的。”

  她：“唉，不说这事了，闹心。刚才来开会的路上，有个客户一直盯着你看，你们认识吗？”

  我疑惑：“什么客户？”

  她把笔头放牙齿上敲了两下：“电梯出来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女的回头看了你好几眼，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

  她的“呢”还没写完，总监忽然大声说了句：“会议结束。”

  小简第一个反应过来，啪的一声把笔记本盖上，伸了个懒腰。

  我们随着大流朝外走，也没有想要继续刚才的话题，倒是小简，把更之前的公婆关系抬了上来，一路上同我抱怨，她如今生了孩子，婆婆来家里照看，发生了这样那样的矛盾。

  她说着便有其他同事一块儿听，感同身受的应了几句，还有些没有结婚的在一旁啧啧地感叹，开玩笑地说日常恐婚。

  每天身边都在遇见形形□□的人，遇见多彩多样的故事，日子还是照样过，不会应该抱怨而更好一点。

  我几乎有些庆幸我的情况与她们的不同，我和顾桐大概不会有公婆孩子的问题，也不会有结婚聘礼嫁妆的问题。

  顾桐这个人活得很随意，很多地方凑合着就行，不太在意细节，许多琐碎的事她都听我的，也放心让我来，无论什么样，她都没有异议。

  我已经不太记得，从前的那些争吵和矛盾，都来自哪里。

  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因为会议耽误了很长时间，大家磨磨蹭蹭地愣是把时间磨到了下班，一个下午，几乎算得上是无所事事。

  □□的小简，第一时间打卡下班，我看着她的身影有些唏嘘感叹。

  收拾了一番，把电脑关了也打卡下班，出了办公室的门，和几个同事道别，长长的走廊全是拿着包的同事，混杂着各样的女士香水。

  我们一同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却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我远远地看着她，几年不见，她似乎还是原来那样，头发也没长，衣服还是那样的风格。

  应姝。

  我想，小简说的那个看着我的客户，应该就是她了。

  她站在部门的一个介绍栏那边，抬头细细看着，不被人来人往打扰。

  就几米远的距离，我在打招呼和不打招呼之间，最后选择了后者，并不动声色地朝远离她的那边直行。

  本想着悄悄路过，可惜现实不尽人意，走得太急被前方的同事挡住，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刚经过她身边时，她像是看到了我，忽然后退一步，十分巧妙地拦住了我。

  她回头看我，我也看她。

  “好久不见啊顾柠。”她说。

  我也礼貌地笑：“巧啊。”

  她浅笑摇头：“我特地在这等你。”

  我给顾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晚饭约了朋友，她听起来还在睡梦中，也没多问，嗯了几声就挂了电话。

  此刻我和应姝在一家中餐馆里，半小时前，她提出了一起吃饭的请求，我没有拒绝。

  应姝看起来很忙，不知是忙朋友还是忙工作，在我对面坐着，一直看着手机，没抬过头。

  服务员上了第一道菜，忽然让我想起了家里还在睡觉的人，放心不下她，于是我拿起手机给她点了外卖。

  应姝终于把手机放下，抬头对我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公司的事。”

  我点头：“没关系。”

  她盛了一碗汤，顺便也给我盛了一碗，推到了我的面前，开口问：“最近怎么样，怎么想着回国了。”

  我嗯了声，喝了口汤：“想回来就回来了。”

  “是吗。”她发出了一声不明意味的小声：“我记得你当初说，不回国的。”

  我顿了顿。

  看来真的是我最近记性变差了，她说的这件事，我完全没有印象。

  她见我的表情，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想法，小小地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你当初说了不回国……”

  她的话，被敲门而进的服务员打断，包厢忽然又安静了下来，服务员把菜弄好后，小声说了句：“上齐了。”便退下。

  我没有动筷子，只看着她悠悠地拿起水壶，给自己续茶，也给我续了一杯。

  似乎有些尴尬，不知道应姝有没有这么觉得。

  果然单独叙旧这件事，不适合我。

  夹了肉到碗里，在脑子里搜了一圈可以聊的话题，最后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是认识小柔，上次她和我提到你。”

  她点头嗯了声：“通过她，才找到你的。”

  我抬头看她。

  她笑了声：“不要误会，不是她告诉我的，是我自己查到的。”

  我嗯了声。

  不过应姝，确实有这方面的本事。

  当初她也是这样，不知道是什么途径，找到我的宿舍，在楼下和我告白，以退为进地蛊惑我，怂恿我和她试一试，前前后后把理由和利弊清楚地告诉我，和我说不用负责，只是试一试，不合拍随时可以散。

  随后散得也莫名其妙，后来才听说她回国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最近发生的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天，气氛总算缓和了点，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顾桐的电话。

  我看了她一眼，接了起来。

  是刚睡醒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迷糊的语气问我：“你点的外卖吗？”

  我嗯了声：“起来吃一点，先喝口汤。”

  她拉长音嗯了声，听着还伸了个懒腰：“几点了？”

  我把手机拿开，看了眼屏幕，又凑上去：“七点半。”

  她嗯嗯两声：“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看着桌上快要干净的菜，回了句：“你吃完我就回来了。”

  她那头哈哈笑了两声：“怎么忽然这么腻。”说完我听到她打开塑料袋的声音，接着咦了一声：“放辣了。”

  顾桐这两天有些上火，所以在家，我都给她做清淡的食物，中午才听她说舌头上肿起来的地方消了。

  “辣的那份就别吃了，先随便吃一点吧，我一会儿回来给你弄。”

  她说好。

  挂断电话后，抬头果然看到应姝嘴角淡淡的笑，我这又是秀恩爱又是催着要回来，她应该能看得懂。

  她撑着脑袋看我，微笑道：“难得见你这么温柔。”

  我失笑。

  她喝了最后一口汤后，唉了声站起来，对我说了句：“走吧。”

  一路无话，她开车送我到家楼下，本来就是以叙旧而展开的见面，我们互道了最近的近况，加上各自没有今后还要往来的想法，便可以分道扬镳。

  道了声路上小心后，便目送她离开，我看着她的车渐渐远去，叹了声气。

  感叹人与人关系的扑朔迷离，曾经能一起看电影，一起谈笑风生的两个人，就这样生疏了，忽然觉得有些可惜，应姝这个人，作为一个朋友，还是十分合适的，她进退有度，明白事理。

  上楼打开门，看到的便是顾桐靠着沙发吃着冰棒看电视，她听见我这边的声音，转头看了我一眼，说了句：“回来啦。”

  我嗯了声，看了眼桌上的餐盒，果然见她很听话地吃了清淡的部分。

  我把东西收拾一番，准备去厨房时，被她叫住。

  “还不饿，你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我过去，挨着她坐下，她顺势靠在了我肩上，两人不说话，只看着电视。

  过了一会儿，我斟酌一番，开口说：“今天在公司碰到应姝了，晚上和她一起吃饭，单独吃饭，西街路口的那家中餐厅，独立包厢，她送我回来的。”

  非常公事的语气，像是打了个行程报告，不参杂任何感情。

  她听后忽然坐直了身体，状态清醒地看着我，张嘴很久，吐了两个字：“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