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作者:月佩环      更新:2023-07-29 14:31      字数:6587
  疼痛似乎舒缓了些许,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忽听得窗棂有轻微的声响。

  “谁?”他低喝了一声,顺手便要去拔挂在床头的长剑。

  一个黑裳人影从窗外轻轻跃入,随手用一枚铜钱,打在了朦胧欲醒的小厮睡穴上,走到他床前。

  “是我。”蒙面的黑衣男子扯下了面巾,露出一张绝世俊美的容颜。

  方棠溪松开了拔剑的手,干笑了一声:“怎么不从门外进来?”

  “门从里面闩上了。”蓝吹寒回答得十分简洁,看了他半晌,忽然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这么多天不见,我好想你,小棠。”

  如斯俊美的面容近在眼前,偏偏说出这样亲密的一句话,方棠溪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中却又像是饮下了一碗蜜水,无限欢喜:“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我都安排好了,今晚就走,山庄下就有马车。”

  “就这么走恐怕不行。”方棠溪苦笑,“一个残废,一个孕妇,忽然从庄里消失了,只会让人以为是绑票。留一封书信再走吧。”

  “也好。”蓝吹寒起身便去取文房四宝。因方棠溪闭门不出,这间卧室极为宽敞,所有的东西都很是齐全。

  方棠溪旋即写了信,说是妻子感觉待在山庄中憋闷,正好有好友过来,于是请他帮忙,一同离开山庄散心。

  他留书出走几乎成了习惯,直接让蓝吹寒将信揣到了那小厮的怀里,也不必叫醒小厮为自己留话,以后时不时写信,让人送回家便可。

  看到吹寒已经不做易容,便知他早已忍无可忍,若是再拖延,只会让他的耐心消失殆尽。他让吹寒给他取了几件衣裳,再把银票放进包袱,此时他自己也已换了夜行衣,用黑布将满头银丝包好。

  蓝吹寒提了包袱过来,看到他一身窄袖黑衣,面容依旧如当初一般俊朗,脚步停了一下。

  “怎么了,吹寒?”

  “你拿着包袱,我抱你下山。”

  “背着我就可以了……”

  蓝吹寒忽地低头吻住了他。

  “唔……”那柔软的唇瓣碰触到他时,他几乎连心都要颤栗起来,可惜的是,这一吻结束得极快。

  随后,吹寒用鼻尖蹭了他一下,那带着温度的触感让他已无力思考,只听得吹寒清冷的声音道:“每次到重要时刻就啰里吧嗦的。”

  方棠溪登时哑然,不由回想着蓝吹寒用鼻子对准他面颊蹭那一下是什么意思。是他的脸戴人皮面具太久了,所以需要感受一下人气么?

  还在发愣之时,蓝吹寒已将包袱扔到他怀里,拦腰抱起了他,走到门前,他便很是自觉地伸手拨开门闩,蓝吹寒旋即抬了长腿出门,配合的动作行云流水。

  避开了庄里的守卫,蓝吹寒抱着他出了山庄,一路下山。

  凉风拂面,方棠溪迷糊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忽然想到一事,问道:“你新得的那柄重剑呢?”

  他以前从来没见过蓝吹寒用过,所以有此一问。

  “放在马车上。”

  “你打算要用这个新身分了?”

  “行走江湖总会遇到麻烦。”

  “噢。”方棠溪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当年蓝吹寒为了他,闯入霹雳堂,杀了雷凤章的母亲,并断了雷凤章的双腿筋脉,结下大仇,他一时担心,才让蓝吹寒隐藏行迹,不许再用蓝吹寒之名。如今事情过去多时,雷家也没传出要报仇雪恨的风声。当日的髙手被蓝吹寒斩杀不少,霹雳堂无力支撑,只好投入了朝廷的羽翼。方家的马匹也有不少卖给朝廷,此时算得上同出一门,朝廷自然不希望他们再起纷争。

  即便蓝吹寒再用昔日之名,也不会再起多少祸端,但蓝吹寒答应了他,却能做到极致。方棠溪几乎可以感觉得到,他为自己忍到了什么地步。

  过不多时,到了山下,已有车夫在那里等候。

  蓝吹寒抱着他,上了马车,让车夫前行。

  车厢内十分宽敞,方棠溪坐在椅子上,虽然并不颠簸,但他下盘不稳,不得不伸手扶住侧壁窗沿。蓝吹寒本来坐在另一侧的,此时起身坐到他旁边,揽住了他的腰。

  因蓝吹寒喜欢安静,他也不敢多言,此时车厢中弥漫着一种难言的气氛。

  蓝吹寒忽然开口道:“待在马车久了,想必会闷。可是出来匆忙,没有带马。等到前面的镇上,我们再换马而行吧。”

  方棠溪甚是尴尬,却不得不提醒他:“我坐不了马……”

  “你坐前面,我可以抱着你。”蓝吹寒理所当然地道。

  方棠溪偷觑了他一眼,却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一种被蔑视的憋屈和身残的痛苦忽然从心底深处钻出来,悄悄噬咬着他。但他知道,吹寒绝不是故意羞辱他。

  他这是怎么了,怎地越来越情绪低落,几乎不像自己。

  随即笑道:“才离山庄不久,被认识的人看到,我身边没有少夫人,家里总要担心,等过了金州再说吧。”

  “也好。”蓝吹寒坐得又近一些,他几乎像是要靠在吹寒的怀中了,不由浑身一僵。

  “你……”

  “扶着我,总比扶着窗好些。”

  方棠溪自然也不是拘谨的人,反正车厢里只有他们,无人看得见,于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肩膀。若是旁人,提出这个建议或许会有旖旎心思在内,但吹寒是正人君子,他若是多想就是看不起他,便收束自己的念头,专心靠在他怀里。

  温暖的怀抱似乎比床还要舒服,方棠溪只觉一阵睡意袭来,闭着眼睛就睡了过去。

  ……

  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还在吹寒怀中,车厢还在颠簸,窗外却有些微的霞光。

  “天还没亮么?”

  “现在是傍晚时分。”蓝吹寒的声音很是平和。

  方棠溪吃了一惊,怎么这一觉睡了这么久?难道是因为在他怀里的原因?

  他只觉得这个解释委实有些离谱,不由怔住。

  蓝吹寒的肩膀也并未见酸麻,浑然无事地从身旁拉出一个抽屉,拿出一个羊皮袋,拔出塞子后递给他:“喝点水吧,要再过一个时辰才到前面客栈。”

  方棠溪接过,喝了一口,递还给他,支开竹帘看了一下车厢外,却见车速极缓。

  行路的人都极有经验,一般不会错过投宿,现在会这么晚,想必也是因为吹寒担心惊醒他,让车夫走得慢一些。

  他讪讪道:“以前我也不睡这么久的,怎么不叫醒我?”

  “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打紧。”蓝吹寒淡淡地道,让他不知怎么接下去。

  快要到客栈时,天色已擦黑,蓝吹寒依旧抱着他进去,却只订了一个房间。在客栈自然不如家中宽敞,同睡一个房间,即便有两张大床,也几乎呼吸相闻。好在方棠溪白天睡得多,晚上毫无睡意,吃饭时也是食欲极少。他只道是许久不曾出门,也不在意。

  这座小城的繁荣丝毫不逊色于惜花山庄附近,早上天刚亮,楼下就有人声了。

  吹寒为他端了温热的洗脸水,拧好了帕子才递给他。

  方棠溪有些受宠若惊:“你不必如此……”

  “也不妨碍什么。”蓝吹寒淡淡地道。

  方棠溪登时觉得,自己好像小题大做了些。或许吹寒只是心血来潮,而自己也实在是太废物了,才让他有些忍不住冲动地帮忙。

  蓝吹寒拿了一把梳子,慢条斯理地为他梳头,旋即挽了发髻,用一枚簪子系住,一丝也未见凌乱。

  方棠溪不由在心里苦笑,这头发其实他自己也不愿意多看。但他并不想吹寒知道,自己为他断腿后,又因他绝情之故伤透了心,瞬间变成白发,所以自身从不提起。就连吹寒问起,他也只说是中毒的后遗症。

  纵马江湖的少年时,他也曾刻意打扮,只求意中人能多看一眼,但现在他再无心思,只求黑布一包了事。

  不过昨天睡得太迷糊,那块用来包头发的黑布也不知蹭去哪里了。

  蓝吹寒将一袭蓝衫披到他身上,仔细为他穿上,系好衣带,打量了他一会儿,才道:“是想继续坐马车,还是坐轿子?坐轿子也行,就是慢一些。”

  “坐马车吧。”

  蓝吹寒点了点头。他们这次出行,只要离开山庄,越远越好,目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孩子收养下来,所以并不急着赶路。

  他抱着方棠溪到楼下大堂用早点,自己去唤车夫做好行路准备,回来时,便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娇憨少女绞着手里的手帕,扭扭捏捏地站在方棠溪面前问道:“请问,你是惜花山庄的方公子吗?”

  方棠溪温言道:“正是。姑娘有什么吩咐?”

  那少女“啊”了一声,把手里的绣花帕子递给他:“这个……送给你。”

  “是给我的吗?多谢你!”方棠溪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那手帕已被她绞得快稀巴烂了,但方棠溪已然接过。她看到时,几乎快哭出声:“对、对不起……”想到夺回,却已来不及。

  “绣工很精湛,我很喜欢。”

  “真的吗?”

  蓝吹寒重重地哼了一声,走了过来。随之而来的,似乎还有门外的冷风。

  那少女吓了一跳,只看了他一眼,便不敢再看:“方、方公子,我先走了。”

  方棠溪也知道,吹寒只是不想自己一边表示对他的痴情,一边还对别人牵扯不断,可是别人只不过是表示对自己的赞赏罢了,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好在吹寒也不是毫无理智地吃醋,只是看不惯而已。于是解释道:“她是随家人路过此地的,她家人就在旁边那桌,很快就要走,和我们不是一个方向的。”

  “才这么短的时间,就都打听到了?”蓝吹寒轻描淡写地问。

  方棠溪才喝了一口豆浆,不由呛咳起来,随手用帕子抹了抹嘴唇,蓝吹寒一把夺过,扔到地上:“哼,你也不怕别人在帕子上下毒!”

  方棠溪还想劝他不必这么冷冰冰的,喜欢他的女孩子也敢主动一些,可是他这么一说,却让方棠溪无从辩驳。

  不过,这样鲜花一般的女孩子,应该不是用毒的高手吧?

  回到马车上后,蓝吹寒仍然满面冰霜,方棠溪自然也不敢去惹他,佯装左顾右盼,但马车也只有这么宽,一个人沉闷下来,便觉得整个车厢都弥漫着古怪气氛。

  好在吹寒终于动了。他取了羊皮袋,方棠溪登时如蒙大赦,待他递过来时,连忙道:“谢谢吹寒。”接过了就喝。

  一股豆香醇厚的味道涌上,里面灌的竟然是豆浆。

  此时马车颠簸了一下,他没来由地感觉一阵恶心,竟然喝不下去,但他不忍拒绝蓝吹寒的好意,左右为难。

  “你怎么了?”

  “没事……”一句话没说完,他掀起小叶竹帘就往窗外吐,幸好他早上没吃什么,没有异味传来。

  “看你不练功,一直守在床上不下来,这回好了吧。”蓝吹寒冷冷地,“坐个马车都和女人似的,不是睡就是吐。”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找了一块干净的汗巾,一手扶着他的肩膀,给他擦拭。

  “马车太震了,还是走官道吧。”

  蓝吹寒狐疑地看着他。这条道虽是小路,但也很是平坦,或许他真的是在家很久不动了。“官道人多,你确定吗?”

  “好吧,还是走小路。”方棠溪精疲力竭地道。

  蓝吹寒看了他许久,眼底有些不易觉察的柔和:“等到下一个地方,就多住几天吧,休息好了再说。”

  方棠溪也不急着赶路,自然是答应了他。

  ……

  好不容易撑到下个客栈,方棠溪还没进门就在客栈门口吐了个不亦乐乎,在门外迎客的店小二一张脸拉得老长,想方设法地盘问他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被蓝吹寒横了一眼,登时不敢再问了。

  方棠溪不由笑道:“像你这般性子,也挺省事的。”

  “难道要像你?没事也能惹出事来。”

  方棠溪被他塞得哑口无言,旋即又被呕吐的欲望转移了注意。蓝吹寒就抱着他,站在客栈门外的树下,让他侧着身子,吐了好一会儿。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变得这么麻烦,单纯是想吐也就罢了,偏偏行动不便,入住了客栈后,他就请店小二为他找两根粗木棍,准备用来做手杖。

  他许久不曾出门,那双拐杖用得很少,也就忘了带,一出门才发现很是不便。

  木棍上生有许多毛刺,方棠溪正要问蓝吹寒借利器一用,一转头,才发现吹寒正看着他,目光深沉难解。

  他连忙道:“总是麻烦你不太好,在家还有小厮,路上只能靠你一个人,太辛苦了。”

  看到蓝吹寒的目光变得更为阴沉,他又赶紧加上一句:“等接了孩子以后,你就是孩子的爹,还有许多事情要靠你的。”

  蓝吹寒神色渐缓:“你动一动,对身体也有好处。”顺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木杖,用匕首打磨上面的毛刺。

  房中静静的,只听到匕首轻轻滑在木杖上的声音。

  方棠溪唇角带着温柔笑容,看着他修长灵巧的手指运刀如飞,动作流畅自然。

  毕竟常年利刃在身,一般的刀剑都能如臂使指。似蓝吹寒这般聪慧的人物,开始用匕首削木杖上的树皮还有些不自然,随后就很是熟练。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蓝吹寒拍了拍身上碎木屑,看到他仍然端坐在床上,专注地看着自己,发现自己起身时,他登时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笑容:“吹寒,你好快!”

  对着一个男人说他好快,而且这个男人还和他有肌肤相亲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好的暗示。方棠溪不由得脸都红了。好在蓝吹寒性格内敛,想不到这一层去。

  “你先试一下,看看好不好用。”蓝吹寒将两根木杖递给他,瞥了他一眼,“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吹风受寒了?”

  待他接过木杖,他顺手就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毫无异样,顿了一下才道:“还是躺下休息吧。”

  “好!”

  方棠溪将木杖放到床上,发现蓝吹寒眼神古怪地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尴尬:“放错了。”转而移到床边。

  蓝吹寒摸了摸他的头发,看他躺下后,便拿了被子盖在他身上。

  他在吹寒面前,还是这么容易出错。可是,看到吹寒这么细致认真地做一样东西,就会忍不住想珍藏起来,哪里还舍得用。

  “我到附近的客栈看看有没有独门独院的,出入也方便些,等你身体好转了我们再启程。”

  看到蓝吹寒转身要走,方棠溪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忙道:“等等。”

  “什么?”

  “我让人接我表妹去田庄了,如今我们留滞在此地,只怕会生出波折……”

  “没事,我会安排好。等你病情好转了些,我就快马亲自去看看,帮她安排好稳婆,不会走漏风声。”

  方棠溪没料到他都想到了,还打算亲自前去,心知他本来就是这般细致之人,而且也把此事挂在心上,不由心安。

  只是他所有的话都已说完,倒让方棠溪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他许久,却见门外的天光照进来,吹寒衣袂飘拂,越发显得身材颀长,形容俊美。

  “还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想到你此时再用剑舞,必然比当日更为舒展潇洒。若我……若我双腿完好,真想与你对剑一番。”

  多年前,吹寒连搭理他都不顾意,更不必说比剑。而如今,吹寒顾意屈就自己,自己却是再无昔时的意气风发。

  看到蓝吹寒目中又露出那种难解的神色,方棠溪正要说些什么转移开时,却见蓝吹寒走近了他,拿起床头双杖,递给他一支。他愣愣地起身接过了。

  却见吹寒抬起自己手中的那支木杖,向他缓慢攻来,却是一招起手剑式“清风徐来”。

  木杖划过胸前,他便顺着杖端看过去。

  蓝吹寒皱眉道:“你的反应怎么这么慢了?”

  方棠溪这才了悟,随即爽朗一笑,拿木杖当剑,回剑格挡,碰触到吹寒的“剑”上时,发现他带了三成内力,显然是不想让自己搪塞。于是也打起精神,认真应付。

  蓝吹寒的招式十分平和,只是与他对招拆招,若真是对敌的话,只需专攻他下盘,他便不得不回剑防守,不必三两招就要落败。

  没过多时,方棠溪便觉背上出汗,喘息急促,蓝吹寒与他最后一杖相交,借势飘然后跃,旋即倒转木杖,站在那里,有如堂前的芝兰玉树。

  方棠溪心中畅快,不由哈哈一笑:“吹寒,你剑法又有进境了。”

  蓝吹寒丝毫不见有汗落下,气息平缓道:“如此说来,和我打个旗鼓相当的你,岂不是也有了进境?”

  这场比剑自然算不上旗鼓相当,吹寒只不过在安慰他罢了。方棠溪也不介意,嘿嘿直笑:“那是自然。”

  “出了汗就脱件衣裳,免得着凉了。”蓝吹寒走到他面前,矮下身为他解衣带。

  他明明只是腿残,但吹寒却搞得像他全身瘫痪了似的。方棠溪面颊发热,却又舍不得拒绝蓝吹寒的接近,任由他脱了外裳,扶着自己躺了下来,拉好被子盖上。

  俊美的容颜逼近,蓝吹寒亲了亲他的耳鬓:“我先出去了。”把贴身的匕首留给了他,自己换了一块人皮面具。

  方棠溪其实更希望吹寒露出他的本来容貌,戴面具太久了总不舒服。但他们要在这里久住,他一个瘸子已经够引人注意的了,又加上容颜出众的吹寒,只怕消息早晚传回山庄,就会有流言说,他方棠溪把娇妻不知道扔到那里,和个美男子厮混。

  关内关外认识吹寒的不多,但知道方家马场,惜花山庄方棠溪的,却有不少。

  吹寒的易容术很是精湛,不多时成了一个中年汉子,换了一身胡服,腰间挂上重剑,越发英武逼人,丝毫不见方才仿佛冰莲花一般的锐利俊美。

  他向方棠溪点了点头,推门出去。

  方棠溪躺了一会儿,闲极无聊,竟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