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者:月佩环      更新:2023-07-29 14:31      字数:6610
  皓月居的庭前有许多树,一个老者正拿着锄头,在院子旁边的一小块菜地上锄草。他已经很老了,老得令人怀疑,他的腰弯下去,还能不能直起来。

  蓝吹寒牵马上山,走到老者跟前时,像是不过才出门几天,语气从容平静:“三爷爷,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老者迟钝地抬头看了看,发现是他,慢慢直起腰,脸上露出笑意,声音苍老,“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三爷爷,这是我的妻子。”他一边说着,将方棠溪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三爷爷脸上的笑意凝固:“……妻子?”

  “是的。”

  两人的对话十分平淡,但方棠溪却觉得有无声的风雷响过,整个世界都几乎变得无声,面前的老者目光忽然锐利至极,仿佛电光射进他的双目。

  他打了个哆嗦,讪讪道:“爷爷,吹寒在开玩笑,您别当真。我是棠溪啊!小时候您见过我的。”

  三爷爷又看了看蓝吹寒。蓝吹寒淡淡地道:“我没开玩笑,这一生非他不娶。三爷爷,我带他去祠堂。”

  方棠溪呆住了:“吹寒,你在说什么?快向叔公解释啊!”

  蓝吹寒一言不发,不顾他的抗议,抱着他向后山而去。

  后山的祠堂紧锁着门,蓝吹寒腾出一只手,拧坏了门锁,推门而入。祠堂中很是干净,看得出是经常有人打扫的,灵位有些有损坏的痕迹,又被重新漆好,想来雷家的人也曾寻仇到此,只是没遇到人,所以找了灵位发泄。

  蓝吹寒将他放到了侧位的椅子上,那是宗族长辈坐的位子,自行在蒲团面前跪下,神色万分平静:“父亲,母亲,孩儿已经决定,与棠溪结为夫妻。”随即转头对方棠溪道:“即便拜堂,蓝家也没几个亲友到场,所以就在此地聊尽些礼节。”

  方棠溪心中感动,吹寒愿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虽死无憾。

  他低声道:“我也跪下来吧!”双手按在扶手上,便要从椅子上借力,准备用轻功到吹寒身边。

  “你不要动。”蓝吹寒阻止了他,“我跪着就行了。”

  “他们也是我的爹娘,我不能在跟前伺候,现在跪一跪都不可以吗?”

  “……那我抱你过来,不要跪太久了。”

  “好。”

  两人在灵前对着灵位默默拜了三拜,蓝吹寒便起身将他抱起来,放回椅子上。

  这三拜到底纯是敬重长辈的,还是包含了结亲的礼节在内,方棠溪没敢多问。吹寒的所作所为让他绞尽脑汁,但他和吹寒相处日久,也渐渐明白了凡事少说少错的道理。

  蓝吹寒似乎明白他的心思,轻握了握他的手,沉声道:“我们之间的恩义,不是一拜就能说得尽的。而且你的腿不方便,就这样吧。从今往后,在惜花山庄我是你的妻子,在皓月居,你便是我的妻子,你也不用感觉到委屈了我。”

  吹寒这么体贴,他自然很是感动,握紧了吹寒的手。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渐觉起了凉风,蓝吹寒便抱起了方棠溪。出门时,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外,行礼道:“恭迎少爷回来。”

  皓月居里留下的,都是曾经的高手,只是年迈体弱,再也达不到当年巅峰,这才没有到江湖中行走。管家廖叔当年在江湖中也曾闯下了赫赫威名。方棠溪自然知道,连忙开口唤了一声:“廖叔。”

  廖叔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无法再无视他:“方公子,你好。”

  三年前方棠溪受伤残疾不久,也曾到过皓月居,这回蓝吹寒抱着他回来,直接向他们宣布,娶他为妻,他当年劝说少爷,若有喜欢的人断然不可放弃,也曾一力促成少爷和方公子的感情,以免少爷整日阴郁。但如今既然三老爷要反对,他自然要站在三老爷那边,也只能对不起少爷了。

  “少爷,你的房间已经清扫了,晚饭也已备好,请去用饭吧。”廖叔欠了欠身。

  蓝吹寒应了一声,抱着方棠溪到了客厅。饭菜碗筷准备的是两个人的份,烧的都是蓝吹寒爱吃的偏甜口味。方棠溪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自己吃的是什么,不过忙了好长一段时间,肚子也饿了,也吃了不少。

  两人擦洗过后,方棠溪坐到床边,蓝吹寒特意点了两支红烛在案前。

  明明一切都十分简陋,但看到蓝吹寒俊美如玉的面容,近在眼前,方棠溪只觉得紧张激动,更胜成亲那晚。那天晚上虽然吹寒突然出现,但他浑浑噩噩的,只以为自己在梦中。

  “吹寒,我们这样做,三爷爷和廖叔都会不快的。”

  “我娶谁为妻还轮不到他们做主。”

  方棠溪默然叹了口气。若他是女子的话,那便好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苦恼。明知自己是男子却还纠缠吹寒,现在算是如了自己心愿了,但却让这么多人都不快活。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他现在总算吃到了这个瓜的滋味。

  “叹气太多容易老。”

  “也是。我已经够老了。”他挠了挠头。

  “只有头发白了而已,哪里就老了?”蓝吹寒扫了他一眼,解了外裳,“何况又不难看。”

  “真的吗?”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旁人说多少句,其实都抵不过吹寒说一句。

  “最开始看到时,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染的。”

  “为、为什么这么说?”

  “也许你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蓝吹寒嘴角带着一丝笑纹,渐渐地,笑纹淡去,“是中毒引起的吗?还能不能转黑?”

  “是薛大哥为我解毒的时候以毒攻毒,不慎导致。他说变黑的机率很小。”

  “再小还是有机会的。我们慢慢寻访,天下这么大,总能寻访得到解药。”

  若是中毒引起,或许真的能解,但若不是中毒引起的呢?方棠溪在心底苦笑,却道:“你说得是,以后或许会有机会。”

  蓝吹寒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今天累不累?”

  他双目恍若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看不出心思,方棠溪却知道他是想要行房。毕竟拜了堂,没有理由不行房。虽然又上山又去祠堂,他精力已有些不支,但面对吹寒的眼神,他却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心口突突地跳,说道:“好,来做!”

  蓝吹寒有点诧异他的主动,但想到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便只是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方棠溪自知自己显得比他还急切,不由脸上一红。

  “笑你这么可爱。”

  方棠溪愤愤不平:“你怎么可以用可爱来形容一个英俊少侠?”

  蓝吹寒轻笑出声:“英俊少侠?我来看看,英俊不英俊?”他欺身而上,将方棠溪压倒在床,手指轻易地拉开了他的衣带,在他身体各处摸索着。

  方棠溪微喘息着:“你慢些……莫要惊动了三爷爷。”

  今天闹得太大,他们在这里亲热,恐怕三爷爷和廖叔会心情不佳,要是再被他们听到声音,以后更没脸见他们了。

  “没事,他耳背。”

  方棠溪不由得想笑。三爷爷老是老,可是眼睛还利得很,只怕耳朵也不背。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了重重地一声冷哼,那声音十分苍老嘶哑,不是三爷爷却又是谁?

  方棠溪吓得冷汗直流,连忙将蓝吹寒推过一旁:“算啦!我们还、还是不要做了。”

  欲望本来在蓝吹寒的套弄下,已有了抬头之势,瞬间软了下来。蓝吹寒知道他没了兴致,于是安慰似的,抚摸他的背。

  方棠溪苦笑道:“三爷爷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你不必理会旁人看法。”

  “蓝家现在就你一个男丁……”

  蓝吹寒很是不悦:“他们自己生不出儿子,就要逼着我娶妻生子不成?”

  方棠溪心知蓝家世代的男子都只娶一个妻子,连一个通房的丫头也没有,上一代很不巧只有蓝吹寒的父亲一个,偏偏去世得早。方棠溪只见过三爷爷几回,还以为他是隐士高人,不会轻易出现,谁知皓月居的弟子散了以后,三爷爷就一直在皓月居中住着。

  若是蓝吹寒和他在一起,蓝家就真正的断子绝孙了,也难怪三爷爷不喜欢他。

  他那么热爱这个男子,希望他快活,可是真正在一起时,却发现他因为自己的缘故,再也不能快活。

  方棠溪不想自己颓靡的心思让蓝吹寒发现,低声道:“太晚了,我们睡吧。”

  “好吧。”蓝吹寒顿了一顿,然后说道,“既然他们不希望看到我们,我们就早些离开。”

  三爷爷不高兴看到的只是自己一个人,却不是吹寒。方棠溪满心都是苦涩,强笑道:“你去把蜡烛吹了吧,刺眼得睡不着。”

  蓝吹寒弹出两道劲风,一一熄灭了烛火,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你到隔壁去睡吧?”方棠溪又道。

  蓝吹寒的房中只有一张床,连软杨也没有。他练剑炼心,自然不会在身边放小厮仆从。但一路上两人都挑的是有两张床的客房,现在回到皓月居,才发现蓝吹寒的房间虽大,床却只得一张。

  “你今晚怎么这么麻烦,快睡!”

  方棠溪无可奈何,只得闭上眼睛,可是眼前萦绕不去的,尽是吹寒的面容。想到这么完美的吹寒,为了一个仗着自己残疾就赖上他的男人,放弃成亲,放弃有孩子,便感觉心里疼痛得厉害。

  他实在是睡不着,只能慢慢地翻来覆去。

  蓝吹寒听到他艰难地辗转反侧,终于忍不住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黑暗中忽然听到吹寒开口,他心口突地急剧跳了一下,才道:“吹寒,不如……你也接个远房亲戚的孩子来养吧?”

  蓝吹寒皱眉道:“蓝家人丁稀薄,哪来的远房亲戚?你再不睡,我就要抱你了!”

  方棠溪登时不敢说话。好在今天晚上腿疼的毛病不敢发作,闭上眼睛后,听着吹寒均匀的呼吸声,便觉得慢慢安定下来,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翌日,方棠溪醒过来时,身边已然空无一人。因为弟子和婢女都被遣散,没有一个伺候的人,方棠溪便穿了衣裳,坐在床头,虽然有尿意,却也只得忍着。

  过了好一会儿,蓝吹寒才回来,看到他时,微微一怔:“我以为你要过些时候才醒。怎么醒过来不叫我?”

  大呼小叫的,怕是三爷爷心下更恼。方棠溪没回答,只道:“我也才醒。吹寒去做什么了?”

  “我练了几趟剑法,找了些材料。”

  材料?方棠溪心下疑惑,却忍住了没多问。因早上有些寒气,蓝吹寒找了一个斗篷给他披上,才去端了热水给他洗脸,随后还带了夜壶过来,问他要不要帮忙。

  虽然彼此已经很是熟悉亲近,但想到吹寒也许会一脸从容镇定地给他把尿,他嘴角有点抽搐。

  好在蓝吹寒也不坚持,去取了早饭。

  在他吃早饭的时候,蓝吹寒又出去忙了。

  早饭很是简单,一个篮子的白水煮蛋,一大碗稀饭,一碟梅干菜肉丝。蓝家的习惯向来是在吃这方面很不讲究,恨不得以最快的方法完成,只要不难吃就行。但肉丝切得细而整齐,这刀工也不是寻常人家能有。

  他吃完稀饭,水煮蛋吃了三个,虽然只有六分饱,却是忍住不吃了。

  武人的身体消耗极大,但他现在甚少活动,吃得多了,便会发福,现在自己都有点忍不了自己了,连和吹寒亲近都有些担心被他嫌弃。但吹寒的忍耐力超强,即便有所发现,也只是纵容着他。纵容得他都忍不住认为,吹寒是想待他胖得自惭形秽,便能毫无心理障碍地踢开他了。

  哪里用得着踢呢,他本来就是随时准备走的,只可惜走不动罢了。这么一想,他忍不住又将手伸向了第四个鸡蛋。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忍不住敲开蛋壳,迅速吃完。

  “小棠,你吃完了没?”待他咽下最后一大口时,蓝吹寒刚刚进门,方棠溪不由呛了一下,连忙伸手到桌上去拿茶壶:“咳咳咳!”

  蓝吹寒抢先一步,将茶壶抓到手中,倒了一杯递给他:“吃这么急作甚,又没人和你抢。”

  方棠溪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你怎么啦?急急忙忙的。”

  蓝吹寒神情柔和了几分:“我在做个东西,你过来看。”

  “什么东西啊?”

  蓝吹寒将他抱了起来,往院子走去。却见院子中堆了许多木材,还有锯子、斧头、凿子之类的工具。

  蓝吹寒将他放到旁边的躺椅上,才道:“我在做个轮椅,以后你有什么事也方便一些。”

  “轮椅?”方棠溪目光游移,“我又不去哪,要轮椅作甚?”

  方老夫人曾经请木匠给他做过一个,但他说看着堵心,于是让人放到柴房,至今都没取出来用。

  蓝吹寒蹲在他身边,与他目光平视:“小棠,你身上还有武功,你还有很快的反应力,仅仅失去一双腿不应该让你低迷。若是有一天,又像当年一般,我等着你来救,怎么办?”

  方棠溪苦笑道:“还提当年做什么?若不是我扯你后腿,你也不会遭人暗害。”

  蓝吹寒语气森冷:“若是真的有那天呢?你宁可看着我死,也不愿意救?”

  “自然是愿意的!”方棠溪急急抓住他的手腕,发现自己失态,登时又顿住,慢慢放开,有些不安,口中道,“你让木匠做就好了,又何必自己辛苦。”

  “别人做的,你定会推三阻四地不用,我做的,你定会用的。”

  连吹寒都知道自己爱惨了他,所以吃定他了。

  方棠溪心下叹息,口中却是嘟囔道:“不好说。你做的我舍不得用,反而可能会束之高阁。”

  “你今天就一定要跟我抬杠不可吗?”

  方棠溪连忙咳嗽了几声,不敢再答。

  蓝吹寒给他倒了杯热茶,让他捧在手里暖手,问道:“要不要在扶手上装上机括,遇敌时打开机关,发出暗器?”

  方棠溪道:“不好吧,发出暗器,轮椅必定往后滚动,我就不知道滚去哪了。”

  “自然要在轮子上做个卡口,以便随时可以卡住不动。”

  方棠溪随口反驳道:“以暗器发出的速度,卡口的力量必定极大,连地板都会被卡坏吧?”

  “方棠溪!”蓝吹寒的眉心深深地皱了起来,瞪视着他,“都轮到你动手了,你还在乎地板会不会卡坏?”

  “不要生气啊吹寒,喝口水消消气!”他连忙递给他茶盏。

  蓝吹寒接过了,一饮而尽,语气平和许多,缓缓道:“好,既然你同意了,那便这么决定了。”

  他……同意什么了?

  方棠溪有些呆怔,随即便看到蓝吹寒开始干木工活。

  许是早就经过深思熟虑,吹寒的动作有条不紊。地上的木材有许多是上品的紫檀,质地坚硬,切割打磨很是不易,但吹寒内功深厚,汗水也不曾流出半点。

  “吹寒,这么好的木头拿来做这种会磨损的椅子,是不是太可惜?”

  “做什么不可惜?棺材么?”

  方棠溪登时语塞,也不说什么了,坐在旁边看着他。

  明明是在做最寻常的木工活计,但那认真的态度很是令人心醉,他不由看得痴了。忍不住心想,这样认真的一个男人,即便不是皓月居的主人,即便没有过人的容貌武功才情,只做一个木匠的话,单是以这份坚定和执着,也会是一个优秀的木匠,迷得自己晕头转向的。

  到了午间,蓝吹寒收了工,带他去吃饭,担心他无聊,让他在书房看书,他却很是不愿,只肯坐在旁边。

  蓝吹寒担心轮子震动,在轮子边缘包了两层的牛皮。整个轮椅都是榫卯装置,有榔头的话,便可自如拆卸,方便装到马车上。虽然带不到塞外那么远,但也可以带到方棠溪在杭州的那间宅子。

  他在机括上研究不深,所以只装了一些银针,留待不时之需,方棠溪一直让他不要麻烦了,再折腾下去,他都不想出门了。蓝吹寒知道,若是逼他太急,他怕是又要缩了,也只好作罢。况且,他也不指望方棠溪能出手。

  一个由剑入道的人,修剑修心修自身,不会把生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寻常人手里,何况方棠溪连寻常人也不如。他这么说,也只不过是想让方棠溪能不惧旁人的目光,仍如以往那般活下去。纵使做一把椅子改变不了什么,他也愿意去努力。

  轮椅终于做好时,也到了快要下山的时候。

  蓝吹寒待方棠溪试用过了轮椅,便将轮椅拆卸下来,驼在马背上。眼看临行了吹寒仍然毫无动静,方棠溪就催促蓝吹寒去与三爷爷告辞。

  蓝吹寒沉默片刻,也便去了,回来时神色更是不快。

  方棠溪知道定是起了争执,也不敢问他,只是趁他不注意时,偷觑他面色是否好转。

  蓝吹寒受不了他的古怪神色,说道:“和三爷爷切磋了一场。”

  “……”三爷爷那身子骨还能动手?方棠溪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身体健朗得很,没受伤。走吧。”

  会闹到动手的地步,这表示三爷爷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吧。

  方棠溪很是苦恼,但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踌躇了一会儿道:“不如我们在江湖上寻觅几个弟子,让三爷爷代为教导?”

  “收到称心如意的弟子不容易,即便能收到,也有一堆琐事,三爷爷未必有这个心力。”

  皓月居当年曾经有过许多弟子,蓝吹寒这么一说,言下之意也是想为三爷爷找个传剑的人,只是方棠溪腿上不便,自然不能行走江湖,找到合意的弟子。

  “吹寒,我们暂时先不回塞外吧,住个半年再走。”

  蓝吹寒微微一笑:“哪有母亲生了孩子就不管了,一直在外面游荡的道理?在此地盘桓些时日就回去。”

  方棠溪知道,撒了这个谎就要不停地掩盖,心中也很是苦恼,说道:“好吧,等孩子大了些,我们就带他一起出来,也当是增长见识。”

  蓝吹寒微微一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会考虑这么长远的事情,可见他的心境还是非常平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