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奂迷迷糊糊的恢复意识, 入眼便是正前方悠闲地坐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喝茶的周子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子若眯眼冷笑, “我怎么会在‘这里’？”

  顾青奂用搅满浆糊的脑袋回想了两刻，忽然想起昏迷前的事。他惊恐的左右一看，果然不是在自己房中, 而是在水吟居，再低头才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 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被脱得只剩贴身里衣！

  “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周子若放下茶杯, 起身走来，“我倒要问问你鬼鬼祟祟跟着我回水吟居，还在我的窗外对屋子里吹迷烟，是想干什么？”

  顾青奂心里“咯噔咯噔”的跳, “我我我没没没那那那不是迷烟……”

  “不是？”周子若从袖子里取出烟管儿在指尖把玩, “要不我对着你再吹一口验证验证？”

  顾青奂忙叫：“别别别！！！”昏睡了这么会儿就被扒了外衣和中衣, 再昏一次指不定就被扒了皮呢！

  周子若“哼”了声，随手扔了烟管，往旁侧伸手喝道：“润发, 拿剪子来！”

  顾青奂这才发现屋子里有个陌生的小正太, 小正太听话的拿了把剪子递到周子若手里，剪子锋利的刀锋闪动出森寒的银光。

  “你你你你要对我做什么？？我认输了还不行么？？你又没什么损失！！你不要动我否则我去告诉我二叔和曾祖母顾家不会放过你的……啊啊啊啊！！！”

  随着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顾青奂的里衣被周子若剪成了破布，一条条的搭在身上，将他那常年疏于练武养尊处优没有半块儿肌肉比寻常少女还细嫩的白斩鸡身体暴露出来。

  “啊啊啊……”顾青奂三魂叫掉了七魄差点就此歇菜，才反应过来周子若只剪了他的衣服并没有伤他。他觉得刚才搬出来顾二和顾老太君做对了，周子若区区一个青阳山的无名小辈, 哪敢招惹顾家？他最多只敢吓唬吓唬他，不敢真对他做什么的！

  就在顾青奂笃定的这么想时，周子若扔掉了剪刀，吩咐：“润发，鞭子！”

  “是！主人！”

  小正太利落的递了把鞭子到他手里，周子若扬鞭便朝顾青奂狠狠抽了下去，“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你？！不敢动你？！傻逼！老子都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反倒先上赶着来挨操是吧？！调戏良家妇女？强抢民女？你想爽是么？现在爽不爽？！老子抽的你爽不爽！！”

  “啊呀！！！！疼死了、疼死了！小杂种你敢打我、我要告诉我二叔……”

  “你去啊！你去啊？你告一个给老子看看？”

  “啊！！！疼……疼！！！啊！！！”

  “你不是要去告状么？你去告给我看、快去啊！不去我特么抽死你！！”

  “我不告了……啊啊！！！不告了！！别打了、别打了……”

  周子若又狠狠在顾青奂的胸口上抽了一鞭子，气喘吁吁的收手，“匕首。”

  小正太忙不迭递上把小匕首，顺道接走周子若手里的鞭子。

  原以为酷刑已经结束只剩半口气的顾青奂一见那尖利的刀尖，从头顶到脚趾头都颤抖起来，“你……你你……你还想干什么……你你真的不能杀我、我不骗你……”

  周子若露出个毛骨悚然的笑，看的顾青奂头皮发麻，直觉这个人疯了，“你你你别过来……你疯了……救命、救命啊！！救命啊！！”

  “再特么叫声救命试试！老子拔了你的舌头！”周子若不客气的“啪啪”甩了顾青奂两巴掌。

  顾青奂果然不敢再叫了，然而他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吓得尿湿了裤子。

  “孬种。”周子若鄙夷的骂了句。顾青奂身上鞭痕遍布看上去触目惊心，但其实由于用的鞭子本来就不是伤人的刑具，再加上他腕力不如练武的人，这些伤只是表面上吓人，根本没伤到根骨。

  “润发，水。”

  “是，主人！”

  小正太端来盆凉水尽数泼了顾青奂满身，把他身上那乱七八糟的味道冲掉了，周子若这才蹲下，在他充满恐惧的目光中将匕首的刀锋贴在了他的胸口。

  “别……别……”

  “闭嘴！再让老子听到你发出一个音，老子就给你一刀！”周子若说着便在他的胸膛上划了刀，他将力度掌控的很好，挑的肉厚的地方，划破了真皮出了血，但完全不严重。

  不过即便如此，胸口鲜红的血液仍旧吓得顾青奂晕头转向，他极力抿住了嘴“呜呜嗯嗯”不敢发出半个像样的音节，眼睁睁看着匕首贴着皮肤来到小腹，转了两圈往两腿之间移动了过去！

  顾青奂一口凉气即将从脑门窜了出去，“嗯！！！！”

  “这玩意儿留着也是祸害，哥今天做件好事，也给你积点福，把它割了吧？”周子若抬头用商量的语气说。

  顾青奂剧烈摇头，连带着椅子都晃动起来。

  “别怕嘛，疼疼就过去了，你会发现没了它将来生活更美好的。”周子若善解人意的安慰，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膛，顾青奂这白斩鸡身材虽然没什么看头，摸上去却是凉凉的滑滑的嫩嫩的，手感还不错，周子若于是顺便捏了捏，揪了两把，“你瞧你，细皮嫩肉的，这辈子本该投胎做个小姑娘，跟这玩意儿本来就不合适！”

  正处于生死攸关之际的顾青奂被他这么摸了摸，突然很不合时宜的脸上浮起了两片红晕，身体都跟着颤动了下。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该有这种反应，可体内瞬间升起的旖旎热流，他根本控制不住……

  周子若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他在努力模仿司琴绛月发神经时的模样，照顾青奂方才的回馈来看，他学的大概还不错。他有点儿能理解司琴绛月折磨人时的那种变态心理了，尤其对方是个人渣，虐起来不需要手软的时候更是畅快。

  顾青奂至少有句话说对了，周子若不能杀他，况且周子若也不想让自己的手沾了肮脏的血。精神恐吓够了，便该回归肉体上的痛苦，他扔掉匕首，“润发，鞭子！”

  “在！”小正太又一次递上鞭子，不过这次鞭子上刚刚沾满了浓浓的蜂糖水。

  周子若的确不能真的阉了顾青奂，但不代表不能给他那里制造点毛病。伤口上沾了糖虽然有杀菌消毒的作用，但如果将满身是糖又无法动弹的顾青奂扔进草地里，虫子蚂蚁循着糖的味道爬了满身，尤其是那个地方，即便今后没有萎了想必也是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的。

  到时候看这色胚还有没有脸去祸害小姑娘！

  水吟居闭合的大门被“砰砰砰”的敲响了，然而主屋里周子若抽顾青奂正抽得来劲儿，再加上顾青奂的鬼哭狼嚎犹如魔音贯耳，周子若根本没有听到。

  陆离霄敲了半天门没反应，直接飞身而起翻墙进去了，同时右手边一堵墙后也飞进来个人影，正是顾青岩。

  顾青岩在此撞上陆离霄，愣了愣，下意识便道：“我听下人说大堂哥让他们找了迷烟……”

  “啊！！！啊！！！！”

  话未说完，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便隔着主屋的门板灌入耳中，若是细听这叫声里除了痛苦还诡异的有那么两分快感，但主观认定里面正遭受非人折磨的人是周子若的两人根本无暇分辨，急如星火的便破门而入——

  然后，屋子里的景象让两人愣在了门口。

  顾青奂全身上下除了那张脸已经鞭痕遍布，绑在身上的绳子早就断开了，趴在地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周子若在他背上又抽了两鞭，筋疲力尽的扔掉鞭子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余光转了圈，小正太已经不见了。这样也好，免得陆离霄或顾青岩问起来不好解释。

  “那个谁……咳咳，顾——顾公子吧……把你堂哥带回去吧。今天是他先来谋害我的，我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今后还会来找麻烦。”周子若指着顾青岩恶人先告状，十分遗憾顾家的人找来了，最后一个步骤也就是把浑身伤和糖的顾青奂丢到偏僻的草丛里无法实施了。

  顾青岩回魂，急忙来到顾青奂身边，以他习武二十多年的经验稍微看了看便知顾青奂身上都是皮外伤，不严重，不禁松了口气。老实说刚才进门时，他还以为顾青奂会死在周子若手上。

  “给你他的衣服，遮遮吧。”周子若假好心的把顾青奂的中衣外衣全丢过来，也不想想顾青奂此刻这副鬼样子是谁的功劳。

  顾青岩将顾青奂包好，扶起来，他犹豫了下，低声对周子若道：“周师弟，我叫顾青岩。”

  周子若：“哦。”

  顾青岩扶着半昏迷的顾青奂，没说什么了。

  周子若经过一场剧烈的体力活动有点累，但屋子里乱糟糟的让他没心情休息。他对屋里的其他三人视而不见，打算找个下人帮忙收拾下屋子，这时陆离霄开口道：“子若，我想跟你谈谈。”

  周子若想也不想就要拒绝，但话到口边顿住了。

  总是躲着也不是办法，他率先跨出门槛，“出去说吧。”

  在路上给了两名偶遇的下人碎银子请他们帮忙收拾水吟居，周子若随便乱走来到了条清静的长廊下，他一屁股坐在廊凳上，抬起一条腿踩着廊凳撑住手肘，抬眼道：“有什么话快说吧。”

  陆离霄默然看了他两刻，从衣襟里取出匕首不离递到他面前，“收下吧。云皓师叔的贯云是认主的法宝，在你手上无法发挥效力，并不适合防身。”

  周子若无动于衷。

  陆离霄道：“这半截不离未曾对我认主，并不算是我的东西。你拿着它不代表你与我有何关系，就当让我安心，收回去吧。”

  周子若终于对上他的目光：“凭什么我要为了让你安心收下这玩意儿？”

  “那么就当做保护你自己。”

  周子若在他那平静的口吻下感觉自己又有点快沉不住气了，他强迫自己忍住，不能发脾气，因为一旦他表露出陆离霄仍旧能够操控他的情绪，那么陆离霄就一定有办法找到突破口。

  这个人在他面前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哪怕他现在以一副犯了错懊悔道歉的姿态对他百般包容呵护备至，在愧疚与关切的面具后，也是带着算计的。

  周子若知道只要流露出分毫破绽，陆离霄就会将他重新收服。他毫不怀疑他的手段，也不怀疑他对这段感情的诚心与决心，若非真心喜欢他，爱他，陆离霄完全不必来受他的气，但是这种掺杂着设计的感情他却不敢要了，他无法想象今后与这个人在一起，在他们肢体交缠魂灵融合时，只有他一人自以为他们已经全无隔阂，而实际上他温柔的眼底还藏着其他的秘密。

  这种感情他要不起，太累了。

  周子若抽走不离塞进靴子里，冷静的说道：“那就谢了。”

  陆离霄似乎有些开心，“它本来就是你的。”

  周子若不想深究这句话的意义，放下腿站起身，“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子若……”陆离霄抓住他的手臂。

  周子若看向他，“放手。”

  他眼底的平静仿佛令陆离霄感到了诧异，缓缓放开。

  “还有一件事，关于召唤术。召唤你来到这个世界的召唤术，是我两年前于塞外偶然得到，当时术法便已经残缺了，我找了许多术师试着将它还原，最后在我施展了这套召唤术后，才发现复原的术法与原本的术法早已大相径庭。我并不知道，施展此术会造成另一个世界里的受术者死亡，曾经我一度以为术法失败了，暗自庆幸没有造成更大的危害……这件事，是我错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就是受术者的？”周子若问。

  陆离霄道：“起初在杀狐堡遇上你时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直到与你订下血契时，召唤术的共鸣让我察觉到了。我曾犹豫过如何对待你，也曾考虑过放你自由绝不干涉你的任何行为，但是这里对你而言是个陌生的世界，甚至也许是个充满危险的世界，我将无辜的你召唤至此，便应当承担起保护你的责任。”

  原来是这样……

  周子若心中的谜题差不多都解开了，至于陆离霄为什么发神经施展那见鬼的召唤术，根据他方才话中描述废了千辛万苦才将召唤术复原的事情，周子若也就猜出来了。

  除了复仇，陆离霄还会为了什么事这般不辞辛苦？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陆离霄再次开口：“虽然如今的我在你眼中已经是个冷血无情的罪人，我也承认那些都是我的错，无可辩驳，但是我还是不想你认为，我是个视生命如草芥的恶魔。即便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我也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抹杀他的生命。相信我。”

  周子若过了会儿，含糊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相信你了。”

  “那么我们……”

  “我们没可能了。”周子若清楚说道，“难不成你认为我听了这些话，会对你说‘不知者不罪’‘没关系’么？事实上，上辈子我就是死于你的召唤术，不论你是有心还是无心，你我知道这点就够了。”

  回廊下再次安静下来，周子若与他相视了几刻，主动转身走了。

  周子若觉得自己应该给自己鼓掌，刚才的表现他很满意，他没有感情用事的在陆离霄面前歇斯底里大吵大闹露出破绽。认识陆离霄这么久，他一直处于被动弱势的地位，总是被那个男人牵着鼻子走，被那个男人掌控，而今天，刚才，他终于击败了那个男人一回，终于成功令他感到了惊讶与挫败。

  但是此刻他的心情却一点也不好，没有分毫胜利的喜悦。

  也不知道水吟居打扫干净了没有，他想回去睡一觉，脑子里有些乱，很多问题他现在并不想去思考。

  周子若的脚步不知不觉加快了，在回水吟居的路上他发现有许多下人、甚至是顾家主人与其他门派的弟子都在往同一个地方赶，大家都是满脸迷茫。

  “兄弟，这是要去哪儿？出什么事了？”周子若随手抓了个不知什么门派的男弟子询问。

  男弟子也是莫名其妙：“听说方才玄阳门的长老领着弟子们到了，说是要拜会顾老太君，但是……顾老太君居然在住处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