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番外 (2)
作者:偶然记得      更新:2023-07-29 16:16      字数:17694
  ,但是也挺尽职尽责。平日里靳狄没皮没脸没下线,在床上无论攻受都是把安湛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安湛主动的次数少之又少,今天突然这么热情,让境地兴奋得差点摇尾巴。安湛手指时轻时重地揉搓着,啃着靳狄隆起来的肌肉,靳狄臭美,为了练肌肉,有一段狂吃蛋白粉、鸡蛋和牛肉,除了追安湛就是泡健身房,倒是很有成效。安湛自上而下,从肩膀啃到小腹,看着自己手里已经完全肿胀起来的东西。

  熊玩意……安湛轻轻笑了一声,热气喷到那根东西敏感的头部,靳狄忍不住往前挺了挺腰,声音带着些沙哑:“安湛……”

  靳狄平时总是喜欢赖叽叽地叫一声湛儿,没人的时候还要喊媳妇儿。这么正儿八经的连名带姓的真不多见,声音哑哑的带着些淫靡的性感。安湛微微低下头,把靳狄含住。靳狄“唔”了一声,身体瞬间绷紧,下身不受控制地抖了几下,像是想要冲刺,又怕伤害到爱人,强忍着不动,安湛闭上眼睛专心地做,靳狄急促的呼吸声像在耳边一样。安湛的呼吸也粗重起来,鼻息围绕在靳狄小腹上,连那片浓密草丛都跟着被热浪席卷,靳狄忍不住动了两下腰,安湛放松自己,温柔接纳,靳狄被逼得眼圈都翻红了,手紧紧地抓住安湛的头发:“湛……安湛……安湛……”

  安湛摸到靳狄身后的地方,靳狄喘息着想放松,但是前面实在太舒服了,他老是不由自主地想绞紧后穴。安湛也不着急捅他,只拿了手指在上面慢慢地画圈,把那闭塞的入口每一处褶皱都摸到了,来来回回,像是蜜蜂采蜜一样,环绕着蜜菊的手指上下纷飞,没几次靳狄就被摸痒了,自己主动去枕头下面摸出来润滑油,手指头哆嗦地挤出来一坨,摸索着自己的穴口就往里涂。

  安湛轻笑一声,口中更加卖力,眼睛微微睁开,看着靳狄被欲望逼得满脸通红的窘态。靳狄高高昂着头,脖子到胸口连出一条完美曲线,乳首挺立着,胯下一挺一挺地动着,随着腰摆,自己放在屁股上抽插的手若隐若现,赤裸裸一副欠操的骚模样。

  安湛看得火气,晚上吃的那么一堆羊肉羊宝羊腰子一下子起了作用,安湛松开口里的东西,急吼吼地把靳狄的大腿掰开。靳狄突然被松了口,有点奇怪地刚要抬头看,就被安湛拔出手指一个黑龙遁地就插了个底。俩人实战多少次了,安湛下手稳准狠,直冲着靳狄的前列腺顶去,只听见靳狄“嗷”地惨叫了一声,接着连喘带吼的叫了好几声,下身那耸立的小钢炮咚咚咚弹无虚发,喷了一床。

  安湛不等着靳狄倒过气儿来,把大腿往肩膀上一抗,就开始办事,胯下生猛地如打桩一般,真真是甩开膀子撩开后槽牙,啪啪啪的声音比起厨子剁肉的声音毫不逊色。靳狄大敞着双腿,嗓子里面发出略微沙哑的叫声:“湛儿……媳妇儿……啊操我……媳妇儿,啊!!!不是!不是!是老公……亲老公,老公再来,来啊!”

  安湛卯足了劲收拾他,觉得要守不住的时候就放满速度,去磨蹭他最敏感的地方。靳狄给折磨得云里雾里,爽得直抽气,身下那东西早就又竖得笔直,想伸手去摸,又被安湛顶得使不上力气,一张嘴就是淫词浪调,叫得屋顶都要掀开了。安湛为重拾一家之主的威严,决定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喘了一下,试探地问:“爽不爽?说!爽不爽?”

  安湛在床上向来话少,今天难得开口,靳狄立刻配合:“爽!爽死我了!老公好会操!再来再来!”

  安湛鼻息不稳地越发用力,生生把那小洞磨得泛起白沫,靳狄快感攀升得厉害,不由得生出几分抖m的特质:“湛儿……你怎么玩我都成……啊……我就给你干……安湛……啊……说话啊……跟我说……”

  安湛干得也激动起来,胯下越来越热,靳狄想让他说话,可是安湛实在不会在床上说什么,尽管安湛让靳狄教得时不时也调戏他一番,但是在床上的情趣粗口,他还真是从来没说出口过。安湛一边动着腰,一边回忆所里面扫黄打非的时候没收的光盘和刊物里面的东西,他平时对这些也不关注,李谷他们几个看的时候赶上了就扫么一眼,如今该到用的时候才知道看得少,他绞尽脑汁,从嘴里不清不楚地吐出了一句:“骚货……”

  被靳狄干的时候,靳狄有时候也会爆两句粗口,安湛不得不承认还是挺有助于情趣的,但是让他说实在是有点难为人,他声音特别小,说完了也不敢看靳狄的表情,透着一股不好意思。

  靳狄被插得左摇右摆的:“啊……啊?你说什么?啊说什么?没、没听见……”

  安湛清了一下嗓子,放大了一点声音:“骚、骚货!”

  这回靳狄终于听清了,安小警察那充满磁性和正义的声音带着羞涩和生疏说出这样的话简直直戳心脏,这哪儿是羞辱play,简直是耳朵怀孕!安湛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预审员练出来说话技巧,向来势如破竹,酣畅痛快,头一次说话这么磕磕绊绊。靳狄咧了咧嘴,要不是下面有根滚烫的烧火棍子插得他控制不了声音,非得从床上笑到地上去,他拿手扶着自己的脑袋,强忍着笑,配合着叫了两声:“我就是骚货……老公我就是你的骚货……”

  安湛看靳狄好像被叫的挺高兴的,他吞了吞口水继续说:“妖精?”

  安湛动了动胯,苦思冥想还有什么形容词:“嗯……嗯,喜、喜欢老公的……那个什么……么?”

  靳狄实在忍不住了,顾不上后面充实的爽,拍着床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还说:“哈哈哈哈喜欢,小骚货哈哈哈小骚货喜欢死老公的那个什么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湛的脸腾地就红了,靳狄竟然笑场了,本来这是一场势在必得的反攻战役,结果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掉链子了。谁、谁能跟靳狄似的说得那么顺口,安湛虽然是个爷儿们,但是是个从小就是根正苗红的红花好少年,平日里脏话都很少讲,更别提这么粗俗的词汇了,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才说出来的,安湛深吸一口气,化怒气为力量,一鼓作气,拔出就剩一个头的时候,一个猛子就插进去了。靳狄“嗷”地叫了一声,两条腿跟着一蹬,笑声也卡在嗓子眼里,安湛摁住他往死里干,靳狄再也笑不出来了,一声高过一声,叫得房顶都要掀起来了,外面的狗听见屋里的动静,也跟着叫了几声,但到底是习惯了,叫了两声也就安静了。

  时间其实真的很快,小时候我们听见大人们这么说,总是不以为然。每日上课上学,只觉得表针走得太慢,还有十分钟才能下课,还有两个月才能假期。到后来我们迈入社会,身边形形色色的人不再拘泥于同龄的校友,遇见的事不是只有考试成绩和暗恋的同学。工作、生活,已经不再可以完全依赖父母,要学会自己去选择,自己去判断,情绪不再是可以肆意表露的外在,吃了亏,上了当不是回家大吵大闹发泄后就可以没心没肺地忘到脑后。我们长大了,时间就变得快了。

  小时候我们喜欢观察月亮,喜欢数星星。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气,我们就不再仰头探究,不再对着流星许愿。更多的事情填充了我们的生活,更多烦恼,更多快乐,人生本来也没有绝对,跌跌撞撞,在一个又一个分叉口来回选择徘徊,犹豫不安,其实每一步我们走得都很精彩,每件事我们选的都是最想要的。世界这么大,人与人要多大的缘分才能在彼此的生命中制造出一段共同记忆,能遇到一个发自内心喜爱的人着实不易,能两人相爱更是难得。人活一世,贵在自知。俯仰无愧,惜福知足。

  连续的好天气,夜空着实好看得紧,就像小时候歌谣唱的那般,群星都在闪烁,云来云往,月亮隐隐显显,倒是个好兆头。院子里很安静,隐约听得见虫子小声的叫着,两条黑背依偎在一处已经睡了。

  屋内的喘息渐渐平稳,靳狄心满意足地趴在安湛的侧身:“真他妈的棒……”

  安湛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老公好不好?”

  靳狄:“好~”

  安湛说:“那就好。”

  俩人趴在被窝里聊天,之前一直是小别着,这两天见面就往床上滚,这回儿外面低低的虫鸣,衬得屋里一片安静,倒是适合说说话。安湛把被子盖好,靳狄连忙咕甬到他怀里,跟只耗子似的时不时地在他胳膊上轻轻地啃:“明晚上回妈那吧?前两天我过去,妈还问你哪天休息呢。”

  安湛“嗯”了一声:“我不在家,妈那边多亏你了。”

  靳狄笑:“客气什么。”他眼神渐渐的被安湛胸口上因为温差而竖起来的乳头吸引住了,往前蹭了蹭脸,偷偷伸舌头去舔。

  安湛没有阻止他,反而把他搂得更紧一点:“也不知道超子和小洛怎么着了。”

  靳狄口齿不清地说:“日顿大的……”

  安湛拍了他屁股一巴掌:“谁跟你说这个了,前两天超子跟我问咱俩出柜的事,小洛离家出走是不是因为超子一直下不了决心跟家里说这事?这段我们忙,俩人也没时间沟通,是不是有误会了?要不就是超子父母发现什么了?是不是为难小洛了?”

  靳狄恋恋不舍嘬了两下松开嘴:“小崽子也不见得是非让刘超出柜,可能就是心里没底,超子大孝子一个,回头万一真顺着家里结婚生孩子了,不坑死我们小崽子了?”

  安湛说:“超子不会的。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什么人我心里有数,不会那么干。”

  靳狄感慨地说:“我从小就这么野着混大的,要说一点私语没有,整个都放在心里的人,这辈子我就你一个了。可是你们不一样,父母生养你一场,应该为他们着想。人要是对自己爹妈都不孝顺,还能指着他对谁好?但是我觉得吧,孝是应当的,但是这个顺……”

  他顿了顿,在安湛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父母出发点是为了你们好,但是他们选的不见得就是最好的。”

  安湛摸摸靳狄的头发,倒是赞成他的想法:“嗯,鞋舒服不舒服只有脚知道,自己的生活还得自己选择。”

  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幸福,但是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从来不同。当初和靳狄选择出柜的时候安湛就想得很清楚,父母之所以会阻拦,不是怕丢脸,而是怕自己的孩子在这条路上走得艰辛,怕安湛得不到幸福。等他们发现,安湛的幸福就是和靳狄在一起之后,也就接受了他们。安湛知道,这些年靳狄一直在努力,努力把自己融入到他的家庭,努力弥补因为自己是个男人而给安家带来的遗憾。

  表面看着是靳狄依赖他,离不开他。其实安湛心里也明白,是他离不开靳狄。尽管靳狄看着多没正行,只会一天到晚跟他腻腻歪歪赖赖叽叽,但其实他比谁都可靠,安湛工作忙,家里一点指不上他,是靳狄在默默地帮他支撑着,家里的开销,什么物业费煤气费供暖费,安湛一问三不知。家务活安湛除了会刷碗和把脏衣服扔到洗衣机里面以外,别的全都没沾过,看着安湛多万人迷,要模样有模样,要前途有前途,要性格有性格,要人品有人品。这么一个近乎完美的人被靳老板死皮赖脸死缠烂打的骗到手里,多吃亏上当一样。其实没有靳狄,安湛未必能有现在这么春风得意。

  屋里暖暖的,被窝里面是心爱的人温热的身体,安湛长叹一声春宵苦短,忍不住又伸手去摸靳狄,俩人频频地亲吻,在一起也有几个年头了,感情却能始终保持在高温阶段,这一大半得归功于靳狄越大越没正行,另一半是安湛的宠溺。

  靳狄迷迷糊糊地说:“湛儿,你说超子万一真一个想不开把小崽子甩了,咱们俩夹中间可怎么办啊?”

  安湛说:“瞧你那爱操心的样儿,不会的。超子要是能干出这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削不死他。”

  靳狄闭着眼睛笑了两声:“还是我的爷们儿好,弟弟的男人比不了……”

  安湛让他逗得笑了一声:“别臭显摆了,睡吧。”

  apec会议在祖国的一片晴空万里中胜利闭幕,机动车单双号限制和京郊附近的大中小型重工业的停工为首都人民换来了几个蓝天白云的好天气。守在第一线的人民卫士们也终于从执勤岗位上颤颤巍巍地走下来,连续的勤务把大家拖累得都精神恍惚,尤其是一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家中顶梁柱的中年民警们,大大的黑眼圈和不停打哈欠的嘴简直堪比前几天抓的瘾君子们。处长在宣布大家连续奋斗后终于可以开始倒休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之后,新去的几个小年轻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年纪大一些的老同志们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大会之后,各科开个小会就可以正式倒休,安湛带着自己科室的人回到办公室,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正打算嘱咐大家两句注意纪律就拉倒的时候,看见刘超神色匆匆地刚进来。

  虽然大家脸色都不咋地,但是刘超的脸色实在是太突兀了,简直是葱心绿,比昨天去找王小洛的时候的满脸倦容更加凄惨三分。弄得安湛吓了一跳,以为弟弟真出什么事了呢,连忙散了会让刘超留下。

  大家以为刘超因为早点名迟到要挨安科长的批评,纷纷冲他做鬼脸吐舌头,刘超勉强地跟大家笑笑,一屁股祖宗爱安湛的椅子上,疲倦地用双手撑住脑袋。

  安湛给他倒了杯茶,心里也跟着挺着急,一张嘴就跟机关枪似的:“怎么了这是?王小洛没事吧?昨天我问那个吸毒的了,没什么关系就是俩人碰上了。”

  刘超捧着安湛的杯子喝了两口水,嘴唇的干燥缓解了一点:“哎,王小洛是没事,不过我昨天差点让我妈给打死。”

  安湛一听就明白了,看着刘超的脸色应该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说明白了?家里反应大?”

  刘超头疼地趴在桌子上:“我妈当时就坐沙发上起不来了,我爸把茶几上能摔的都摔了。我本来想着咬咬牙就扛过去了,结果半途中王小洛那个傻小子跑过去了,我爸也是急眼了,连他一起招呼,我怕他吃亏,让他回去他又不去,闹了半夜我妈又头晕,去医院输液去了。我妈真是气着了,在医院大吵大闹的,骂我,骂王小洛,我真没见过我妈能波成那样,骂得难听的我都受不了了。王小洛那么不吃亏的主儿,耷拉着脑袋愣是一句话都没敢说……”

  刘超有点说不下去,王小洛从小被惯坏了,恐怕自己亲爹妈都没那么说过他,昨晚上他妈的表现简直跟疯了一样,就快要指着王小洛鼻子骂唐林,王小洛愣是忍住了红着眼圈没有还一句嘴,刘超看在眼里,特别不好受,又没法对着他妈发脾气,最后他妈让他们俩滚,刘超干脆就带着王小洛走了。一路上王小洛一直低着头,趁着刘超不注意还细微地抽泣一声,刘超心疼王小洛受欺负,道了两声歉,王小洛歪了小脑袋还安慰他:“超子没事,你别担心叔叔阿姨,我哥在这个医院有认识人。”简直让刘超心里头滴血了。

  瞧着刘超一脸疲倦的倒霉样,安湛不免想起自己那时候的窘迫,他轻轻叹了口气问:“那你还过来干什么?今天本来也就是开会说说倒休的事,你妈那边能离开人么?去医院守着点吧,别到时候出什么事。”

  刘超说:“不成,她压根不让我接近,王小洛说那个医院靳狄有熟人,我刚把他送到云来去找靳狄了,拜托靳狄帮忙找人照顾点。我和王小洛是到不了跟前了,全靠着我爸照顾的话,我怕他也吃不消。”

  安湛叹了口气:“那就先这样吧,你妈也真是脾气大,别再因为这事闹出点什么病。没事超子,扛扛就过去了,他们能想得开,说到底就是怕咱们走错路,什么时候真的觉得咱们过得挺好的了,他们也就顺心了。”

  刘超把水喝干了:“说都说了,也就这样了。我妈跟你妈他们不一样,你妈是什么受教育程度,你跟靳狄的事,她冷静下来能想清楚。我妈那……从骨子里面就觉得我这是伤风败俗。唉,她又好面子,你不知道昨晚她是怎么骂我俩的,我是她生的,骂了也就骂了,可是我家小洛让她骂得都抬不起来头了……”

  安湛拿着水壶给刘超蓄水:“小洛那你别担心了,那孩子心眼好,不记仇。等这事过去了,你好好哄哄他就成了。至于你妈那边……这种事,还得她自己想得开,正好倒休了,你跟王小洛就多看着点他们,别出什么事。”

  刘超点头:“唉,现在一想,当时最镇静的就是王小洛他妈了吧?我听王小洛说靳狄跟她说你俩在一块的时候他妈惊讶了一会儿就接受了,要是都跟他们哥俩的妈似的多好!”

  安湛说:“成了吧,谁家父母能一点打击没有地接受?只不过那哥俩活得比较我行我素,昨晚上靳狄跟我说孝是应该的,但是不应该什么的都顺着,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父母是为了咱们付出得多,但是他们觉得的好并不见得是咱们想要的。”

  刘超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道理我明白,可是我还是挺自责的,说到底还是我亲爹妈。万一有点什么事,真他妈的是要了亲命了!”

  要了亲命了,是王小洛喜欢的俏皮话,刘超不知不觉已经和王小洛说话都在一个频率了。他这两天净担惊受怕了,累得精神萎靡,趴在办公桌上连头都懒得抬。

  安湛安慰他:“已经这样了,想开点吧,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刘超趴在那声音闷闷的:“其实你说我再扛两年,他们岁数这么大了,没准以后……”

  安湛说:“拉倒吧啊,岁数越大你越张不开嘴,他们看你一个人一直这么过照样不好受,还不如早早坦白了你跟王小洛的事,你以为不说他们就能过去这个坎儿了?让他们顺心的方法就是赶紧结婚最好明年就抱个大胖小子,你做得到吗?”

  刘超说:“你说他们怎么就那么不开窍?湛老师就你一根独苗都能认下靳狄,我们家还有刘越呢,就算他们想传宗接代不也还有二小子呢么!干吗非得寻死觅活的!”

  安湛说:“有一次我妈跟我说,她想让我结婚生子倒不是指望着孩子延续血脉,就是怕万一以后我老了动弹不了了,没人管我。我跟她说即便有孩子我也不指望他管我,我妈说那不一样,妈其实也不指着你照顾什么,可是天天妈看见你心里就踏实……”

  刘超没说话,心里头跟着颤悠了一下。

  安湛叹了口气,心里也有点堵:“我也想让她顺心,想让她在亲戚朋友问的时候别尴尬地帮我打掩护,想让她跟别的那个年纪的人一样能有个孙子孙女的叫她奶奶,让她高兴高兴。可是我舍不得靳狄,我不结婚生子,我妈顶多是觉得人生中有些遗憾,但是我要是跟靳狄分手,他这辈子就让我毁了。”安湛顿了顿:“我这辈子也就完了,要是没有靳狄,我真过不下去了。”

  安湛很少这么感性,说这样的话,刘超微微地抬起头,谁都知道靳狄对安湛一往情深死缠烂打,安湛虽然人前总是不冷不热的,但是刘超看得出安湛对靳狄的感情一点不比靳狄对他的少。就跟自己一样,刘超不免又想到家里的王小洛了,他也舍不得王小洛。他比谁都知道王小洛心眼好,这次要不是给逼到绝路上了,王小洛压根不会跟他捣乱闭着他出柜的。靳狄那么一个又暴力又嘚瑟除了脸能看,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优点的人安湛都能当成宝儿,要是跟他家王小洛这么乖这么招人喜欢全身都是有点的大宝贝分手,自己才是真的疯了呢。

  俩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安湛先缓过神来说:“超子,自己选的路,咬着牙也要走下去,你这段我也经历过。记着,成年之后就不能把父母的感情带入生活,虽然听起来有点绝情,但是适当地保持一点距离对谁都好,我们不是父母的附属物,尽管他们是为我们好,但是父母也不是圣人,不可能看明白所有的事情。人就活一辈子,就应该为了自己活着,说真的,能这么喜欢上一个人不容易,多少人一辈子都碰不到。活着就得有舍有得,看开点吧。”

  刘超心里好受点了,站起来感激地拍拍安湛的肩膀,俩人认识快十年了,彼此什么人都一清二楚,这一辈子基本就折在这俩兄弟手里了,要出去之前刘超突然想到那天的那个瘾君子:“你问那个人了么?王小洛晚上做证言的那个。”

  安湛说:“问了,看着也是个不着调的人,前科挺多的,这次估计要给办强戒了。”

  刘超说:“都交代什么了?那天怎么碰到王小洛的?”

  安湛说:“成了,没影的事儿,就是碰巧,我看你还是不累,还有心情吃醋。走吧,上云来我请你吃饭,回去好好睡一觉,医院那边晚上不成我陪你去照一面。”

  因为打算晚上回湛老师那边,靳狄睡到日上三竿之后打算爬起来去买点东西,结果还没有出门,王小洛的电话就打过来:“哥你在家里还是在店里?”

  靳狄说:“有事电话里面说,我一会儿还得去超市呢。”

  王小洛声音立刻高了一个分贝:“你买什么好吃的去啊哥?你来吧我求你了,我可惨了我都受伤了!”

  靳狄一听就怒了:“受伤了?谁欺负你了?是那个溜冰的还是刘超?”

  王小洛说:“哎呀都不是,你来吧我求你了,我这脸上划了一道儿没法出门见人呀!我挂彩了可惨了哥,我昨晚上受委屈了哥,哥你来我求你了,哥你来的时候顺便给我买两袋薯片成吗?我要吃原味的。”

  靳狄虽然自己对王小洛恨铁不成钢,但是到底有点护犊子,一听说王小洛受了伤,开着车风风火火地就去了。结果一进门看见王小洛脸上浅浅的一个小划痕,露了点红,可能都没流血,当下就想摔门走人,被王小洛抱着胳膊生拉硬拽地拉倒屋里。

  王小洛家里养了一只叫钢镚儿的猫,看着多傲娇,其实胆小着呢。王钢镚儿看见生人,怂得不行,夹着尾巴就藏到卧室去了,在门后面露出一只耳朵和一只眼睛观察屋外的动静。靳狄瞧瞧王小洛的样子,虽然嘴上说自己挂彩了,但是好像还挺有精神的,小眼神跟着发亮,远不是前两天找自己诉苦时候的那倒霉样子,不由得心领神会:“这两天过得挺滋润吧?刚从床上爬下来吧?”

  王小洛小脸一红:“不是!没有!”

  靳狄啧啧了两声:“哪儿挂彩了?就脸上这撇猫须啊?是让你家那肥猫挠的还是让刘超给你咬的?”

  王小洛突然开始撒娇,摇晃着靳狄的胳膊:“哥~~哥哥哥~~~”

  甭看靳狄在安湛面前赖叽叽,在别人尤其是王小洛这种一级赖包面前特别爷儿们:“干吗你?还要吃奶啊?好好说话,哼哼哧哧的干什么?”

  王小洛嘿嘿一笑:“我们刘超跟家里说了。”

  靳狄恍然大悟,难怪看着这小崽子神采飞扬的呢,敢情是刘超出柜了。靳狄回忆自己和安湛被安工程师和湛老师抓包时候,安湛一口咬定是他纠缠靳狄的,死死护住自己坚定地说绝不会和自己分手时候自己的心情,非常能理解王小洛的这种幸福。

  成!超子是条汉子,敢作敢当,小洛子没看走眼。

  他瞧了瞧王小洛脸上的小道子:“不能是让刘超他妈给挠的吧?”

  王小洛说:“哎呀不是,昨晚上他爸摔东西,崩起来的什么东西划了一下,刘超当时就不干了,拉着我就走了……”边说还边偷偷笑,就跟不是让人家给轰出来了似的。

  靳狄瞧着弟弟那德行样,心里也算是了个事:“那挺好,都说明白了也就踏实了,他妈他爸现在可能不理你们。你就拿出当时追刘超那个劲头来去他们家转悠,早晚也就认了。之前你干妈也是不同意我跟你嫂子的事,这不后来也拉倒了,晚上还让我们回去吃饺子呢。”

  王小洛又有点失落:“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昨晚上刘超他妈给气得住院了,他妈跟我干妈可不一样,可厉害了。在医院就骂我俩,东北的女人真不是盖的,骂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重复的词,骂得人家医院护士都看不下去了,让我们先走。”

  靳狄知道王小洛是受了委屈了,他摸摸王小洛毛绒绒的小脑袋:“没事,小洛,最难的那一段都坚持过来了,这就是最后一关了,扛过去就没事了。”

  王小洛委屈地跟哥哥告状:“哥,他妈说我这是丧尽天良,说是要逼死他们一家子,我损人就够难听的了,她是直接骂街,跟我都不是一个段数的。祖宗十八代都让她带到了,还说她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我,我有那么可恶么……我又没有烧她家房子杀她家人……”

  靳狄当场就要发飙:“祖宗十八代都骂到了?”一想他跟王小洛也不是一个祖宗,火气稍微小了一点:“那刘超呢?看着他妈骂你?”

  王小洛撇撇嘴:“他在一边挨揍呢……他爸真是暴力狂,没有趁手的武器就要脱鞋打他,把医院闹得鸡飞狗跳的,我俩也不敢多待了,凌晨就回来了。”

  靳狄感慨:“都一样,你以为我跟你嫂子当时没挨骂?不过你干妈倒是不骂街,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两句话。”

  王小洛“哼”的一声在沙发上躺平:“我使劲儿地忍着一句话都没说,咱妈当初都没骂得这么难听。”

  靳狄心说:这不是废话么,她骂你祖宗十八代你爸也不能干啊。他想了想说:“根据我的经验,这两天少往人跟前凑,等他们气消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去刷存在感,要不就是火上烧油,越看你越不来气。”

  钢镚儿从屋里悄无声息地走出来,竖着根尾巴,看见靳狄看它,连忙飞快地跑到王小洛身边,跳上沙发,在王小洛的怀里团成一个球:“喵。”

  王小洛摸着猫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哥,刘超他妈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也不想去我也不敢去,超子去了挨打,是真打,他爸比他妈还厉害,一个文状元一个武状元。”

  靳狄伸手想摸摸钢镚儿,钢镚儿弓起身子冲他龇牙不让摸,靳狄偏要摸不可,伸手和钢镚儿搏斗着:“他妈不是住院呢么?在哪个医院?这么地吧我看看不行找找人,帮着照顾一下。”

  王小洛连忙从沙发上蹿起来,讨好地给他哥捏背:“嘿嘿哥,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哥俩正聊着,靳狄手机响,他接起来:“喂,湛儿~”

  “靳狄,你没在云来?”

  “我在王小洛这儿呢。”

  “我领着超子来云来了,中午在这吃饭得了。”

  “好嘞,那我俩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靳狄让王小洛赶紧换衣服准备出发,结果王小洛蹲在地上不动弹:“我不出去啊,我都毁容了,我不能见人,我不去……”

  靳狄可没有刘超的耐心,照着屁股就给了两脚:“赶紧给我起来!毁个屁容毁容!”

  王小洛说:“这可是脸啊,安哥万一看见不喜欢我了呢!”

  靳狄拎着他的小脖领子从地上给薅起来:“你安哥本来就不喜欢你!他喜欢我!赶紧给我换衣服去!”

  话是这么说,进了云来王小洛可不是他了,跟花蝴蝶似的在屋里来回乱窜,“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叫得云来的大厨和服务员们心花怒发。靳狄瞧着这个交际花,还真不太相信他这款愣能让刘超妈给骂了个狗血淋头。院子里面有狗叫,王小洛喜欢动物,屁颠颠地进去看。两条狗都认识他,谄媚地摇着尾巴,王小洛抱着狗头蹂躏,安湛和刘超听到动静从屋里到小院来,刘超见状赶紧过去拉王小洛:“别让它舔到脸上伤口!”

  王小洛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又扑向安湛:“安哥!”算起来王小洛跟安湛也得有个把月没见面了,亲热得很。

  安湛笑着拍了拍这个赖小子:“晚上跟安哥去你干妈那吧,你干妈肯定想你了。”

  王小洛使劲点了点头,挂在安湛身上说:“干妈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去吃干妈包的饺子!我可想干妈干爸了,但是我最想你了安哥!”

  一边的靳狄问刘超:“就王小洛一天到晚这样,你也能放心在单位值夜班?心真大,你也不说好好管管他?我要是你爸你妈我也不能同意!”

  刘超挂着双熊猫眼叹气:“我早习惯了。”

  四个人进了屋,安湛随口一问:“小洛你脸上怎么划了一道儿?”

  王小洛立刻警惕地看着安湛:“是不是不好看了?”

  安湛“呃”了一声,显然是没明白王小洛的意思,王小洛立刻哭丧着脸说:“完了完了,我就说我不出门,我哥偏让我出门。”靳狄逗他:“好看,你带着块疤特别爷儿们!跟路飞似的!你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王小洛吓得小脸都变色了:“过、过几天就好了。”

  正说着,厨师过来敲门,问靳狄想吃点什么,王小洛抢过来菜单吧啦吧啦说了一长串,还没等厨师记录完,“啊呀”地叫了一声,又对厨师嘱咐:“菜里不能放酱油和辣椒!”

  厨师为难地看了看菜单:“不放酱油差点事。”

  王小洛说:“就差点事吧,不好吃也没事,反正我哥吃饭本来就不给钱。”

  靳狄说:“你又作什么妖儿呢?你点那么些个干锅菜不放酱油,那不成白灼了?”

  王小洛捂着脸看着安湛:“安哥,吃酱油脸上就长疤了。安哥……”

  安湛瞧着王小洛偷过来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转头对厨师说:“没事,不放酱油吃着还健康呢!就这么做吧。”

  王小洛高兴地就去搂安湛的脖子,被靳狄一把拉住扔到刘超身边。

  等厨师出去,靳狄摆出娘家人高高在上的嘴脸,问刘超昨天什么个情况,刘超认错一般地大致说了一番,王小洛又心疼又不敢在哥哥面前造次,也陪着低着头。安湛听靳狄训得差不多了觉得把王小洛受的气找补回来之后发表总结性指示:“成了,现在还是想办法先让老人把这口气顺过来,靳狄你在那家医院不是有朋友么,看看能不能找个好点的护工照顾照顾,这种事还是得靠他们自己想明白,刘超你俩时不常地王医院多跑跑,但是千万别久留。”

  靳狄说:“没错,让他们觉得你们在意他们,但是又害怕他们,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心软。觉得你们可怜,一旦觉得你们可怜了,这事就成了一半。”

  王小洛缩着脖子:“还用觉得吗?我本来就害怕他们。”

  靳狄说:“你敢光着屁股在ktv跳舞,敢去管闲事跟溜冰的瞎搭咕,你怕一老头老太太啊?闭着眼睛往上冲!”

  王小洛可怜巴巴地低着头,刘超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没事,我多跑跑,让他们出出气也就没事了,什么时候他们松口了,我再带你去。”

  王小洛抱着他的胳膊:“那不行!我在他们还能少打你几下。”

  刘超说:“没事。”

  “超子……”

  俩人四目相对,简直梁山伯祝英台,看得靳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成了成了,生离死别似的,这么着吧,一会儿我跟安湛去医院找个靠谱的护工,顺便去探探虚实。”

  没一会儿大厨端着没酱油色儿的几道菜上来了,还别说,真不是一般地难吃。勉强地吃了几口之后,刘超、王小洛留在云来补觉,靳狄开车带着安湛去了趟医院。

  一进病房,安湛就认出来刘超的父母,刘超长得和他爸挺像,靳狄去找熟识的医生。安湛走进去放下东西,自我介绍是刘超的同事。

  刘超父母虽然各自脸色都不怎么样,但是面上还算是热情,安湛说:“叔叔阿姨,我是安湛。不知道您对我还有没有印象,我跟刘超我们是大学同学,当初您送刘超的时候见过的。”

  这么一说立刻亲热了几分,刘母拉着安湛的手看了看说:“小安啊?家在北京那个?阿姨想起来了,听刘超说你有出息。哪儿是同事啊,你是超子的领导了吧?”

  安湛连忙说:“什么领导啊,除了工作上,我们就是亲哥们儿,早就听说您过来了,我们那也忙一直没抽空来看看您。”

  刘母看着高大帅气的安湛,眼睛一酸:“哎呀,真好。原来看着还是个孩子呢!都这么大了,一转眼……”

  安湛说:“还孩子呢,都三十多了。”

  刘母说:“是啊,都三十多了,十几年了。怎么,小安你有孩子了没有?”

  安湛心说这就来了,连忙说:“没有,阿姨,我还没结婚呢。”

  刘母闻言更加难过:“你说你们这些孩子都是造什么孽啊!一把岁数了不着急结婚生孩子,你们是要急死你们爹妈啊?”

  一边削苹果的刘父拉了拉她:“说什么呢!”

  刘母伸手抹了抹眼泪:“我说说怎么啦?说都不让我说了?让我憋死算啦!”

  安湛明知故问:“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动气,身体要紧。”

  刘母好面子,当着安湛说不出口,自己又憋得慌,只得狠狠地捶了一下床。刘父还算理智,拉过安湛说:“小安,叔叔给你们当领导提个意见中不?”

  安湛说:“您看您说的,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说。”

  刘父说:“超子是个老实孩子,你跟他一块长大你应该明白,咱们家呢条件虽然不说多好,但是也不差。我们老两口东北有房子,也不指望着刘超能照顾我们什么,他自己过得好就好。”

  安湛听着刘父颠三倒四地说着,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叔,您的意思是……”

  刘父有点激动:“我请求你们组织给他介绍个对象!”

  安湛说:“您别着急,您坐下说。”

  老头气得手直哆嗦:“我还不着急?小安,你们当领导的见多识广,不要多优秀的姑娘,老实本分就成!我们这儿子来你们单位当警察,一年就回去一趟,我们老两口管不了他,你们单位是不是应该管管?”

  安湛斟酌着说:“是,我们单位应该关心他。但是叔叔,这是超子私人的问题,我们不能干涉。”

  刘母说:“什么私人问题!小安,我跟你叔叔求你了!你跟超子这么多年的铁子,你不能看着他走弯路啊!阿姨可求求你了!”说罢伸手作揖。

  饶是安湛见多识广,也有点手忙脚乱,连忙又过去扶刘母:“阿姨您这是干吗啊?我受不起。您慢慢说,得!您别说了,我知道您为了什么……”

  刘母的眼睛瞪得溜圆:“你知道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安湛汗都出来了,心里默背了一遍预审心理学:“我知道您着急超子的婚事,但是咱不能病急乱投医是不是?”

  刘母“哇”地就哭了,边哭边用手砸自己的大腿:“病死我得了,省得我看着也气死我,呜呜呜。”

  刘父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也不说话,从上衣兜里摸出一根烟,在病房里面就开始抽。

  安湛定了定神说:“叔叔阿姨,超子、超子好像有对象了。”

  话音刚落,刘母的哭声戛然而止,两人都直直地看着安湛,就跟要把人毁尸灭迹似的,安湛以不变应万变,面色不改地说:“真是,超子被照顾得可好了,当初他自身一个人来北京,特别不容易。在派出所的时候受苦受累还有间宿舍,后来调到我们单位,当时空床紧张,他只能在值班室凑合,多亏了他那个朋友,接纳超子去住,对超子特别好。您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天天忙得找不到北,超子有了那个朋友回去还能有口热乎饭吃,过日子柴米油盐什么都不操心……”安湛边说边想到靳狄,心里也跟着酸了一下:“叔叔阿姨,超子前几年特别不容易,要不是他那个朋友……”

  “别说了!”刘母狠狠地转过头去,抹了抹眼泪:“你是不是知道?知道刘超那个兔崽子……”

  安湛点点头:“阿姨……”

  刘母说:“你不用来当说客了,刘超要是不跟那个公狐狸断了,我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安湛说:“您别这么说,他们真的挺好的……”

  刘母再开口时对安湛的客气态度已经荡然无存:“事不摊在谁头上谁不难受,你看他们挺好,你怎么不找一个去啊?”

  安湛还没开口,靳狄带着医生、护士从外面走进来了,一进门就看见刘母正数着他的宝贝媳妇,这个气不打一处来,骂王小洛的账还没算呢,又拿话噎他媳妇,个小老太太还真把自己当天后了?

  医生跟靳狄关系不错,看见刘父吸烟也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靳狄面色不善地走过去对刘父说:“这是病房,不能吸烟!”

  刘父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靳狄,瞧着跟个黑社会似的,也没说话,把烟扔地上用脚划拉了。

  靳狄瞧了瞧刘母:“您啊想开点,别自己跟自己较劲,这是王大夫,这是李护士长,有什么事您就直接叫他们,护工您打算要个男的还是女的?”

  刘母瞧着靳狄的模样有点害怕:“你是干吗的?”

  靳狄还没张嘴,安湛就挡住他说:“这是单位派来照顾您的,刘超工作太忙。您这边就踏实养病,改日我再来看您。”

  说罢拉着靳狄对医生护士道谢了两声,就出了病房。

  走到门口,安湛深吸一口气:“看来超子这条路任重道远啊!”

  靳狄冷笑两声:“干脆咱俩进去唱双簧得了,我就跟他们说王小洛是道上的就看上刘超了,要是不同意就把他灌水泥沉鱼塘……”

  安湛白楞他一眼:“那你也快进去了。”

  靳狄说:“好家伙,老太太真够厉害的,我说王小洛那不吃亏的主儿怎么都败下阵来了。你还别说,咱妈跟她一比还真不错。”

  安湛靠着墙:“耗着吧,最难的就是开口了,这关过去了,后面就容易多了。”

  靳狄挨近他:“都得有这么一出,咱俩那时候挨骂挨得也不少,现在不也没事了么。都是自己的孩子,拗不过也就认了,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跟喜欢的人处个对象,还至于真不认了啊?”

  安湛说:“他们那代人本身想法就跟咱们不一样,那天法制来借案卷,我批的时候翻了几页,88年的,同性恋按照流氓罪论处,要被抓起来拘留的。他们那个时代的人把这件事理所应当地看成犯罪。”

  靳狄说:“那不是时代在变嘛,以前还觉得女人不能受教育呢,你看现在,小姑娘一个一个的都厉害着呢,学历高的都是女人。云来招个服务员都大专毕业了。那个谁不是说过,革命嘛,就要流血牺牲,咱们就当流血牺牲的一代呗,为了咱们的后人铺平了这条路,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吧。”

  晚上,靳狄叫厨师熬了点排骨汤让刘超带去医院,自己开车带着媳妇和弟弟回湛老师那里吃饺子。一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和饮料,湛老师就在厨房烧水,茶几上放着四盖帘饺子,一个个包得鼓鼓遛遛煞是好看,电视里正在放韩剧,湛老师最近京剧看多了换换口味。安工程师用抹布擦茶几上的白面,看见孩子们回来也露出点笑意。

  好媳妇靳狄见状连忙洗洗手端着盖帘冲进厨房:“妈,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一块包吗?您怎么自己包上了?”

  安湛接过安工程师手里的抹布,边擦桌子边对安工程师说:“爸,拍拍裤子,上面都是面粉。”

  王小洛帮忙拍拍打打:“干爸,嘿嘿,我也来吃饺子啦!”

  安工程师笑呵呵地拉着王小洛:“好,好孩子,你干妈特意给你包了大虾馅的。”

  靳狄在厨房里面帮助湛老师煮饺子捣蒜调汁,安工程师和安湛支起象棋桌子,王小洛看也看不懂,抱着个大苹果咔嚓咔嚓边啃边看手机,给刘超发微信。

  不一会儿,湛老师就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出来:“马上吃饭了,这孩子!怎么吃上苹果了!快点小洛,洗洗手,干妈特意给你预备的大虾仁馅儿的!你最爱吃的。老安,你们爷俩别下了,赶紧的!安湛,你可真够可以的,靳狄进屋就忙活,你就在那下棋是不?”

  王小洛扔下苹果颠吧颠吧跑过去撒娇:“干妈~~~”

  湛老师看见王小洛就喜欢:“好孩子,我怎么看着又瘦了?那个小刘是不是不让你吃饱饭啊?快,洗洗手吃饺子。”

  七八碟子饺子,三种馅,靳狄又招呼上四盘凉菜,切了俩猪耳朵,给安工程师倒酒,自己倒上点偷摸儿看看安湛的反应,安湛正用小勺挨个给大家的碗里盛调料汁:“喝吧,晚上咱们打车回去得了。”

  王小洛低着头跟饺子奋斗,就差下手去抓了,湛老师是真舍得下本儿,大虾的个头一点不含糊,王小洛吃得满嘴流油,边吃边还口齿不清地说:“干妈包的饺子太好吃了,怎么那么好吃?”

  靳狄嘴里也塞了两个饺子:“妈,您包的饺子,天下第一!”

  湛老师笑得合不拢嘴,给这个夹一筷子,给那个夹一筷子,成就感爆满。

  安湛瞧着这俩马屁精哄得湛老师团团转,不禁暗自感慨,男人的甜言蜜语真不亏是对付女人的一大法宝,照这个速度他跟他爸很快在他妈眼里就一文不值了。

  王小洛吃了好几个突然又放慢动作,眼巴巴地看着湛老师:“干妈,我给刘超留几个成吗?”

  湛老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瞧那可怜样!干妈早给小刘预备下了,特意多包了点,给你们煮出来装好了,明天煎一下当早点吃。”

  王小洛噘着嘴说:“干妈您真好!什么时候超子他妈也这么好就好了。”

  湛老师已经在厨房问过靳狄刘超没来的原因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当父母的都是为了孩子好,你们两个要是真的好呢,以后没准他们也就想开了。已经这样了,就多往好的地方想想吧。”

  说到这个话题,一时间大家都有点沉默,王小洛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点不知所措。

  安湛见状,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愧疚道:“爸、妈对不起啊。”靳狄跟着站起来,低着头。

  湛老师笑了一下:“哎?这是干什么,快坐下,坐下。”

  安湛说:“妈,您让我说吧。虽然您跟我爸接受我俩了,但是我俩也一直没正式道过谦,我俩在一块,的确是挺自私的。”

  湛老师沉默了,眼圈有点泛红,安工程师拿着酒杯喝了一口。王小洛吓得连脑袋也不敢抬,也不敢再吃饺子了,老老实实地坐着一动不动。

  安湛说:“爸、妈,我跟靳狄可能一辈子不能领证,让您风风光光地摆喜宴娶儿媳妇。也不能给您带回来个孙子孙女,让您享受天伦之乐了,这点我们里向您道歉。但是我们俩会好好过日子,靳狄是什么人,对我怎么样,您心里有数。我们俩以后不会让您操心别的了。真的谢谢你们,同意我俩在一块。”

  安湛的声音也带着点哽咽,靳狄更是忍不住快掉眼泪了,他想了半天说:“爸、妈,我更谢谢你们,没有安湛我真的……真的不成……谢谢你们。”

  屋里安静得听得见秒针的声音,饺子出水的时间长了,皮慢慢地收缩起来,印在上面的盖帘的印子凸显出来,饺子的内陷的颜色若隐若现,已经不必费力就能分辨出荤素。湛老师伸手从纸抽里面拿出一张纸巾,擦去模糊在眼睛上的泪水,才看清两个高大的男人——她的儿子们,已经彻底长大了。

  她擦干净眼泪,推了一把同样偷偷抹泪眼睛的安工程师:“成啦,老头子,你这家长不发话,孩子们都不敢坐下了!”

  安工程师慌忙地想说话,却一时激动被口水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安湛和靳狄连忙一前一后地帮他拍背揉胸,王小洛跑去端了一杯水过来,放在干爸手边。

  安工程师咳嗽了几下,呛得眼泪流了一脸,他摆摆手:“成啦,吃饺子吧,都凉了!”

  安湛点点头,重新坐下,端着酒杯给爸妈敬酒。靳狄把饼铛插上电,端着凉了的饺子去过油煎一下,王小洛见转危为安也松了口气,连忙吃了两口猪耳朵压惊。

  晚上王小洛打了个车,回家去给刘超送饭,靳狄拉着安湛:“晚上吃太多了,咱俩要不走回去吧!”

  安湛吃得也不少,今天又头一次把话摊开跟爹妈说明白了,心里头挺复杂,也愿意溜达溜达。俩人迎着北京十一月份的冷风在马路上走,大约是因为天气开始冷了,路上的形容并不多,靳狄忍不住伸手插到安湛的兜里,安湛捏捏他的手,热热的,也就由着他了。

  靳狄说:“怎么不记得?那天要是没把你带回家就好了!啧,唉!世事无常啊!”

  靳狄说:“记得挺清楚啊!要不是那天我豁出去了拉着你干坏事,估计就没有今天的幸福生活了!”

  安湛轻笑了一声:“过得还真挺快的,又是一年了。”

  靳狄说:“今儿你跟妈说话的时候我就想来着,咱俩这么一年又一年的,你要是觉得没意思,觉得愿意要个孩子,我去想想办法,国内不成咱们去国外,要不去抱养一个……”

  安湛说:“打住打住!咱先不说多麻烦,真抱回来一个你有时间看着还是我有时间看着?”

  靳狄低着头说:“这不是,我不能给你生么,我要是能生,多疼我都给你生一个……真的!”

  安湛给逗得直笑:“德行吧,人活着又不是为了生孩子。靳狄,我选你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人跟人讲究缘分,亲人之间,情人之间,都是缘分。这辈子遇见你我把我的缘分都用光了,但是值了。孩子这东西吧,从来都不是雪中送炭,只能是锦上添花。我有你就够了。再说养孩子本来也是赔本的买卖,你看我们单位那有孩子的同事一个一个的天天愁得脸都绿了。”

  靳狄带着点哭意地笑出声,鼻涕跟着刺溜一下,安湛从兜里掏出纸巾:“我就知道你回来得跟我哭通鼻子,从妈那儿厕所纸抽里面顺的,赶紧擦擦鼻涕,一会儿流嘴里了!”

  靳狄擦了擦脸:“你也把我的缘分都用完了,我这人从小没人待见……这么混了这么多年,吃不少苦,估计就是为了攒人品为了遇见你呢……湛儿……”

  安湛逗他:“是么?我怎么听说就王小洛去的那个什么狗屁酒吧,叫什么壹零天堂那个,那个老板跟你是好朋友啊?多好的朋友啊?”

  靳狄一愣,连忙鸣鼓喊冤:“哪儿跟哪儿啊?哎哟媳妇儿你是没看见过钟辉啊!”

  安湛说:“我怎么没见过啊?”

  靳狄说:“你从哪儿见到啊!你看见你就放心了!就那块头,阿兰德龙什么样他什么样!”

  安湛眉毛一扬:“啧,不就是那个个儿挺高,走路扭扭的那个么。当初你跟徐菁菁喝多了在人家酒吧里面耍酒疯,他截住我非要让大家看看是谁收了靳猎豹的心。靳猎豹够有名气的啊?没少从人家那往外领人吧?”

  靳狄竖着毛:“还有这种事?湛儿我跟你说,钟辉你别看一米九多浑身腱子肉,他是一纯零,外号叫钟无艳,钟娘娘,我跟你说那嘴碎的啊……”

  安湛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他是纯零。”

  靳狄更毛爪:“那、那不光我知道!大家都知道!你问王小洛,真的都知道!那胳膊比我大腿还粗呢!说话还爱翘兰花指……湛儿湛儿你走那么快干吗啊???湛儿你等等我啊!你听我跟你解释……你不理我我也离家出走了啊?我真的出走了!湛儿……等等我啊……”

  转眼又是一年,你们依然幸福,就好。

  某天白天。

  “喂?湛儿你怎么还没回来呢?不是说好了今天下午出发咱们自驾去额济纳旗看胡杨林吗?”

  “那个靳狄啊……我们今天可能加班晚点,咱们要不改个日子,下个月……”

  “安湛!你第几次了?你爱去不去!跟你工作过去吧!!!”嘟嘟嘟……

  “喂?靳狄?”

  某天晚上。

  当当当。

  “喂?”

  “靳狄,你可接电话了,快点给我开门,我跟领导请假了,咱们明天就去,你怎么把门锁安全锁了,我进不去,快点开门。”

  “开不了!我在河北高速路上呢!我自己去新疆!!!”

  “……我看你是屁股痒痒了吧!敢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