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骊山老母(五)
作者:恶魔小丑      更新:2023-07-29 16:22      字数:3431
  骊山老母(五)

  赵大娘推门进来, 一瞧殷玄弋跟叶迟:“哎哟, 这怎么吃上了。”忙过去一手一个把馒头撸下来,不由分说把他们往门外推, “迎亲的轿子在门外候着呢, 这吉时就快到了,两位快些吧。”

  叶迟嘀嘀咕咕:“怎么还要坐轿子?这些繁琐的礼节干脆省了, 直接入洞房算了。”

  赵大娘:“不能省,这不吹号子谁知道你办喜事,骊山上那只狐狸精要是不来怎么办?况且洞房早晚要入的,你急什么……当心门槛。”

  赵大娘提醒晚了,叶迟头顶红盖头一脚绊门槛上,被喜服下摆一拖, 差点就要滚地,好险被殷玄弋眼疾手快的拦腰扶了一把。

  他握着叶迟的手扶他站稳了,叶迟也不当回事, 还惦记着赵大娘的话, 回道:“我不急,我怕他急。”

  殷玄弋扶他的手明显一僵,赵大娘已经道:“我也急啊!”

  叶迟诧异:“你急什么?”

  赵大娘一脸正气:“我就盼着你们能收拾了那个狐狸精,好出这口恶气。”一想,似不放心, “那狐狸精可是长着天仙一般的脸,到时候你们别也着了她的道。”

  叶迟用胳膊肘一捅殷玄弋,揶揄一声:“大师兄, 说你呢。”

  殷玄弋托了托他的胳膊肘,没回话,一直扶着他往前走,似乎是真怕摔了他。

  紫苑抱着鬼娃娃在喜轿旁边等着,见两人身着大红喜袍过来,又见殷玄弋十分当心的搀扶着叶迟,撇了撇嘴:“什么嘛,大师兄干嘛对他那么好。”

  鬼娃娃趴在他胸口,小嘴巴抿了抿,“啊啊”叫了一声。

  真的好想吃。

  叶迟上了轿子,轿夫刚一起轿他就一脑袋磕门框上了,他“嘶”的低鸣一声,殷玄弋本欲上马,脚下一停,赵大娘已经说道:“哎哟,你们慢点,当心着点新娘子。”

  叶迟一听,顾不得疼,又“哧”的笑起来,笑点十分诡异。殷玄弋不知怎么,侧过头嘴角微微一勾,这才翻身上马,一群人开始绕着村子吹打起来。

  喜轿原本就是给出嫁少女坐的,叶迟人高马大往里头一蹲,长腿十分伸展不开,坐的可谓再憋屈没有。才走了没有一里地,他就被颠的左摇右摆,脑袋又在木框上挨了几下,终于受不了了,捏着嗓子细声细气的喊了一声:“停!”

  殷玄弋听他一喊,勒马停下,回头看过去。

  赵大娘就随在轿子边上,撩了轿帘问他:“新娘子,怎么了?”

  叶迟继续捏嗓子,把鬼叫当娇俏:“我坐得头也疼屁股也疼,歇一歇再走。”

  赵大娘:“这可不行,耽误了拜堂的吉时。”

  叶迟大惊:“还要拜堂?我可不跪!”

  赵大娘急忙“嘘”了一声:“你小声点,不拜就不拜吧,那狐狸精总不能面面俱到。”

  叶迟撩了裙摆要下来,赵大娘赶紧拦住他:“小祖宗,这又是怎么了?”

  叶迟道:“咱别坐这轿子了,你们继续吹,我跟着走。”

  赵大娘:“这怎么行……”

  “他跟我骑马吧。”殷玄弋不知什么时候打马过来,他弯了腰伸手下揽,叶迟身体一轻,直接被他提到了马前。

  不等赵大娘有所反驳,殷玄弋一夹马腹,那头戴红花的灰斑杂毛马紧跑两步,又回了队前,迎亲队伍面面相觑一阵,只能抬着空轿子吹吹打打着继续往前。

  赵大娘目瞪口呆,半天才道:“我从没见过这么麻烦的新娘子。”

  紫苑在一旁看了许久,这时候凉凉的道:“你见过男人当新娘子的?”

  赵大娘:“……委屈他了。”

  紫苑低哼一声:“他可一点都不委屈!”

  鬼娃娃:“啊啊。”想吃。

  叶迟侧身坐在马前,坐姿端庄的惊呆了。

  殷玄弋拉着缰绳,双臂松松的圈着叶迟,叶迟半个身体紧紧靠在他胸口,安息木的味道在之间自由弥漫。殷玄弋的脑袋就在叶迟耳畔,隔着一层薄薄的红娟,呼吸间带动的细小气流在叶迟耳廓打了个旋,叶迟不由自主的直了直背,殷玄弋立刻道:“别动,我看不见前面。”

  叶迟只好泄气似的又靠了回去,他贤良的坐得一会,终于耐不住道:“这要吹多久啊,也太难听了。”

  殷玄弋声音就起在他耳畔,压的十分之低:“再忍一忍。”他一说话,气流直接进了叶迟耳朵,让他起了耳朵正被殷玄弋亲吻的错觉。

  他这话原本就是随口一说,想破一破这尴尬的气氛,没想到说完氛围更加微妙了!

  马儿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不满的刨了刨蹄子,打了个响鼻。

  叶迟一张舌灿莲花的嘴只剩了没话找话:“你说,要是圣姑姑觉得抢的男人够使了,不来了怎么办?”

  殷玄弋顿了顿,才道:“仙瘴也并非不能破……”

  叶迟猛的一转头:“啊?”他转头太猛,摇摇欲坠的红盖头终于寿终正寝,不负众望的飞了。

  叶迟视眼刚一解放,就看到殷玄弋一双清冷的眸子近在眼前,睫毛纤长,似乎是惊讶,漆黑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他们鼻尖相抵,额头相触,叶迟只要噘个嘴就能亲到那张微微绷紧的薄唇。

  “盖头……”赵大娘追着盖头而来,见到眼前景象倒吸一口凉气,半天重复道,“盖头……”

  叶迟一招手把落在地上的红盖头拿回来,不慌不忙往脑袋上一套,还用盖头一角的流苏刮了一下殷玄弋的脸,细着嗓子娇嗔道:“相公,我发现你长得老帅了,嫁你不亏。”

  紫苑掀了掀眼皮,对天一个白眼。

  殷玄弋呆了半晌,默不作声的扶正他有些下滑的身子,才低低道:“别乱动。”

  叶迟果然不再乱动。

  一群人吹打着终于到头,回了赵大娘家的小院,外间已经像模像样的摆起了酒水桌,院子不够放,直接摆到了院外,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估摸着是整村出动的光景。

  自从接二连三出事,村里很久都不敢摆喜宴,一个个被这事扰得不得安生、垂头丧气,现在有人肯出头,当然高兴。

  叶迟被赵大娘一路送进了喜房,等门一关,他把红盖头一掀,直往床上倒。

  他刚才坐在殷玄弋马前,真没敢乱动,坐的浑身僵硬,脖子打结,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主意果真是馊到家了。

  而且殷玄弋明明说仙瘴也并非不可破,居然不早说,叶迟磨牙:“公然报复!可恶至极!”他脑子一转,又一骨碌爬起来,把饱受折磨的红盖头重新盖好,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床前。

  紫苑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小心的推门进来,看叶迟坐姿如此端庄,不屑的哼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新娘子了。”

  叶迟知道他来,嘻嘻一笑:“你要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嫁了你大师兄,以后回了无界山吹牛都有资本了。”

  “谁要用这种事吹牛啊!”紫苑几步过去,把鬼娃娃塞给他,“这小鬼老要往我衣服里钻,我不抱了,还给你!”

  叶迟单手把鬼娃娃拎回来,唏嘘道:“它喜欢你你倒不高兴了。”鬼娃娃贴着他的手臂十分亲热的往他怀里窝,小鼻子嗅了嗅他身上那件带着女人脂粉香的喜服,小小的“嚏”了一声。

  紫苑眼睛滴溜溜跟着鬼娃娃转了一圈,口是心非道:“谁要它喜欢,谁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他猛地住嘴,知道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先吃了一惊,再干巴巴道,“我不是故意的。”他被燕凌训练出了有事没事先认错的条件反射,认完错还非要倔一倔,“谁让它这么小就那么好色。”

  叶迟做主人做的十分纵容,他顶着红盖头一本正经的“看”着紫苑:“这说明你有这个色,好事啊。”

  紫苑:“……”

  门扉又是一动,殷玄弋推门进来,外间吃喜宴的人原本是要灌他酒的,被赵大娘拦住,众人也知道他要做什么,也就放了他,却没想到他自己满了一碗烈酒,一下给灌了下去。

  众人一呆,但见他一杯烈酒下肚,脸色却不做改变,这才放下心,重新热闹起来,直夸他好酒量。

  殷玄弋步伐稳当的进了新房,紫苑刚要迎过去,就见前一秒还端庄坐在床上的叶迟一阵风似的刮过去,头上牢牢盖着红盖头,准确的以一种十分不小鸟依人的姿势扑到了殷玄弋肩膀上,一声“相公”叫得他悚然一惊,鸡皮疙瘩集体起立。

  殷玄弋八风不动的任他抱着,叶迟鼻端捕捉到一点酒味,立刻揪着他闻了闻:“你喝酒了?”

  殷玄弋这时候把他从身上拂下去,轻声道:“无妨。”又对紫苑说,“圣姑姑来时定然要用法术制住外面的人,你去外间照拂一下。”

  紫苑立刻道:“好,大师兄。”他临出门回头又道,“你们当心。”

  殷玄弋一点头,紫苑这才掩门出去,叶迟依然顶着红盖头站在一边,他似乎顶出心得来了,不仅不掉还能准确捕捉到周围事物,行走一点障碍都没有。

  他闲闲坐回床上:“听赵大娘说,圣姑姑都半夜来去,即便有人从旁候着,至今除了新娘子也无人得见其人,只一晃眼,这新郎官可就没了。”

  殷玄弋迈步走到他身边坐下,突然一把掀了叶迟的门帘,叶迟愣了愣,殷玄弋的脸就压了过来。

  他立刻伸手一挡:“你干嘛?”

  “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