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朦朦亮, 叶音就醒了。

  厚重的遮光窗帘，让室内一片漆黑，分不清时间。

  今天是回程，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不愿意起来。

  她听着旁边的动静, 不过几分钟，陆沙白似乎也醒了，很快坐起来。

  旁边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水流声和收拾东西的声音。

  她还躺在床上，想着这几天的事。

  陆沙白柔软的手握在她的手心, 皮肤的触感似乎还留在她的手心。

  窗外烈日与昏暗的室内交织的时间里, 她留在陆沙白额头上的亲吻，轻如羽毛，又重重印在心上。

  碧蓝的海面，掠过鬓角的风和脚底冰冷的海水, 陆沙白朝她露出的无奈笑容。

  叶音想起陆沙白游离的眼神，和她对顾宜真说的话：

  “旅行的时候，什么都可能发生。”

  所以，这一切，是旅行时的错觉吗？只要回到叶城……

  就会荡然无存？

  回程对于她而言, 毫无吸引力。

  叶音赖了十几分钟床，终于被陆沙白叫醒，她的语言和动作, 与平时并没有任何差别。

  但她释放出来的信号和对她的态度，与前几天有了微妙的区别。

  再没有那种亲密中带着一丝旖旎的感觉。

  叶音听话的起床，看着整洁的室内和收拾好的行李箱，换上衣服，将自己的东西装进行李箱，跟陆沙白说她已经收拾好了。

  她们准备回去了，离开梦境，回到现实里。

  顾宜真早就说过。她结束这边的行程，接着顺路去出差，苏芷跟她们一块回国，拜托陆沙白照顾她。

  机场里依旧是熙熙攘攘，托运行李之后，三个人坐在甜品店里，等候登机。

  “你们看起来不高兴？”

  苏芷喝着巧克力奶昔，咬着吸管直白的问。

  “没有啊，”陆沙白笑道，对她说，“比较累而已。”

  她拿着手机，似乎在翻看工作邮件，眉头紧锁。

  有什么事在困扰着她？

  叶音看着她下巴的曲线和抿紧的嘴唇，想问却找不到立场。

  陆沙白的周身，似乎又笼罩上了那层叫做“工作”的盔甲。

  很近又很远，很烦人。

  登机时间在半小时后，她们的位置靠窗，这次风景依旧，叶音却没有了欣赏的兴趣。

  为什么会这样呢？

  飞机起飞的轰鸣里，叶音脑中不断掠过这个念头。

  改变令她高兴，隐秘的悸动让她夜里失眠。

  但现在，她又察觉到，她跟陆沙白的关系，难道仅仅是旅行中的错觉片段？

  陆沙白翻看着杂志，一只手放在扶手上，漫不经心的样子。

  叶音戴着口罩和眼罩，脖颈陷在u型枕之中，思考再三，伸出一只手，覆盖上陆沙白的手。

  她没有拒绝。

  叶音稍微安心，闭上了眼睛，很快就在千篇一律的飞行中，陷入了梦境。

  她睡着了。

  陆沙白看着杂志，在确认到这件事后，翻着杂志的手，停止了书页上，那些报道和照片，再也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飞机从空中掠过，窗外是奇形怪状的云朵，一丝霞光从远方蔓延而来，铺满整个云层。

  她其实有一点紧张。

  在泰国度假的时间里，陆沙白觉得和叶音发生的一切，都情有可原。

  当她一旦发现自己要从这种虚幻的感觉中抽离，回到现实中，她就会对自己和叶音的关系，产生一丝害怕。

  陆沙白的手还握在她的手心里。

  在这几天里，她们几乎无时无刻不牵着手，她早已习惯了叶音掌心的温度。

  温热的、令人安心的温度。

  我这是依赖吗？

  从未有过此类疑惑，陆沙白不由得扪心自问。

  她面无表情，眼神落在虚空之中的样子，让旁边的苏芷觉得十分奇怪。

  实际上，苏芷跟她们都不熟。

  她间歇性追星，一追就想跟所有行程，正好认识了一个顾宜真，一听她的计划，马上就表示自己也要去泰国，刚好跟她一起去。

  她是对叶音感兴趣，但这不代表着，她想知道偶像的私生活啊！

  这两天，陆沙白和叶音之间流转的空气，微妙的氛围，对她的好奇心，实在是折磨到不行。

  苏芷不想当个多管闲事的人，但这种困惑，就像一团火，将她的整颗心烧灼。

  有什么呼之欲出，似乎知道了就是新的世界。

  她不断的看向陆沙白，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

  陆沙白压低声音，看了她一眼。

  “没……”

  被抓了个现行的苏芷，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但她又没什么办法。

  她战胜不了自己的好奇心，心里似乎有个猫爪，一直挠着她，催促着她去问明白，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是，想问你和叶小姐，”终于，她开口了，“是朋友吗？”

  这个问题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陆沙白乍一听，一脑门都是问号。

  再一看她的神色，陆沙白忽然明白了她的问题。

  在遥远的过去，陆小姐还是个高中生的时候，她也曾看着自己的学姐，傻傻的问过这个问题。

  “算是吧，”陆沙白温和的笑笑，“我是她的经纪人。”

  这等于没回答吧？

  苏芷默然，但她又找不出更合适的说法。

  交缠的手指，互相倚靠的肩膀，对视时炙热的眼神，说话时的笑容。

  她想不出来。

  “你以后会明白的。”

  也可能永远不会明白。

  陆沙白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问的究竟是什么。

  但她无法回答。

  不是每个女孩都会顿悟，原来女生是可以喜欢女生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留给顾宜真来说吧。

  远在欧洲的顾小姐，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看一眼窗外的阴雨绵绵，感觉流年不利。

  云层之上，跟苏芷闲扯几句，闭上眼睛后的陆沙白，心里其实很乱。

  一团乱麻。

  缠在她脑中，令她无法思考，又无法逃避。

  她对叶音，究竟是什么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还没出去玩……我要抓紧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