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节
作者:小草19960211      更新:2023-07-29 19:04      字数:5045
  为什么不等等,再等等呢?展颢自回来之后就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没有人再去劝他休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谁也不愿去打扰他们,只是轮流守在门外。

  因祸得福解奇毒

  夜里静的没有一点声响,早晨亦是悄无声息的来到,就好像不想吵醒屋里人的美梦,一切就这么悄悄的发生了改变,展颢靠在床边被今早的第一缕阳光刺痛了双眼,下意识的抓紧了身边人的手,心下一惊,定睛一看才发现火莲的脸色居然恢复正常,唇眼间的紫黑色也褪去了,虽然还有一丝苍白,展颢伸手探了探火莲的勃颈才发觉脉象竟趋于平稳,只是有些微弱无力,“来人,快来人。”展颢这一声大吼着实把刚刚还在打盹的人吓得不轻,纷纷跑来还以为火莲出了什么事。“爹,宗主,火莲怎么了?”展颢把人都叫到床边,“你们看,他竟然自己好了,”的确,昨天还奄奄一息的人,今天看起来倒像个睡熟了的孩子。方旭:“这,难道是百毒丹发挥了作用?”驼子:“可是百毒丹不是已经变成□□了吗?这怎么……”展颢:“难不成是赵曙的□□刚好就与火莲体内的毒相克,这么误打误撞倒是把他体内的毒抵消了。”众人松了一口气,方旭:“啊,这么说真是太好了,想不到这因祸得福啊。”可是展颢和驼子却高兴不起来,“要是少主没事了,为什么还是这副样子?”“这也正是我奇怪的,他的脉象虽然正常,但弱的几乎号不到脉,而且他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冷了。”驼子:“会不会只是太虚弱了,一时没恢复过来。”“这样我开个方子,你去取药。”“是。”

  喝了药,依旧昏睡着,好像真的太累太累,好像永远也不想醒来,这让大家悬着的心越揪越紧,不仅如此,火莲的情况似乎越来越不好,展颢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方旭安慰道,“也许,他只是累了,可是至少他现在毒解了,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大碍。”展颢摇了摇头,“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什么?”“我说过,火莲从小受了惊,不论是受伤还是生病,就是在昏迷中他也不会忘了找我,可是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可能。”展颢长出了一口气望向桌上的族谱和籍册,“怕是他自己不想醒过来,这傻孩子他还不知道……”方旭本就对那天那个名字心生疑虑,被展颢这么说更是不解,展颢放下紧握着的手,起身来到桌边,拿起族谱,“跟我来。”

  乍起秋风一阵,虽不似北风那般肃杀,但穿堂而过的却是直透人心,如覆秋霜的凄凉。床上的人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怎么都醒不过来,谁知道这个表面平静的少年心中正经历着怎样的波涛汹涌。刀剑铿锵声在他耳边回荡,鲜血淋漓,血流成河的场面在他脑海中不断映现,眉头微皱,额头细密的汗珠渗出,就连双拳都紧握得发白。死亡的恐怖,伸冤的无望,那一声声鼓声都像击在他心头,要把他的心击碎。即使不曾亲历,二十年来的耳濡目染也早已将这一切印刻在他的心灵,随着岁月的流增融于血,刻于骨。这些年来每次任务的执行哪一回不是白刃红光。

  午夜梦回,这一幕幕就像躲不过的梦魇一次次在黑暗中向他袭来让他无处可躲。就在他一片混乱的时候,一个熟悉而冷漠的黑影出现在眼前,对着火莲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废物,这么点事你就扛不住了,叫本宗以后还怎么把展家复仇大任交给你,还怎么为赵家村平冤。”“爹爹……爹……”还未来得及叫出口,展颢已经转身离开,火莲爬起来在他身后追着,可无论怎么追总是不能望其项背,那个熟悉的身影就这样越走越远,火莲急了,“爹爹,等等我……爹爹,别走……”展颢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想理他,眼前的身影越来越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留下火莲在这片迷雾里不知所措,看不到展颢也看不到周围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爹,爹……您在哪里?爹,您别丢下孩儿,孩儿知道错了,爹,求您了,别丢下我。”徒劳的找了一阵之后,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只觉得周身无力,无望的叫了一声,“爹……”好像整个人被抽空了一般,慢慢蹲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自己的肩,压抑着哭腔,“爹,您生气孩儿的气了是吗?你不想见孩儿……孩儿让你失望了。”不知过了多久,一束阳光射了进来,面前的迷雾渐渐散开了,火莲抬头的一瞬间赫然出现了两个字,“展昭”。这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字眼刺痛了火莲,正当他细究之时,一个人从字后冒了出来,模糊的脸庞随着迷雾的飘散逐渐清晰,“我是你哥啊!”方旭,竟然是方旭,他手上还拿着那半块玉佩,火莲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倏的站起身,“不,不,我不相信,他是我爹,他是,你骗我……”一声声像是用尽力气的喊着,声嘶力竭,听得眼前人的心像要被撕裂了一样,方旭刚要开口解释什么,火莲却似是受够了欺骗,执拗着不想听,猛地一阵惊醒了。

  醒来四下无人,不大的房间里独自一人还是显得那样空荡荡,一身虚汗半天没缓过劲来,心口揪着的钝痛像是在提醒着他,你还活着,而且这些事真真实实的发生了,秋风吹拂着桌上的籍册,一页页翻动着,发出清脆的簌簌声,似是嘲笑着床上这个苍白的少年,火莲小心地瞄向桌上,隐约瞥见一个木雕,这个木雕他再熟悉不过了,“小离,你这是何苦,今生是我对不住你,我的生命从来不属于我自己,我有什么资格去爱你,原谅我将这一生都用在了追寻那幼年时的幻想,是我傻,这辈子我已选择了我爹,即使现在这样我也不怨谁了。”火莲低头瞧了瞧脖颈到胸口的地方,紫黑色的血痕已经褪去,说明自己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他不想去探究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已经不重要了,他活了下来,以后该怎么办?这个人世对他来说太过沧凉,太过孤寂,他要如何面对这一次次戏耍了他的命运。

  桌面上的籍册兀自翻飞着,火莲固执着强忍住想要看它的冲动,执拗的把头转向一边,就在籍册将将要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火莲不顾身上的伤痛,猛地起身冲出门外,差点没摔下去。屋外秋风吹得他打了个冷战,刚从被窝里出来,一身冷汗还未干透,突然被这冷风一吹还真冷,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个比两个大,想离开,又不想被人发现,就这样边走边竖起耳朵听着,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过激得他心头一颤,忙将身子蹲下,“爹”心里想着快走,脚上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你以后就叫展昭吧!”“是,爹,我理解,我日后一定谨记您的教诲,做一个正直的人。”一席话说的屋内的人浑身激动,屋外的人如同泼了一瓢冰水从里凉到外,展颢一手搭在方旭肩头,“你理解就好,”看到这一幕,一阵钻心的疼痛毫无防备的袭来,“啊……”火莲使劲咬着下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喊出声来,犹记得自己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可却被爹爹一把推开了,还命令自己再也不许碰他。火莲不敢再待下去了,恐怕再露出破绽,展颢还沉浸在与方旭父子相认的激动中,再加上一夜未眠还没什么注意力去管门外的动静,火莲乘着尚未被发现之际飘忽着跑向后山……

  就在屋外的人影离开后,展颢一把扶起跪在地上的展昭,凝望着他,“你知道,爹是多么想与你相认,二十年来你有方子庵一家的悉心照顾,给了一个温暖完整的家,有爱你的家人和朋友,我至今铭感五内;可是火莲不同,他只有我,皇宫他是回不去了,也不可能再回去,我若是再不要他,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他是我带出宫的,是我将他与原本的命运脱离,我折磨他,不让他有一天好日子过,以为这样就能使我内心的愤懑平息,能告慰冤死的亡灵。可是无论我怎么折磨他,这孩子就是不恨我,还依然爱着我,甚至肯为我牺牲一切,这二十年是我亏欠了他。”说着愧疚的低下了头,方旭自是从小在官家长大,衣食无忧,心下默然,“不知这么多年火莲是如何熬过来的,自己又是何其幸运,虽说自小以为是赵家村的遗孤,免不了有些伤情,只是这些在火莲承受的一切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切商定,就等火莲醒来,展颢和方旭一同回到火莲的房间,只觉眼前一空,展颢心里有如五雷轰顶的感觉,方旭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一时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他总算是醒了,忧的是,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展颢冲进去一摸被窝,“还是热的,他应该走不了太远,唯一还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后山湖畔了。”展颢匆匆瞥了一眼桌上的籍册,抓起就往后山赶,方旭紧随其后。

  恩仇尽泯释前仇

  后山湖畔

  入秋的后山,秋风刺骨,原本漫山的翠绿在秋风的吹拂下日渐枯黄,尤为苍凉,孤寂……火莲环抱着自己的双臂,冷,透骨的冷,不知是心冷,还是身上冷,穿着单薄的衬衫一路上不停地颤抖着,在凌冽的寒风中飘摇着好像随时会被刮倒一般。“余火莲,你真傻,这都是你自找的,现在终于亲眼目睹了展昭认祖归宗了,你满意了,死心了。”心头一阵阵抽痛,只觉得快要受不了,“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心冷,还是这湖水冷,”翻身入湖,瞬间冰冷的湖水像无数根银针扎在他的皮肤上,“呃……啊……”不一会就冷的受不了,艰难的倚靠着湖边的石头爬起来,耳边传来阵阵熟悉的呼喊声……

  “火莲,火莲……”方旭还从未来过这儿,心里不禁感慨,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这么美的地方,只是也太荒僻了吧!火莲一直来的就是这?展颢可没时间想这些,四处寻不见人影,难道还能去别的地方,火莲上次躲得他们差点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难不成跳下去了?以他现在的状况还能在里面呆多久,他不要命了。方旭由于对这里的地形不熟,只能一遍遍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展颢留神到湖边还有未干的水迹,估摸着他大概是听到他们的声音躲起来了,示意方旭不要出声,侧耳谛听,一丝丝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从一旁的灌木丛中传出。火莲一袭白衣,任他躲在荒草堆中,露出的一角白色衣袍还是格外醒目,方旭小心走过正要拨开厚厚的芒草,却被展颢一手拦下了,对着方旭微微摇了摇头,他太了解这个孩子的倔强了,他最不愿意的就是被人看到他的脆弱。

  方旭心领神会的离开,展颢才慢慢揭开一旁的芦苇,只见一个小小的身躯蜷缩在里面,肩膀一耸一耸的,脸埋在手臂里不肯抬起来。展颢轻声唤了声,“火莲,”一手搭在他肩头似是抚慰,火莲倒是难得展颢如此温柔待他,渐渐平复了心绪,抬头看见展颢一脸爱抚的盯着他,觉得有些不自在,又有些不解,展颢一步步走近,快走到他面前时伸手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火莲甚是被这一举动吓懵了,直挺挺的站着,双拳攥得生疼。展颢见自己抱着的人像木头一样僵直,浑身湿冷,微微发着抖,双手轻拍着他,过了一会,才发出有如耳语般怯生生的一句,“爹爹,孩儿……能碰您吗?”展颢背过去的脸露出一抹苦笑,这孩子,“当然可以。”火莲这才伸出颤抖的手,像是不能置信一样地试探着,轻轻碰了一下展颢的后背,随后渐渐纠紧展颢的衣袍,展颢见他这般反应缓缓将他推开,“怎么不喜欢爹抱着你?”“啊,不,不是,孩儿……孩儿只怕没有资格。”“你不相信我说的话?”火莲猛地抬头,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后悔,好像在说“爹,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可是自己明明说好了,只抱一次就好的,现在怎么反悔,”那样子就好像一个错失自己心爱东西的孩子,一脸的沮丧和懊悔,展颢会心一笑,二十年来都没有好好疼惜过这个孩子,现在怎么舍得只抱这孩子一次呢?知子莫若父,展颢稍一用力,将火莲往自己怀里拉,这回火莲的内心防线彻底被击溃了,顾不得什么一下扑到展颢怀中失声痛哭起来,好像一个害怕失去心爱之物的孩子紧紧地抱着展颢,“爹……爹……”哭得展颢眼眶都红了,“爹,爹求您了,别丢下孩儿好不好,孩儿可以不当少主,就在爹的手下,孩儿……孩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您别让孩儿走,孩儿真的无处可去了。”哭腔中带着颤抖,像极了一个被吓坏的小孩,展颢轻轻抚摸着他,“傻孩子,你以为爹真舍得你吗?爹一直以为,这辈子是不可能拥抱仇恨的,这么多年,爹与仇恨早已经融为一体了。”

  方旭在外面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泪眼婆娑,“傻弟弟,真是难为你了,我怎么会跟你抢呢?”展颢默默从衣袍里拿出展氏籍册,递给火莲,“你还没看过吧!”火莲低下头撇开眼,爹,难道您还非要孩儿亲手揭开自己的伤疤吗?展颢把籍册塞进火莲手里,硬掰着他的手,将籍册翻开,只见最后一页赫然写着两个字“展曦”,火莲愣了一秒,随即像是接到了烫手的山芋一样把籍册猛地塞回展颢手中,“不,爹,这怎么可以,您……您盼着与亲生儿子相认二十年了,孩儿,孩儿没关系的,孩儿真的不在乎。”越到后面,声音越说越小,展颢瞪着火莲那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你,真的不在乎,你不后悔?”火莲强忍着心头的痛楚,“不……不后悔。”展颢双手扶住火莲的肩膀,“这不过就是给那当朝者看的,方旭已经入了族谱,他有他的家,他过得比你好呢,这里是你的家,永远都是。”“爹”,心头一下被暖化了,秋风仍不断吹过,掠过湖面,拨起阵阵涟漪,吹拂着火莲的黑发和展颢的白发。心痛暂时化解了,身体上的知觉渐渐恢复了,湖面送来缕缕秋风,火莲身上余毒未清,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