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 季琛吃完早饭，就背上背包离开了，十分钟不到, 顾星游就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季琛：想你了。

  顾星游低头打字：抱抱［拥抱］［拥抱］

  季琛：［脸红］

  顾星游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抬起头来，电视上正播放着一则广告, 卓芳兰在书房，因此客厅只有他一人在。

  季琛没来时, 顾星游也没觉得一个人待着怎么样，习惯以后, 再回到从前的场景，心底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他偏过头, 旁边的沙发空无一人。

  顾星游长叹一口气, 身体往后靠在了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最多也就八天，他们就能见到了。

  半个小时后，季琛给他发了条语音, 顾星游点开，季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顾哥，我到车站了。”

  他清冷的嗓音有些失真，旁边还夹杂着喧闹声。

  顾星游在对话框中打了几个字, 想了想，又删除，摁住语音：“知道了……琛儿, 想你了。”

  半响，季琛回了一个字——嗯。

  顾星游一想到他这冷冷淡淡的语气背后的表情，就有些忍俊不禁。

  车站，人来人往，等候区有人抽烟，空气中飘散着烟味，季琛皱了皱眉，往旁边移了两个位置，那抽烟大叔扯着大嗓门对电话吹着牛，季琛戴上耳机，指尖来来回回点着顾星游发的那条语音。

  “……想你了。”

  季琛抿着嘴，嘴角含笑，他反复听了许久，差点错过了车，好在他设了闹钟。

  他检票进站，没两分钟，列车到了，季琛背着包上了车厢，找到了位置坐下。列车发动，季琛看着窗外一幕幕倒退的景色，想起了不久前在车站下车的场景。

  他大拇指摩挲着手机屏幕，升起一种无论如何都想倒回去的冲动。他戴上耳机，从书包里拿出顾星游的鸭舌帽扣在头上。

  季琛到站，给顾星游发了消息。

  对于分别，开始总是难熬的，两人这几天就靠着手机联系，季琛走了，肖岩也知道，他来顾星游家中叫了他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把他拖出去玩，后来也就放弃了。

  没了季琛的顾星游，灵魂都仿佛被抽走了。而季琛那头则是一直在忙着找房子。

  顾星游为了不显得过于预谋和急切，待季琛走后第五天的晚上，他才决定开口和父母谈论这件事。

  这晚，顾未来忙了一天回到家，卓芳兰做好了晚饭，顾星游帮忙端上桌，气氛和谐，一切都仿佛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顾星游以为他不会紧张，但上桌后，他才发觉手心有些凉。

  他们一如往常的吃了饭，洗了碗，顾未来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回消息，卓芳兰坐在客厅看着八点狗血档电视剧，顾星游在心中来来回回琢磨该如何开口。

  他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上的人，里面的剧情说了什么他全然不知。

  直到顾未来起身：“我先去洗澡了。”

  “爸。”顾星游回过神，转头颇为急躁的叫了声。

  顾未来看向他。

  顾星游咬了咬嘴中嫩肉：“爸、妈，我有些话想和你们说。”

  顾未来又重新坐了下来，卓芳兰眼睛看着电视，随口道：“嗯，你说。”

  “我……有对象了。”顾星游尽量选择一个温和的方式，不让父母受到太大的冲击。

  卓芳兰按小了电视音量，颇为欣慰的问：“啥时候的事啊？”

  “没多久。”顾星游说，“他——是个男人。”

  卓芳兰猛地抬头。

  场面寂静，电视中的人还在说着台词。

  “胡闹。”顾未来皱眉呵斥了一声，“这种玩笑是能随便开的吗？”

  有人说话，反而能让顾星游松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沉默的对持，他道：“爸，我没必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你这，你这怎么行啊？”卓芳兰不知该说什么，她不歧视同性恋，可也不代表她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这让她无法接受。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颤着嘴问：“是季琛吗？”

  好半响，顾星游微微颔首：“是。”

  “不可以，我不同意！”向来善解人意的妇女第一次这么坚毅的表达出拒绝。

  即便以前顾星游逃课去网吧，卓芳兰也没舍得吼过他一句，都是在同他讲道理。

  卓芳兰大口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顾未来对此倒不是很抵触，他拍着妻子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对此暂不发言。

  顾星游料到过这种局面，还能冷静应对，他道：“我喜欢男的，天生的，改不了，就算这个人……这个人不是季琛，也只会是别的男人，我不会祸害姑娘。”

  他顿了顿，一口气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这件事和季琛没多大关系，是我先招惹他的。”

  “你……”卓芳兰指着他说不出话，眼含泪水，抬手便要打他，顾星游也不躲，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两秒过去，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

  然而这巴掌并未落在顾星游身上。

  卓芳兰拍在了腿上，手握着拳，眼睛鼻子都红了，“你个混蛋！你……你给我滚回你房间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她愤愤道，再生气，再难过，终归是舍不得打孩子。

  “别生气，别生气。”顾未来拍着卓芳兰的后背，小声安抚，他给还杵在那的顾星游使了个眼神，让他赶紧回房，没看见他妈都被气成什么样了吗。

  “对不起，妈。”顾星游转身往房间走去，他说对不起，是对不起他妈对他的期盼。

  顾星游不喜欢把事拖着不解决，两方总会有一方要先妥协。

  关门前，顾星游还听到卓芳兰的啜泣声。

  “你说他，他怎么就喜欢男人？这世界上又不是没有女人，他偏偏去喜欢男人，这条路是好走的吗……”

  “咔哒”。

  门合上了，与此同时也隔绝了门外的声音。

  顾星游也并没有多轻松，看到卓芳兰第一次这么爆发，他心底也难受，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对比被父母撞破，他更愿意主动坦白。

  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

  季琛是他想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

  夜深，顾星游收到了季琛发来的消息。

  季琛：顾哥，我找到房子了。

  临近开学，学校周边的房子并不好找，价格也不便宜，季琛和顾星游叨叨絮絮说着房子的事，是一个单间，住两个人也足够，但可能需要换一张大一点的床。

  顾星游：［摸头］

  顾星游：我家琛儿真棒！

  季琛发了一个笑的表情包，他又问：顾哥，可以打电话吗？

  顾星游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不想让他听出不对劲，又不忍拒绝。

  隔了两分钟，他直接拨了语音通话。

  终是舍不得拒绝。

  那头很快接了。

  “顾哥。”季琛尾音上扬，听得出来心情不错。

  顾星游也不自觉的被他感染，心情好了些许：“嗯，在呢。”

  “你什么时候过来？”季琛问。

  顾星游带着笑音：“想我了？”

  “……想。”季琛很坦诚。

  “快了。”顾星游看着窗外的星星，“就快了，我也想你啊，琛儿。”

  季琛说：“顾哥，如果你在就好了。”

  看房子时，他无数次想，如果顾星游在就好了，两人一起看房子，一起办置以后的租房。

  顾星游轻笑两声，带着磁性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入季琛的耳朵，季琛只觉得耳朵发痒。

  顾星游说：“我在，你想我了，我就在你心里。”

  “顾哥。”季琛又叫了声。

  顾星游没有一丝不耐：“嗯。”

  季琛声音有几分低沉的温柔，宛若春日里的清风，拂过顾星游的耳畔：“我爱你。”

  顾星游来不及回话，电话被挂断。

  顾星游握着手机愣住。

  他看着黑屏的手机，忍俊不禁，这算什么，表完白就当逃兵了，连回应都不听。

  顾星游打字：早点睡[晚安]

  季琛：嗯。

  一看到这个字，顾星游就想起了季琛满脸通红的样子——真可爱啊。

  他收了手机，起身去翻内裤打算洗澡，而门却在这时被敲了两下，紧接着，门从外面被人打开。

  顾星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顾未来出现在门口，他看着顾星游道：“出来聊两句吧。”

  “好。”顾星游关上了抽屉。

  比起卓芳兰，父子俩之间的话少的可怜，因为他爸也不是个爱讲话的。

  客厅亮着灯，但卓芳兰已经不在了。

  顾未来拉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顾星游就跟在他身后。

  今晚星星很多，月亮也是圆的，对楼的楼房有些小窗口亮着灯，宛如一个个的小盒子。

  “你什么时候喜欢的男人？”顾未来开口便是直入主题。

  顾星游对这种交流方式更为适应：“初中。”

  “初中你交过男朋友？”顾未来皱着眉问他，上下扫了他一眼，眼神带有审视。

  顾星游：“……没，我没搞早恋。”

  顾未来收回视线：“最近你别和你妈说这事了。”

  “嗯。”顾星游应下，他隔了几秒后，道，“我这两天去学校吧。”

  “去找季琛？”顾未来瞥了他一眼。

  想法被戳破了，顾星游也不尴尬，他面上适从：“我在家里，妈她也不会开心吧。”

  “明天你就收拾东西走吧。”顾未来没有一点对儿子的留情，“你在这也是碍着你妈的眼。”

  双方都需要冷静期，这个道理顾未来也懂，看不着人，卓芳兰反而能够仔细思虑。

  “会不会太快了？”顾星游犹疑道，他本计划再在家待上两天的。

  顾未来下了准话：“明天你就和你妈说，离开学也没两天了，别整天赖家里。”

  顾星游：“……我知道了。”

  他也不盼着他妈那么快能接受，不过他爸反应让他捉摸不透。

  作者有话要说：小顾是出柜不是出轨呀宝贝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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