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

  顾雨城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见顾宁粗鲁在桌上地把几袋药和水往前推。

  “知道自己身体弱不禁风就别学人在浴室里呆那么久，要不是我……你他妈简直就是在找死！”顾宁说着说着又开始暴躁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抓了抓头发，头别向一边，讥笑着说，“不就是被炒鱿鱼吗？至于吗？难不成你还要跟个娘们儿似得寻死觅活？果然，顾雨城……这点打击你都受不了，你他妈就是个窝囊废！”

  顾宁随时随地都能开启嘲讽模式。

  顾雨城听到顾宁的话，神色一僵，“宁宁你，听谁胡说的？我——”

  “艹！他妈的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许叫宁宁！这么娘们兮兮的称呼也只有你叫的出来！”顾宁刷的站起来，一副要暴走的模样，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嗤笑一声说，“得了吧你，难不成你还想告诉我你没被炒？够了吧，没必要绷着你根本就没有的面子。”顾宁眯了眯眼，似乎根本不想理睬他。

  顾雨城听得脸色刷白，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唇，想说些什么，最终仍没有开口。迟钝地拿了桌上的杯子，杯子里的水温度刚刚好，心里又不禁浮上些暖意。

  顾雨城以前出身贫穷，人却娇气得很，怕冷怕痛怕苦，不过十多年的摸爬滚打，这些他再也没有怕的权利。利索地就着水吞了药丸。

  顾宁瞄了他一眼，见他乖乖吃完药，比之平常的恶劣语气不同，不冷不热地开口:“王叔叔之前打了电话说了你的情况，让我告诉你，少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会帮你想办法，你既然醒了，就给他回个电话。”

  顾雨城给了个勉强的笑容，“我知道了……”

  “那就好，我警告你，少弄些幺蛾子，要寻死觅活去外边，在家里我嫌脏！”顾宁一对上顾雨城，嘴里便是向来没什么好话的。

  说完顾宁便出了房间，今天是周末，顾宁一般都不会在家里老实待着，用顾宁的话来说，他整天看着顾雨城就恶心。

  顾雨城早就习惯了顾宁冷漠恶劣的语气，在他看来，顾宁讨厌他没错，并且顾宁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得难听，可心不坏。

  毕竟是陪伴了十多年的人，也许正是因为最初的亲情变质了，当亲情与爱情揉杂在一起，反倒成了超越爱情超越亲情的存在，正因如此，顾宁的的确确是他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也不可能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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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涩地笑笑，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年轻时凭着一腔冲动，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荒谬得够可以。

  也不是没有质疑自己，不是没有憎恨自己，他只是太孤单了，所以一点犹豫都没地轻易将一腔感情给了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只可惜，他的感情太卑微，所以总是廉价得让人厌弃。

  他仰躺在床上，呆呆看着天花板，王承让他不要担心，可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已经不年轻了，比不得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工作了十多年工作水平似乎也没有丝毫进步，人际关系……更是糟糕得够可以。

  明明公司里所有的脏活累活，同事合理的不合理的请求，都是他一个人卖力地包揽到底，可换来的，仍是公司同事的不冷不热，甚至他无故被炒，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打抱不平。

  他不是铁打的，他也会难过，也会悲伤。

  他不是害怕没有公司会录取他，他只是害怕一切再次重演，害怕再次……被打回原形。

  只是讽刺的是，他清楚地知道，迟迟做不出改变的他，一定还是会面临一裁员就会被炒的局面。

  他也会暗地里偷偷地埋怨着老天的不公，为什么是他，他这辈子没做几件亏心事，可糟糕的是，大概每件事，他都得到了十倍的报应。

  电话铃声的响起打断了他的自暴自弃。

  是王承打来的，事实上，顾雨城并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接到王承的电话，那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顾雨城的脑子里总是出现不了拒绝二字。

  “王经理有什么事吗？”顾雨城故意把话说得客气疏离。

  那边的人呼吸滞了一下，然后从电话里传来一声苦笑，“雨城你……我只是想帮你一把，你那部门经理确实不是个东西，而且……我不是说要打击你，雨城你确实不适合那份工作。宁哲宣欠你的要补偿你，你就应该坦荡地收下，那个人是个混蛋，可那个混蛋提供的工作的确很好，真的，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顾雨城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也是满满的倦意，“王承，够了吧……放过我吧，算我求你……”

  脱力地按了挂断键，放下手机，顾雨城蒙住脸。

  补偿？！什么补偿？！接受了补偿的他算什么？他的喜欢是很廉价，可是也没廉价到可以用来交换，他不需要补偿，他不想……让他那么用力的喜欢，成了一场笑话。

  那是他应受的报应，他愚蠢地，耗尽所有地，去喜欢一个人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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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事情在几天后有了一点好转 。

  他没有理睬王承的意见，一意孤行地四处奔波投赠简历，最终成功被一家小公司录取。

  小公司的试用期工资很低，但因为本身人手不够的缘故，裁员的情况不容易发生。并且因为顾雨城是新来的缘故，大家并不认识他，没有以前公司里对他颐指气使的同事，没有永远帮不完的忙，顾雨城每天都可以在下班时间准时回家给顾宁做上一桌热腾腾的家常菜，顾雨城缺点不少，可做菜的手艺却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以往因为他的早出晚归，顾宁虽然是他的家人，其实很少吃他亲手做的菜。

  其实，这样也很好啊，虽然因为宁宁上的是当地最好的高中，学费高的吓人，但只要自己再拮据一点，交了学费仍然可以维持足够的开销，还是可以给宁宁买他心仪的衣服鞋裤，还是可以给宁宁买很多好吃的食物。

  虽然对于痛苦的畏惧也不是全然不曾有过，可有些东西活着活着就用不上了，所以理所应当地忘了。

  社会很残酷，可残酷的好处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已经习惯于在痛苦中寻找一点点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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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中高二三班的学生最近敏感地发现他们的男神顾宁心情很好，虽然平常还是板着个臭脸，可当一同学不小心弄倒了他桌子上的书时，他居然没有暴走地骂人。

  天可怜见，这真是个奇迹。

  而且再看看那平常都死瞪着人的眼睛，哟哟，别以为你板着脸就看不到那弯起来的眼睛，那蔓延开来的笑意都要闪瞎人眼了好吗？

  顾宁抽屉里的情书都因此又创下了新高。

  他的死党猴子和其他狐朋狗友凑一堆嗑着瓜子儿嘀咕开了。

  “他妈的，老大不瞪人了我怎么反而感觉瘆得慌？”

  “妈的你那是欠虐！”

  “诶，你们说，老大是不是谈恋爱了？哟，这荡漾的笑，闪瞎我一双24k纯钛合金狗眼！”

  “娘的你一说还真像，哪个女生想不开找虐和那个暴躁狂走一起啊？”

  “老子看你就是嫉妒！”

  ……

  流言总是莫名奇妙就开始了。

  等到顾宁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有不下二十多种版本关于他和某神秘女生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了。

  “这帮人真是闲的蛋疼！”动人的爱情故事里，那位男主角如是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