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的回廊上不时有人频频往海棠房间这边回首，这海棠来鸾凤阁的时间不久，动静还挺大，平时冷着一张脸任谁见了都绕道走，毕竟都是来寻快活的，真想看脸色看家里那位就好，用不着跑到这种销金窟里面来找刺激。

  夜幕降临，鸾凤阁在灯壁辉煌的装饰下宛如天堂，阁前车水马龙，来往的人群络绎不绝，司徒靖准时踏入鸾凤阁，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每晚会来到这种风月场所，在此之前他从来不进这种地方，那惊鸿一瞥，他的眼光就注定在他的身上，此时他还不懂自己的感情。

  人还未至，就已听见海棠的声音“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司徒靖脚步停顿，难道今晚有人捷足先登了？正犹豫要不要进去，耳边传来身边那些客官的话。

  “这个叫海棠的太能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今天赶人明天赶人，当真如此清高又何必来做妓！”

  “话可不是这么说，人家爱伺候谁伺候谁，咱们犯不着得罪人，都是来鸾凤阁图个快活，现在人家每天都有免费的戏给你看，你还不乐意？”

  “教我说，你们都是不懂海棠。”

  “这位兄台怎么说？”

  “海棠的妙不可言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懂的。”

  “说得这么悬乎，你翻过他的牌？”

  “嘿嘿，这你们可就不懂了吧，传言赵大人可是差点死在他床上。”

  “这海棠当真有此等本领？”

  “传言传言，真要寻求真相，何不自己亲自试上一试？”

  这番对话自然而然传进司徒靖的耳中，再看看屋子里海棠横眉怒眼，瞬间心中兴致大减，或许自己只是被他真性情的表象给迷惑了，以为他跟别的花倾不一样，所以才昏了头夜夜往这里跑，从今天起，要与他保持距离了，心中暗自告诫自己，默默转身离开了。

  在屋内的海棠不知道司徒靖来过，只想快点赶那男人离开，他站在房门边上用手只着外面：“如果没事，请快点离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男人明白他认真了，脾气一上来倔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扑通”一声跪下，跪着走过去一把抱住海棠的腿，嘴里哀求道：“好海棠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你说不让我碰你！我就不碰！但是你现在千万不能赶我出去！我现在出去的话!守在鸾凤阁门口的那群人会打死我的!看在我们老相好的份儿上你救救我！”

  原本想先唬住他，然后再引诱他乖乖拿出银子救济自己，没想到海棠压根儿就不吃这套，瞬间束手无措，进鸾凤阁的钱还是找那帮人借的，想起自己承诺的后果腿都软了。

  海棠听着他的话，很想恶狠狠地骂他一句活该，可话到嘴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喉头来回滚动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装作语气淡漠道：“关我什么事，又不是要打死我。”

  男人听着他的话，脸上无比的惊讶：“海棠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打从你把我卖入这鸾凤阁开始，我便与你再无瓜葛。”

  “海棠，好海棠，我当初把你卖进来是走投无路呀，其实我也是真心爱你的，只是生活所迫，况且你现在活得好好的，不是也有我一份功劳，你就当发发善心，发发慈悲救救我吧。”

  他用力拍开男人的手，转身走到梳妆台边，拿起里面的一根玉钗，走到他面前试探道：“行，要钱可以，先抽自己耳光，抽到我满意为止。”

  “啊？”

  男人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海棠。

  海棠不容商量的口吻道：“抽不抽？钱在这里你估量着办。”

  男人看了看海棠手中的玉钗，又看了看窗外，咬了咬牙：“行！我抽！”

  说着男人轻轻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装样子。

  海棠走到他身边语气恨戾道：“声音不够响亮，大点声！”

  这下把男人给吓得不知所措，不敢怠慢手起掌落，左一下右一下，搧得脸颊啪啪作响。

  海棠看着男人迅速红肿的脸颊，心里跟针扎似的痛，不是心疼他，是心疼自己，当初眼瞎怎么会看上这种见利忘义，卑鄙无耻之人，当真是为钱连作践自己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

  房门微敞不少路过的人驻足观望，看见海棠的恩客跪地掌搧自己，纷纷啧啧称奇，一夜过后海棠在鸾凤阁名声大燥。

  男人跪坐在地上狠狠抽打自己的脸颊，不消片刻脸颊红肿得好似猪头，嘴角也有鲜血溢出，那姿态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海棠于心不忍地望着男人嘴角流血的样子，伸手将玉钗递给他道：“今后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拿着你的钱快滚！”

  “好！好！好！我再也不打扰你！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男人嘴里答应着一把用力抢走他手中的玉钗，狠狠地抱进怀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地离开了，那模样生怕海棠反悔。

  海棠感觉自己浑身力气被抽走，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从小到大，他从没觉得如此心寒过。

  当小玉回来后，看着海棠一脸苦涩地抱膝坐在地上的样子，惊讶得四下张望：“海棠？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那位熟人呢？”

  海棠不说话。

  “你怎么啦？”

  小玉蹲下身与他平视。

  “我听他们说你这房里有动静，我就赶回来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啊。”

  良久海棠才动了动：“没事，我让他走了。”

  小玉脸色一变:“啊？！你又把客人赶走啦！”

  听着他的话，海棠白了他一眼：“我乐意。”

  “我说你这赶客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朱砂管事那边我还得交差呢！你能不能不为难小的！”

  “以后再说，睡觉睡觉。”

  “别闹！”

  海棠从地上爬起来吊儿郎当地往里间走去，反正今晚又不会来人，小玉望着他的背影气得跺了跺脚，看来明天又少不了挨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