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颈骨、线索、过去
作者:藏妖      更新:2023-07-29 22:25      字数:5607
  三起命案,三个案发现场,司徒选择了宋海滨的案发现场。这时候,百卉花圃园已经乱成了一团。前几日宋海滨被杀,今日申路军被杀,不乱才是出鬼了。

  司徒避开了一些人,进入财务室,站在宋海滨的办公桌前,沉思了起来。

  抽屉的谜团已经解开了,故而司徒最为在意的是:密室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司徒的观点跟林遥一样,所谓的“密室”不过是凶手的诡计而已,解开了诡计,密室自然不攻而破。回忆起案发时间,以及林遥发现宋海滨的整个过程。半晌后,他离开了财务室,走进隔壁的卫生间,身子探到窗外,向财务室的铁栅栏窗望去。慢慢地,目光转移到楼与围墙之间窄小空地上。

  记得林遥说过,宋海滨的手忽然拍在窗户上吓了他一跳,手一都,电话也掉了下去。鉴证组等人赶到后,唐朔从楼的另一层绕过去,帮他捡起手机。

  回忆再向后倒溯一些——发现宋海滨之后,林遥让唐朔封锁入楼门,他自己一层一层地搜查。可是,林遥一个人是不可能堵住凶手的,因为办公楼内除了财务室和经理室,其他房门都没上锁。只有在凶手藏在隔壁的办公室内,林遥才有机会找到。话句话说:当林遥吩咐唐朔去封锁办公楼大门的时候,凶手能已经不在二楼。

  不,其实,凶手还有一条逃跑路线可以让他一直躲在二楼。如果凶手跳窗逃走,林遥防不胜防。

  凶手要避开林遥的搜查很容易,关键是,如何在避开监视器的情况下离开花圃园。三面墙上都有高压电网,唯一可以出去的围墙外就是早餐一条街。

  思及至此,司徒跑出了办公楼,打开手机的录影功能,在院子里转了好半天。随后,找到花圃园的保卫室,询问当天早上的监控记录是否还在。

  保安说:“都没了啊。”

  司徒眉头一蹙,问道:“什么叫‘都’没了?原来有几份?”

  保安答道:“警方拿走的是拷贝,原件我们本来还留着的。前天下午,申经理来过一趟,说是要看监控,他操作失误,把一整天的监控都删除了。”

  操作失误?这种借口也就糊弄糊弄保安。

  司徒站在保安室门外,给林遥打了电话,说了监控原件被申路军“误删”的事情,随后问道:“案发那天,申路军几点到的花圃园?”

  林遥想了想,说:“好像是早上七点半到八点之间,当时很乱,我们知道他赶到的时候,不知道是刚到,还是已经到了一会儿。怎么,你有什么发现?”

  司徒谨慎地说:“还不确定,能不能把案发前后的监控给我传过来。”

  林遥也没多想,打开电脑给司徒发了视频文件到邮箱里,转回头继续跟杨组长研究宋海滨的ipad。

  再说司徒这边。

  回到车里,打开视频。看到林遥先于唐朔进入花圃园,然后是女职工在大门口等待,接着是唐朔赶到。

  警车是在07:00进入百卉花圃园。

  07:20申路军步行走进花圃园。09:00申路军再出现,打开停在保安室后面的一辆白色本田车车门,上车,离开。

  从头至尾,都没有可疑人出现。

  司徒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吐出。遂将手机录影打开,反复观看自己录下来的影像。看了大概有二十多遍,似乎抓住了某些重点。

  为了节省时间,司徒并没有下车,而是给保安室打了电话,询问道:“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你们申经理的车没有开回去吗?”

  保安回忆了数秒,才说:“对,那天经理的车留在这里了。”

  “申经理的家距离这里很远,为什么不开车呢?”

  “经常啦。”保安如实回答:“经理应酬多嘛,喝了酒不能开车,所以呢,他要是有应酬就会把车留下。我们早就习惯了。”

  合情合理的解释。

  案发前一晚,申路军的车停在保安室后面,挡住了一条不算路的小路。严格上来说,那是绿化带和围墙之间的一段路。绿化带里种植着矮矮的绿植,大约有一米左右高。司徒是个植物白痴,只认得向上长的松树、向下垂的柳树,但,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申路军的车挡住了那条小路。

  司徒把车开到申路军停车的位置上,下了车之后,沿着绿化带和围墙之间的这条小路朝里面走,大概有二十多米的距离,他走到了办公楼下。也就是,林遥掉落手机的那个区域。于是,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在同一个时间轨道上。

  林遥关了电脑,急匆匆地走进技术组杨组长的办公室里,这会儿杨组长正在做其他案子的工作,见来人是林遥,便问:“又想起什么了?”

  林遥将写好的东西放在他办公桌上,指着一个号码,问道:“这个号码查到具体情况了吗?”

  杨组长只是瞥了一眼,说:“网络虚拟号码,什么都查不到。”

  林遥蹙蹙眉,心里有些气闷。

  谭宁找到技术组,叫林遥出来说话。俩人站在走廊里,谭宁说:“我刚从医院回来,已经证实了柯义东的话是真的。当时的主治医已经退休离开本市,详细的情况很难查到。我问过几个老护士,她们中间还有人记得柯义东,据说真的很可怜。柯义东的父亲心脏病发,死在医院里。而且,柯义东的情况比他说得严重些。他的左眼眼球完全摘除了,现在是戴了义眼。他的肝脏受到重创,昏迷后引起并发症,肝脏衰竭。那几个护士说,十年前的肝脏移植手术难在配型上。本来她妈妈想把肝给他,但是检验之后认为他妈妈的身体状况不合适。”

  听完谭宁的讲述,林遥半晌没有开口,就在谭宁想起其他事,准备离开的时候,林遥忽然问:“谭子,如果是你,你会报仇吗?”

  谭宁愣了愣,叹息了一声,说道:“不会。除非,我无牵无挂了。”

  司徒也说:除非我能给母亲留下一大笔钱,很多很多的钱。

  不知道谭宁的回答是否让林遥满意,他的脸上并没有鲜明的变化,只是说:“目前的涉案人只剩下两个,柯义东、闫峰、你对闫峰有什么看法?”

  说道闫峰,谭宁有些困扰,“在生活中,闫峰那个人……真的不是我欣赏的类型。”

  此话颇有些微妙。何为欣赏?何为不欣赏?看人不该戴着有色眼镜,更不该有成见,因为你并不了解那个人,自然说不上对方的好与坏。警察这个职业要固守客观,客观地看待事物,看待每一个人,私人情绪被掺杂进去,很容易影响调查工作。所以,谭宁在坦言自己的观点之前,说了一句——在生活中。

  以稳重而名声在外的谭宁并不是只看重“生活中”的观点,说到闫峰与案件的关系,他倒是觉得没有表面上的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林遥问道。

  谭宁说:“二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冲动好奇的时候,特别是想要在娱乐圈闯出一番天地的孩子,无时无刻不希望得到大众以及社会上的关注。说得刻薄一点,就是爱出风头。按照闫峰讲述的那些往事分析,那时候他置身事外,只为自己谋划一个好前途。他的所作所为,跟他的年纪不符。换句话说,那时候才二十刚出头而已,他的心机未免太重了。这样一个人,我很难不去怀疑他。”

  听过谭宁的观点,林遥沉思了片刻,说道:“关于闫峰的时间动向,我再去核实一下。”

  “我去吧。”谭宁温和地笑道:“你去忙其他事,比方说手里的这个。”

  林遥低头一看,才想起纸条和ipad还在手中,也想起司徒还在案发现场。这种时候,他的确很想去找司徒。但是,就这样走了似乎有点任性啊。

  谭宁推了林遥一把,说:“快去吧,小唐那边要是有消息了,会尽快通知你。”

  “谢了谭子,回头一起喝酒。”

  谭宁心想:一瓶倒的人居然还敢说请客喝酒,你是有多在意这件事?

  能让林遥在意的人并不多,满打满算也没超过五个。至于司徒这人,林遥暂时不予评价,但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司徒真的很好用!在他走入迷宫或者是陷入死角的时候,司徒总是可以激发他的灵感,准确地抓住疑点。

  但,林遥并没有立刻去找司徒,而是跑了一趟法医室见邓婕。

  林遥知道,法医这边除了他们的案子还要负责不少案件的调查工作,邓婕忙起来更是没白天没黑夜的,不好耽误她太多时间,故而开门见山地问:“颅骨复原和袁欣的照片对比过了吗?”

  邓婕半举着手,手套上不少血,她走到门口,只把门拉开一点缝隙,告诉林遥:“核对过了,就是袁欣。”

  “能确定具体的死亡时间吗?”

  邓婕哼哼一笑,“具体?你真当我是天神下凡?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在十年。”

  林遥估摸了一下,邓婕估算出来的死亡时间倒是跟柯义东说的时间很吻合,当下谢了邓婕,离开了法医室。

  赶去花圃园的路上,林遥给司徒发了一条微信:我马上过去。

  很快,司徒回复:好。

  待林遥的车停在百卉花圃园门前,司徒刚好走出来。

  俩人打了照面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好像已经很熟悉了一般。司徒率先开口问道:“查到什么了?”

  “死胡同。”林遥说:“查到一个网络虚拟号码,技术组的人说没下文了。”

  司徒边想边说:“虚拟号应该就是凶手。”

  林遥将一张打印纸给了他,“时间都在上面。”

  司徒扫了一眼时间表就放下了,转头对林遥说:“我给你看点东西。”

  林遥很好奇,司徒又发现了什么。于是,随着他走到保安室,司徒特意叮嘱了保安,“你让他坐下看监控画面,他有什么不会的你帮忙。”

  林遥狐疑地问道:“你去哪?”

  “等会儿你就明白了。”说着,司徒笑得神神秘秘,一转身离开了保安室。

  司徒刚离开,林遥转头盯着监控画面。司徒出现在上面,朝着办公楼走去。离开了左边监控画面的下一秒,立刻进入右边监控画面。林遥便问保安,“两个监控都在什么位置上?”

  保安说:“你左边这个是大门上左边的监控器,右边就是大门右侧上方的监控器。两个监控范围可以看到整个院子的情况。”

  但是,却看不到办公楼后面以及12号培育房背面的情况。两个地带都是监控死角。

  林遥在监控画面中看到司徒走进了办公大楼。接下来,两部监控器画面中都没有了司徒的踪影。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林遥的手机响了,是司徒打来了。

  “林遥,你出来。到大门外面来。”司徒说。

  林遥纳闷,可也起了身走了出去。到了大门口一看,司徒居然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等着他。

  林遥各种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出来的!?”监控里完全没看到。

  司徒笑着说:“你确定看仔细了?”

  “废话!不只是我,保安也盯着监控画面,我们俩都没看到你。”言罢,林遥发现司徒的衣服和裤子上都是土。

  司徒说:“走吧,我带你看看。”

  走进大门又走过保安室,司徒带着他停在自己的车旁。

  “可能你不记得了,案发当天早上,申路军的车就停在这里。白色的本田。”

  “稍微有点印象。”林遥如实说。

  “对,不管是谁看到,只能说稍微有点印象。因为院子里还停着几辆车,所以申路军的车停在这里根本不会引起怀疑。关键是,这辆车后面是什么。”

  林遥疾走几步,绕到车的另一边。他看到右脚边是一条长长的绿化带,绿化带与围墙之间大概有一米的距离,让他绿化带的尽头,则是连着长满了爬山虎的围墙,在拐角处立着一个易拉宝,上面印着两条特别文艺又唯美的诗句,估计是用来做宣传的。

  司徒说:“车子、易拉宝、办公楼跟围墙之间的那个狭长的空间,能想到什么?”

  林遥半眯着眼睛,脑海中有什么呼之欲出。

  司徒贼兮兮地笑道:“再玩一次吧,你回保安室。”

  林遥狐疑地问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还很心细。司徒挠挠鼻子,说:“也没什么,就是让你回去而已。听话,等会哥给你买糖吃。”

  林遥无心开玩笑,只对司徒接下来要做的事感兴趣,当下也没再多问,好像肯定了司徒会给他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林遥斜睨着司徒,冷着脸转身走了。

  回到保安室后,大约隔了三四分钟,忽见司徒从办公楼后走了出来,走过易拉宝,朝着大门而去。

  林遥发了条微信:看到你了。

  司徒回复微信:再来一趟。

  林遥和保安都亲眼所见,司徒转身往回走,走过易拉宝,消失在办公楼后的楼体与围墙之间的那个窄小的空间里。

  大约过了五分钟,仍不见司徒出现在监控器画面中。林遥猛地一惊,急忙跑出了保安室,视野随着外界环境而变得宽敞起来,林遥还是用了三四秒的时间才看到司徒。司徒趴在地面上,匍匐前进。

  这就是他浑身是土的原因!林遥明白后又转身回到保安室,眼睛死死地盯着监控画面,直到司徒已经爬到花圃园大门外,林遥也没能在监控画面里看到他。

  林遥喃喃自语着——原来是这样!

  不等司徒回来,林遥再次离开保安室,回到易拉宝位置上。很快,司徒也回来了,他蹲下去,指着易拉宝的支柱脚,说:“刚才我把易拉宝向左前方移动了大概十五公分的位置,结果,你也看到了,监控根本没有拍到我。”

  林遥也跟着蹲下去,看了看矮树丛以及尽头停靠的车辆,“车子和移动的易拉宝造成了一个监控死角。”

  “正确!凶手正是利用了这个监控死角,爬出了花圃园大院。”

  林遥的眼睛一亮,“也就是说,申路军并不是无意把车停在那个地方,他就是为了给凶手逃离现场创造条件。”

  司徒特别有实践经验,再一次趴在地上,边爬了几下边说:“如果是紧贴着地面,别说监控器,就是门口站着人,也未必能看到凶手。所以说,当时凶手是从楼梯和围墙之间那个下场的空间处爬过来的。”

  林遥不知道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急跑起来,直接踩着司徒就过去了。

  “卧槽,我的腰啊!林遥你故意的是吧?”

  “快跟上来!”

  司徒只好苦哈哈地爬起来,满身灰土地跟上林遥。

  林遥疾步走到大门口,等司徒上来让他赶紧跟自己回组里一趟。

  “这么着急?想起什么了?”司徒问道。

  林遥说:“申路军死亡后,我们都在想,为什么凶手没有让他做事?现在看来,不是没让他做,而是已经做完了。我想,凶手第一个接触的很可能是申路军,跟他达成某种协议后,申路军成了凶手的帮凶。”

  闻言,司徒冷笑道:“那他一定有很重要的把柄落在凶手手里。”

  “不只是申路军,还有另外两名死者。凶手一定攥着他们的把柄。”

  贩毒、谋杀、究竟是什么把柄才让申路军不敢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