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捉虫)
作者:橙汁感谢      更新:2023-07-29 22:41      字数:4384
  “太子为国为民不顾自身安危, 此等心境确实难得, 陛下,何不全了太子这份爱国之心?”盛宣华说的冠冕堂皇,一副他也是为了国家着想的模样。

  容文清暗暗撇嘴, 就穆鸿璋文不成武不就的模样,还妄想与先太子一般,跑到战场上呆着去。盛宣华也不怕穆鸿璋前脚刚走,后脚就传来他横死疆场的死讯!

  “尔等可知,这箭是从何而来?”文成帝话题一转, 将穆鸿璋自请出战的言论抛之脑后。

  穆鸿璋脸上一白, 低头不语。

  “臣等不知。”

  文成帝嘴角一抽, 显然是被气狠了。

  “此箭,是前往青岚的密探所中之箭, 一箭致命!”文成帝声音微沉,想到自己辛苦培养的密探被奴隶一箭射死,他就怒不可遏。

  “难道, 青岚的奴隶叛乱,是东庆在背后捣鬼?”穆鸿珏问道, 皱紧的眉头表示她心情很不好。

  任谁发现自己的国家被他国暗下毒手, 都不会心情愉快。

  “密探死时并未留下信息, 所以一切尚未可知。太子……”文成帝的声音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既然你有心上战场杀敌, 不如就领兵,前去镇压青岚奴隶吧。”

  “父皇!”穆鸿璋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他猛然抬头看向文成帝, 文成帝正在用晦涩不明的眼神盯着他。穆鸿璋不自觉的颤抖下身体,满是不甘的低头应是。

  “镇远将军此行与你同去,他会保护好你。”文成帝很满意穆鸿璋的听话,于是心情变好的他,赐下一个恩典。

  穆鸿璋脸上的不甘立即退去,满心欢喜的再次应是。

  容文清与穆鸿珏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嘲讽。

  “玉珏,你与容司工士暗中调查皇都内混进东庆奸细一事。”面对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文成帝脸上的表情和缓很多。“不急,慢慢查便是。”

  “是。”穆鸿珏与容文清同时应道。穆鸿珏很给面子的冲文成帝笑笑,看上去真是好一幅父慈女孝的场景。

  只是这其中的情谊有多少,大概只有他们两个清楚。

  盛宣华冲再次狂暴的穆鸿璋微微摇头,示意他压制自己的情绪。看着穆鸿珏,盛宣华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不是他站在穆鸿璋这一方,他可能永远都无法看破陛下的真面目。生在皇室,注定悲哀。

  “现在看来,宰相盛宣华与镇远将军林祁都已经成为太子一党。”容文清想到刚刚文成帝下达的命令,心情变得极其糟糕。“我回去审问周兆林母亲。”

  “等等。”穆鸿珏拦住容文清,看着容文清因气愤而阴郁的脸色,摇头苦笑。“伯瑜,不要因为那些人生气,不值得。”

  “我不是因为那些人生气。”容文清心里很是憋屈,历史上的女帝从头到尾都是在碾压众人,现在的穆鸿珏却被文成帝、穆鸿璋压制。

  容文清是气自己不争气,她没法掌控司工的话语权,才让穆鸿珏显得很是被动。

  穆鸿珏真正的心腹,位处高位者,唯有容文清一人。

  先太子在西战中的旧部几乎被文成帝扫除干净,他留下了先太子名下的东征官员。

  比起武将来说,大穆的文臣少的可怜,一旦文臣被贬职,很难选出合适的人顶上,这就是文成帝不动太子东征旧部的主要原因。

  读书人多,不代表官员够。朝廷选官的道路唯有两条,士族举荐与科举,科举虽有进士五十名,真正能成为高级官员的却百不足一。

  为了控制士族的力量,文成帝从不会将重要官职许给举人。

  现在穆鸿珏的地位主要来自于太子旧部,一旦穆鸿璋坐稳太子之位,难免原先的太子旧部人心浮动。

  现在穆鸿璋已经开始窥探军权,他步步紧逼,穆鸿珏却只能步步后退。

  容文清实在是为穆鸿珏憋屈,她觉得自己特别无能!

  “玉珏,相信我,明年的今天,我一定会将司工双手奉上!”容文清深吸口气,转身回府,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撬开周兆林母亲的嘴,套出东庆奸细的消息!

  穆鸿珏伸出右手,拽住容文清,阻止她离开的动作。

  “恩?”容文清一脸疑问。

  “我相信你,只要是你说的话,我全都相信。”穆鸿珏抬头,送给容文清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即便是最明亮的月光,也没有这个笑容美丽。

  容文清心中一暖,冲动促使她前走几步,伸手抱住穆鸿珏,将对方牢牢揽在怀中。

  “终有一天,你能君临天下。”埋在穆鸿珏的发间,容文清坚定的说道。

  在晋江文学时,容文清对穆鸿珏说:“在我有生之年,愿看你,君临天下。”

  她不愿再看着!她要用尽全力,帮助穆鸿珏登上那个位置!

  她必定会为穆鸿珏的加冕之路,扫平所有障碍。

  想到历史上穆朝遭受外族入侵后的惨剧,容文清心中抽疼。她泱泱大穆,岂是宵小可以觊觎!

  昏暗的灯光打在墙上,照的墙上的影子恍若魑魅魍魉般诡异,从冗长的走廊尽头,不时传来低语,在满是血腥味的房间中,那低语像是恶魔的呢喃。

  可怕。

  容文清在各种古装电视剧里,曾经看到过无数个大牢,但是真正的大牢,她却是第一次来。

  感觉很刺激,也很恶心。

  腐臭烂肉的气息一直缠绕在鼻尖,受过重刑的犯人躺在草席上,像是死尸,睡梦中也会被疼痛折磨,不时发出痛吟声。

  “容大人,此处肮脏污秽缠身,要不将罪妇带到干净处审问?”皇都尹是正六品官员,面对容文清,他的态度很谦和。

  谦和的有些过分,甚至可以说是不着痕迹的谄媚。

  “无事。”腐烂的臭味谁没闻过?现代下水道的味道比肉的腐臭更难闻,容文清并不会太在意这个。

  听觉是判断事物的能力,不是用来贪恋美好。

  周兆林的母亲已经被换上囚服,身上的首饰也尽数摘去,脸上精致的妆容被她的冷汗弄花,本来四十多岁的妇人,现在看上去倒像是六七十岁。

  “曾阿花。”隔着牢房的厚木栅栏,容文清挑眉,她突然叫出周兆林母亲的名字。

  曾阿花先是一愣,半晌才觉察到是在叫她。

  抬头看见容文清时,曾阿花满是惊喜。

  “大人!容大人!求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她跪伏在地,不停磕头,“大人既然救了老妇人一命,定是不想白白费力!求大人不要拿我性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人总是能说出对自己有利的借口,以此来掩饰事情的真相。

  太过昏暗的牢房让皇都尹看不清容文清的脸,但是他知道,容文清的表情一定很平静,很想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压抑到让人窒息的平静。

  因为他感受到容文清身上迫人的气势,他也看见曾阿花满是惊吓的双眼,以及被吓软的双腿。

  “大人……”曾阿花还想为自己辩解,她张嘴,绝望的发现自己已经被吓得失声,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极度的恐惧,让人疯狂。

  “为何对自己的名字,那么陌生?”容文清说话的声音很柔和,像是午后温暖的阳光,带着暖心的笑意。

  在地狱中,阳光会照尽所有黑暗。

  曾阿花连连摇头,她没有,她只是被吓傻了!她只是太害怕,所以才会反应很慢!

  四十多岁的女人,已经经历过人生的潮起潮落,应该是阅尽千帆后的模样。可曾阿花却更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宠物,随着主人的意愿,养成了骄傲到目空一切的性格,却完全没有能骄傲的资本。

  “一个村妇,十六岁嫁人,三十五岁夫亡。”容文清想着东十一交给她的东西,关于曾阿花的一生,“你很有福气,丈夫死时儿子已经十六岁,完全可以挑起重担,所以你从未受过苦。”

  当容文清说到“儿子”二字时,曾阿花彻底慌了神。

  她的儿子还被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关押着,关押在一个和她所处之地一样昏暗可怕的地方!

  “不要伤害他,求求你,我求求你!”对儿子的担心让曾阿花忘却恐惧,她跪着向前走两步,想要更近的求容文清。

  当她对上容文清的眼睛时,她又一次被恐惧支配。

  那双眼睛太利,像是淬了毒的刀剑,狠狠扎在她心上。

  “东庆狼子野心,对待穆国的子民,他们丧尽天良。”容文清叹口气,她一直不能明白通敌卖国之人的想法,为了自己的私利,背弃国家,他们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哦,对了,连通敌卖国这样的事都能做出的人,何来良心?

  “你与东庆奸细往来,帮他们进入皇都,一旦他们盗取我国的机密,你知道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吗?”

  历史上三皇子穆鸿珑与夏元勾结,结局尸横遍野,穆国被迫舍弃多少子民!又有多少子民,用一颗滚烫的心,用身上流动的血,筑成人墙去抵挡夏元的铁骑,他们以身殉国,他们舍弃生命的去保护身后的土地!

  被穆国子民的鲜血浸染成红色的土地,最后却被改为夏元疆土。

  屈辱和痛心,即便穆国已亡,后世都无法忘记!

  “你心疼自己的儿子,那你可知,你的行为,会让多少母亲失去她们的儿子。”容文清的语气很平静,如果不是她眼中燃烧的熊熊烈火,谁都无法看出她内心的愤怒。“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与野兽往来,焉知在野兽眼里,你不过是一顿美味佳肴,用来果腹之物!”

  曾阿花额角不断落下冷汗,她嘴边的肌肉死死绷着,像是这样,能给她坚持的信心。

  容文清看曾阿花还是死性不改,终于耐心告竭。

  “带周兆林过来。”一个心中有信仰的人,不会惧怕身上的痛苦。容文清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不会浪费时间抽打曾阿花。

  从另一个角度看,我倒像个反派。当容文清看到满身血迹的周兆林时,心中自嘲。

  周兆林用极其恶毒的眼神看着容文清,若不是他在痛喊时咬伤舌头,他会诅咒容文清下地狱!

  “照儿!我的照儿啊!”看见周兆林时,曾阿花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她只会为她的儿子哭泣。

  多么感人的母子情,容文清挥挥手,几个士兵打开牢房门,将周兆林扔进去。离开士兵的支持,周兆林马上就像一滩软泥般滑倒在地,动都动不了。

  “照儿!”曾阿花伏在周兆林身上痛哭,她猛地抬头咒骂道:“狗官!你不得好死!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玉珏长公主通敌卖国的证据在我手中,狗官如此行事,是为了杀人灭口!”

  皇都尹和几个士兵脸色大变,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是个瞎子!完了,他们可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容文清冷笑,很好,你成功激起了我的杀意。

  “污蔑本官声誉,罪不可恕。公然污蔑长公主殿下,罪加一等。”容文清的声音极冷,像是从极北之地万丈冰川下传来,“看来,你很不珍惜自己的小命啊。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千刀万剐之后,人还能不能活。”

  在场的人都都吸一口凉气,千刀万剐的刑罚只存在于传说中!

  人身上哪有那么多肉,够划一千刀?

  “今日,本官想看看,周公子能不能挺过千刀万剐之刑。”容文清挥手,士兵们上前就要抓周兆林。

  曾阿花从地上一跃而起,抬脚就踹向几个士兵,她的速度极快,一举一动都带着破空的猎猎之声。

  容文清前走一步,同样脚下一划,曾阿花就先一步被踹倒在地。

  “狗官,你滥用私刑!你们官官相护来威逼百姓,都该下地狱!”见无法反抗,曾阿花只能用嘴炮攻击。

  “练过啊?腿法杂乱无章,力气倒是不小,下盘力量这样大,学过射箭吧?”容文清完全不理会曾阿花的狂吠,“君子六艺,你还学过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