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作者:雏耳      更新:2023-07-30 02:34      字数:7829
  回门那日, 沈姝颜先回了宫里, 与林珩止一道与皇上用过午饭, 三人喝了茶才去沈府。

  江幼瑶在前厅等了她好半晌, 等回来后,先带着他们去给于大夫人与沈祁敬了茶,沈姝颜随她去菡笙居。

  刚出前厅门, 沈姝颜低声问:“怎么了?”

  “你四姐姐。”江幼瑶也是急得不行, “你出嫁后, 她就吃不下饭,一开始我只当是病了,想着给母亲说说,谁知她不让说, 我便想着等你回来去陪陪她。”

  沈姝颜却忽然想到那人, 皱眉问:“莫不是因为程烨吧?”

  提起程烨,江幼瑶微微拧了拧眉, “不清楚, 她与你一向关系好, 等会问问再说。”

  江幼瑶陪着沈姝颜到了菡笙居门口, 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姝颜快步往里走。

  门口的碧玉瞧见沈姝颜来了,弯起眼请问安:“公主。”

  沈姝颜盯着紧闭的大门,“四姐姐怎么了?”

  “公主还是进去看看吧,奴婢也不清楚姑娘怎么了,就是……”碧玉犹豫了一下, 然后才往前上了几步道:“其实公主还未出嫁前,姑娘就隐隐有些夜不能寐的征兆,只是那时候她不想叫您担心,所以才没说,谁知道最近严重起来。”

  沈姝颜应下,推开门快步走进去。

  屋子里点着闻着暖融融的香,沈珍珠侧着身子靠在窗边看书。

  她神色瞧着倒是没什么,只不过脸色不大好。

  沈姝颜迎上去,敛起心中思绪,笑吟吟的道:“四姐姐。”

  “小六!”沈珍珠眼睛一亮,直起身子穿好鞋,一把握住她的手,“想死你了。”

  “瞧你想我想的都瘦了。”沈姝颜捏捏她的脸,两人坐下后,她又轻声问:“我听二嫂嫂说,你最近睡不好,身子不舒服呀?”

  沈珍珠摇头,半掩唇打了个呵欠,“我还好,你怎么样啊?”

  “我?你瞧我这样,挺好的。”

  沈姝颜看清她眼底的乌青,心疼不已。

  “你要是有事儿一定要告诉我呀。”沈姝颜摸摸她的脸,凑过去小声问:“是不是因为程烨?”

  沈珍珠眼神轻闪,下意识否认连连摇头:“不是。”

  她又笑着道:“最近天热,大概是夜里睡不好,别太担心了。”

  沈姝颜见她不愿与自己说这事情,她没办法,也只能闭嘴不提。

  在菡笙居待了半个时辰,沈姝颜起身告辞。

  与林珩止上了马车,沈姝颜叹息。

  林珩止侧眼瞧她:“怎么了?回个娘家还不大高兴?”

  沈姝颜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低声道:“看着四姐姐那样不开心,我心里难受。”

  “看见你不开心,我也难受。”林珩止摸摸她的脑袋,握紧沈姝颜的手指,“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关系再好,到底也只是外人。”

  这话倒是不假。

  沈姝颜点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十月底,沈姝颜早饭时忽然干呕,经太医查证已有一月身孕。

  这个不被林珩止期待的孩子,就这么来了。

  碍于沈姝颜先前中毒,林珩止担心这个孩子要不得。

  几个太医检查过后,确保没事,林珩止才放下悬着的那颗心。

  头三个月着实难熬,沈姝颜吃什么吐什么,连着好几日林珩止担惊受怕的不敢上朝,一直过了十二月中旬,沈姝颜的症状才减轻不少。

  冬去春来,这几日春雨连绵,林珩止一早就因要事进宫面圣,眼下都快要傍晚还未回府。沈姝颜心头发闷,靠在窗口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

  她正出神,肩头上忽然一重,沈姝颜回头,夜莺拿着厚实披风给她穿好。

  “殿下,天气凉,若是中了风寒可不好。”

  沈姝颜点点头,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我有点困了,夜莺,你扶我去睡会儿。”

  她捧着肚子侧身睡着。

  迷迷糊糊之际,却像是被梦魇住一般。

  沈姝颜梦到了两年后,林珩止还宛若眼下这个他,可是他们两人没有成婚,林珩止娶了别人。

  他们在街头相遇,林珩止握着另外一个女子的手从她面前经过。

  任凭沈姝颜如何呼喊,林珩止终究都没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直到林珩止身边那女子停下脚步,回头遥遥看着沈姝颜,似乎是说了句什么,林珩止松开她,大步朝沈姝颜走过来。

  那日阳光极好,沈姝颜仰起头轻声唤:“珩止……”

  “你是谁?”林珩止蹙紧眉头,丝毫没有方才面对那女子时的温柔,“我们认识吗?”

  沈姝颜半眯着眼睛,她看不清林珩止的脸。

  这句话叫她崩溃痛哭,伸手捂住嘴巴。

  “你忘了我吗?我是沈姝颜啊,我们不是……”沈姝颜伸手要去拉他,却被林珩止躲开,他一脸不悦的道:“男女有别,姑娘莫要胡来。”

  沈姝颜看着他转身,看着他折回那女子身旁,像曾经捏自己手一样的紧紧握住她的。

  眼前这场景刺激到了沈姝颜,她又哭又笑。

  这像是真的一样,睡梦中的沈姝颜闭着眼睛直流眼泪。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被面,抽噎着摇头。

  夜莺闻声赶进来,她没忘记今日林珩止临走前交代的事情,沈姝颜近来时常睡不好,叫她多盯着些。

  谁知还没走近,就听见沈姝颜的轻泣。

  夜莺快步走到床畔,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放在沈姝颜肩头,轻轻晃她:“殿下?”

  沈姝颜深入梦魇,久久不能醒来。

  夜莺没了法子,急的团团转。

  “姑娘,快醒醒。”

  沈姝颜身子轻颤,抖了一下,然后他慢慢睁开朦胧的眼。

  看清夜莺的脸,呜咽着伸手去抱她的脖子,崩溃的唤她:“夜莺,夜莺……”

  跟在沈姝颜身边这么久,夜莺甚少见沈姝颜掉眼泪,她记得最清楚的一次便是林珩止为救她受伤昏迷,她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在自己面前哭了。

  眼下这般,夜莺生疏的抬起手,缓缓抚着她的后背。

  林珩止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披风,几步到跟前来问:“怎么了?”

  听见他的声音,沈姝颜情绪失控,缩回一只手捂着脸痛哭。

  林珩止心疼的不行,叫夜莺出去准备水,他往前坐了一些揽住沈姝颜的肩膀。

  “这是怎么了?哭什么?”

  林珩止嗓音温润,丝毫不像是方才在梦境中语气凉薄的他,沈姝颜心头更酸,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闻着他熟悉的味道,沈姝颜摇摇头,“我没事。”

  林珩止轻叹。

  沈姝颜这人哪里都好,唯独喜欢自己扛着事情这一点,叫他头疼不已,却又舍不得说教。

  终于把人哄好,夜莺抬着盆进来,林珩止松开她起身去洗手。

  回头问:“用过饭了吗?”

  沈姝颜怔怔的盯着他,眼神茫然,像是被吓狠了的孩童一般。

  夜莺低声回应:“殿下中午用了些汤,就没怎么吃了。”

  林珩止扫她一眼,目光微沉。

  夜莺低下头,她知道林珩止这是在责怪她。

  抿着唇角赶紧补救:“奴婢去让厨房上菜,三公子陪殿下吃些吧。”

  林珩止心中烦闷,抬手示意她出去,夜莺得了应允,抬着铜盆几步出了屋。

  他转身回去将还没回神的沈姝颜圈进怀中,笑着低声问:“我们的姝颜小姑娘怎么了?哭什么,嗯?”

  沈姝颜动了动手,轻轻揉着眼睛:“做梦了,梦里梦见……”她没说话,抬眼扫过林珩止,嘴角微动欲言又止。

  林珩止被这个幽怨的小眼神看的心动,低头亲亲她的额角。

  前些天韩氏来公主府,与他私下说起女人怀孩子,可不仅仅是身子受罪的事情,有时她的心情也要多照顾着,京中生下孩子以后,心情郁结吞药自尽的产妇不止一两件。

  他记得清楚,所以眼下沈姝颜只这一眼,他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握着她的手指放在肚子上,轻轻抚着:“梦到我有了别的女人?还是梦到我跟别的女人成婚了?”

  又被提起,沈姝颜声音都哽了。

  略带鼻音道:“都有。”

  “都有?”林珩止咂舌。

  沈姝颜怀孕后,身上常有股勾/人的香味,要不是知道她怀着孩子,林珩止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

  低头又亲亲她的发:“你这可真的是冤枉我,我除了你,还有谁啊。”

  他近日有些疲乏,越宁那边连发大水,皇上正在为这事情发愁,准备安排人过去重修水渠。为着这事情,朝堂上已经闹翻了天。

  越宁那边本就偏僻难行,自然是没人乐意。

  有人说起应当是工部尚书,可近来林蓟中了风寒,已经告假四五日,皇上便安排工部侍郎,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是叫有心人说了几句。若是往日,林珩止大可随侍郎一道请旨前去,可眼下沈姝颜怀着身孕,夜里睡不安稳,情绪还时常不对劲,他怎么能走得开。

  女人有孕本就是大事,他落人口舌无所谓,沈姝颜若是出了差错,林珩止不敢想。

  他不敢,皇上更不敢。

  用过饭,林珩止陪着沈姝颜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消消食,两人洗漱过后躺下。

  沈姝颜情绪还是低落的很,她抿着唇角不吭声,抱着被子也不跟林珩止说话。

  林珩止半靠在软垫上,指尖碰碰她的脸:“还想着呢?”

  “别想了成吗?”

  “我这人除了皮相好点,性子又臭,又不会哄人,有哪里是值得别的姑娘喜欢的。”

  沈姝颜终于有了反应,余光瞄他,“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都是夫人教的好。”林珩止笑着附和,低头捏捏她的手,“不生气了吧?”

  “不是生气。”沈姝颜叹息,她稍微侧了点身子,眼圈红红:“我就是觉得很无能为力,看着你喜欢上了别人,我就难受。”

  林珩止看着她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躺下去将人抱进怀里,“你放心,我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如果我真的负了你,但凭你处置。”

  沈姝颜点头,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里。

  大抵是下午情绪起伏太大,沈姝颜睡得快,没一会儿便入了梦。

  林珩止给沈姝颜换了个姿势,让她睡得舒服点,可谁知刚将被子掖好,侧身躺在她身边,目光下移不经意就看见那一片雪/白肌肤。

  他喉头动了动,移开视线,脑子里头控制不住的全是方才看到的。

  深吸一口气,心里暗骂自己龌龊,坐起来捏着书册看。

  看了阵实在是看不进去,林珩止心烦意乱的翻了身躺下狠狠亲了口沈姝颜的脸,然后将人的衣领迫切又小心的拢紧。

  次日休沐,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一直到用过早饭都没有停息。

  林珩止见沈姝颜情绪恹恹的,带着她到了书房。

  林珩止坐在案几前研好磨,瞧着四处溜达的沈姝颜,笑着唤她:“过来,陪你练字。”

  沈姝颜的字小巧玲珑,看着着实养眼。

  他将沈姝颜抱在怀里,顾及着她的肚子,只能稍微侧着坐。

  沈姝颜捏着笔杆,垂眸将笔尖慢慢落下,线条流畅,“林珩止”三字映入眼帘。

  林珩止轻笑,他伸手覆住沈姝颜的手背,一笔一划写字。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沈姝颜轻声念,她侧脸弧度清丽。

  笑着回眸道:“我还记得当初我与四姐姐便说过这句。”

  林珩止盯着她的眼眸沉沉,莫名又想到了昨夜看到的那一幕,指腹轻轻摩擦着沈姝颜的手背,他喉头滚动,下意识收回视线,握紧她的手继续写字。

  沈姝颜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人的不对劲,抿着唇角思绪涣散。

  她跟不上,林珩止轻轻皱眉:“想什么呢?”

  沈姝颜回头,瞧着他的眼睛犹疑未定,正准备开口时,却看见眼前这人眼底闪过她熟悉的情愫。下一刻,林珩止谨慎小心的将她抱着转了身子,右手抵在她的腰/身与桌沿中间,倾身过来吻住她的唇。

  沈姝颜肩头轻颤,她迷茫的睁开眼,抬手抵住林珩止的肩膀,又羞又恼:“这可是在书房呢。”

  “嗯。”林珩止松开她的唇,盯着沈姝颜的肚子道:“小家伙,真会折腾人。”

  被他逗得轻笑,沈姝颜抬起含着水光的眼望他,林珩止险些没崩住,他眼中墨色愈浓,沈姝颜赶紧转回身子道:“我们继续练字吧。”

  林珩止低笑,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可你这么不专心,那便罚你写为夫的名字百遍可好?”

  沈姝颜耳廓通红,舌尖发麻。

  生怕他再做出别的事情来,赶紧点头。

  后头的几个月,沈姝颜情绪起伏过大。

  冬日里看见养的花儿枯死,她掉几颗眼泪,春日里下起雨,她站在窗边呜呜咽咽抽泣。

  这都不算什么,叫林珩止崩溃的是,有时朝中事情过于繁忙,夜里他睡得熟,半夜惊醒怀里没了人,摸索着去找时,才发现沈姝颜根本不在床上。

  自从沈姝颜怀孕后,夜里屋子里多少都是要亮一两盏灯,怕出了事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林珩止刚穿上鞋子下床,就看见沈姝颜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在软榻上无声哭着。

  他并非是嫌麻烦,而是怕沈姝颜这样会伤及自己。

  有好几次带着她进宫去陪皇上用膳,吃着吃着在桌上就哭了起来,他当时手足无措,反倒是皇上稳得住,安慰几句将人哄住。

  直到问起林珩止才知道,原来当初沈皇后怀孕时,也是如此。

  一整个孕期沈姝颜都没有过上一天的安生日子,沈姝颜生辰那日,没请外宾,全是相熟的人。

  林珩止将鱼肉里的刺挑干净,送进沈姝颜嘴里,她刚咽下,就感觉小腹一阵坠痛。

  当时还是沈今朝最先反应过来,“六妹妹莫不是要生了吧?”

  算算日子,已经九个月了。

  接生婆与太医都在屋子里候着,烧热水的、换水的丫鬟,一切都有条不紊。

  唯有按着太阳穴靠在长廊下柱子上的林珩止,他眉心紧拧,浑身都泛着散不开的戾气。

  旬砚经历过这事情,前去安抚了几句,反倒是叫他更紧张。

  林珩止攥着手指,他后背的衣衫几乎被汗水打湿,时间越久,外头的人越是焦灼。

  听着里头沈姝颜从撕心裂肺的痛呼变成奄奄一息的挣扎,林珩止突然站起身,快步往里走。

  他等不了了,他得去陪着沈姝颜。

  韩氏一把拦住他的胳膊,“止儿,你不能进去!”

  “母亲!”林珩止眼睛充血,他牙关颤抖:“不要跟我说什么不吉利,我不怕。这一生要是没了她,我该怎么活下去。”

  时间已经长达近三个时辰,就连宫里的皇上皇后都已惊动,长孙璟与长孙翎一前一后都赶来了公主府。

  他抬手挥开韩氏的手,大步流星入了屋子。

  夜莺几人看见林珩止进来,都静了一瞬,屋子里全是血腥味,林珩止毫不在意旁人眼光,缓好情绪半蹲半跪在沈姝颜跟前。

  他握着沈姝颜的手指,用帕子细细给她擦着汗:“姝颜,听得到我说话吗?”

  沈姝颜虚弱的抬起眼,她气息微弱:“保孩子……珩止……保孩子……”

  “沈姝颜!”林珩止没有回应她,他眼角沁出泪,咬牙切齿,“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要这个孩子,我也要你。”

  时间太过漫长,外头的人等的心急,沈姝颜嘴里以防伤到舌头的东西不知落到哪里,林珩止看着她又要去咬已经破了的唇角,他什么也没想,伸出自己的手指横放进她嘴里。

  孩子迟迟出不来,太医半跪在一旁吓得心惊胆战。

  听着沈姝颜的痛呼一声比一声虚弱,林珩止哑着声音对她说:“姝颜,你忘了还要陪我走完这一生的吗?”

  “坚持住好不好?”

  沈姝颜已经没了知觉,她满脑子都是这些年来走马观花的场景,被林珩止的声音唤醒,沈姝颜轻轻换气,喘过几下,忽然用力。

  接生婆喜极而泣:“快,看见了,殿下再使把劲儿。”

  林珩止将她的手放在嘴边,颤抖着亲吻。

  沈姝颜闭上眼睛,屋子里传出一声孩子的啼哭。

  这一觉,沈姝颜睡了整整三日。

  期间太医的衣领被林珩止拎了又拎,直到第三日下午,夜莺刚送走太医,就看见沈姝颜睁开了眼睛。

  她睡得太久,眼睛里头一片血丝。

  瞧着猛然落泪的夜莺,四处看了看:“孩子呢?”

  “孩子睡着呢,乳母在偏屋照看着。”夜莺斟了杯温水,轻轻蘸了些给她润嘴,“您要起来坐坐吗?”

  沈姝颜摇摇头,“林珩止呢?”

  夜莺抿着嘴低声笑,想了想还是说:“方才公子照看小公子时,被尿了一身,眼下怕是在换衣裳呢。”

  沈姝颜也跟着笑,那地方有些撕裂,眼下扯到伤口,疼的到抽气。

  夜里,林珩止给她上了药,抱着沈姝颜道:“吓死我了,咱们以后不生了。”

  沈姝颜攥着他的指尖,忽然发问:“珩止,若是我就这么没了,你……”

  “那我就去陪你。”

  林珩止摸摸她清瘦的脸,道:“现在想想都还是后怕,若是你真的不在了,我就去陪你,上天也好,下地狱也好我都陪你。”

  沈姝颜有些倦了,半眯着眼睛笑着道:“那我一定要少喝些孟婆汤,免得来世忘了你。”

  “不怕。”林珩止低头亲亲她的嘴角,“我会记得你,不管什么时候。”

  沈姝颜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林珩止却仍旧庆幸的红了眼眶。

  亲遍她的手指,半掩面缓和情绪。

  曾经所有人都说他心有白月光,但林珩止从未承认过,可事到如今,他无数次看着沈姝颜,才发现不得不承认的是,眼前这个人,早已经化为他心头一颗祛不掉的朱砂痣。

  生下林霂深后,沈姝颜在阴雨天气下时常偏头痛。

  林霂深五岁那年盛夏,沈姝颜为他崴伤了脚,太医检查后说伤了骨,日后怕是会留下病根,那是林霂深第一次见林珩止发怒。

  往日这孩子如何皮林珩止从不会责骂,毕竟小孩子天性,但今日沈姝颜伤了脚,他着实动了怒。沈姝颜爱子,舍不得林霂深受一点委屈,趁着她午睡,林珩止罚林霂深在书房里抄了许久的书,直到沈姝颜醒来,他才叫起林霂深。

  成婚之后,林珩止的脾性旁人愈发捉摸不透,京中人都知,林珩止手段狠,战场杀伐果断,唯一的软肋便是那嘉和公主,他的小妻子。

  这日夜里,林霂深给沈姝颜道歉。

  沈姝颜诧异,“怎么想起给母亲道歉了呀?”

  “父亲说了,咱们家里母亲永远都是第一位,今天我叫您受了伤,是儿子不对,以后不会了。”林霂深委屈的握着她的手,颤颤巍巍的像个小媳妇。

  沈姝颜高兴的很,觉得他懂事了不少。

  夜里抱着林珩止说起这事情,林珩止淡淡应声:“他现在大了,也该学着叫他自己成长,你就少操些心,把给我的那份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五年了,还不够啊。”

  这人话里话外都是醋意与艳羡,沈姝颜笑的红了眼睛。

  捏捏他的胳膊,见林珩止看了过来,她才涨红脸开口:“要不要呀?”

  林珩止失笑,起身灭了灯。

  次年四月,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沈姝颜又平安诞下一子。

  这一胎是沈姝颜磨烂了嘴皮才叫林珩止答应的,林霂深时常说起别人都有兄弟姐妹,就他是一个人。

  沈姝颜觉得他孤单,才起了这心思。

  本以为会是个女儿,却不曾想又是个儿子。

  林珩止见这一胎不像林霂深那般折腾,倒也对老二的成见少了些。

  老二起名叫林霂琰。

  林珩止嫌麻烦,本打算就叫林霂书,可谁知沈姝颜非但不愿意,还要说三胎女儿叫林霂书。

  这年沈姝颜二十一,林珩止二十四。

  他们成婚第六年,林珩止应了当年对她的承诺,沈姝颜永远都是他的小姑娘。

  是夜。

  林珩止看着木摇篮里熟睡的林霂琰,折回被窝吻了吻沈姝颜的眼皮。

  刚躺下,这人就熟稔的翻身钻进他怀里。

  林珩止无声浅笑,伸手抱紧她。

  他曾经年少时,幼稚的以为这一生不会爱上任何人。

  后来他想过许久,自己到底是何时喜欢上沈姝颜的。

  大抵是那年,旬阳王刺杀先帝,她的身影在眼前闪过,自那以后她便住进了自己那颗心。

  他曾负过她一次,今生的余下几十载,便拿来偿还吧。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正文全订读者留言,明日评论区掉落红包~

  写下正文完这几个字,心里空落落的,觉得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是也收获了很多。你们的名字我都有记下,未来日子漫漫,希望你们都能遇见你们的林珩止,免你们痛,免你们苦,愿你们安好~

  番外明日持续日更。

  还是再求一下作收和预收,五月份开现言治愈甜饼《暮色温柔》,希望你们可以继续支持我~

  谢谢支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