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作者:雪冰瞳      更新:2023-07-30 03:19      字数:7128
  “惜朝!”戚少商惊醒,适才在梦中自己看见满身是血的顾惜朝,好可怕,还好只是梦。精神松驰下来,即感左臂断臂处传来的剧痛,不知惜朝的伤势如何?戚少商想下床去查看,却见有人推门而进,是那抹熟悉的青衣,除脸色较为苍白外,一切与正常无异。

  “你醒了。”顾惜朝的声音幽幽响起,他把手里捧着的药碗递给戚少商,“喝药吧!”简单的几个字夹杂了安心、失落、怒气,戚少商都听得清清楚楚,接过药碗,戚少商一口把那如墨般的苦药全部喝光,然后把药碗往床上随手一放,紧握着顾惜朝的手说:“此处不懂你顾惜朝,还有我戚少商懂你,只要你愿意,金风细雨楼的大门为你敞开。”

  听到戚少商所言,顾惜朝讶异的望着他,戚少商接着说:“我看到了你那封未写完的信,当日京城之言非虚,跟我回京城吧!”

  顾惜朝把头轻轻靠在戚少商肩上,轻轻吐了两个字:“痛吗?”

  戚少商听到顾惜朝的声音被重重的鼻音裹着,心里一紧,深吸口气勉强把顾惜朝紧紧拥入怀的冲动压下,轻拍了下他的脑勺,闭上眼睛说:“不痛,我只要你活得快活。过两天等我伤口好点,你就跟我辞官离去吧!”

  靠在戚少商肩上的顾惜朝没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这个决定。离开,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大侠…戚大侠…戚大侠…。”耳边传来隐约的呼唤,不断滋扰着戚少商,他乍然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满布血丝的憔悴眼睛,一只受过风霜磨练的大手轻拍着自己没受伤的右肩,环顾四周,哪有那抹青色身影?想起梦中不再倔强的他,在自己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果然是一场黄梁,那个人哪可能会这般示弱?戚少商弱弱一笑,断臂处传来的剧痛比梦中更为清晰,“颜都尉,你怎么来了?”声音干涩难听,果然与梦又多了一层区别。

  “戚大侠,我拿药过来给你了,这药止痛并加速伤口愈合,喝完药后我再帮的伤口换外敷药。”颜策边说边扶戚少商坐好,然后把已在桌上放凉的药递到戚少商嘴边。戚少商表示自己来就好,右手接过药如适才梦里一样,把苦药一喝而尽。颜策接过空碗放好,便动手帮戚少商换外伤的药。

  看着颜策熟练地把自己伤口上染血的药布拆开,戚少商有点疑惑开口道:“我昏迷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

  “你这一天一夜都没合眼?”

  “嗯!伤员太多,军中的大夫们忙不过来,我都在帮忙…我帮你重新上药,你忍着。”

  戚少商点头示意自己已准备好,虽说如此,可伤口被触碰的疼痛让他本来不大好的脸色瞬间苍白,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滑下。随着颜策手上动作的结束,戚少商才觉疼痛慢慢缓下。

  “好了,戚大侠你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去帮忙。”颜策说罢便想离开。

  “等等。”戚少商喊住了颜策,语带忧心的问道:“颜都尉,顾将军的情况怎样?”话音刚落,戚少商看到颜策的身子不自主的震了一下,然后他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才慢慢转过身对着自己,可还是不难看到脸上被胡乱擦去的泪痕,还有那刚毅眼里的雾气,一股不祥之感在戚少商心中油然而生,他急忙下床,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一手紧捉颜策的手臂,“告诉我,惜朝到底怎样了?”

  “戚大侠,你冷静点,先坐下再说。”颜策扶戚少商在桌边椅子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颜策深呼吸了几口气,平稳了情绪。“顾…将军,他…他…。”哪知一开口,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颤起来,强压在心底的情绪瞬间在体内涨满,“戚大侠…,顾将军他…。”颜策一拳锤在桌子上,桌面顿时凹了下去,他实在忍不住了,心中的悲愤和不满随着不轻弹的男儿泪一同滑落。

  “戚大侠,这一天一夜我看着满地受伤的兄弟和尸体,我从来没有如此愤恨,我们到底为了什么而战斗?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不知所谓、颠倒黑白的朝廷?还是为了那些只会馋言惑君、好大喜功的奸臣们?我们一条条血淋淋的性命难道就是为了他们在高床暖枕中可以继续中饱私囊?我和宋超、李晋是一起从军的,我们曾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这次…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回来,宋超连他那甫出生的娃儿也没见上一面,他们都是那么鲜明的活过。戚大侠,你曾组织过抗辽义军,也曾在我们军中呆过,你能告诉我,到底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战?到底是什么……?”

  这两天的经历已让颜策彻底崩溃,顾惜朝的到来让他见到了一丝希望,以为朝廷终于知人善用,军队的重振更让他希望大增,他不怕死,他愿在顾将军的带领下在战场上死去,他绝对以此为荣并且不悔。可朝廷此次的贸然出兵,临阵换帅又把顾将军的兵权褫夺,就等于把那好不容易滋生出来的希望硬生生在自己面前捏碎,什么都不剩。一个个曾和自己出生入死,在战场上浴血驰骋的兄弟在面前为了这么些混蛋理由倒下,不值,绝对的不值。

  他换口气继续道:“如果我们的性命是不屑一顾也罢,那顾将军呢?顾将军文武双全,才智无双,因为他,军队才能重振,辽人更有所顾忌。为了救那只会躲在士兵身后,推别人去送死的辛兴宗,顾将军带着那么点人马匆匆赶来,最终自己落单,可他却没有半点回去救人的意思,这到底又算什么?如今顾将军身中奇毒,昏迷不醒,他更是没有来探望一眼,连半句问候也没有,这又算什么?”

  听到‘顾将军身中奇毒,昏迷不醒’,戚少商感到自己身体里的血冷了大半截,他毅然向门外走去,临踏出门前他停下来转头向颜策说:“如果不是你和宋超、李晋领兵回头来救我跟惜朝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在辽兵的围困下逃脱。为了保护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这就是我们继续战斗的理由。”看着颜策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戚少商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便往顾惜朝的房间赶去。

  ******

  顾不上身体的虚弱,戚少商快步走到顾惜朝的房门前,没有敲门就推门而进,房内摆设如昔,可房间的主人却毫无生气躺在床上,生死难料,床前有一名白发老者,正为其探脉,听到有人鲁莽闯入,白发老人只是回头一望,责怪地看了一戚少商一眼,也没说什么,缓缓放下顾惜朝的手,眼内尽是沉重的神色。

  戚少商认得他,此人是姓程,是军中资历最深、医术最好的大夫。“程大夫,顾将军的情况如何?”看到老者不大好的脸色,戚少商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又着急顾惜朝的病情,只能控制自己用最缓的口气问道。

  “戚大侠的身体已无恙?”程大夫未答戚少商的问题,倒先关心戚少商的身体。

  “无碍,谢关心。程大夫,顾将军的情况到底如何?”

  程大夫并没接话,只是用缓慢的速度走向戚少商,抬头望着他。此刻,戚少商才算真正看清这位看了不知多少生死的老者眼里除了沉重外,还有悲痛。那只苍老的手紧紧捉住戚少商的右手,仿佛要靠这样才有勇气把顾惜朝的情况说出来。“戚大侠……。”顿了顿,程大夫才继续说:“顾将军他的情况很不好,中的毒是由十几种□□、毒虫淬炼而成,如果不是制毒者本人,根本不好拿捏解药的份量,胡乱配药只会令情况更严重。而且这□□很阴损,中毒者不会立刻毙命,要一直受噬心之痛,直到中毒者精疲力竭、心力交瘁而死。也就是说中毒者若是心志越坚定之人,所受的痛苦则越多。”

  望了眼床上被□□折磨的人,程大夫摇了摇头:“此次前来,也是来看看顾将军最新的情况,我真没本事帮顾将军解毒,只能竭我所能把顾将军所受的痛苦减至最轻。戚大侠,虽然我不知道顾将军什么时候可以醒,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你多陪陪顾将军吧!他不知还能熬多久。”背上药箱,年迈的老者摇着头、叹着气离开了,剩下戚顾两人。

  戚少商走近床边,看着本是傲视天地的绝才之人如今却在床上被□□侵害,苍白的脸上汗珠不断沁出,双眉紧拧,不知到底在承受多大的痛苦,戚少商心里酸痛不止,拉起顾惜朝的手,“既然都醒了,何必再睡?”

  床上苍白得像一张纸的人张开了眼睛,一如以前澄明,他勉强牵了牵嘴角,可能因为实在太痛,所以终究没笑出来,示意戚少商扶自己起来。困难的坐起来,顾惜朝连吁了几口气,因为程大夫刚帮他施针镇毒,疼痛才没有太过猛烈,不过也足以把人折磨半死。“大…当家的,我…想去山坡…走走。”连说一句话也很吃力。

  戚少商没多说什么,默默地帮顾惜朝把衣服整理好,然后把披风披好,单手扶着他往山坡的方向走去。

  ******

  当一踏足房外,顾惜朝原本有几分萎靡的精神也消失不见,除了不佳的脸色外,没有一丝的不妥,唯一能暴露他的那双攥紧拳头早已偷偷隐藏在宽阔的衣袖内,转眼又是那个傲骨青衣,只有在他身边的戚少商才知道,此刻的顾惜朝正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两人缓慢地向着山坡前进,而顾惜朝每踏出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坚定意志支撑着,一条不长的路,两人仿佛走了半辈子才再次走上那个熟悉的山坡,一直在强撑的身体终于坚持不住,一下倒坐在地上,气喘连连。戚少商看着顾惜朝一直不停冒冷汗的额头,想必冷汗早已湿透了他的单衣,便把自己的外袍脱下往他身上披好。

  “夜了,凉。”

  “你的手…还痛吗?”眼光触及戚少商的断臂处,顾惜朝心头一紧,一种称之为痛心的感觉盘绕心间,这个人为了救自己半条命,失去了一条手臂,值得吗?

  顺着顾惜朝的眼光,戚少商看了那左边的断臂一眼,无所谓地一笑:“不痛。”比起你所受的疼痛折磨,这个痛根本不能算是什么。可这后半句,戚少商不敢说,感觉只要不说、不提,顾惜朝所受的折磨就会少一点,身体也会好一点。

  “为了救我这个将死之人,值得吗?”

  “值得,绝对值得。只要有办法让你能多活一刻,我绝不放弃。”惜朝,原谅我的自私,可能你这样活着很痛苦,但我也只是想多看你一眼,多和你说一句话,终究在情爱面前我也不过是个凡人,并不是个大侠。

  卸下强装的顾惜朝,眼内的桀骜不驯褪却,剩下的是满眼疲惫,带同今晚的夜好像也有些诡异,连风都没有的大漠之夜平和地让人有一种不是在边关的错觉,昨天的大战好像就是一场恶梦,可偶尔传来的哀吟提醒着残酷的现实,昨天的血战是何其真实并不是恶梦一场。头顶上的满天星汉,山坡下的点点营火,如以往一样的东西,可看在眼内却是两种别样的风景,以往是充满希望的璀璨金辉,如今则是地狱般的腥红。

  “大当家的,我曾以为这里是我重新飞翔的地方,我终于可以一展所长,让世人知道我顾惜朝的厉害。如今看来这其实是我葬梦的墓冢,折翅损羽,最终陨落。”顾惜朝清冷的声音在这个环境似乎特别响耳,虽然声音明显提不上气,可每一个字依然清晰地让人忽视不了。

  “如果早知如此,我当初肯定不会向神候荐你为将。”戚少商现在想起来简直是悔不当初,若不是自己的推荐,惜朝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他宁愿他们就那样老死不相往来,也比现在好。

  顾惜朝本想大笑两声,可笑声经过喉咙却变成了止不住的咳声,戚少商连忙帮他轻扫后背,咳嗽才慢慢停止。“看来这身体衰竭比我想像中要快,或许我撑不过这两天。连我自己都猜不到会是如此收场,又怎能怪你?只怪我顾惜朝生不逢时……”说着顾惜朝静默了下来,他凝视着身边的戚少商,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再张嘴,声音有种豁出去的感觉,却多了点迟疑:“大当家,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只要我力所能及的,一定会帮。”

  “我想你用你的逆水寒剑帮我做个了解,若要死在这□□下,我宁愿成为你的剑下亡魂。一来我解脱了,二来你也算是为你以前死在我手中的兄弟报了仇。这样我们间的债就清了……”话音未完,顾惜朝便感觉自己被拥进一个单手的怀抱,那气息很熟悉,熟悉到有种可以完全放下心来,让自己好好依靠的感觉。

  虽然只有一只手,戚少商还是把顾惜朝圈得很紧,如果上天注定要他们毁灭,他愿意和顾惜朝一起步向毁灭,也决不放手。“惜朝,我知道此时的你很辛苦,每刻都在承受着噬心之痛。可请原谅我的自私,我不愿出手,更下不了手,我没办法亲自解决你的痛苦。那些债我也不想让你还,这样我就有借口每辈子缠着你、不放手。”

  顾惜朝张了张了张嘴,可没说出半个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没想过,戚少商对自己的感情来得如此深厚、激烈,也不知道大家早已在对方心中扎了这么深的根,刚刚‘清了’二字从自己口中说出时,其实自己也很不舍,清了,他们就什么羁绊都没了。戚少商和顾惜朝为何会对双方动情至此,已无从稽考,再考究已是太迟,不清就不清吧!就让他们两人每辈子都继续纠缠,戚少商愿意,顾惜朝也无悔。想罢,顾惜朝努力举起双臂攀在戚少商的后背,深深回拥着戚少商,此时虽无声,可两颗心则是前所没有的贴近,唯有满天的星宿为他们做着无声的见证。

  不知抱了多久,也不知谁先松手的,顾惜朝让戚少商到自己房里拿件东西,再回到山坡,顾惜朝把戚少商从房里拿来的长箱子打开,里面赫然是把三弦琴。顾惜朝把琴拿在手中,爱惜的抚摸了几下,向戚少商笑着说,琴早已在当年京城分别后买下,可惜一直没机会弹奏,现在难得两人共聚,就想再奏一曲。

  随着顾惜朝的拨弄,琴音渺渺似是情人间诉说着离情依依、难舍难离,几下拨弹又变成气势恢弘、万马奔腾,犹如千军万马激昂斗志,下一刻又变成抑郁难解的声音,好像屈屈不得志、恍恍如灯灭。戚少商的剑也跟着这多变的琴音舞动起来,时而轻刺、时而重击、时而快攻、时而慢摆,变幻莫测,独缺一臂的矫健身形舞出一道又一道的残破之美。

  ******

  翌早,众人在擂动战鼓声中集合,远处狼烟四升,辽军竟趁宋军元气大伤之时发兵来袭,辛兴宗逐传令颜策领兵出城迎战,务必令他们退回辽境关内。待颜策整顿好军马,准备迎战之际,一抹白色和青色的身影叫停了他,来者正是戚少商和顾惜朝,“顾将军、戚大侠。”颜策向两人拱手。

  “颜策,我想跟你上战场。”

  “顾将军,你的身体?”

  “你放心,我只在后方观战,不会拖累你的,而且还有戚少商在我身边。”

  眼见顾惜朝态度坚定,颜策无法推却,心想此次出战的兵马基本都是原来由顾惜朝带领的士兵,如果顾惜朝能上战场,士兵的士气势必大增,抗敌也会事半功倍,而且有戚大侠在顾将军身边,应该不会有事的。几经思索,颜策点头:“好吧,戚大侠,将军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放心。”戚少商点头。

  “出发。”一声令下,戚少商和顾惜朝随着兵马浩荡出发。

  行军中,戚少商一直注意着顾惜朝,怕一个不留神,他会从马上摔下来,现在他能强撑身体骑在马上,完全是因为早上顾惜朝请程大夫为他用针封穴,减轻了绞痛,不过,同时也会让他生命消耗得更快,或许很快,这个青衣书生就要离他而去。他知道,顾惜朝是不想在□□的折磨中让自己的生命消失,与其让□□折磨到死不如在战场上死去。思及此,戚少商勒马更靠近顾惜朝身边,他要让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在他身边。

  摆好阵势,旌旗挥舞,呐喊震天,士兵们知道他们的顾将军在后方看着他们,所以都一换颓态、精神抖擞、士气激昂。顾惜朝满意地笑了笑,这就是自己带出来的士兵,就算自己离开了,他们都还在,也算是他顾惜朝活过的证明。骑在马上的身子晃了晃,视野开始逐渐模糊,然后陷入黑暗,战马嘶鸣、金属撞击等沙场独有的声音提醒着顾惜朝,他还在沙场上,他不能倒下。突然,后背被一只大手撑着,熟悉的声线告诉自己可以往左边依靠,顾惜朝无声的笑了下,腰干依然挺直,其实已把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卸到左边,靠着那个自己唯一能靠的人。

  黑暗中根本估计不了到底过了多久,顾惜朝只是觉得四周逐渐安静下来,呐喊声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的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身边那体温告诉自己,他还活着,没完全离去,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说话?他试喊着声:“少商?”感到身边的人微微动了动,看来自己的声音还没有失去,“少商,如果我走了,你不要赶着来,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你,所以把你这辈子的大侠当完了再下来吧!”顾惜朝尽量按脑海中的记忆把声音放轻,像闲话家常般说着离别的话句。

  “让我这辈子把我欠别人的都还清后,以后生生世世我再和你算我们间的烂帐。”不知道身边人已看不见、听不到,戚少商还是回答了顾惜朝。

  如戚少商不知顾惜朝已失明、失聪,顾惜朝也不知道身边的人看着逐渐衰竭的自己,那颗心就如被千刀万剐,偏又不能流露于表面只能暗暗哑忍。他只感到自己背后手僵了僵,知道戚少商听到自己所说,也就放心一笑,这一笑是以前顾惜朝没有的云淡风轻、淡然释怀。

  戚少商忽然觉得自己的右肩一沉,眼前飘过几缕微曲的头发,右手撑着的身体慢慢软下来,与此同时宋军胜利的号角吹响,宋军暂把辽军逼回境内,取得让大部队喘息的机会。戚少商再也忍不住伤心到快窒息的痛楚,任由泪水流下,再由大漠的风吹干或带走。

  戚少商把顾惜朝抱到自己的马背上,没随大队回境,消失在茫茫大漠中,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连金风细雨楼也找不到他,直到一个月后,戚少商再次出现在金风细雨楼,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谁都不知道这一个月他到底去哪了,只知道这位号领群雄的楼主偶尔在那么个晚上会抱着一把三弦琴独自喝着一种来自大漠的酒。

  不久,因宋军东、西两路军被辽军大败,由辛兴宗率领的宋西路军还几乎被剿灭,徽宗赵佶唯有下诏班师,宋出兵攻取燕京,以失败告终。

  四年后,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金国正式出兵侵宋;次年,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二月六日,金太宗下诏废宋徽宗、钦宗为庶人。四月初一,金兵带着被俘扣留在金营的宋徽宗、钦宗和赵氏皇子、皇孙、后妃、帝姬、宫女及大臣三千余人以及掠夺的大量金银财宝回归金朝,此一系列事件,史称“靖康之耻”。

  同年五月初一,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于应天府登基,改元建炎,重建了宋王朝,史称“南宋”。六扇门和金风细雨楼也分别迁徙,继续履行他们各自的职责。到此,故事又再展开新的一页。

  三十年后,绍兴二十七年,戚少商逝世,他的骨灰由他的义子带往江南埋葬,具体地方不详,按江湖传闻是葬在一个顾姓墓冢旁,跟随下葬的还有一把三弦琴和一坛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