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惊变
作者:冬日下的暖猫      更新:2023-07-30 03:40      字数:5595
  灯线微弱, 散在少年脸上, 一片苍白之色, 他纤细的手指把玩着茶杯,语气轻描淡写的仿佛是在说他人的事。

  云诩从来猜不透风长安在想什么, 以前猜不透,现在也猜不透。

  他有些犹豫,或许自己太急躁了,白天的事, 兴许只是放放就忘记的事,完全用不着道歉, 再加深印象。

  云诩越想越烦燥,在对待师尊的事上, 他总是不自觉去猜测对方的心思,尽力做到对方所希望的, 一旦偏移,就会焦躁不安。

  “你生气了是不是!”急躁过头,云诩思路全是乱的,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抓住风长安的手。

  风长安吓了一跳, 下意识抽离被他抓住的手,但对方抓的太紧, 没有抽离。

  “没有, 你先放开。”云诩的手劲大, 风长安吃痛的皱起眉。

  云诩:“真的没有?”

  “没有, 痛啊, 放手。”风长安又挣扎了两下 ,还是没能抽离。

  黑漆漆的檐下,房间里不断传出交谈的声音。

  “算我求你了,快放手,听到没有。”

  “抱……抱歉,一时控制不住脾气,我看看,手怎么红了?下次我注意……”

  “你还想有下次,轻点,痛痛痛,手劲怎么这么大?说起来,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好了,我放轻点,需不需要药膏。”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你多心了。”

  “嗯,大概是我多心了吧。药膏在柜子里,第三个抽屉……”

  “看到了,是这个吗?”

  江渔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捕捉到几个带有遐想的字眼。

  她整个人都僵硬在门口,随着屋里传出来的声音开始石化,脑子里快速闪过不可描述的小册子,一帧接一帧,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条件反射的撞开门。

  “你们在干什么!”

  怒喝响彻房间,震得屋里上药的两人微怔,莫名其妙的看向突然闯进来的江渔。

  江渔在吼出这句话的瞬间就后悔了。

  因为她注意到云诩正半跪在地,手里拿着枝棉棒和一细颈玉瓶,瓶中散发着沁人心扉的药香,与之对应的是坐在桌前,双手有些红肿的风长安。

  轻咳一声,江渔试图化解这尴尬,“无止师弟,你的手怎么了?”

  风长安瞥了眼后悔的云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慢条斯理的反问江渔:“安宁师姐,你不是说你回去了吗?怎么……”

  话说到这里,停顿,不再说下去。

  江渔嘴角抽搐了下,竟不知如何解答,她眼睛转了圈,只当没听到风长安的话,蹦蹦跳跳,哼着歌跳出门。

  江渔莫名其妙的出现 ,莫名其妙的离开,让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风长安想了想,问云诩:“你说她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云诩早知江渔在门外,想是听到那些话误会了,可为什么突然闯进来……难道是……

  目光微闪,云诩回道:“我也不知道。”说罢,继续涂药膏。

  药膏均匀擦在风长安手背,丝丝微凉,风长安垂眸,打量云诩。

  云长这人真是很像云诩啊。

  涂好药膏,云诩站起身把药瓶放回书桌下的抽屉,漫不经心的翻了翻桌上的书,道:“安宁师妹每天晚上都来长安你这里吗?”

  原本客气的道号称呼变成本名昵称,显得有些亲密,风长安有些不适的蹙起眉。

  长安这个明显亲密的称呼,从他来到修仙界以后就再没被人提起过,就连教他的师尊也是叫他道号:空怀。

  心里虽然有些不适,但风长安并没说不妥,只是回道:“差不多吧。”

  云诩嗓音低哑了几分,又道:“你喜欢安宁师妹?”阴影笼罩下,云诩手指轻轻捻紧纸张,骨节发白。

  风长安奇怪的看着他,不太明白这人怎么净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他一直把江渔当晚辈,暗中能指点就指点一下,根本没把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放眼里。“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这怎么可能。”

  云诩手指松开,仿佛是紧绷的心放松了,他转身做到桌前,撑着下巴道:“那长安可得小心了,我今日得见安宁师妹的反应,她可能误会了什么,应当是喜欢你。

  听……子皈长老提起,你们这经常在一起,下了晚课更是在一起吃饭,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指不定那天……呵呵。”

  呵呵两字笑得风长安心里毛骨悚然,“安宁师姐?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她误会什么了?”

  云诩挑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风长安。

  风长安当即反应过来,蹙眉道:“不可能,别胡说。”

  “我自然不会胡说,你要不信,我们可以试试。”

  风长安揉着手背,好奇心被勾起:“怎么个试试法?”

  云诩:“我搬过来跟你住。如果她真的在乎你,肯定会变脸,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虽然他这个提议不错,但不知为什么,风长安觉得面前的少年比江渔危险很多倍,惯会趋利避害的风长安笑着摇头:“不了,我习惯一个人了。”

  “那你就等着娶人吧。有我在这,假设她来,三个人,也不好干些什么,而且你还可以拿我当挡箭牌,一劳永逸。”

  云诩见风长安有些动摇,转身往外走:“不用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本来就没有想住过来的心,只是想让风长安拒绝江渔晚上来这里蹭饭,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迟早出事。

  云诩思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本以为师尊你水深火热,不曾想美人在旁,好酒佳肴,一天二天就罢了,还单独相处了好几年,就差没被拐走。

  呵呵,如今还想相处,门都没有,掐了你桃花。

  云诩习惯性掐桃花,早已能掐的不露痕迹,风长安目送云诩离开,丝毫没有发觉对方在掐桃花,一门心思想着他说的话,江渔喜欢他?

  怎么想怎么不可能,胡扯。

  虽然心里不相信,但疑根已经种下,一时半会,难以拔除,以至于心中已经在想如何拒绝江渔再晚上来蹭饭。

  灰暗的夜里,江渔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它在剧烈跳动,从风长安那里离开,它就一刻也没有恢复正常,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就是误会人了吗,他们肯定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明天早上再随便编个理由去道歉好了。

  如此想,江渔的脚步轻盈了些,绕过亭台,顺着山间小道回住所。

  夜间雾气渐起,朦朦胧胧中,小道旁的树木上跳上一只黑猫,它弓着背,诡异的绿眼直勾勾的盯着江渔。

  ”喵一一”

  江渔遁声看去,糟糕的猫毛上传来清晰的血腥味,她眯起眼睛,腰间长剑刷的合拢朝黑猫飞去,“猫妖?”

  黑猫冲她诡异的裂开嘴巴,似乎在笑,它一跃而起,轻巧躲开飞来的剑,狡猾的往黑暗之中跑去。江渔想也不想,当即去追,追到湿漉漉的谷地时 ,她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不远处,黑猫叼着一只人手在徘徊,人手上血淋淋的滴着血。

  江渔心下微沉,一只竹笛凭空出现,熟稔的接住竹笛抵到唇边,早已倒背如流的曲谱再次奏起。

  笛声悠扬,黑猫凄厉的尖叫一声,丢开人手,四肢矫健的在大雨中狂奔。它刚跑了几步,笛声的束缚迫使它摔在地上,肌肉萎缩的在大雨里翻滚,痛苦的惨叫。

  “嗯!”背后忽然一通,江渔闷哼出声,嘴角溢出丝鲜血。

  随着这声闷哼,笛声变得杂乱无章,片刻,笛声停止。

  江渔脑袋僵硬着回头,借着月光,江渔看清了偷袭她的人,瞳孔猛地一缩,声音颤抖而不敢相信:“是你……”

  黑袍人宽大的衣帽遮住大半张脸,手中颤抖的剑从后心窝刺穿江渔,血液顺着手指流下,灼热的让他浑身一抖,放开剑,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

  “对不起,你看到不该看到的了……”

  笛声停止,黑猫站了起来,它抖擞着浑身黑毛,凶性大发的直扑而来。

  疼痛至极的身体延缓了江渔的思维,她眼前一会白一会黑,身体摇晃两下,往地上栽去,栽倒的瞬间,手腕一痛,紧接着就是一片嘈杂的惊呼声。

  “安宁师姐?!安宁师姐你醒醒!”一队守山弟子听到细微的打斗声,连忙从不远处赶来,去不料看到倒在血泊里的江渔。

  正着急,炼丹堂的人急急匆匆追来,看见江渔右手手腕血淋淋,少了右手后,心下一沉。

  吩咐留下一人给江渔包扎伤口,一群人手拿星盘,朝黑猫、黑衣人消失的地方追去。

  大殿。

  殿内坐满了人,最上面是宗主南泽,依次而下是五位核心长老。

  “今晚,大概子时,守夜的师弟们听到异动,前去查看,发现本该在三天被炼化的千手观音消失不见了。”

  “后发现守夜的几个人中,一个人神色有异,本欲抓住细问,让他给跑了,不但如此,还不知从哪里出现一只怪猫,咬断了好几个师弟的左手。”

  炼丹堂的弟子回忆着当时情况,如实道:“那人感觉修为不是很高,金丹上下,我们遁着痕迹追去,没追到,不仅如此,我们还遇上被重创的安宁师姐,现已送去包扎。”

  南泽听完炼丹堂弟子的汇报,目光看向善长各种奇怪术法的司令。

  司令手中水晶球倒转着当时场景,画面一帧一帧闪过,最后停留在一副山间小道的画面上。一一这是通过江渔的记忆看到的画面。

  “叶尚客?”云诩盯着水晶球上的黑袍人模样,拧起眉。“怎么会是他?”

  南泽看着水晶球,神色有些错愕,他记得这个弟子,前些天他还在夸奖对头悟性极高。

  眉心狠狠一挑 ,南泽沉声道:“传本宗主旨意,执阁在外弟子全力搜捕叶尚客 ,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把他抓捕回来!”

  几个执事弟子出列:“是。”接下指令,转身就走。

  “等等。”南泽眉宇间全是阴霾,又叫住执事弟子,“如他拘捕,格杀勿论,不必活着押回来。”

  执事弟子:“是。”

  “宗主还真是铁石心肠,万一人家是有什么苦衷,你可不就是冤枉好人了。”李之绶坐着最右侧,突然开口道。

  他先前一直没开口,就连眼睛都没睁开过,听到格杀勿论才睁开眼,不重不轻的说了句。

  “哦?”南泽嘴角动了下,目光直勾勾落在李授之那张长相恐怖的脸上,“一方长老认为本宗主是在冤枉好人?”

  嘲讽一笑,南泽道:“是不是冤枉好人本宗主不知道,但畏罪潜逃,就是死路一条。”

  李之绶回视南泽,目光相撞,火花四溅,气氛紧绷。

  半响,李之绶扭头避开南泽的视线,笑了笑:“宗主所言极是。”

  交代完剩下的事宜,大殿里的人纷纷散去,只剩南泽和云诩两人。

  南泽不放心执事阁的人去抓捕,毕竟还是些不太经世的弟子,便交代云诩去抓捕。

  “尽量活着带回来,本宗主倒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诩拱手道:“大师兄放心,尽量留活口。”

  他语气温和许多,就连往常的邪煞都减半,南泽震惊的看着他,不可思议道:“师弟,你……你没事吧?出去一趟,怎么感觉整个人都变了……”

  云诩笑道:“我很好。”

  南泽被他温和的笑容吓了一跳,更不相信他口中说的很好,严重怀疑他又在研究什么能把空怀长老拉回人世的禁术。

  风长安得知千手观音被叶桦偷放走已经是第二日,整个宗都炸开了,纷纷讨论着叶桦为什么叛变,放走邪崇。

  风长安三年之约已过,但云诩没叫他回白鹤学堂,他自然也不提,一大早就去看江渔伤势如何。伤势有点重,因为伤到心脉,陷入昏迷,估计要好几个月才养的回来。

  话又说回来,叶桦为什么要放走千手观音?

  对他有什么好处?

  难道又是受背后主使的威胁?

  风长安想着想着,又想到登云台那日叶桦的眼神,有点绝望,甚至落败后,动作也很绝望。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杀了无故挑衅我的人。”

  叶桦当日说过的话回荡在耳边,风长安隐隐约约觉得当时他就在激自己杀了他。

  也就是说,他早就准备放走取千手观音。

  一个准备放走千手观音却提前激他人杀了自己的人,怕是也不愿意放走千手观音。

  违背自己的本心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是受到致命弱点的威胁。

  叶桦到底被背后主使抓住了什么致命弱点,以至于不惜代价,也要放走千手观音,犯下大错。

  为了调查到底是致命弱点在威胁着叶桦,风长安去问了几个和叶桦走得近的人,得到的答案都是:叶桦性格孤僻,不常于人来往,大家认识他好多年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或者喜欢的人。

  不仅如此,叶桦这人还一心向往剑道,修炼跟着魔一样,要不是宗内强制出任务,他能十年八年不出关。

  当风长安问道他有没有什么亲人时,一个二个都沉默了,半响才说,“亲人,应该有吧,不过,前段时间叶桦突然披麻戴孝,我们猜测……现在是没有了。”

  风长安记下这个一个疑点,接着问其他事。

  忙于调查此事,风长安把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看见云长和云诩的事给抛脑后面了,直到忽然全身发冷,想起生死锲,才联想到云诩。

  “081,问个问题,云诩人呢?”

  “哟,你终于想起本系统这个被你抛之脑后的工具了。”081感叹道:“真是叫系统感动!”

  风长安:“别贫嘴,问你正经事。”生死锲是相互影响的,一方出了大事,另一方能够感觉到。

  “啊,其实本系统也不知道,又不是神算子,怎么可能知道?”

  风长安:“……”要你何用。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081语气突然激动起来,“哎呀,好久没出事了,终于出事了,太好了,我们快去看热闹,本系统最近实在是闲的慌。”

  风长安:“滚!”

  掐断和系统的联系,风长安去探南泽的口风,南泽见是风长安,也没怎么隐瞒,当即说是出去追捕叶桦。

  “千手观音最初是你师尊收伏的,他有经验,现在让他去追,可比其他人熟练。”南泽说。

  “完了!”火石电光间,风长安突然想通叶桦的目的何在了。

  “什么完了?!”南泽不解的发问,还没等他问出声,风长安已夺门而出。

  南泽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哑然失笑。

  这两师徒,一个比一个脾气爆,不把别人的话听完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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