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谢玧
作者:冬日下的暖猫      更新:2023-07-30 03:45      字数:6170
  云诩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癫狂的一面, 走火入魔一样,无端让人害怕。害怕师尊真的因此走火入魔, 云诩挡在他前面, 一把抓住他手中灵剑。

  “师尊,你先回去,我去找人。”

  “别拦着, 让开!”风刃暴一动,风长安抬手一剑劈开云诩挡着他的身影, “再拦着, 我连你一块杀了。”

  云诩反应极快的避开风长安的攻击, 但风长安周身风刃太过散乱,又极其爆燥, 竟划破他左脸。

  刺目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刺得风长安神智清醒了点,他握着剑,楞楞的看着云诩。

  “泄气了?”云诩伸手碰了下脸上伤口, 痛得他轻嘶了声,叹了口气, 云诩朝风长安伸手道, “把剑给我, 不要逼我动手。”

  风长安生硬的扭头,绕开云诩就走。满身杀气,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

  云诩知道他倔,不知道他这么倔。心中恼火, 云诩也不跟他客气,祭出瑶光,连剑带人,一起拽到手边,用镇安符定住。

  镇安符是用来镇压凶尸的,风长安当初教他,是为了教他自保,就没料到,有朝一日,镇安符会用到自己头上。

  镇住风长安后,云诩横打抱起,直接往山下去。

  清韵宗依山傍水而建,托宗派的福,原本荒芜的山下也迅速修建起城镇。

  城镇依着清韵宗而建,取名也依着清韵宗而走,名唤清韵城。走进城中,只见原本热闹的城镇因清韵宗被灭一事,闹得人心惶惶,萧条不少。

  客栈的老板正愁清韵城人少了,没人上门做生意,坐柜台上百般无聊地打算盘,定睛一看,却遥遥看见一白衣修士抱着人而来。

  眼睛噌一下亮了,老板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那白衣修士回道。

  “本店天字号房十块灵石,茶水点心一应具有,地字号房五块……”

  那白衣修士明显神情不耐烦,瞥他一眼,抛出十块灵石:“天子号房一间。”

  老板接过灵石,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他瞅着白衣修士怀中的人。

  那人同样身着一身白衣,白衣质地极好,袖口上绣有金丝金纹,瞧来颇为值钱。他的脸被白衣修士用衣袖遮住了,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巴,细腻白皙 。修长指间握着把剑,老板一时半会没认出那是什么剑,只觉得值钱。

  这位被抱着的贵人,全身上下,刻满了两个字一一值钱。

  老板揉了下鼻子,笑眯眯补充道:“第二间八折。客官来得时候正好,房间靠江,夜里江面有歌坊舞姬表演,还能观赏美景。”

  白衣人的脸沉了下去:“一间,带路。”

  老板自讨没趣,他在两人身上转了圈,明白什么,作势轻拍自己几耳光,道:“这边请。”

  镇安符虽可镇凶尸,可镇活人,还是有些不足。

  刚到房间,风长安就破开镇安符,摆脱控制,起式一剑架他脖子上,“你不想帮忙,不在乎,可以,滚就是,别妨碍我办……唔!”

  云诩一只手扣住他后脑勺,另一只手扼住他握剑的手,防止被割伤。低头撬开他唇/齿,撕咬追逐,强势掠夺。

  风长安眼睛睁大,恼羞成怒,没有握剑的手扬手就要扇人。还没来得及扬起,空气凝固,一道强悍的力量从上至下定住他身体,只能任由掠夺。

  呼吸困难,风长安眼神迷离,他睁着眼睛看着云诩,面色潮/红。

  窒息感铺天盖地袭来,就在风长安以为自己会窒息时,云诩放开他。风长安获得自由,立刻偏头轻喘,呼吸新鲜空气。

  云诩乘他喘气时,捏碎他手中用灵力聚结的灵剑,说:“师尊如果实在无法冷静,我不介意给师尊下禁制。”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云诩不等他说完,强行把他按在床上,下入禁制,“五个时辰后,禁制自动消除,这期间,你就好好冷静一下,我去找人就是,你不要为了此事,走火入魔,不值得。”

  风长安动弹不得,他恶狠狠地瞪着云诩。

  云诩布下防御阵,转身就走,没走两步,他顿下脚步,转头道:“禁制我叠加了好几个阵法,别白费力气了,一时半会是解不开的。”

  风长安在他布防御阵这段时间,一直在解禁制,如他所说,没解开。

  早就知道对方比他强,无力反抗的无助让风长安强撑了许久的情绪彻底崩溃。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愿意做什么做什么,你管不着!”

  云诩冷静道:“管不管着不是你说了算,师尊。”

  “你唤我师尊,敢问普天之下,有你这样做徒弟吗!你连你自己都没管好,走火入魔,凭什么管我?!我爱走火入魔,跟你有什么关系!”

  走火入魔四个字,利剑一般刺在云诩心里,他也曾鲜花怒马,也曾身为年轻一代的魁首,名扬天下,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记忆模糊,有些记不清了。

  他记住的是后来。

  他记得走火入魔后,六亲不认的情况,记得被心魔控制,疯狂报复世人的行为,也记得,入魔后,心性大变,小心翼翼隐藏的痛苦。

  从名扬天下走成恶名远扬,从人人赞扬走成人人惧怕。

  别人都是越走越远,越走越高,只有他越走越偏,越走越低,他仿佛走上了条绝路,路的尽头,是陨落。

  云诩有时候也在回忆自己的一生,他在想,如果没有埋下心魔,如果没有成魔,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可惜,只是如果,一切皆成定局。

  尝尽了入魔的艰辛,云诩不愿所在乎的人也走上他的路,也去承受从云端跌入尘埃的差距。

  他费尽心思,不惜代价的想要把所有苦难都往自己身上揽,想要助对方成仙,摆脱世俗纷扰。

  自然不想对方和他一样,走火入魔,成仙无望。

  “没关系?”云诩气笑了,身影消失在原地,再出现,附身压在风长安身上,解/开他衣服,狠狠咬他锁/骨,咬出血,血液在齿间弥漫开来,腥甜。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用行动告诉你是什么关系?”

  风长安吃痛,他躲不开,骂到:“你神经病!”

  “你养出的神经病 。”

  气急攻心,风长安口不择言:“混账!清韵宗养育你几十年,你就没有把清韵宗放心上,狼心狗肺!”

  云诩抬起头,目光紧紧扣着风长安的眼睛,视线交汇,刺得云诩陡然心寒,他握紧拳,手背青筋暴起。

  说实话,云诩从没有把这里当成家,自然,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养父死的那天,已经磨灭了他全部人性,回忆这几十年,他就没有活成个人样,冷血冷心。

  冷血冷心到连自己的死活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宗派的生灭?

  “骂得好,我确实没把清韵宗放心上。”云诩抵住风长安额头,“我只在乎你,为你生,为你死,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风长安怔住。

  偏凉的温度从对方身体传来,烫得风长安心疼,他咬着牙,眼泪在眼眶打转,滴落在云诩手上,温热。

  “你说你什么都可以为我做,那好,现在就放开。我曾答应过师尊,若有朝一日,清韵有难,定当全力以赴。我还活着,不能食言。”

  云诩目光微颤,抱着他的手臂紧了几分,片刻,起身,松开手,抹去禁制,“别哭,我放了你就是。”

  风长安觉得难堪,扭过头:“没哭。”

  云诩喉结滚动了下,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取出一把长剑,放在桌子上,他转身出门,缓声道:“师尊若是没武器可用,就把这把剑带上吧,虽不抵青冥,但也能用。”

  风长安拉好衣服,目光落在桌上。桌上,一把修长的剑,剑身莹白如霜月。

  云诩站在门外,久久没听到动静,推门一看,风长安已经从窗外跳出,离开客栈了。他关上门,也快速跟上风长安的脚步,直上清韵。

  ……

  留在清韵宗的弟子及其长老,全部死亡,无人生还,风长安询问了当时看到清韵宗灭宗的人,都说是一瞬间就炸开,第二日上清韵宗查看情况,就见清韵宗被灭宗了。

  “全宗上下,一具尸体也没有,唯有的就是血迹。”云诩摸了摸石壁上的血迹,血迹已经干了,抬头看向风长安,“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风长安思绪混乱,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去寻找线索。

  “会不会根本没有死。”云诩说完,站起身,“师尊,你是听谁说的是大师兄灭的宗?可还找得到那人。”

  清韵宗另一端,坍塌的白鹤堂前。

  “谢玧,别太过分,你个女人已占了那么多好处,还想着和我抢!”

  干瘦男人跪倒在地,呲牙裂齿的盯着单脚站在白塔上,样貌清秀的女子,女子手里拿着块玉简,上下抛动。

  “哈,女人又怎么了?见者有份,谁规定谁先看到就是谁的!”

  谢玧一登白塔,将剑横在身前,直取干瘦男人性命。干瘦男人修为比她低,根本不是她对手,眼睁睁看着利剑直指喉咙。

  就在这时,一团烈火从旁袭来,谢玧忙改变剑势,急匆匆去挡忽然出现的烈火。

  烈火看似威力很大,挡下去的瞬间,谢玧却发现其威力极小,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秒,谢玧发现,那烈火竟像粘稠液体一般粘在剑身,甩都甩不掉。

  “可恶,什么玩意!”眼看烈火要顺着剑身蔓延到手上,谢玧赶紧丢掉剑,慌慌张张用脚去踩火,企图踩灭。

  岂料,这破活火还越踩越大,把她衣服都点着了!

  干瘦男人见状,仰头躺在地上,哈哈大笑:“你这女人猖狂啊,遭天谴了吧!”

  “笑什么笑,小爷现在就削了你!”谢玧说着,拍灭身上的火,飞起一脚就要他命。

  谁料,即将踹到他时,手中玉简不见了。谢玧就是在傻,这会也知道是有人在暗中戏弄她!

  “谁!滚出来!”

  “昨日是你说你看到清韵宗宗主灭宗的是不是?”半空中忽然出现两个白衣青年,其中一个青年把玩着刚从谢玧手里夺来的玉简。

  谢玧不认识这个青年,但她认识另外一个,这不就是昨天那个神经病吗?!心中暗骂,谢玧变了脸色,转身就跑。

  云诩一个空翻,拦在她面前:“跑什么?”

  谢玧站住脚步,她眼睛转了一圈,没节操的当场跪下,抱住云诩大腿,大哭:“大侠,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其实我是瞎子!我瞎编的!”

  “她骗人,她眼睛好得很,刚才还抢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玉简!”干瘦男人见状,连忙落井下石。

  “闭嘴,没你什么事。”云诩喝到,他额头青筋直跳,显然已经容忍到极点,“放开,再不放开,剁了你双手。”

  谢玧闻言,立刻放开,停止大哭,干笑两声:“大侠真爱开玩笑,那啥,昨天确实是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方便的话,问你几个问题。”风长安走到谢玧面前,半蹲下身。

  谢玧正想说不方便,余光便瞥见云诩捏碎玉简,目光森然,我的玉简啊!心里哀嚎,谢玧捂着胸口,口是心非,说:“我方便,我超级方便!大侠,你问就是。”

  她是从小山村出来的修士,压根不知道什么空怀、云子皈,因此并未认出风长安两人。

  “第一个问题,你可有看见尸体之类的?”风长安说。

  这么多人,只谢玧一个人看到南泽站在山门前,说明她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因此,如果她胆子够大,在南泽离开后,她也应该是第一个上山,来到清韵宗。

  谢玧就知道是因为这事,也怪她捡漏时嘴贱,要不然,也不会惹上这一看就是□□烦的事儿。

  谢玧吞吞吐吐道:“我没看到什么尸体,他当时一走,我就上去了,着急捡漏。再说了,谁闲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去看哪里有尸体,又不是捡尸的……”

  “废话别多。”风长安不耐烦的皱起眉,“第二个问题,你上去后,可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谢玧是第一个人上去的,想来,很多细节还没有被破坏,后面的人上去,为争夺清韵宗留下来的东西,肯定早已把细节破坏的差不多了。

  “可疑之处?你有病吧?我一个捡漏的,你希望我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谢玧指着自己鼻子,“你瞧瞧,我像个官差吗……”

  话音未落,一把剑擦着她手插入地下,风长安冷冷的看着她。

  谢玧打了个寒颤,挤出一个想哭的表情:“大侠,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动剑的,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再给我绕圈子,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小人。”风长安拔/出剑,架在她脖子上。

  一旁的干瘦男人见状,觉得没他什么事,又觉得清韵宗灭宗这事不简单,指不定是听到什么惊天秘密了,悄悄爬起,就想开溜。

  云诩余光瞥见他,一脚踢起谢玧那把被烈火烧得焦黑的剑,一剑拍他头上,把他拍晕。

  “小人?小人不好啊,当君子又能挣钱又能挣名,多好啊!”谢玧话刚说完,风长安把剑往她脖子上移了一点,“想死是吗?”

  谢玧吞了口口水:“其实我没看到什么细节,就是上去后,看到满地的血,那血古怪的很,像是早已腐烂的样子,闻起来又臭又腥。

  尤其是那座空的像个鬼屋的木屋里,我进去找东西,满屋的血,差点没把我熏死。”

  风长安和云诩对视了一眼,道:“哪个木屋?带我们去。”

  “啊?还要去!我不去!”谢玧说着,爬起就想跑,风长安抓住她衣领,拧小鸡一样,拖着走。

  “啊啊啊啊!我不!我不去!小爷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嗷嗷嗷的等着我喂饭,我熏死了,她们怎么办!”

  白鹤学堂距离谢玧口中的木屋不远,风长安一行人很快到达木屋,木屋并非一间,而是好几间连贯在一起,每一间木屋的门都紧紧关闭,并无异味传出。

  是暮山老祖的地盘。

  “我走之前,嫌味道太大,把木屋的门都给关上了,也不知这么久了,味道散了没。”谢玧边说边捂住口鼻。

  风长安推开木屋门,木屋内并无谢玧所说的血迹,干干净净,什么异味也没有。

  云诩目光阴沉下来,看向谢玧。

  他这一眼把谢玧腿都吓软了:“大侠,天地良心,小爷……不不不!小女子真的没骗人,我要是骗了你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风长安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谢玧:“你确定是血?”

  谢玧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片刻,又犹犹豫豫的摇头:“黏糊糊的,又腥臭,应该是吧。”

  得到谢玧的话,风长安快步走到窗边,接着光线寻找准确位置。对云诩说,“还记得上次,你和暮山老祖瞒着我的事吗?”

  云诩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异样,他点头:“记得,有什么问题吗?”

  风长安已经找到具体位置,他记忆力极好,记得上次暮山老祖带他们利用传送阵去往另一个地方的方式,重复上次的操作,重新启动传送阵。

  地面升起紫色光芒,光芒中,闪现一赤龙图腾的石门。

  谢玧惊奇的凑近石门:“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值钱的宝贝,我怎么就没发现。”说着,伸手去摸,手指刚触碰到石门,整个人都被吸了进去。

  “啊啊啊啊,救命啊!”

  风长安不为所动,和云诩一同进入石门中。

  三人再次来到当初暮山老祖带风长安两人来到的地方。

  地面潮湿,树荫华盖,谢玧搓着胳膊,眼睛四处打量:“这是什么地方,阴森森的。”

  没人回她,都在静静地走路。

  快步来到石碑前,风长安拂开石碑上的绿萝,看向云诩。云诩毫不犹豫的以指作刃,割破掌心,按在石碑上。

  血液浸入石碑,石碑爆发一阵强光,冲上天际,形成符文繁杂的上古阵法。

  上古阵法与上次风长安所见并无不同,依然静静地转动着,风长安早就知道这就是所谓的血祭阵法,等世界崩塌之际,需要云诩来祭阵,撑起整个世界。

  风长安上次问云诩,他一直没说出真相,风长安赌气,也没有再管,心道,死了便死了,谁要管你。

  可如今……

  风长安看了眼云诩,正要说话,忽然发现阵法鲜红了几分,浓郁的似乎要滴血。

  “这是什么?”谢玧感觉到额心滴落一滴冰冰凉凉的东西,摸下一看,顿时瞪眼眼睛,“血!”

  “怎么会有血?”云诩蹙眉,他抬头看着阵法,去往玄武洲时,他应着暮山老祖的要求,瞒着师尊,留下了不少血,以支撑阵法的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