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
作者:一砾沙      更新:2023-07-30 04:01      字数:21057
  帮你争取了可以带自己的东西走。”

  齐悠悠庆幸地拍着胸口,可很快又皱起鼻尖抱怨:“但就这么几个箱子,好多套装都装不下,可我一个人也拿不了那么多,每一套我都喜欢,真的很难选啊。”

  张律师握拳轻咳一声,深切地为小公主未来的生活感到忧虑。

  两人走到大厅,隔着门板也能听见外面的叫骂声,张律师按住她的箱子说:“齐小姐还是从后门走吧,尽量别和他们正面对上,小心会有危险。”

  齐悠悠想了想,选了顶扎蝴蝶结的帽子戴在头上,然后提起口气挺直背脊说:“我就从大门走,能帮我把箱子推出去吗?”

  推开门时,无论是媒体还是闹事的人群,都对见到依然光鲜华丽的齐家大小姐感到有些惊讶。齐悠悠昂着头,保持最好的姿态走到一架摄影机前,然后突然对着镜头往下90°弯腰,她把这个鞠躬的姿势保持了很久,再抬头时眼眶已经有点发红:“对不起,是我父亲的过错导致你们这样,我替他向你们道歉。”

  她吸了吸鼻子,:“我是姓齐的,所以我不会逃避,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做,可会想办法弥补……”

  说到最后两句话,她已经渐渐没了底气,短暂的沉默后,愤怒的人群再度涌上来,有人在哭,有人在骂,张律师和老金艰难地护着齐悠悠,可很快有两名壮汉冲出来,拽着她的胳膊狠狠一推:“说的好听,就会卖可怜,你现在穿的戴的都是我们的血汗钱,要不你现在就脱下来,全还给我们!”

  然后他们就伸手去扯她的帽子,齐悠悠抱着头尖叫,脸吓得煞白,可旁边那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还想继续去拽她的外套。老金想过来帮忙,却又被旁边的人堵住,急的直跺脚。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喂,欺负个小姑娘你们丢不丢人!”

  那声音低沉,却有种莫名的威慑力,成功地压下一片混乱的嘈杂。所有人转过头,看见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歪靠在一辆越野车的前盖上,这时丢了手里的烟,大步走过来拽起地上的齐悠悠护在怀里,冷笑着说:“害你们的是她的父亲,她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这么对她!”

  那两个壮汉终于反应过来,手臂上的肌肉凸起,边往他头上戳边吼:“你他妈算什么东西!用得着你来多事。”可话音未落他就痛得大喊一声,五官瞬间扭曲起来,难以置信地瞪着死死钳住他手腕那人,原本狰狞的脸很快转成恐惧。

  钟岩胳膊一带,轻松把那足足185的壮汉放倒,然后拍了拍手,目光一扫懒懒说:“还有谁觉得我不该管这事,大可以都过来。”

  其他人用眼角瞥着那倒在地上的壮汉,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钟岩抬起嘴角,握住齐悠悠的手腕说:“没人有意见,我们走吧。”

  他一甩头发,正准备潇洒地带人离开,谁知却被身后那人轻轻拽住,回头看见小公主怯生生地缩着脖子往旁边指:“还有我的箱子。”

  钟岩顺着她的手往旁边一看,皱眉问:“你怎么有这么多箱子?”

  齐悠悠露出心疼的表情:“哪里多!我还有好多喜欢的衣服都没装下呢。”

  于是原本气场全开的英雄救美场景,以钟岩拖着一大堆箱子往车上堆收场,一直到坐上驾驶座,他还憋着了一肚子气,手扶着方向盘扭头,发现旁边的小公主正以一种眼冒红心的崇拜表情盯着他。

  他不自觉扬起嘴角,偏过头故意说:“干嘛,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

  谁知小公主配合地猛点头,捧着脸接了句:“不但帅,还很man!”

  钟岩就算脸皮再厚,这时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干脆伸手往她发顶一揉:“想好没,要去哪?”

  可小公主皱起眉,愤愤地抗议:“喂,帅也不能摸我的头发!”

  7|破产日常之一

  齐家出事的时候,钟岩正在国外。他已经很少参与一线救援,但这次需要出动直升机,是以来同当地政府交涉。

  隔着废墟上的黄昏,钟岩和队员们坐在窝棚的地上,边喝啤酒边吃着用大锅烩成一团的肉菜,充当背景音的电视新闻在这时播出齐氏破产的消息。

  钟岩伸向菜碗的手突然顿住,长腿往地上一蹬,让身下的椅子挪到电视旁,侧身时刚好听清:齐轩因为被调查躲在国外不知踪迹,齐家大小姐躲在别墅里闭门不出。

  他眯起眼,直直盯着镜头里围住别墅抗议的人群,直到被某队员一撞才回神,再看到那锅香味诱人却卖相堪忧的大杂烩,无端端想到:如果让她吃到这样的菜又要拉肚子了吧。

  两天后他带队回国,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直接开车去了齐家,原本只想去看上一眼,谁知却意外解救下一个落难的公主。

  而小公主现在就坐在他身边,从头到脚的香奈儿洋装,脖子上扎着香槟色的丝巾,还在耳垂缀着一颗圆润的珍珠耳环,与平日无异的盛装,不像落难离家倒像要去参加宴会。

  他忍不住轻轻摇头问:“你从家里搬出来,干嘛打扮成这样?”

  “因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打扮的漂亮体面,这样才会有好事发生啊。”齐悠悠扭头冲他一笑:“这是我妈妈告诉我的。”

  然后她脸上的光彩渐渐隐去,纤长的睫毛垂下来低声说:“所以小时候我总觉得,只要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妈妈就一定会回来。”

  钟岩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个画面,打扮成洋娃娃般的小齐悠悠,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提着漂亮的小裙子,等待着那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妈妈。他突然明白小公主浮夸的性格是如何养成,并且无由地替她心疼。

  靠,又想摸她的头了……

  他连忙摇头甩开这变态的爱好,继续说:“可那些人啊,他们就是要看到你惨兮兮的样子才会觉得出气。你打扮得越光鲜,他们越会受到刺激。”

  齐悠悠瞪圆了眼:“我才不要!干嘛要惨给别人看!”

  钟岩被她的表情逗笑,然后带着傲气一抬下巴说:“说的对,干嘛要落魄给那群人看,你爱打扮就该好好打扮,能多漂亮就多漂亮。”

  齐悠悠冲他猛点头,一副终于遇到知音的感动表情,可很快又怏怏地耷拉下脑袋,仿佛被沉重的现实击中:“可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夜间跌下云端,父亲音讯全无,身边再无亲人……就算她再想努力乐观,也觉得前途茫茫,多走一步都是沼泽。

  钟岩的表情也严肃起来问:“你有地方去吗?”

  “嗯,他们给我找了个便宜的地方住,等等,我找下地址。”她在小包里翻出手机,打开一个定位说:“就是这里。”

  钟岩扭头瞥了眼就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把车在路边踩停问:“你确定是这里?”

  “嗯!”齐悠悠肯定地点头,“他们说这里租房子最便宜,我现在没多少钱了,在这儿多坚持段时间。”

  钟岩冷哼一声,“那你知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这么便宜?”

  那片小区这除了年份老旧并无槽点,可对街就是a市著名的吸.毒聚集地。他想象着齐悠悠穿着华丽的小裙子从一群瘾君子中穿行,顿时一阵不寒而栗,打开车门点了根烟,直到烟灰烧上来,才仿佛下了决心般开口:“你不能去那里,跟我走吧。”

  齐悠悠急了:“可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啊!”

  钟岩霸气地一踩油门:“先去我家,剩下的我来安排。”

  齐悠悠彻底懵了,可见钟岩一旦下了决心,就会流露出某种不管不顾的坚定,令她觉得自己就算抗议也会收效甚微。

  这下不用测她也知道自己一定心跳过速,齐悠悠苦恼地揪着衣领,脑海中浮现出一大堆自己原来看过的小说,什么:契约情人,甜心俏女佣之类的,大约都是女主落魄后被男主捡回家各种xxoo,惨了,这人不会想让她以身抵债吧……

  齐悠悠歪着头,脸蛋在座椅上蹭来蹭去,内心仿佛有只猫爪在挠:虽然她对他感觉不坏,可还没到能毫无顾虑献身的地步,这种事,总得让她多挣扎几天吧。连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都会给个考虑期限呢,哼,粗人就是粗人,怎么能这么简单粗暴就把女孩子带回家呢!

  当钟岩再度停车时,就看见旁边的小公主紧蹙着眉心,手托着腮帮子,仿佛在思考十分重要的人生至理。

  他突然想明白她在忧虑什么,忍不住恶意地想要逗她,手指在她耳旁的座椅一弹说:“喂,到了。”

  齐悠悠被低沉的男声唤醒,迷糊地一扭头,就发现那人的脸几乎要贴上自己的鼻尖,吓得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把身体往座椅下滑,努力用镇定的声音说:“要不,你还是把我送到那个地址吧。”

  谁知钟岩又靠近些,手指勾着她耳垂上的珍珠,故意挂起坏笑说:“干嘛,不想去我家?”

  齐悠悠心跳得快要爆炸了,身体几乎能把座椅压出个洞,绝望地想着:惨了,他该不会用强吧……早知道就不要上他的车了……

  然后她感觉到旁边那人的唇贴在耳边,声音里却明显憋着笑意:“你想多了,我不住在这里,借你住两天而已。”

  齐悠悠仿佛爆破边缘的气球被陡然放了气,捏紧的手指松开,后背全湿透了,她愤愤看着钟岩心情很好地下了车,又扶着车窗冲她咧着嘴笑。

  好气啊,真的好气……呼,看在他笑得这么好看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他们正身在某市中心的高级小区里,钟岩领着她进了一套格局良好的三居室,边替她把箱子推进卧室边说:“我平时如果在这边忙的太晚就住这里,每天都有阿姨打扫,你看看,应该还算干净。”

  齐悠悠一进卧室就急着问:“我能看看衣柜吗?”她一心盘算着那些衣服能不能挂的下,有些裙子如果在箱子里放了太久可会弄皱的。

  钟岩往旁边一坐,十分大度地说:“行,这里都随你用。”

  齐悠悠开心地打开衣柜,发现里面只挂着几件男士t恤,还有许多空间留给她,看来这里果然像他所说的只是偶尔住住,她内心一阵雀跃,关上柜门时又莫名有点鼻酸。

  于是她走到钟岩面前,很认真对他鞠了一躬说:“今天真太谢谢你了,这里的房租你先记着,我以后会想办法还你。”

  钟岩笑着偏过头:“你对我鞠躬干嘛,要认干爹啊!”

  齐悠悠背脊一僵,顿时也有点懊恼:对哦,感谢就感谢,干嘛要鞠躬。

  她刚抬起头,钟岩长腿一撑站起来说:“你自己先整理休息下,我晚上再来找你,对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点。”

  齐悠悠双眸闪动光亮:“什么都行吗?”

  “嗯,都行。”

  “我想吃皇悦酒店的虾饺和樱桃慕斯,可以吗?”

  她见钟岩的脸有点黑,连忙又摆手说:“要是麻烦就算了。”

  钟岩不忍见她眼底的光亮消失,只得无奈地点头:“行,我说了什么都行。”谁叫他忘了她有个公主胃呢。

  当钟岩提着几个袋子进门时,齐悠悠已经洗完澡,正对着电脑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

  她想着钟岩会来,特地选了件款式最保守的家居服,是一套大牌出的动物纪念款,上身印着许多精致的小动物,袖子上还带着猫爪,她的脸埋在毛茸茸的粉色衣领里,还留着被蒸汽熏过的红润。

  钟岩靠在门边,突然很想把她养在家里,每天……咳……摸头发……

  为了让自己不要往变态方向发展,他连忙走过去一脸正经地问:“你在找什么?”

  “找有没有我能做的工作。”

  钟岩皱起眉,实在难以想象小公主能做什么工作,于是把她的椅子转了圈对着自己,认真地问:“告诉我,你现在除了那些衣服和首饰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吗?”

  齐悠悠歪着头想了好久,怯生生地说:“我的奇迹暖暖账号把所有套装都集齐了算吗?”

  钟岩眯起眼,脸有点黑。

  齐悠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攥着手指努力回想,然后声音又弱了一度说:“还有,晋江账号里还留了1000多块……”

  她觉得对面那人已经快被她气炸了,连忙讪笑着找补:“这些都是可以卖钱的,对吧……”

  钟岩觉得自己快要内伤了,正准备开口教训,小公主目光瞥到他搁在桌上的袋子,福至心灵地站起来大声说:“对,我会做甜点!而且做的很好吃!我考过执照的!”

  8|破产日常之二

  泛着奢靡味道的餐厅里,入眼全是深咖与浅灰,砖块砌成的墙上浮着排英文字:na.via’s boat。登记在册的中文名是:纳维亚之舟,因为念起来略显繁琐,老食客将其称简化为“舟“而口口相传。

  这里是a市最知名的法式餐厅之一,经常被各大美食营销号推荐,而这些通常代表贵且难订位子,不过“舟”一向采用会员制,虽然门槛甚高,却也没挡住众多慕名而来的食客。

  不过现在正是上午,餐厅里从意大利空运回的桌椅们大多数在灯下孤独对视。领班周媛正无聊地压着短裙上的褶皱,目光抬起时,轻易就被门口走进来的那人吸引了目光。

  她穿了件复古风剪裁的白衬衣,披肩式的衣领下,挂了条夸张的长蝴蝶结,挺着胸往里走时,丝绒黑色长裙随光洁的小腿摇曳,哪怕是在这家以昂贵著称的法式餐厅,打扮成这样来吃饭的人也并不多。

  身为一个优秀的领班,周媛能记住大部分经常来的食客面孔,何况这人特色如此鲜明,她稍犹豫了会儿,仍是堆起微笑走过去问:“齐小姐,今天要点什么甜品?”

  齐悠悠的脸有点发红,嗫嚅着刚要开口,身后仅穿t恤仔裤的男人已经上前一步说:“她来面试,带我们去见周生。”

  周媛这次彻底愣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笑容调整回来,点头说:“好的,老板。”

  于是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变成了齐悠悠,她迷糊地跟着周媛往里走了几步,偷偷用手指轻勾了下旁边那人的袖子,小声问:“你是这里的老板?”

  钟岩冲她一挤眼:“我给钱让她这么叫的。”

  a市确实很少有人知道,这家以格调著称的法式餐厅,幕后老板连西装领带都嫌太麻烦,而“舟”的所有利润也只用来补贴飞鹰的日常运作。

  齐悠悠分不清他说的真假,正苦恼地蹙着眉思索,突然瞪大了眼问:“你们刚才说的周生,就是周东游先生吗!”

  这次钟岩倒是很坦诚地点了点头,齐悠悠一副被幸福击晕的表情,简直想捧着胸口尖叫。身为一个甜品死忠粉,她能轻松背出周东游大师的资料:香港籍甜品师,最拿手的是做盘式甜点,曾经代表中国去法国里昂参加西点世界杯,那是甜品界的至高荣誉。

  她以前只是作为粉丝来尝过他做的甜点,钟岩昨晚说让她先在餐厅学徒,也就是说她可以跟着偶像学做甜点了吗!

  钟岩这时正带她走进后厨,扭头发现小公主眼眶微微泛红,一挑眉问:“干嘛?你害怕了?”

  齐悠悠吸了吸鼻子:“我是感动!”

  钟岩又觉得好笑,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等着,然后走到一位40多岁的中年人面前,一边朝这边指一边说着些什么,而那位周生则神情越来越严肃。

  齐悠悠莫名紧张起来,她攥紧拳头,小口吸着气来调整过快的心跳,这时那条从领口垂下过长的蝴蝶结,被人从旁边轻轻扯了下。

  她怔怔转过头,看见一位厨师打扮的年轻男人站在旁边,笑的露出一口白齿:“喂,你打扮成这样来面试啊?”

  齐悠悠眨了眨眼,没好意思说这是她最中规中矩的一套衣服。

  那人抱着胸,围着她绕了圈又说:“不过这衣服还真挺漂亮的,是什么牌子的?”

  这次齐悠悠答得飞快:“carolina herrera。”

  那男人张了张嘴,决定直接跳过这个问题,干脆伸手过去说:“我叫吴文凯,你叫什么,以后咱们可能是同事呢。”

  齐悠悠对于来自同事的亲切笑容非常受用,可对于同事伸过来泛着油光的手又有点犹豫,暗自咬了咬牙,用指尖飞快扫过去说:“齐悠悠。”

  吴文凯笑着收回手,刚要再说什么,两人同时听见旁边传来声大吼:“不行!绝对不可能!”

  周生中等个子,站在身形高大的钟岩旁边几乎矮了半个头,可当他阴着脸,显露出大师特有的傲慢和尖刻时,连钟岩也拿他无可奈何。

  “什么意思,我每天忙得很,可没空陪什么大小姐过家家。”

  钟岩的脸也沉下来,还没来得及反驳,旁边突然插.进一个细细的声音:“周先生,我有西点师资格证的,我做甜品很好吃。”

  她声音轻弱,目光却闪亮坚定,唯独在这个领域,齐小公主有着不容侵犯的骄傲。

  周东游抱着胸,抬起下巴把她从上至下扫视一遍,然后鄙夷地轻哼一声:“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过家家一样做小点心,再花钱买个证。你觉得我这里也能这样是吧,真是抱歉,我绝对不会接受我不认可的学徒,也不陪大小姐玩烘焙游戏。”

  齐悠悠使劲眨眼,努力掩住眸间升起的水雾。

  各司其职的后厨,唯独这边凝固成尬尴的结界,这时一名服务生垂头丧气地托着盘子走进来,周生瞥见里面只动了几口的慕斯蛋糕,立即冲出结界走过去问:“又不行?你问过没,他到底对哪里不满意?”

  那服务生耸耸肩,“问了,他说不出,只说……”他偷偷瞥了眼周生的脸色,声音越来越低:“只说他很失望。”

  周生的脸色一阵发白,却又带着无奈的挫败,突然瞥向齐悠悠说:“要不这样,你能做出个让那个客人满意的甜品,我就把你留下来。”

  今天餐厅来了位老人,点了份早餐后,突然说要尝尝主厨做的招牌甜品,结果连点几份都是吃了两口就说不合口味,这让向来骄傲的周大.师大受打击,可又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齐悠悠听完整件事始末,顿时也燃起些斗志,她先找来那名服务生问:“能告诉我,那位客人一共点了那些甜点,分别吃了多少吗?”

  当看完那位客人吃过的几样甜点,歪着头思索了会儿,然后嘴角溢出丝笑意。她压着下巴,把胸前的蝴蝶结系好,认真洗完手走到操作台旁,开始埋头做起一份挞底。

  她做得胸有成竹,令周生也好奇心大盛,当看见齐悠悠最后只是端出一道普通的苹果挞而已,顿时又嘲讽地抬起嘴角说:“你以为这里是什么贵妇烘培中心吗?”

  齐悠悠仿佛没听见,只是昂着头把苹果挞端出去,然后所有因好奇而跟在她身后的人,都看见那位老人先小口尝试,随后露出笑容,低头飞快地把整份苹果挞吃光,还冲齐悠悠露出赞叹的表情……

  “这不可能!”周生满脸震惊地问:“你怎么知道他爱吃苹果挞?”

  “他不是爱吃苹果挞,他只是不喜欢朗姆酒的味道。”齐悠悠明显也很兴奋,脸颊上仿佛染了层光亮:“我观察了他吃的几样甜点,慕斯和巧克力这种冷点,几乎是只吃了一口就放弃,但是烘焙过的拿破仑和泡芙,却多吃了几口外皮。于是我想到了朗姆酒,朗姆酒在冷点里味道更重,而烘焙后则会被其他味道综合,但是在奶油里还是会掩盖不住。所以我猜测他反感的是朗姆酒的味道,于是做了道减去朗姆酒的苹果挞,想不到正好就撞上了。”

  她一口气说完,差点想骄傲地转个圈,然后走到周生面前,歪头一笑问:“所以我可以留下来了吗?”

  周生紧紧绷着唇线,这时好像再说什么都是自打脸蛋,最后只得沉着脸点了下头。钟岩在旁边看的十分愉快,忍不住阴暗地想着如果自己现在鼓掌,会不会把周生气得就此离职。

  这场风波过后,齐悠悠总算是名正言顺入了职,钟岩放下块心事,又开始忙于飞鹰的招募和运作。

  再次见到小公主是在两天后,当他敲开自己的公寓门,没忍住惊呼一声:“你怎么把头发给剪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小公主,一头引以为傲的长发被剪得只到耳边,齐悠悠原本就难过,被他一说没忍住掉起泪来:“周生说了,西点师不能留那么长的头发,怕会粘到原料里。而且……我也没钱再去护理了。”

  她抱着膝盖蹲下,把梨花带雨的小脸闷进胳膊里,削瘦的肩线不住发颤。

  钟岩知道她有多宝贝她的头发,能够下定决心剪短,是她努力迈出的第一步。于是蹲在她旁边,轻轻摸了把她的头发说:“别哭了,就这样也挺好的。”

  就是,摸起来手感差了点……

  齐悠悠红着眼抬起头,已经没心情在意他搁在自己头发上的手,只哑着嗓子可怜兮兮地问:“我这样是不是不漂亮了?”

  钟岩忍不住失笑,然后认真地盯着她说:“漂亮,你怎么样都漂亮。”

  齐悠悠终于笑了出来,她用手背抹了把眼泪,语气里添了欣喜说:“周生说了,给我一个月试用时间,如果我能满足他的要求,就正式开始教我。”

  钟岩想让她开心点,立即说:“很好,你如果成功了,我送你一样礼物。”

  “真的吗!”齐悠悠腾地站起来,“什么礼物都行吗?”

  钟岩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还是硬着头皮说:“什么都行。”

  齐悠悠开心地冲进卧室,拿了本最新的时尚杂志翻开:“我能要这个发箍吗,我找了很久,只有这个发箍和我的新发型最搭!”

  9|破产日常之三

  一颗蛋黄落入马铃薯粉混着面粉的玻璃碗里,仿佛落日奋不顾身跌进雪山顶,然后被搅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黏糊糊共同投入煎锅。

  炉子上的牛奶和香草荚被煮得翻滚起小泡,齐悠悠戴上大大的手套,举着锅柄小心地把牛奶倒出,等冷却后加进糖和玉米粉,看它们在搅拌器下渐渐立起软尖,再撒一点香草粉,高高举起端在面前,深吸一口奶油的香味,嘴角牵起个满足的微笑。

  然后她围起自己的lv围裙,架上平底锅开始煎可丽饼,涂了黄油的锅底再盖上层薄薄的面糊,当锅里出现诱人的金黄色,就得铲起放在烤盘纸上。

  齐悠悠压着尖下巴,认真在饼身上抹着刚打好的奶油和樱桃馅,当这样的程序反复25次后,她耷拉着脑袋坐下,喃喃说:“还是不行,太厚了!”

  做出25层樱桃可丽饼,这就是周东游对她提出的终极考验。

  经过十几天的帮厨后,周东游发现齐悠悠对做烘焙极有天份,普通的甜点并不足以难倒她。于是想出这道考题,只有完成后,才能允许她正式拜入他门下。

  可丽饼本身并不难做,可如果要做到20层以上,还得保持造型和口感,就非常考验甜点师的技艺和天份。齐悠悠白天在餐厅忙得脚不沾地,只有靠在家的时间练习,可至今都没做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

  她垂头丧气趴在桌上,手指揉着发酸的小腿,努力撑起往下搭的眼皮……

  她实在太累了,恍惚地觉得这十几天做的事能顶得上整个前半生。下巴撑在桌上,望着自己被剪平磨白的指甲,鼻尖莫名一阵发酸:要融入社会真的好难啊……可她再没有甩手不干的权利。

  揉了揉眼睛掏出手机,依旧没有父亲的消息:他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不好,会担心自己吗……

  渐暗的荧幕里映出一张快要哭泣的脸,目光却在这时扫到一个名字,于是硬把眼泪给憋了回去:有人一直拉着自己,哪还有资格自怨自艾。

  齐悠悠甩甩头站起,冲进卧室拿出那本时尚杂志,其中某页因为被反复翻看已经揉出褶皱,手指抚过那张已经被微微磨白的广告图片,感觉浑身的力气渐渐在恢复,握紧拳头想:一定加油啊,只要坚持下去,就能得到这个发箍了!

  可就在她拿着小勺子,一口口吃掉失败的可丽饼时,突然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咯咯咯”声在深夜里响起,效果堪比惊悚片。

  齐悠悠吓得倒抽口气,差点被口里的食物噎住,看了眼时钟正指向11点,钟岩一向注重避嫌,根本不可能在这时过来。她随手抄起把厨师刀,脚下打着颤走到门前,眼看那扇门被推开,就伴着声中气十足的尖叫举起刀……

  “靠!”钟岩扶着额,原本因酒精而生疼的脑袋被叫得快炸开,当他看清举着刀一脸不知所措的齐悠悠,顿时也有点迷糊,皱眉对旁边那人吼:“你送我到这来干嘛?”

  扶着钟岩那人也被吓得不轻,他是飞鹰的一名元老队员,经常会陪着钟岩出席应酬,以往每次他在市中心喝醉了都会给送到这里来。可今天他刚从醉醺醺的钟岩身上摸出钥匙开门,就如撞鬼般听见一声尖叫,外加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咦,会有穿着猫爪睡衣的女鬼吗?

  他张大了嘴在齐悠悠和钟岩之间看了两遍,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赶快把钟岩往沙发上一扔,飞快逃到门边笑着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说:“我先走了,嫂子。”

  钟岩被甩在沙发上,按着太阳穴□□了一声,他今晚确实喝得太多了,都忘了交代不能送到这里来,可这时也实在动不了,索性在沙发上横躺下,哑着嗓子问:“有水吗?”

  齐悠悠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恢复,红着脸跑进厨房,倒水时手还有点发抖,努力让自己忘掉刚才听到的称呼,捧着水杯小跑着出来。

  可倒在沙发上那人鼻息沉沉,长腿随意搭在沙发边缘,好像已经睡了……

  齐悠悠在他面前蹲下,眨了眨眼想:这人长得真好看啊,轮廓好像刀刻出来一样,垂下的睫毛那么长,也不知道和自己的比起来会不会输……就是皮肤太糙了,还有点黑,不过这样反而特别有男人味……

  她看着看着突然脸红了,正想撇开脸,那两道长睫毛突然掀开,浓黑的眼眸里闪过短暂迷茫,随后轻轻勾起唇角问:“你在看什么?”

  齐悠悠的心脏猛跳,喝醉了的钟岩,痞气中更添了些浪荡感,光是被他的黑眸盯着都会觉得一阵腿软,在加上玩世不恭的语气简直要人命。

  偏偏那人还变本加厉,头往前撑起,伸手插.进她的短发往下滑,哑着嗓子说:“小公主,你的头发去哪儿了呢?送给我好不好?”

  齐悠悠根本没法正常思考,缩着脖子说:“在……在simon那里……”

  钟岩皱起眉,撑着沙发坐起来,危险地眯起眼问:“simon是谁?”

  齐悠悠咽了咽口水:“我……我的发型师。”

  钟岩用那颗灌满酒精的脑袋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可心里更不是滋味:“所以他可以随便动你的头发?”

  齐悠悠觉得这个问题很莫名奇妙,不动头发怎么造型呢,她瞪起眼解释:“simon剪头发很贵的,我这次跟他说了很多好话,才用一对耳环抵了剪短发的钱。”她心疼地蹙起眉嘟囔:“那对耳环还是去年的走秀款呢。”

  所以他不仅能动她的头发,还拿走了她的耳环。钟岩突然觉得有点手痒,莫名对全天下叫simon的发型师产生了敌意。

  他因这念头而沉默下来,让齐悠悠终于从浓烈的荷尔蒙陷阱里逃脱,连忙站起来,把搁在桌子上的水递过去,说:“你不是要喝水吗。”

  钟岩怔了怔,没想到自己能有被小公主照顾的一天,笑着接过水杯,一口灌下去仰起头说:“什么水,这么甜。”

  白开水怎么会是甜的?齐悠悠歪着头没弄懂,还是配合地笑了笑说:“大概是……杯子上沾到奶油了吧。”

  钟岩揉了揉太阳穴,稍微让自己清醒点,这时才发现小公主一直默默往后退,忍不住又笑着问:“干嘛你很怕我吗?”

  “没有啊。”齐悠悠连忙摇着头否认,这种时候绝不能做贼心虚,一定得表现出不为美色所诱的淡定。

  “不怕我,就扶我起来。”

  见他一脸坏笑地伸出胳膊,齐悠悠犹豫了会儿,还是往前挪了步,刚搭上他的手腕,就感到一股力量把她往下拉,她吓得尖叫一声,想甩开却用错了力气,脚下惊慌地乱踩,等清醒过来整个人已经跌到他身上……

  钟岩原本只是想吓唬她一下,谁知没控制好力气,再加上小公主吓得像只受惊的兔子,不知怎么就钻进了他怀里……

  她的身体很软,大眼里挂着层雾气,唇瓣看起来又软又甜。钟岩觉得有点冲动,可瞥见她衣服上的猫爪,又硬是拉回理智,红着眼埋头在她黑发里猛吸了口……

  齐悠悠快被吓哭了,推着他颤声说:“钟岩,你该不会是变态吧……”

  10|破产日常之四

  小公主害怕的时候,很像某只落入陷阱的小动物,惊恐和无措轮番在漂亮的脸蛋上演,让人想……狠狠欺负……

  钟岩瞪着似醉似醒的眸子,突然就不想松手了,指尖撩起她的头发丝,放在鼻子旁边嗅了嗅,沉着声问:“我怎么变态了?说说看……”

  齐悠悠吓得往后猛缩脖子:这么看起来更变态了!!5555,救命!

  可自己还坐在他怀里,透过水雾渐浓的眸子,能捕捉到那人唇间一抹笑意。于是她召回不知飞往何处的心跳,边试图向外挣扎边泪汪汪地控诉:“你刚才吸我的头发了,还不是变态!”电影里的变态都是这么演的啊。

  钟岩忍着笑,脸又朝她贴近几分:“那我吸你哪里不变态,你自己来选。”

  小公主仿佛当机般的懵懂表情,完全激发了他潜藏着的恶劣因子,借着酒精的指引,指腹从她脸颊往下滑,声线勾起不正经的弧度:“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齐悠悠觉得自己仿佛深陷魔窟里的可怜公主,快被这条恶龙喷出的火给烧化了,她紧紧闭上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尖起嗓子骂:“钟岩,你不但是变态,还是个色.情狂!”

  可随即她就感到一阵眩晕,再睁眼时,已经被那人压倒在沙发上,带着酒味的呼吸扑在耳边:“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叫色.情狂嘛?”

  齐悠悠觉得自己仿佛喝了他呼出的二手酒精,大脑难以运转,只晕乎乎地摇头。

  “我要是色.情狂,就把你每天房里……”关房里干嘛,他没继续说下去,可齐悠悠能从他染满血丝的眼里读出肯定没什么好事,她一把捂住脸,从指缝间呐喊:“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钟岩终于大笑出声,身体往旁边一歪,抬起胳膊揉着眉心说:“别害怕,逗逗你而已。”

  这沙发非常宽大,刚好能容得下两个人并排躺下。齐悠悠捂着胸口,劫后余生般大口喘着气,随后气鼓鼓地控诉:“钟岩你太过分了,我好心照顾你,你干嘛吓唬我!”

  钟岩用胳膊枕着头,黑眸半开半阖,懒懒地说:“哦,你怎么照顾我了?”

  齐悠悠偏过头,理直气壮地盯着他:“我给你倒了杯水!”

  以前爸爸每次喝多了,她也只是给他倒杯热水,所以这就算是照顾了吧!

  钟岩突然侧过身子对着她,长长的睫毛扇动,哑声说:“我饿了。”

  酒精熏染过的嗓子,能把最平常三个字说的无比暧昧。齐悠悠刚平息下的心脏又开始乱蹦,这才发现两人用着同床共枕的姿势,脸几乎都要贴在一处……

  她紧张地……打出个嗝,然后红着脸捂住嘴,腾地站起边跑边说:“厨房里还有……可丽饼,我给你拿过来吃。”

  她没好意思说那是自己吃剩的,拿刀把自己吃过的部分切下,然后在盘子里加了些樱桃酱,再淋上柠檬汁端过来。钟岩刚靠在沙发上点起根烟,瞥了眼盘子里以奶油层叠的薄饼,偏头吐出口烟雾说:“你吃吧,我不爱吃甜的。”

  齐悠悠却执着地把盘子举在他面前:“我知道,我加了柠檬汁,可以综合甜味,也能帮助醒酒。”

  她满脸写着认真,钟岩不忍见她失望,于是把烟搁在一边,接过盘子尝了口,意外地发现味道居然还不错。他的确是有点饿了,于是一口接着一口,吃得非常投入。

  齐悠悠坐在旁边,盯着他把一整盘可丽饼吃完,并未察觉自己完成了怎样的壮举。

  周东游在“舟”做西点师这些年,最为挫败的事就是老板从不吃他做的甜点,要知道他可是美食家到a市都要亲自拜访的人物,偏偏遇上个不懂欣赏甜食的糙汉老板,实在是有些憋屈。如果周生知道,自己即将入门的弟子能让钟岩把整块甜点吃光,只怕会对齐悠悠另眼相看。

  当银叉落入连饼渣都不剩瓷碟,齐悠悠露出老母亲般的慈爱表情,亲眼看着自己做的东西被吃光,真是一种无上的享受啊!

  她刚要伸手去收桌子,钟岩已经咬着烟把碟子举起来:“我来洗吧。”他被照顾了一晚上,再让小公主帮他洗碗,他可能会愧疚地睡不着觉。

  清洗餐具加收拾厨房大约用了半个小时,时钟已经快指向凌晨1点,可齐悠悠不知为何一点困意都不剩,她装作若无其事,在钟岩身后转来转去,突然冒出一个困扰她许久的疑问:“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就算再没生活经验,也知道不会有修车工能每天开着客人的车到处晃悠,虽然确认他就是“舟”的幕后老板,可他也基本没在餐厅呆过,那他平时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钟岩悬在水池上的手甩了甩,然后随意答了句:“救人的。”

  齐悠悠怔怔地眨眼:“比如说……救我吗?”

  她脑海里浮突然现出钟岩开着车四处搭救落难大小姐,然后把每个人带到不同的公寓安置,咦,为什么觉得怪怪的……

  “不,你是单独的。”

  齐悠悠虽然听不太明白,可还是觉得心情莫名转好:单独大概就是唯一、特别的意思吧。

  钟岩把厨房整理完,也觉得清醒了不少,转身看到云里雾里却一脸傻笑的小公主,笑了笑说:“你困了吗?不困就跟我来。”

  齐悠悠当然不困,她攒足了刨根问底的精神,一路跟着他走进书房,眼看钟岩拉开书桌旁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本棕色外皮包裹的相册。

  然后他领着她坐回沙发,一张张替她讲解:“这是12年在可可西里……13年在雅安……14年在尼泊尔……”那是他们每次搜救成功后的合影,从开始只有几个人,到能够排成两列,天地间堆满了断壁残垣,可他们却是在笑,带着能冲破天灾的韧性与力度。

  齐悠悠认真盯着那些边缘都翘起淡黄的照片,不知为何鼻子有点发酸。那是她从未了解过的世界,每个人脸上都是灰扑扑的,衣服大多被磨得破旧不堪,根本难以称得上体面,可那笑容却令她心生向往,令她模糊地想起关于英雄的定义。

  对于许多人来说,他们就是真正的英雄。

  她几乎是敬仰地望着旁边那人:“这就是你做的事吗?”

  钟岩低头笑出,因她眼里绽出的光亮感到虚荣感十足,手指无意识地往下翻了页,突然听见旁边的小公主好奇问了句:“咦,这个人是谁?”

  他把目光移到刚翻开的那页,脸色顿时变了,随后把相册猛地一合,站起来说:“不早了,该睡觉了。”

  齐悠悠怔怔坐在沙发上,手指绕着衣角揉来揉去,却怎么也没法把刚才看到的画面抹去。

  某国的蓝天之下,钟岩和一个年轻女孩坐在一条溪边洗脚,镜头在他们同时转头时定格。那女孩和钟岩差不多年纪,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穿着一身户外速干衣,笑得眼眸弯弯,帅气又随性。

  她垂眸盯着自己的细胳膊,第一次觉得白得有些惨淡,还有点……碍眼。一颗心仿佛被灌满柠檬汁,又酸又涩地想着:像那样热爱运动,能与他并肩作战的女孩才和最他相配吧。

  她小声哀嚎着倒在沙发上:好气啊,为什么这么想哭,不行不行,她一定是太累了,赶紧去睡觉,睡醒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这晚钟岩睡得不太好,辗转从床上爬起时,窗帘缝里刚透进稀疏的晨光。

  宿醉的感觉涌上来,令他倒抽口气,按住太阳穴跳下床。看了眼时钟才指向8点,“舟”一般是上午10点营业,那姑娘昨晚累坏了,肯定还没起来。

  他随意套上条裤子,裸着上身推开门,准备再去浴室洗个澡,谁知刚走到客厅,就撞见齐悠悠披散着头发,弓着腰,抱着脚,不知做什么做的十分投入。

  他冷不丁被吓到,然后又有些好奇,走近问:“你在干嘛?”

  齐悠悠似乎也没料到他会起这么早,先是愣住,然后迷茫地抬头,随后瞪大了眼喊:“你!你干嘛不穿衣服!”

  钟岩这才想起自己还上半身还裸着呢,连忙冲进卧室套了件t恤出来,然后惊奇地发现齐悠悠已经把头发整理好,双腿并拢坐得笔直。他好笑地坐到她旁边问:“你这么早起来,到底在干嘛!”

  齐悠悠知道瞒不住,身体干脆松懈下来,再度捡起旁边掉落的指甲油说:“我在做指甲啊。”

  “你做……脚趾甲?”

  “嗯,周生说西点师不能留指甲,我只有做脚趾甲过过瘾了。”

  钟岩实在难以理解她的逻辑:“可你也不能穿露脚趾的鞋子啊。”

  “可是我自己知道漂亮就行了啊。”齐悠悠眨着眼,振振有词的模样,然后她炫耀般举起好几只指甲油说:“我在淘宝上买的,昨天才到货的,好不好看?我以前都是去外面做的,现在想起来实在太亏了。”

  钟岩忍不住失笑,又有点想摸她的头了,然后他突然生出个念头,把指甲油从她手心里抽出问:“这个怎么涂,你教教我。”

  齐悠悠还没领会过来,就被他轻轻握住了足弓,小脸瞬间红透,慌张地想把脚收回来。

  可钟岩却冲她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扭开瓶盖在她指甲上轻轻刷着,他的脸越贴越近,口里的热气几乎扑到脚踝上,齐悠悠觉得呼吸都快停了,颤着声说:“喂,不用涂了,可……可以了……”

  钟岩认真把一个指甲刷满,抬起头,邀功似地笑着说:“怎么样,我做的还不错吧。”

  齐悠悠胡乱瞥了眼,赶紧把脚收回来,低着头含糊地说:“嗯……可以了……我要准备上班了!”

  一直熬到出门,齐悠悠还觉得脚趾都在发热。上午9点,日头已经毒辣,她正准备照常撑开自己那把小阳伞,突然想到昨晚照片里那个女孩……

  其实晒黑一点,好像也没关系吧。

  她蹙着眉一咬牙,把阳伞收回包里,刚往外迈了两步,就灰溜溜地退回来,连忙把紫色的阳伞撑在头上,愤愤想着:算了算了,管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她打死也不要晒太阳!

  11|破产日常之五

  整个上午,飞鹰队员林小宇都处于一种忐忑的暗喜中,因为他最崇拜的队长岩哥要带他去吃法式大餐。

  上午他陪岩哥一起去参加了个最新搜救设备的展会,到了饭点,钟岩一掸烟灰,微眯起眼说:“走,咱们去纳维亚之舟。”林小宇知道这家餐厅名声在外……主要是因为价格,于是美滋滋地想着:一定是昨晚他那声大嫂立下的功劳,岩哥昨晚吃饱喝足,今天也奖励他点甜头。

  可两个大男人,结伴去吃法餐,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该不会还要点蜡烛什么吧。

  林小宇坐在副驾上挠着头,有点琢磨不透岩哥的意图,偷偷往旁边瞥过去,俊朗的男人唇线紧抿,两道有型的粗眉微蹙着,怎么看也不像春风得意……

  当他踏着浪漫的爵士曲调,走到“舟”布置讲究的桌椅旁时,内心的古怪感达到顶峰。身边都是西装革履的翩翩绅士,只有他和钟岩还穿着在展会挤皱的t恤,加上做旧的破洞牛仔裤,像误入中世纪古堡的摇滚青年。哎,早知道要来这里,他就该提前刮个胡子、再做个风骚造型,这才对得起这顿饭的价格。

  钟岩丝毫未察觉他内心的烦恼,而是直接把菜单甩过来说:“你点自己喜欢的,等会儿有人会给你推荐,我先去办点事。”

  林小宇看着面前的菜单一阵发懵:这里能有什么事好办的,不过幸好岩哥不是要追求自己,好险。

  “舟”的后厨各自为阵,齐悠悠独自站在西点制作区,低着头专心打发奶油。天鹅颈曲成优美的弧度,厨师服领口被她自己配了个粉色蝴蝶结,这时正挨在她的尖下巴上,仿佛白雪中开出的花束。

  钟岩不自觉牵起个微笑,轻着脚步走过去,凑在她耳边问了句:“你早上跑那么快干嘛?”

  他一大早就被气得够呛,本来想好要送她上班,结果才去洗了个澡,小公主就跑的不见人影,那时才不到9点,她有那么急嘛!

  或者……她就是故意不想和他同路……

  这念头让他不痛快到极点,整个上午都憋着口怨气,展会一结束宁愿带着拖油瓶也要来兴师问罪。

  齐悠悠差点被这鬼魅般的耳语吓得喊出,一度怀疑是因为想到他而出现了幻听。猛一转头,就撞见那人似笑非笑的俊脸,吓得手下一滑,奶油飞溅出来,仿佛给台面加了层奶盖。

  钟岩看着她慌张地四处清理,莫名又有些不爽,一把夺过她手上的抹布,冷哼着问:“干嘛,见鬼了?”

  “鬼才没你这么可怕。”齐悠悠在心里嘀咕了句,幸好周生去找供货商了,不然被他看见肯定得发火。正想把抹布抢回来,发现钟岩已经顺手替她清理起来,于是撇了撇嘴,在衣服上蹭着手说:“你专门跑过来,就是问我这个?”

  钟岩的动作停了下,突然发现自己是挺无聊的,好像还有点……作,他烦躁地甩头,决定拿出男子汉气概,双手往前一撑,把她压在操作台前问:“那你到底为什么跑!”

  齐悠悠内心有些澎湃:这不就是小说里霸道总裁的经典招数嘛,她按下砰砰乱跳的少女心,装出若无其事的语气说:“我赶时间啊!”

  “赶什么时间?你怎么赶能有我送你快!”

  钟岩不依不饶,身体往前压,令齐悠悠屏住呼吸拼命后退,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张纸飞出去,这时后面传来一声大喊:“大嫂!原来你在这里啊!”

  这声音高昂中蓄满喜悦,成功让原本忙碌的后厨寂静下来,两人就保持着这姿势迎向无数道目光的审视,然后齐悠悠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恢复,猛地一推钟岩,转身故作镇定地继续打奶油。

  什么大不大嫂的,反正不是在叫她!

  原本兴致冲冲的林小宇,迅速接受到能把他切成两半的凶狠目光,连忙将功补过般举起手机说:“岩哥,有……有你的电话。”

  钟岩黑着脸再补瞪上一眼,转身在她耳边小声说:“晚上等我送你回家,再不许跑了。”余光突然瞥见她手腕上还黏着块刚才溅出的奶油,一般的白皙滑嫩,竟分不清是哪一样更诱人。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挑下她皮肤上那块奶油,放进唇间吮了吮,然后笑着说:“再给我做份甜品吧,就昨天晚上那个饼……”

  齐悠悠被撩的全身都僵了,红着脸转过身小声嘀咕着:“什么那个饼的,那叫可丽饼……”

  可没人再留下承担这抱怨,钟岩已经大步走出去接电话,齐悠悠绷紧的后背终于松懈下来,松了口气却又隐含失落,目光瞥见旁边刚烤好的海绵蛋糕,知道那人不爱吃甜,决定给他做一份柠檬可丽饼蛋糕。

  正埋头调制卡士达酱,身旁又响起个好奇的声音:“大嫂,你做什么呢,看起来挺好吃的。”

  齐悠悠闷闷呼出口气,转身认真地纠正:“我不是你大嫂。”

  都住一起了还不是大嫂吗?林小宇抠了抠头感叹:想不到这岩哥还挺前卫的。

  钟岩还在接电话,他独自坐在外面实在很不自在,干脆溜到后厨来,这时看着齐悠悠身边煎好的可丽饼咽了咽口水问:“我能吃点吗?”

  齐悠悠想了想,给他单独取了一块,加了果酱和卡士达奶油递过去,见林小宇吃的满脸赞叹,突然想起件事,小心翼翼地问:“有张照片,钟岩和一个女孩坐在河边,眼睛大大的,皮肤是小麦色,马尾辫,那是你们的队友吗?”

  林小宇正意犹未尽舔着手指上的奶油,随口答:“哦,那是岩哥的女朋友。”

  齐悠悠正在往可丽饼上抹柠檬汁,突然听见这么句,心脏仿佛被谁拧了下,忍住差点涌出的泪意,顺手把一碗柠檬汁全倒下去:明明有女朋友还让我给你做吃的,可恶!大渣男!

  林小宇这时才反应过来,赶忙补了句,“是以前的。”

  齐悠悠稍稍顺下口气,可心里还是堵得不行,这时身旁惯于呱噪的男人突然安静下来,垂下头轻声说:“闻靖她……已经不在了。”

  于是齐悠悠边往蓬松蛋糕上交叠着卡士达奶油酱和甜饼,边听完了一个仿佛书里才会发生的故事。女主的父亲带领男主进入救援行业,女主因为对男主的仰慕,放弃国外留学的机会,毅然加入他所组建的救援队,谁知却在4年前救援时埋进山崩引发的泥石流,尸体第二天才被挖出来。后来男主消沉了很久才重新振作,从此闭口不提女主的名字,也再没有交过女友。

  这故事动人又无常,谁听了都会为之感动或唏嘘。齐悠悠将草莓切开搁到奶黄色的蛋糕顶上,任何角度看都无可挑剔的可丽饼蛋糕,可惜只有她自己知道:它被淋了过多的柠檬汁,根本不适合食用。

  齐悠悠从小就懂得要对自己好,所以她打扮成最美的小公主,吃最挑剔的食物,即使破产到一无所有,也不想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哪怕只是藏在鞋子里寂寞而绮丽的亮色指甲。

  她从不愿委屈自己,尤其是对待喜欢的人。

  如果有什么他曾经有爱人更糟糕,就是他曾经有个死去的爱人。

  于是她亲手浇灭内心那颗小小的种子,她不愿和任何人争,也不想做孤独的斗士,去对抗根本难以撼动的回忆,她想做他心尖上唯一的那个人,虽然这显得自私又矫情,可如果做不到,她宁愿不要。

  齐悠悠深深呼吸,然后撑直胳膊伸了个懒腰:还是有点难过呢,不过总不会比破产更难熬过去吧。当手再度落回到桌面,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咦,蛋糕去哪了!

  与此同时,钟岩把银叉插.进层次丰富的蛋糕,抬头看了眼林小宇那张过于狗腿的脸,问了句:“怎么是你拿过来?”

  “我看大……咳,齐小姐没空,就帮她拿出来了。”

  事实上说完整件事,察觉甜点师恍惚的神情,隐约觉得自己好像闯了祸,赶紧把蛋糕抢先端出来,企图弥补点过错。

  钟岩随口“嗯”了声,腮帮子刚动了动,就捂着嘴叫了声:“靠,怎么这么酸!”

  “你在吃什么!”另一个喊声随之响起,黑脸的周生仿佛一朵阴云飘过来,直直瞪着桌上的蛋糕,以近似捉奸的表情质问:“这是谁做的?”

  这问话气势惊人,以至于弄不清状况的林小宇立即乖乖招供:“你们的甜点师……齐小姐啊……很漂亮的那个!”

  周东游非常生气,这些年老板在“舟”从不点甜品,这让他这个向来被捧上云端的西点大师非常挫败,想不到今天居然被他撞见钟岩居然点了可丽饼蛋糕,而这甜品居然不是出自他的手里!

  他气得想猛揪胡子,如果他有胡子的话。可当他看清那块蛋糕的颜色,虽然有些疑惑,还是冷哼一声说:“这蛋糕至少多加了5倍柠檬汁,哼,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失败的东西居然也端出来给人吃。”

  钟岩一挑眉,立马回道:“不啊,我觉得挺好吃的。”

  然后他握住银叉的手抖了抖,咬了咬后槽牙,埋头把蛋糕吃的渣都不剩。

  周东游彻底惊呆了,眼前这一幕,让他大师的判断力和骄傲都受到前所未有的摧毁,直到钟岩起身准备离开,还瞪着眼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啊……这么酸怎么可能吃得下……

  林小宇觉得这人怪可怜的,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说:“不懂了吧,这就是爱的滤镜。”

  周生的嘴角抽了抽,撇过头嘀咕:“哼,我看就是犯贱!”

  当一天的工作结束,齐悠悠换回她的v领束腰裙,正要跟着众人往外走,突然想起钟岩说要来接她的话,连忙扯了个理由,偷偷从后门溜走。

  她拎着粉色小坤包,借着过浓的夜色掩盖,做贼般拐到大路上,视线里找不到那辆熟悉的车身,才拍着胸口大大松了口气。谁知旁边停着的一辆宾利突然灯光大亮,车窗缓缓降下来,齐悠悠好奇地探头打量,然后惊讶地发现:坐在里面那个人居然是她曾经的未婚夫王彬!

  豪车的座椅宽大舒适,坐在其中的齐悠悠却觉得拘束又僵硬,正想开口,王彬已经偏过身体望着她说:“对不起,你们家出事的时候,我正在国外。没能及时赶过来。”

  齐悠悠觉得很莫名,却还是回了句:“不用对不起,这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是我未婚妻!”

  齐悠悠怔怔眨着眼:“我们的婚约早就解除了啊。”

  “那是我爸的决定,但我从来没同意过,悠悠,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再受苦。”他激动的脸都涨红,连台词都像足了台式偶像剧男主角,齐悠悠吓得咽了咽口水,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人也这么抓马。

  她尴尬地笑了笑,正要开口,突然被人一把抓起了手,王彬皱起眉,心疼地问:“你的指甲呢?你可是要做王家少奶奶的人,谁敢这么对你。”

  正在这时,车外传来“砰”地一声巨响,齐悠悠吓得转头,然后在逆光处看见钟岩手撑着引擎盖,仿佛爆发边缘的野兽般抬起下巴说:“你给我下来!”

  12|心动日常之一

  钟岩的愤怒完全有迹可循。

  他在不知怎样的微妙情绪影响下,吃光了这辈子吃过最酸的一块蛋糕,到现在腮帮子还是酸的。而当他为了及时接她下班一路飞车过来,却在门口站到人流快散尽,也没看见小公主那招牌式的漂亮小裙子。

  所有被问到的人全对她的去向表示出迷茫,那只剩一个可能:她肯定从后门溜了。

  钟岩揉着还泛酸痛的牙根,刚绕到后巷,就撞见在宾利车里上演的深情告白,那股酸意顿时从牙根侵袭神经,扯得全身都暴躁不安。

  他大步上前,双手“砰”地砸向引擎盖,手臂上的肌肉绷起,仿佛蓄势待发的猎豹,黑眸微眯着说:“你给我下来。”

  齐悠悠惊慌地抬头,下意识把双手收回,身旁王彬皱起眉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下来?”

  哎呀,搞错了吧。齐悠悠不合时宜地分了个神,弱弱地朝车外的男人问:“那个,你是指我……还是他啊……”

  钟岩快被她气笑了,手撑着往引擎盖上一坐,从头到尾只盯着齐悠悠一人说:“你不下来,我就把这车给拆了。”

  王家大公子从未受过这种忽视和威胁,正在思考是否叫保镖来帮手,突然听见“砰”的关车门声,转头时,小公主已经瞬移般走到那个粗鲁男人的身边,神情明显比在他身边自在放松。

  他连忙也拉开车门追过去,指着钟岩吼:“你到底是谁?我要叫人了!”

  钟岩正从引擎盖上跳下来,抓住小公主冰凉的手腕往前走,眼神瞥过去,冷冷甩下两个字:“奸夫!”

  王彬瞬间想起被拍到陪她上医院的男人,曾经的屈辱感重卷而来,堵得整个胸口都是闷的,于是涨红了脸拦在他们面前:“你给我说清楚,不然休想带她走。”

  钟岩稍勾起嘴角,朝那边抬了抬下巴:“那你问问,她想跟谁走?”

  “哈?”突然被点名的齐悠悠指尖搓着裙摆,内心紧张又夹杂着些激动:所以终于被她遇上两男争一女的戏剧场面了吗,简直狗血又刺激,她抬起头,脱口而出:“你们……可千万别打架啊。”

  “谁要跟他打架?”钟岩忍不住笑出来,手痒又摸了把她的头发,再把头靠过去小声说:“放心,我不会欺负他。”

  于是王大公子再度受到暴击,他沉着脸点了根烟,望着理所当然就要跟着那男人离开的齐悠悠,突然大声说:“悠悠,你最好想清楚,有些人,你贪新鲜玩一玩我不会怪你。可你好好想想,能把现在的生活坚持多久?只有我,才能带你回到原来的生活。”

  钟岩的后背猛地收紧,然后顿下脚步转过头说:“你凭什么替她选要什么样生活,又怎么知道她坚持不下去?更何况……”他倨傲地一抬下巴:“不管她要什么样的生活,我也养的起她!”

  齐悠悠原本一直保持超脱的看戏状态,这时突然想化身小粉丝,为他疯狂打call:真的好man啊!

  王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巨大的愤怒让他抛下一贯的斯文风度,用夹烟的手戳向钟岩的胸口,哑着嗓子说:“你等着,我总有办法让你和那家破店在她面前消失。”

  钟岩低头嗤笑,突然钳住他夹烟的手,不顾王公子痛得瞬间转白的脸色,将烧着的香烟不断前移,转眼就在那昂贵的h牌衬衣上烧出个破洞,然后他好心地替他把烟灰拍掉说:“真可惜,在a市,还没人能威胁的了我。”

  王彬终于从可怕的压制中抽离,已经被逼出一身冷汗,他按住手腕上的淤青,眼睁睁看钟岩拉着齐悠悠潇洒离开,还回头冲他轻松一笑说:“对了,记得把衣服的账单寄给我。”

  他把香烟狠狠扔在地上,用鞋跟反复踩碾,然后长吐出口气,嘴角浮起个阴鸷的冷笑。

  直到把看戏看的十分投入的小公主领上了车,钟岩沉着脸打着火,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扭头问:“你刚才该不会真的想跟他走吧?”

  齐悠悠轻轻撇着嘴角:“你现在才问我,是不是太晚了点。”

  钟岩摸了摸鼻子反省,刚才好像是表现的霸道了点,他仿佛被什么冲昏了头,憋着口气一心只想带她离开,可如果她是想留下的呢……

  毕竟王彬说的那段话并没有错,让她突然离开公主生活,摸索着谋生已经算残忍,如果能有拿回一切的机会,他凭什么觉得她会拒绝。

  这念头让他整个人都低落下来,干脆熄了火,降下车窗点了根烟,想了想才说:“其实,你以前那种生活很好,可那毕竟都是别人给你的,随时都有可能被收回。所以我不想让你因为害怕现实和改变,随便找一根救命稻草攀附,毕竟你以前说过,根本不喜欢王彬。悠悠,你可以做骄傲的玫瑰,可不要去做菟丝花。”

  齐悠悠偏过头,小声嘀咕了句:“那你刚才还说会养我。”

  钟岩怔了怔,头靠过去笑着说:“那你让不让我养你?”

  他的嗓音还带着被烟熏过后的沙哑,笑得暧昧又撩人。

  齐悠悠的心跳轻易越过70的分界线,直逼破表边缘。可她突然想到照片里那个女孩,视线挪回自己略显苍白的手指,平静地说:“除了我爸,我没资格让任何人养我,而且……”她深吸口气,捧着胸口说:“我还在等着让我看到粉红泡泡男人出现呢,我相信他一定会踩着七色祥云来接我,万一他好不容易出现,我已经嫁给王彬了,那该多亏啊。毕竟……王彬一点都不苏!”

  最后一句似曾相似的抱怨,令钟岩好像回到那个带她逃婚的夜晚,他有点想笑,却又觉得胸口深深发闷,于是沉默地发动越野车,这一路上两人都没再开口,钟岩烦躁地打开收音机,里面正好播放王菲的《暧昧》……妈的,还是关了吧。

  就这么一路沉默地开到熟悉的小区楼下,齐悠悠松了口气下车,刚走了几步感觉身后有人跟着,紧张地回头问:“你上来有事吗?”

  钟岩这才发现自己理所当然就想跟她回去,尴尬地捏紧手里的车钥匙,却又不想就这么离开,突然福至心灵地说了句:“我……牙疼!”

  “牙疼……”齐悠悠眨着眼脱口而出:“硬汉也会牙疼吗?”

  钟岩又被她逗笑了,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仿佛讨要怜爱般说:“我今天吃了一整块可丽饼蛋糕!”

  “哈?”齐悠悠终于反应过来,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我放了那么多柠檬汁……你全吃光了!”

  随即她脸又红了,低着头祈祷他千万别发现自己是故意的,钟岩却以为她是内疚,生怕她又急哭了,揉了把她的头发说:“别,我就喜欢吃酸的。”

  “那么酸……还能喜欢。”齐悠悠晕乎乎地抬头,觉得这人口味也太古怪了。

  对上那道期艾的小眼神,钟岩一咬牙根,然后疼地嘶了一声,手捂住腮帮子从牙缝里挤出:“喜欢!只要是你做的。”

  原来他喜欢吃这么酸的,难怪以前周生做的他都不爱。齐悠悠脑子里转着这个念头,迷迷糊糊就和他一起进了门,一时也没弄清牙疼和他非要上来之间的逻辑关系。

  “所以,牙疼应该怎么办?”毫无生活经验的小公主,一进门就在家里乱转,毕竟他牙疼是自己害的,总得想些办法弥补。

  “用冰块,或者湿毛巾敷。”钟岩直接走到浴室,把毛巾沁进冷水后扭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