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恋爱日常之十二 (1)
作者:一砾沙      更新:2023-07-30 04:02      字数:20756
  钟岩这次匆忙来到青海,是因为一批搜救设备临时出了故障, 差点导致一名驴友被遗落在沙漠里。而这批设备来自某知名企业捐赠, 第一次启用就差点出事故, 钟岩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所以连夜赶到青海分部, 希望能了解到更详尽的情况。

  “你昨晚休息好了吗?”

  齐悠悠歪头夹着电话, 手指间捏着甲油的小刷子,一层层往贝壳似的脚趾甲上涂抹, 映合初秋的酒红色, 盖不住满心的思念。

  “不好, 旁边少了个人, 寂寞, 冷。”

  齐悠悠做了个很恶的音效,嘴角却翘上了天, 故意挑起眉揶揄道:“这不是给你机会嘛, 错过这次,以后你身边想睡别人, 可就难了。”

  钟岩身边站着青海分部的负责人,这时走快几步, 捂着话筒压低声音说:“就想睡.你, 睡一辈子。”

  齐悠悠红着脸小声骂了句流氓, 然后义正言辞地说:“你好好办你的事,要是明天不能回来,我就去陪你。”

  她听见电话那边的男友重重叹气, 然后有打火机的声音响起,伴着他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可我现在就想你怎么办?早知道昨天就不该放过你,绑也要把你绑到飞机上。”

  齐悠悠笑得手都不稳,干脆把抱住的腿放回地上,身体愉快地栽进沙发,思绪又飘回到昨晚的机场。

  在钟岩说出那句撩人情话时,她确实有冲动和他一同登机,可硬是被最后的理智给拽回来。她太了解自己的性格,如果和他一起去青海,一定会忍不住整天黏着他,那他还怎么做正事。

  所以,为了维持自己温柔体贴的女友形象,她宁愿独自呆在a市,做自己喜欢的西点和直播,虽然……没有他的夜晚还是有点难熬。

  她勾起地上的脱鞋,一蹦一跳地站起来,声音放软说:“我也很想你。总之你等着我,再见面的时候,你想干嘛都行!”

  然后她红着脸挂断了电话,留下被撩得满脸血的钟岩,一颗心像被猫爪挠得又痒又乱,直到被人拍了几下肩才勉强拉回心思,后面的话需要努力集中精神才能听进耳:哎,美人误国啊!

  而那位勾走他魂魄的美人,正哼着歌为自己选了一件复古设计的小洋裙,墨绿色的下摆正落在膝盖上,衬得一双腿又白又细。

  齐悠悠对着镜子整理好头发,想起刚才的电话,忍不住吐出舌头偷笑,刚走到玄关旁换鞋就听见手机铃响,一手拽着鞋跟往上提,一手捞出手机直接放到耳边,刚“喂”了一声就瞪圆了眼。挎在手上的包滑落到地上,七七八八的物件散得到处都是,可齐悠悠根本无暇顾及,她捂住嘴压抑夺眶而出的泪水,颤抖着叫了句:“爸!”

  巴洛克风格的咖啡馆里,王彬对着柱子上的玻璃棱面,把领带调整到最佳位置,然后抬头殷勤地向对面招呼着:“悠悠,你来了。”

  他极有绅士风度地起身替她把椅子搬开,招呼她坐下,然后弯腰在她耳边说:“我点了这家店最有名的巧克力熔岩蛋糕,以前你最爱吃的。”

  齐悠悠却连往桌上看一眼的心情都没,只是着急地问道:“我爸爸让我来见你,说你可以帮我们。”

  王彬把衣袖折了两道,坐回座位,再端起咖啡杯说:“这是店里新进的蓝山,配着蛋糕正好,你尝尝看。”

  齐悠悠被他这副慢条斯理的模样气到,一拍桌子提高了音调:“王彬,你到底说不说!”

  她觉得自己这个前未婚夫一定有受.虐倾向,因为在自己吼完这声后,对面的男人明显露出受用表情,眯起眼坦然道:“当然,现在能帮你爸爸的,也只有我和星光。”

  齐悠悠自从今早接到齐轩的电话,内心那团微弱的火焰又再度燃起,她已经不奢望能够回到以前那种生活,可非常期盼能再见到爸爸,毕竟那是曾对她用尽宠爱,一直相依为命的亲人。

  可齐轩却和她说,他已经摆平了大部分债务,最后的关键却是在王彬手上。于是她怀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联系到王彬,约在这个咖啡馆,看他带着神秘的笑容,晃了晃手里的咖啡继续说:“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们星光集团现在收购齐氏,帮你们填平所有账目问题,你爸爸就从调查里能全身而退。不过……我没理由去帮一个和我毫无关系的人。”

  虽然心里早有预料,可齐悠悠听到这句话时,还是有被臭鸡蛋砸中的感觉,搭在桌沿的手指收紧,直到指节都用力到泛白,她终于决定……先把熔岩蛋糕吃掉再说!

  于是王彬就眼睁睁看着小公主面无表情地拿起银叉,埋头专心地吃起蛋糕,期间还用餐纸一点点沾去嘴角的巧克力,可从头到尾半个字也没和他说。

  他觉得有点焦躁,自己抛出的这个赌注,原本应有80%的赢面。毕竟只需要用星光集团少奶奶的身份,就能拿回所有的一切:亲人、名誉、公主般的生活,他相信没几个人能拒绝。可齐悠悠从来不是按牌理出牌的人,所以他即使再自信也还是带着些忐忑。

  一场谈判就这么中止在银叉敲击瓷碟的声音中,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邻桌的谈笑声飘过来,令王彬焦虑地扯了扯领带,可眼前的小公主是真的很投入地在品尝那份蛋糕,意外地令他不想出声打扰。

  终于,齐悠悠咽进最后一块蛋糕,用餐布擦了擦嘴,抬眸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他说:“要不,我们结成异姓兄妹怎么样!”

  王彬很庆幸自己没喝咖啡,不然这时一定会很没形象地全部喷出,他那颗深谙商业规则的脑袋实在难以理解小公主提出的建议,只有愣愣回了句:“啊?”

  齐悠悠把叉子放下,振振有词地说:“你看啊,我们两家本来就是世交,可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而且我已经有心爱的人了,如果就这么嫁给你,我会很不开心,也会一辈子都想着他。而你娶到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人,也会很不开心,这对你也不公平。你们帮助了我爸爸就是我的恩人,我要是这么对我的恩人,自己良心会过不去的。所以啊,结为兄妹是最合适的了,我以后就像哥哥一样对你好,也会好好孝敬王伯伯,这才是双赢的做法嘛。”

  王彬目瞪口呆地听完,差点被她的逻辑给绕进去,他掐了掐自己的手掌,让自己从那双闪动着期盼的大眼里挣脱,咬牙切齿地说:“我不需要妹妹!”

  齐悠悠的肩膀塌下去,下巴无力地撑在手背上拖长声音说:“可我真的不想嫁给你啊,就没有其他办法嘛。”

  王彬很想抚着额感叹:这大概是他遇上过最状况外的谈判对象吧。可他这次志在必得,必须把节奏拉回来,于是身体往前压过去说:“总之你想让我帮你爸爸,只有成为我妻子这一条路可走。我不会逼你,可你最好想明白,什么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齐悠悠被他语气里的阴森吓了一跳,以前她认识的王彬总是温和有礼,甚至对她言听计从,如今才发现,他其实也是一匹狼,为了达到目的,就将潜藏的狠戾全部泄露。

  她低头摩挲着手里的咖啡杯,实在压不住内心的疑惑,轻声问:“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娶我?”以他星光大公子的身份,想娶什么女人都很轻松,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代价去绑死一个对他毫无兴趣的女人。她虽然自恋,可也没到把自己当天仙的地步。

  王彬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到,他抿了口咖啡,略微思索才开口说:“可能,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心甘情愿想伺候的女人吧。”

  齐悠悠惊讶地瞪起眼:原来,他还真是个抖.m!

  青海西宁市的街头,钟岩刚结束和分部的会议。西北的黄昏里,连风都仿佛带着干燥的温度,他并起手指挡风点了根烟,然后就听见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响。

  他冲旁边的人挥了挥手,一手夹起烟一手接通了电话,伴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小公主的声音仿佛也被吹得发抖:“钟岩,我现在能来找你吗?”

  钟岩莫名觉得脖子有点发冷,还在恍惚间,旁边的队员大声笑着,推搡着催他去喝酒风酒,他看了眼香烟被烧出一截的白灰,终于清醒过来,对着电话说:“好,我帮你买最近的机票。”然后捂住话筒朝其他人说:“我还有别的事,接风宴就算了。”

  墨青色的天空,只有飞机起落划出道道白线,齐悠悠拉着箱子走出航站楼,一眼就看见那辆熟悉的越野车,车头灯亮着,一如既往地等待,为她照亮前路。

  她莫名有点想哭,不顾脚下5厘米的高跟鞋,小跑着往那边冲,然后就被靠在驾驶室旁那人紧紧抱住,结实的胳膊勒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把头埋在他怀里,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心脏却梗的难受,不知怎么就哭了出来。

  钟岩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颤,连忙托起她的脸,温柔啄去她脸上的泪水说:“见到我了还哭,傻不傻。”

  齐悠悠哭得更夸张,也顾不上眼泪流得多难看,吸着红鼻头,大口抽气说:“钟岩,我好想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刚劲的黑色车头停在酒店楼体富丽的灯光下,行李员替他们殷勤搬下后备箱的行李,再笑容可掬地把客人送进酒店大门。

  齐悠悠的眼线哭得有点晕,可她第一次舍不得花时间去补妆,因为想时刻看到驾驶座那个英挺好看的男人,属于她的男人。这时她正抬起一双被描上淡淡墨迹的眸子,疑惑地问:“你不是说,不会住五星级酒店吗?”

  钟岩握住她的手笑着说:“昨天还不是。”

  “所以是为了我吗?”齐悠悠终于开心地笑出来,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吊在他身上,还不忘偷笑着澄清:“其实吧,我没那么矫情的。”

  钟岩刮了下她藏不住情绪的小脸,配合地说:“当然,是我想让女朋友住得好点。”

  电梯一路往上,齐悠悠盯着自己的脚尖,笑容又溜不见,剩下的是难言的愁绪:她该怎么告诉他王彬的事。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想尽办法做到,可她舍不得他为难,而且很明白,没有星光集团这样的背景,他再怎么优秀也不可能帮到爸爸。

  心不在焉地被他拖着手往前走,听见房门被滴一声打开,可钟岩却突然停住脚步,神秘地对她笑着说:“你先进去。”

  齐悠悠恍然地抬头,走过玄关,房间里突然灯光大亮,柔和的黄色光晕下,五星级套间中央的大床上铺满了玫瑰,整间房都是扑鼻而来的清香,仿佛一处为她而种的花圃。

  小公主按住快停摆的心跳,觉得自己正置身浪漫小说现场,钟岩从身后搂住她的腰说:“本来还能多准备点,可惜你来得早了,定好的玫瑰要明天才运来,我临时找了好多家才凑齐。”

  他不敢再说下去,因为小公主又要哭了,索性又拉着她的手来到落地窗边,往玻璃外指着说:“烟花我就没办法了,这里放烟花需要提前申请,不过我让他们开了这个。”

  随着他手指划出的一道弧度,酒店外的喷泉突然开启,一注注水花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妖冶的舞者,优美地起.伏律.动,那是另一种烟花,带着剔透的温度,只为他们而绽放。

  小公主捂住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然后有灼.热的呼吸扑到她脖子上,那人带着坏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还记得上午说的话吗?我可一个字都没忘,而且期待很久了!”

  38|相守日常之一

  欧式风格的窗帘遮住了晨光, 也不知是到了什么时间,床上的薄被动了动, 男人把被枕了一晚的胳膊抽出来, 手指轻触着搭在透白皮肤上,微微颤动的长睫毛,嘴角勾起来, 俯身在她唇上亲了口说:“起来吃早饭了。”

  小公主其实醒了, 可她一点儿也不想动, 连眼皮都懒得掀开, 用尽力气翻了个身, 撅起屁.股对着他表示愤怒。

  钟岩忍着笑,手挪过去,不轻不重地按着, 语气很无辜地问:“生气了啊?”

  齐悠悠懒懒抬起胳膊, 蓄起全力往后拍, 可落在那人手背上时, 和被蚊子叮了口也没区别。要开口时才发现昨晚哭喊的太狠, 声带像被烙铁烧过般难受,于是心酸地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像饱受欺.凌的童养媳, 被那只禽.兽压榨的渣都不剩。明明都喊了好多次不要 , 他还不依不饶地折腾她,呜呜呜,像她这么精致可人的美少女, 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糙汉。

  钟岩看她一直不愿搭理自己,猜测小公主可能是真生气了,他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昨晚初尝滋味,现在反省起来,是要得太狠了点。俯身过去,像哄小猫似地摸着她的后颈,又贴在她耳边,好声好气地说了一堆道歉的话,小公主总算稍微顺过点气,转头瞪着他哑声说:“你以后不许这样了!”

  钟岩压下三指,做出发誓的模样:“好,以后在床.上我也拿你当公主伺候,你说要就要,说停就停。”

  齐悠悠满意地挑起眉,刚想说这还差不多,可很快察觉他眼底的笑意,气得一脚踹过去说:“你故意笑我!”

  毫无气势的一踹,转眼就被他把小脚掌牢牢握在,欣赏了会儿被精心涂出的脚趾甲,抬头柔声说:“乖,起来吃早饭了,我上午有空,带你去景点玩玩。”

  齐悠悠翘起红唇,用沙哑的嗓子一字一句地控诉:“我很累,没力气吃饭!没力气去玩!”

  她气鼓鼓的小脸上写满了货真价实的疲惫,钟岩看得有点心疼,搂过她的肩亲了口说:“那别下去了,我叫客房服务送上来。”

  直到种类丰富的早餐被推进来,小公主总算愿意把别扭的小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胳膊压在被子上,刚往上坐了点,钟岩就殷勤地塞了个枕头到她背后,弯腰问:“你想吃什么,据说这家酒店的酥皮点心做的不错。”

  小公主对这种贴身内侍般的服务态度很满意,忍不住就想过把太后的瘾,抬起下巴,用粘人的音调说:“我不想下床,你喂我吃。”

  她故意挑起眉锋,眼角斜斜扫过来,做足了恃宠而骄的奸妃模样,钟岩突然觉得女朋友作起来也好可爱,忍不住又有点想……他连忙低头咳嗽了声,走去拿了样点心过来,憋着笑问:“要跪着喂吗?”

  齐悠悠瞪圆了杏目,用眼神警告他不许再逗她,于是钟岩立马规矩地举起甜点,坐在床沿认真喂给她吃,还十分贴心地问:“合不合你口味?”

  小公主心里乐开了花,那甜点是什么味道,她根本没尝出来,只是觉得满嘴都噙满了甜腻,但就是忍不住想折腾他,于是微皱起眉心说:“不喜欢,换一样。”

  于是在换了几种花样后,钟内侍规矩地替齐太后伺候完了这顿早饭。看着为她忙活了一早上的男人,齐悠悠满足感爆棚,浑身的力气终于回来了,手伸过去勾住他的脖子,在那张好看的脸上印了一个奖励般的吻。

  谁知她还没得瑟一会儿,就被那男人坏笑着捏住她的下巴:“就这样而已?”

  齐悠悠本能地往后退,瞪起眼说:“喂,你不要得寸进尺。”

  虚张声势的警告无效,男人的脸继续压过来,带着气音在她耳边说:“你吃饱了,我可还饿着呢。”

  小公主作为阅遍言情小说的飙车少女,瞬间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这下该疼的地方又开始疼了,吓得直接缩进被子里喊:“不行,你刚才答应我的,我不要了!”

  钟岩被笑得不行,隔着被子搂住那快发抖的软身体说:“我说我要去吃饭,你干嘛吓成这样?”

  小公主知道自己又被他套路了,在被子里懊恼地闷哼了声,然后把头伸出来,狠狠在他手腕上咬了口说:“吃吃吃,怎么不饿死你!”

  被小,奶猫咬了口的钟岩,乐呵呵地又叫了份意面上来,顺手去酒柜开了瓶红酒,慢条斯理地边喝边吃,目光却始终盯着床上的小公主。

  齐悠悠正准备起来穿衣服,被他看得怪不自在的,撇了撇嘴说:“吃饭就就好好吃饭,看什么看。”

  钟岩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对着她喝了口说:“秀色可餐。”

  齐悠悠的脸红了,摸着脸又有点小得意,然后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几乎没睡,现在皮肤一定很差,可能还挂着黑眼圈……天那,她居然就用这张脸对了他一早上!

  下一秒,正慢条斯理吃饭的钟岩,望见小公主拽着衣服,飞快冲进浴室,然后里面传来一声哀叫,和“噼噼啪啪”的声音,他好奇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发现小公主正对着镜子拼命拍化妆水,再拿起遮瑕认真往脸上擦。

  他有点明白过来,笑着摇了摇头,走到镜子旁边,从后面抱住她说:“别遮了,你怎么样都漂亮。”

  齐悠悠看着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懊恼地垂着头说:“骗人,哪里漂亮!”

  钟岩把她的身体转过来,低头从她眼下一路往唇上轻吻着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都漂亮。”

  小公主的一颗心被他吻得飞上了天,身体被他托着,手指拽着宽大浴袍的衣袖,忍不住仰起脖子,迎合他的所有火.热。过了一会儿,才开荤的两人都有点难以自持,钟岩喘着粗气,把她的头按在怀里,努力压下心头的邪念说:“好了,你准备下,我带你出去玩。”

  齐悠悠脸压着他的心跳,突然想起那件原本想和他说的事,滚烫了一整晚的心脏仿佛被浇上冰水,冷得她抱住他的胳膊不断收紧,轻声说:“我不想出门,你陪我说说话好吗?”

  39|相守日常之二

  紧闭一晚的窗帘拉开一条缝, 站在这个角度,能看见所有世俗的热闹都从落地窗里透射进来。

  钟岩对着起了薄雾的玻璃点起根烟, 仿佛在消化刚才听见的一切, 玻璃的倒影里,齐悠悠在沙发上抱腿坐着,垂着眸咬住橙汁的吸管, 为终于能坦诚一切而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 男人, 夹烟的手扶在窗沿上说:“他真这么说的?”

  “哈?”小公主没反应过来他问得哪句, 含着吸管瞪大了眼看他。

  钟岩的脸因身后的光线而暗成剪影, 语气有些阴森:“他真的说让你嫁给他?”

  “嗯。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嫁给他的!”齐悠悠连忙放下橙汁澄清,然后觉得他这模样怪吓人的, 不自觉打了个嗝问:“你……你怎么了?”

  钟岩捏紧了拳头, 吐出口气说:“没什么, 就是想杀了他而已。”

  小公主腾地站起来, 大声提醒他:“杀人是犯法的!”

  她煞有介事的模样, 让钟岩一肚子火消了一半,他偏头又吐了口烟圈故意说:“没事,我路子多, 总有办法。”

  小公主蹭地窜到他旁边, 紧张地小脸都白了,拉住他的胳膊说:“那也不行,我舍不得, 你!”

  钟岩终于被她逗笑了,满足地把她的头发狠摸了几下,然后揽住女友的细腰带进怀里,下巴压着她的发顶柔声说:“好了,不逗你了。这是关于你爸爸的事,我会尊重你的想法,不过……”他咬了咬牙,“如果你真决定嫁给他,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齐悠悠用额头轻轻抵着他的胸口,声音里装满了无助:“我也不知道。那毕竟是我爸爸,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一直在外面流落。可是我没办法逼自己嫁给王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撅起嘴,嘀咕着抱怨:“我以前看小说,都不爱看这么狗血纠结的!”

  钟岩轻按着她紧皱的眉心,莫名有点心疼,看来这次可真把她给为难坏了,:“其实我家里也有点产业,但是没有星光那样的财力,可以收购下整个齐氏。而且我这些年一门心思做自己的事,突然回去开口让他们拿公司的钱来帮我,我爸那边也不可能松口。但是我这些年也积累下不少人脉,我会尽力帮你解决,一定会让你爸爸平安无事。但是……我没办法让齐氏重回到原来的地步,你能接受吗?”

  他说这段话时语速很慢,似乎想给机会让她考虑,可是又害怕她考虑过后会嫌弃自己没用,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但却没法让她回到以前的生活。

  谁知怀里的小公主立即抬起头,眼里燃起跳跃的火光,踮起脚亲了他一口说:“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

  钟岩抬手摸了摸还留着她温度的那块皮肤,觉得手心有点发烫,然后轻轻笑了起来,按着她的后背感叹:“哎,我怎么就找到个这么好的女朋友呢。”

  小公主就爱听人家夸奖,特别是来自男友的夸奖,仰起脑袋,得意地戳着他的胸口说:“那当然,太便宜你了。”

  不过得意的代价就是,被男人反身压在窗子上猛亲,直到肺里的空气快被抽干,才扶着玻璃气喘吁吁地问了句:“下面的人不会看见吧?”

  钟岩挑着她的下巴,不知餍足地继续去找她的唇,含糊着说:“看见就看见呗,又没做.什么限制级。”

  齐悠悠被他一下下亲得快喘不过气来,而那只手也越来越不安分,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再这么下去,离限.制级也不远了……”

  最后的结果是小公主被按到床.上,在擦.枪走火的边缘强烈抗议才阻止了这头禽.兽,钟岩舍不得撤开身体的重量,就这么满足地咬着她的耳垂说:“等回去就带你去见我爸妈,然后处理完你爸爸的事,我们就结婚吧。”

  齐悠悠吓得翻了个身,手撑他胸膛上喊:“我们才交往一个月而已!”

  钟岩一挑眉,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那又怎么样,你不同意?”

  小公主转动黑白分明的眼珠,认真想了一会儿,撇起嘴说:“好像也没什么理由不同意……”

  钟岩笑得嘴角飞起,趁她不备再把人给压下去:“反正都要当我媳妇儿了,就让我先好好收点利息。”

  于是在回城的飞机上,浑身酸痛的小公主头偏向窗外,决定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得好好考虑要不要嫁这只随时发.情的野.兽。

  拖着大箱子进了家门,她甩开高跟鞋瘫倒在沙发上,撑着发沉的眼皮看了眼时间,晚上9点半,整间房只剩她一个人。

  钟岩原本答应办完事和她一起回来,结果临时给她电话,说队里出了点状况,已经找了辆车送她去飞机场,让她先自己回家。小公主为此非常不满,可听他的语气又觉得这件事一定挺严重,不想再给他添乱,只有压着心酸独自坐飞机回来。可现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还是觉得有点想哭。

  拿出手机正要拨通钟岩的电话,屏幕却抢先亮起来,随着铃声闪出丁墨璇的名字,她随手按了接通键,刚懒懒喂了声,就听见那边的高分贝喊道:“钟岩是你男朋友吧!”

  齐悠悠心头莫名一震,捏着手机坐直问:“是啊,怎么了?”

  “那他是不是创办了什么飞鹰救援队?”

  “嗯,到底怎么了?”

  “你快上网看看,现在到处都是他的新闻!”

  这语气听起来就很不妙,齐悠悠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挂断电话就连忙打开网页搜索,果然现在最热的新闻就是:飞鹰队员实名控诉队长钟岩,独断独行,从不听队员意见。而且暗中动用商业援助,利用飞鹰的名义敛财。并且特别提到那批新启用就出故障的设备,称是被飞鹰的管理层用淘汰设备更换,差点晾成事故。

  齐悠悠一页页不停往下翻,从各种报道到评论,手指都有点发酸,可看见网上的舆论被引导,一片铺天盖地的骂声,心里难受的要命,然后终于搜到对钟岩最新的采访,他坚决否认这些控诉,并称会公开账目,可记者依旧不断逼问,句句都刻薄尖锐。报道的最后配了张图片,他一个人孤独地站在人群背后抽烟,一向挺拔的身躯看起来疲惫不堪。

  齐悠悠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那是他为之奉献终生的事业,现在却受到这样的污蔑,她没法想象他会有多难过,连忙用手背揉着眼睛,去拨通钟岩的电话,谁知一直都处于占线中。

  她越发心慌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继续拨号,这时却收到他发来的信息:“我明天就回来,别怕。”

  40|相守日常之三

  树尖上的黄叶被风吹得颤颤晃荡, 不过十月已经有了初冬的迹象。齐悠悠拢紧风衣的衣领,抱着胳膊仰头望了眼淡青色的天空,撇撇嘴压下心头的萧瑟。

  早晨8点,“舟”还没开始营业, 她浑浑噩噩走到自己的柜子前面, 取出挂在里面的那件定制的厨师服,手指从衣扣的碎钻上滑过去, 也不知道钟岩说的今天回,到底是什么时候。

  昨晚他曾经回过来一个电话, 语速很急, 只顾着安抚她, 让她千万别担心, 旁边好像很多人在说话, 七嘴八舌商量着什么,她捋了把被枕头压住的头发, 这晚上积了一肚子话想告诉他, 最后却只说了一句:“那我等着你, 不管怎么样都等着你。”

  这一天过得和其他日子没什么两样,服务生进进出出地忙碌, 周东游依旧严格而挑剔,甚至那桌来经常吃下午茶的贵妇们也是一样难缠,可齐悠悠从未像现在这么心神不宁过,脖子像被什么掐着,一口气就卡在狭窄的气管里艰难上下, 堵得心脏都微微发痛。

  烤炉里的蛋糕胚膨胀成形,齐悠悠憋得难受,取下手套往窗边走,第30次掏出手机看,没有电话,没有微信,他到底什么时候回呢。

  刚沮丧地抬起头,就看见两个年轻服务生站在通道的那一头,额头都快挨在一处,四只眼睛全盯着中间那只手机的屏幕,嘴里还在议论着什么,再走近几步,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名字。

  齐悠悠有点奇怪,手往其中一人肩膀上拍,问:“你们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只的脑袋就这么慌乱地撞在一处,其中一个圆脸服务生手摸着额头,满脸惊恐地说:“没……没看什么呢。”

  齐悠悠怀疑地挑起眉,毫不犹豫夺过那支手机,还没暗下去的屏幕上是飞鹰事件的最新热点:媒体挖出钟岩为她拉票的视频,然后顺藤翻出齐家的黑历史,分析他挪用飞鹰的赞助是用来给女朋友挥霍。

  委屈、愤怒、心酸……小公主从没像现在这么想哭过,圆脸服务生见她瘪起嘴,大眼里已经有水迹晃荡,苦着脸说:“悠悠你别难过啊,周姐说了千万不能让你知道,我们正想办法去帮你说话呢,这些都是乱写的,不会有多少人信的。”

  齐悠悠眨着眼努力扯出个笑容,示意她们自己没有太在意,然后转身快步往回走,直到拐到某个僻静的角落,才抱着腿坐在台阶上,小脸埋进膝盖轻声啜泣:所以,这次是她连累他了吗?

  直到把自己收拾好回到操作台,小公主始终垂着头,拖着行尸走肉般的步伐在后厨游荡,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灰白的景物瞬间上了釉色,接通后果然听见自己想念一天一晚的声音说:“我回来了,在家等你。”

  当齐悠悠用微微发抖的手捏着钥匙打开门时,钟岩正勾腰看着锅里的泡面煮好没,然后背后就被人狠狠撞上来,细白的胳膊缠在腰上舍不得松手,她的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背,紧到他能感觉到她眼里涌出的某种冰凉。

  钟岩莫名觉得鼻子发酸,他关了火,转身把她带进怀里,又在那柔顺发间狠狠吸了口说:“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

  小公主瞥了眼炉子上的那锅东西,吸了吸鼻子说:“你还没吃饭吗?光吃泡面怎么行,你去休息,我给你做吃的。”

  钟岩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别,你就陪我吃面吧。”

  当汤汁满满的瓷碗见了底,钟岩满足地往后一靠,看着小公主忙活着要去洗碗,连忙拉住她的手说:“先别管了,我很累,你陪陪我。”

  于是小公主乖顺地钻进他的胳膊,头靠在他胸前轻声问:“你现在怎么样,想做什么呢?”

  钟岩轻轻吐出口气,声音有些沙哑:“没什么,就是累,想好好睡一下。”

  齐悠悠抬眸看着他:“你想要……怎么睡?”

  钟岩怔了怔,然后终于笑出了声,蹭了蹭她的额头说:“就躺在床上那种睡,不过,如果能搂着女朋友就更好了。”

  于是两人就这么相拥着躺在床上,钟岩用手指勾着她发间的滑腻,眼皮有点发沉,可他能察觉到怀里的小公主虽然什么都不问,心里一定藏着深深的疑虑。于是翻了个身按住她的后背说:“放心吧,这件事我能解决,你别担心。”

  齐悠悠的呼吸有些乱,开口时,压抑了一晚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钟岩,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他们才这么说你。飞鹰救了那么多人,你的形象一直很好,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她抬起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急促地说:“如果是因为我,我可以去道歉,甚至我可以不和你在一起,只要他们能相信你。”

  她带着温度的眼泪顺着脸颊渗到他胸口,钟岩觉得自己受尽质疑的两天,远不如现在这刻难受,心疼地吻着她脸上的泪痕说:“你就这么看不起你男朋友。我一个大老爷们,如果出了事搞不定,需要让女朋友出去背锅,那还算是个人嘛。”他捏着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柔声说:“我答应你,很快会解决这件事。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相信我就可以。”

  他说得温柔而笃定,让小公主终于安心下来。可一切并没有好起来,接下来的几天,媒体一直不依不饶挖掘“飞鹰”的丑闻,甚至公布账目也没能让这场风波停止,大众在媒体的煽动下对飞鹰失去了信任,坚称钟岩在账目作假。甚至有被救援过的驴友开始接受采访,怀疑自己成为了飞鹰宣传敛财的工具,大声疾呼要让飞鹰放开管理,接受公众监督。

  可意外的是,钟岩开始一反之前积极应对的态度,再不做出任何回应。于是舆论把攻击重点从“飞鹰”完全转到钟岩身上,直到某一天,“飞鹰”的管理层一名核心队员出面召开新闻发布会,称他们会考虑更换管理人选,也会集合各分部投票,慎重考虑钟岩之前的运营模式是不是适合“飞鹰”。

  电视新闻里播放着这段发布会的内容,钟岩举起遥控器,直接把这个台跳过去,然后往后懒懒一靠,掏出根烟咬在嘴里。正在口袋里摸索着打火机,大门锁孔被人急躁地扭开,小公主气急败坏地把包带甩开,走到他面前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钟岩终于摸到打火机,点着了香烟,把烟圈吸进又吐出后,抬眸轻松地说:“这样不好吗?飞鹰不是我的私有财产,他们都有资格决定该怎么走,如果他们决定是让我离开,我也只会接受。”

  齐悠悠稍微缓过点气,在他身边坐下问:“这是不是你安排的?宋飞我那天见过,我不信他会私自做出把你踢走的决定,还有最近的舆论,突然就全转到你一个人身上,是你想放弃自己,来保住飞鹰吗?”

  钟岩夹着烟苦笑了下,然后瞥过去一眼说:“想不到我家小公主还是挺聪明的,这样不是也挺好,正好我也累了,现在退出来,对飞鹰,对我都好,以后我们就好好享受下,你想先去哪里旅游。”

  谁知齐悠悠对他猛摇头,手指陷进沙发垫里说:“我不信,我不信你愿意放弃飞鹰。也不信你愿意带着这样的污名退出,其实你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认输?”

  钟岩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他重重往后一靠,直到手里的香烟烧出长长一截白灰,才缓缓抬手在烟灰缸里弹了下,开口说:“也许,是我做错了。飞鹰是公益救援组织,当初决定让商业资本参与进来,我也矛盾过、犹豫过,没有商业运营,我们就没法扩大规模,买不起最好的设备,救不了更多的人。可这其中的界限一旦模糊,稍微走偏,就会让这种公益在人们心里变质,再也得不到信任。可这些年就这么走过来,让我以为自己做对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那些隐藏的黑洞一直都在,一旦爆发就会难以收拾。我很内疚,是我一意孤行的尝试,让飞鹰陷入这么大的危机,那些在前线拿命拼的队员,他们凭什么要遭受质疑,这对他们太不公平。既然是我犯的错,只能由我一个人来扛,我不是认输,只是放手,我把飞鹰带到今天,也该让他们自己去飞了。”

  齐悠悠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说:“我什么都不懂,可我知道你为了飞鹰的今天付出了多少,既然问心无愧,干嘛要管别人怎么说,干嘛要觉得自己做错?”她拉着他的手握在掌心:“我相信我男朋友是个很man很勇敢的人,所以我不要你退出,我要你堂堂正正地说服所有人,飞鹰不管过去还是未来,都绝不会有任何污点,而你,也是飞鹰的骄傲!”

  41|相守日常之四

  这段时间,齐悠悠的苦恼不仅来自于深陷困境的钟岩, 也因为王彬的纠缠。

  她也不懂自己是什么玛丽苏体质, 能引得王大公子怎么都不肯放手, 从她回来以后,三天两头在餐厅外给她玩偶遇。“舟”的门口从不乏豪车, 可王大公子那辆限量版法拉利还是颇引人瞩目。

  此刻,造型风骚的后视镜里, 正好照出小公主翻出的一个白眼,然后她装作没看见,拎着包快走几步。而虐点成迷的王公子,笑眯眯地拉开车门, 对着那个白眼迎上去, 递过一个袋子说:“香奈儿的最新款手袋,一到店里我就给你抢到了。”

  他边说边用目光瞥向她手里拎着的足足过季一年的老款,齐悠悠很生气,很想用手里的包暴打他的头,可又怕他会因此更迷上自己。

  该怎么拒绝一个受虐狂,实在是太苦恼了。

  于是她抬起下巴,手指勾着袋口往里瞥了眼, 然后淡淡丢出一句:“太丑, 不喜欢。”

  这么直接的审美打击, 让王彬的脸有点黑,可他很快恢复过来,拦在她身体前笑着说:“那我陪你去店里, 你喜欢哪款我给你买。”

  齐悠悠步子一顿,抱起胸郑重地说:“我喜欢什么,可以自己买,或者,让我男朋友给我买。”

  王彬轻蔑地冷笑一声,“你那个男友都快臭大街了,还是别指望他比较好。”

  齐悠悠这次真的生气了,手指用力捏紧包带,眯起眼观察:该从那个方向打他的头最解气。而身为靶心的王大公子却突然接起个电话,然后神情不自在地瞥了她一眼,开始自觉往后退。

  齐悠悠的一口气泄下去,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种疑惑,或者说是顿悟……

  她突然不想走了,装作若无其事地掏出小镜子补妆,耳朵却竖得高高,隐约听见王彬在说:“事情没办好……还要钱……必须要他身败名裂……”

  她把镜子放回包里,再拿出手机迅速百度了个名字,果然搜出实名爆料钟岩利用飞鹰敛财的队员,而这个名字刚才明明就出现了王彬的电话屏幕上。

  心里还在惊疑未定的时候,手机突然接到来电,吓得她手一滑差点给摔了,接起电话就听见钟岩被酒精泡到沙哑的声音:“我这边还不能走,没法来接你了,你自己回家行吗?”

  “好,你少喝点。”齐悠悠按着胸口找回声音,然后对那边认真嘱咐。

  挂断电话,抬头就看见王公子那张斯文又笑得意味深长的脸,“既然大家都有空,陪我喝一杯怎么样?”他转动手里的车钥匙:“我早就告诉过你,到底哪条路才是该选的,你现在应该明白了。”

  齐悠悠手又痒了,脸上还得保持微笑,努力用不那么假的音调说:“好啊,但是不能太晚。”

  王大公子选了家会所,印着大大logo的手袋放在桌上,潇洒地单手插着裤袋站在酒柜旁说:“晚上喝咖啡不合适,咱们喝点红酒吧。”

  “哦。”齐悠悠正撑着下巴发呆,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她实在没想到,王彬这个原本平淡无奇的路人甲,怎么就突然翻身做了反派大boss。而她还要心机女主上身,扮演卧底的美女间谍,这也太刺激了吧。

  可到底怎么套情报啊,哎,早知道多看几本这种书再来了。

  开瓶器“砰”地旋开红酒塞子,王彬在她对面坐下,用毛巾包着瓶身倒进醒酒器,语气温柔地说:“我不想让外人打扰,今天就我来服侍你吧,你想吃什么,我再去叫。”

  齐悠悠假笑着举起杯子,魂魄还留在美女蛇剧本里,轻轻抿了口,突然瞪大了眼:靠,我不能喝酒!

  她连忙用餐布按住嘴唇,想把那口酒吐出来,可就在她被吓到那时,酒精已经滑进了喉咙。小公主快被自己蠢哭了,也不知道这口酒会不会过敏,头好像也有点发晕,干脆把桌子一拍先发制人吼着:“王彬,你不知道我不能喝酒吗!”

  王彬被她吼得发懵,他们交往的次数有限,他一直拿她当公主供着,每次约会就是西餐+甜点,吃得他那段时间看到甜品就泛胃酸,小公主看起来娇滴滴的,她从来没要求过,他哪里敢提喝酒的事。

  他看见小公主眼里都泛了泪花,连忙手足无措地道歉,齐悠悠眼看目的达成,干脆扶着额头装醉说:“你说我该怎么办啊,钟岩这个事,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

  王彬心思一动,走过去手搭在她椅背上,弯腰说:“我看是难,名声这种事,建立起来难,要毁起来就容易的多,而且一旦毁了,没谁救得了他。悠悠,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吗,除了我,谁会一直等着你。”

  齐悠悠眨了眨眼,貌似有点感动,放软声音说:“那你说到底是谁要对付他啊,他真的一点胜算都没了吗?”

  王彬一颗心被她的声音泡酥了,忍不住想伸手去扶她的肩膀,谁知齐悠悠眼疾手快往前一趴,撅起嘴说:“头好像越来越疼了。”

  王彬撇了撇嘴,手指往她太阳穴上搭,口里冷冷说:“他这次垮了,根本不可能站起来了。只要那批设备查不出问题在哪儿,公众不可能再信任他。”

  齐悠悠心里咯噔一声,原来那件事也和他有关吗,眼看他的手指就要戳到自己太阳穴,连忙又坐直身体说:“不行,太晕了,你先送我回家吧。”

  王彬很不甘心,可齐悠悠就拿捏着他对她言听计从惯了,一脸无辜地抬头对他眨眼,好像在催促:你倒是快点啊!

  王彬捏紧拳头,刚一抬头,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精瘦的男人闯进来,看见齐悠悠就瞪大了眼说:“大嫂,你真的在这里!”

  房里的两个人都被这声“大嫂”弄得变了脸色,齐悠悠回过神,看着面前先是惊讶而后神情渐转鄙夷的男人,几乎不敢相信为什么林小宇会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代表……

  果然往林小宇身后看,钟岩的脸还带着酒精染上的红晕,就这么站在门口,目光晦暗难明。

  齐悠悠猛然惊醒:现在王彬还扶着他的椅背,以非常暧昧的姿势弯腰站在她身后,而桌上摆着香奈儿logo的手提袋,还有一瓶开了的……红酒……

  她根本不敢想钟岩会怎么理解这一幕,身体都因害怕而微微颤抖起来。可钟岩一直绷紧唇线没有说话,反而是林小宇愤愤不平地喊着:“李维告诉我们在这里看到大嫂我还不相信,没想到真是。你知道钟哥这些天多累吗?应付了一整天媒体,晚上还得去应酬招呼。他为了给你澄清,硬是拖着快挂了的身体过来证明,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齐悠悠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低头捏紧了手指,眼泪不停往下掉,这时他身后的王彬冷笑了声说:“什么大嫂不大嫂,他们结婚了吗?你又是谁,悠悠要和谁在一起,关你屁事。”

  这时,钟岩的身体终于动了动,他冷着脸按下打火机,就着火光点燃根香烟,然后就这么咬着烟大步走到已经全身僵硬的齐悠悠面前,弯腰牵起她的手说:“你要走吗?”

  齐悠悠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看向他,那双浓黑的眸子里还挂着她所熟悉的温柔,只是多了些不确定,甚至是恐惧,她连忙攥紧他的手猛点头,生怕晚一步就会失去他。

  钟岩轻吐出口烟圈,然后拉着她站起,毫不理会房里其它人的目光,大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才转头对着林小宇说:“告诉李维,这件事我早就知道,她没做错什么,以后谁都不准传我女人的闲话!”

  伴着这声气势十足的警告,齐悠悠被男人拖着手一路走出去,会所外起了萧索的秋风,钟岩伸手拦着车,另一只手却始终紧紧握住那只洗白的手腕。

  齐悠悠满脸都是泪,这时被冷风吹得又冷又疼,可什么也不敢说,只怯怯缩着脖子。钟岩突然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可这个时间根本不好打车,转头看见她鼻头都被冻红,眉头皱起来,然后一把拉开夹克的拉链,拽着她的手腕拖进自己怀里,再用衣服把她紧紧包住。

  齐悠悠陡然落进温暖的怀抱,满足地吸了吸鼻子,很怕他还在生气,抬头用楚楚的目光看着他,红唇刚张开一些,就被他捧住脸,低头狠狠吻住。

  耳边还有风声“呼呼”刮过,可她全身都是热的,他们还站在人来人往的会所门口,有多少人会看见,她一点也不想理,哪怕地球就在这一刻毁灭,她也要留在他的怀里。

  和以往相比,男人的吻显得粗暴而急促,在她唇上重重啃.咬,手指上的茧磨得她脸颊都有些发疼,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地放过彼此,小公主才颤声开口:“钟岩,你听我解释。”

  钟岩用手指摩挲着她微肿的唇瓣,声音低沉而温柔:“你不用说,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什么都信你。”

  42|相守日常之五

  顶灯“啪”得亮起, 空荡了一天的房子立即塞满了光亮。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 小公主光脚坐在沙发上, 用毛巾一点点沾干自己已经齐肩的黑发,大大的杏眼瞪着, 很认真地苦恼着:当男人洗完澡, 她该怎么和他说那件事呢。

  她一路都想开口解释,可他们坐在出租车后座,又遇上健谈的司机,不停偏头念叨着:“年轻人没事别喝那么多,伤身体。”

  男人的头靠在她肩上, 黑硬的发尾扫在她脖子上, 过浓的酒气一阵阵往上飘,齐悠悠心疼地按着他的肩,想:这是喝了多少。

  钟岩似乎看出她的担忧, 捉住她的一只手, 指尖从她的掌纹上轻轻描过去, 抬头笑着说:“放心,你的命相好,老公不会早死。”

  齐悠悠瞪着眼轻捶了下他的肩,低头靠在他耳边说:“前面还有人呢,少不正经。”

  谁知下一秒, 唇上就收到某人撞上来的一吻,钟岩舔了舔唇角,无辜地眨眼说:“看吧, 我刚才还是很正经的。”

  太过得意的笑脸,让齐悠悠很想拿指甲盖戳他的脸,可心里莫名又松了口气:会这样开玩笑,说明刚才的事,他是真的没放在心上吧。

  电水壶翻滚的水气带来“啪”的断电声,小公主终于从回忆中清醒,把冒着白气的热水倒进杯子里,泡得青绿色的茶叶尖打转膨胀开来。

  钟岩揉着太阳穴半靠在沙发上,睁眼时发现面前被摆了杯浓茶,一挑眉问到:“你从哪里翻出来的茶叶?”

  小公主手扶着膝盖坐在他对面,认真地说:“你别管这些,赶快喝了才能解酒。”

  钟岩往那杯子里瞥了眼,好奇地问:“那红色的是什么?”

  “是枸杞,养生的。”

  钟岩被小公主一本正经的样子萌到了,这是拿他当老头子照顾呢,可他一个铁血真男人喝枸杞茶,也太不酷了。目光在那杯子上绕了绕,抚着额往后一靠:“算了吧,我从来不喝茶,以前不也这么过来了。”

  小公主生气了,举起杯子吹了吹,又郑重地放在他手上说:“以前佣人不在的时候,我爸爸喝醉了回来,我就去给他泡茶,他每次喝完就会舒服很多,真的。”

  钟岩心头一软,伸手摸了下她的头,然后乖乖接过那杯茶,本来想豪迈的一口干了,结果被烫得呲牙咧嘴,只有规矩地端着杯子,吹着热气一口口往里咽:哎,硬汉的养生之路。

  小公主捧着脸看他喝养生茶,双眼加了滤镜,觉得他喝茶的模样也很帅啊,然后才想起那件事,头低下来,结结巴巴地把今晚的事解释了一遍。

  本来还有点心虚,可越说到后面越激动,声音不断提高提醒他:“所以王彬才是幕后黑手,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他和那个爆料的队员肯定有金钱交易,那批设备也是他找人换的,你把这些证据找出来,就能证明清白了。”

  可她气势刚抬起来,就看见钟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于是又立即怂了,缩起脖子嘟囔了句:“我可都是为了你,你别不识好歹!”

  钟岩把杯子轻轻搁在桌上,抬眸看着她说:“如果你说是为了别的事,我还不会生气,我自己的女朋友,我有信心,不至于和别的男人吃顿饭就被翘墙角。可你就觉得你男朋友这么没用吗,需要你冒着危险去为我出头。”

  小公主的眼圈立即红了,轻轻咬着下唇,颤声说:“我没有危险啊,就是陪他吃顿饭而已。”

  以往她只要露出哭腔,男人就一定会妥协,可这次钟岩的表情丝毫没有松动,仍是皱眉盯着她说:“你怎么知道没危险。你以为打探消息是那么容易的吗,王彬是在商场呆了多少年的人,论心眼你怎么玩得过他。你还喝酒了是吧,万一他在酒里做了什么手脚,你能防得住吗?”

  小公主再怎么咬唇也忍不了了,肩膀哭得一抽一抽,边抹眼泪边说:“那我不是故意喝的,而且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总之我都是为了你,你还这么说我……”

  钟岩再硬的心,被这眼泪一浇也终于软下来,伸手把人给搂在怀里,轻拍着她微微发抖的背,柔声说:“我没有怪你,但是我不想你为了我冒险,更怕你会受到伤害。以前你是齐家的千金,王彬当然不敢对你做什么,可现在不一样,你没有家族庇护,就得懂得事事小心,无论为了谁,都不值得让你面对危险。”

  齐悠悠脸蹭着他的衣领,用哭红的眼望着他说:“谁说不值得,你值得我去做任何事!”

  她的语气坚定而执拗,像天真的孩子,尽全力去维护自己心爱的洋娃娃。钟岩一颗心被戳得沾满了糖酥,低头吻住她的唇,耳.鬓厮磨间,小公主被弄.得气息紊乱,声音像从棉花堆里飘出来:“那你到底,喝醉了没?”

  钟岩明白她在问什么,手和唇一刻不停地证明,喘着气说:“你忘了,对着你,我就算醉死了也能活过来。”

  齐悠悠翻身坐在他身上,故意勾着他的衣领说:“我不信!”

  钟岩一挑眉,握住她的手往下拉:“那你自己试试。”

  确实是……挺鲜活的……于是,小公主满腔霸气又被烫化了,眼珠转了转,俯身贴在他耳边说:“我今天也喝了酒。”

  “所以呢?”钟岩被她黏黏的语气弄得越发冲.动,手开始不老实地往上摸.索。

  小公主一把按住他的手,得意地宣布:“所以,我今天要当攻!”

  钟岩没想到她这么具有挑战精神,他也很有兴趣知道小.奶猫怎么翻身当攻,干脆把手枕在颈后,笑着看她,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小公主歪头想了会儿,开始依葫芦画瓢地点燃烽火,可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过了会就累得够呛,软软倒在男人怀里,拉长声音说:“算了,不玩了,好累。”

  被点了火又无辜晾在那的钟岩,觉得好气又好笑,扶着她的腰拉起来,咬着牙说:“撩完就想躲,可能吗?”

  于是小公主被人托着腰,勉强攻了一把,可就这样她还是摇得腰都酸了,最后无力地趴下来,用尖下巴戳着他的胸.口想:他力气可真大啊,自己以后再也不要出力了,呜呜,好累。

  可她忽略了那人不止力气大,耐力也很强,还没等她喘口气,肌肉结实的胳膊又圈上来,然后那人把她抱到床.上,无情地反攻了几次,终于熬到结束,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只被他圈在怀里悲愤地想:“找到个荷尔蒙旺盛的男友,做受也一样不轻松啊!”

  当她再度醒来的时候,懒懒用手拖着腮,眯眼看见厚厚的遮光窗帘正被男人拉开,一袭天光被放进来,在淡褐色的地板上画出淡黄色的窗格。

  她打了个呵欠,白胳膊往外一伸,用慵懒的语调说:“给我把衣服拿过来。”

  钟岩笑了笑,把她的衣服搂过去,再托着她的胳膊给穿起来,最后在她额上亲了口说:“想吃什么?”

  小公主突然少女心发作,胳膊黏在他腰上,嗲声说:“不想吃什么,就想你抱抱我。”

  钟岩笑着摸了把她的头发,干脆脱了鞋又在她旁边坐下,把小公主紧紧搂在怀里,有那么一刻,两人都不想说话,就这么相拥着躺在软软的床上,伴着阳光的温度,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钟岩的下巴压下来,揉着她的头发说:“王彬的事,你不要再管了,你放心,这件事我正在处理,很快就能解决。”

  小公主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头抬起来大声控诉着说:“其实你早知道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钟岩轻叹了口气:“我不想告诉你,是怕你会自责,准备全部解决后再和你说。谁知道你自己先发现了,还傻傻地去做什么间谍。”

  小公主越想越气,眼泪汪汪地瞪着他说:“是啊,我就是傻啊,所以男朋友什么都不告诉我,还嫌弃我!”

  钟岩一阵无奈,搂着赌气的女友又亲又哄,最后举起手发誓:“我从来没嫌弃你,只是想保护你。”他低头将唇印在她额上,柔声说 :“从你答应当我女朋友那天,我就告诉我自己,尽我所能,也要做你的大树,再不让你面对风雨。所以这次的事,我最怕的,就是让你为我伤心难过。所以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相信自己的男朋友,我很快就能解决所有事。”

  齐悠悠眨了眨眼,眼泪流得更凶了,可这次是被感动的,但她还是不明白:“所以,你准备怎么解决呢?”

  钟岩的眼眸里闪过丝光亮,抬起下巴说:“王彬觉得以他现在财势,对付我会很容易。可他忘了,星光也是有竞争对手的,一只头羊被养得太肥太出众,身后总会跟着几匹狼,它们只是在等一个下手的机会。而我这些年接触的人脉里,就刚好有这样的公司,既然大家目标一致,我手上又有这么好的把柄,没理由不利用起来。总之你就等着吧,王彬迟早会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齐悠悠听得似懂非懂,大概能明白自己男友要开启逆袭模式,于是一脸崇拜地盯着他,然后又撇起嘴说:“可你以后不能什么都自己藏着,你以前告诉过我,所以我也可以做树啊,可以和你一起面对风雨,我才没那么柔弱!”

  钟岩怔了怔,然后轻轻按着她崛起的嘴,笑着点了点头。

  他的小公主就算是一朵娇花,也要做树尖上的最张杨漂亮的那朵,骄傲地面对风雨,可他还是想为她打一把伞,却不能任性把她摘下,因为她不是苍白菟丝花,她是最鲜活的玫瑰。

  43|更新之一

  镁光灯被灯架托举着围成一圈, 圆形舞台像一座浮岛,流光萦绕。

  齐悠悠就站在这座浮岛的中央,额头在过热灯光的烘烤下,流下一滴混着粉底的汗液,痒痒地爬上鼻梁。

  可她不敢去擦,倒数计时过后, 五台摄影机会同时照在她们身上,向所有人宣告《西点荣耀》四强的诞生。然后,就是最后拉票环节, 每位选手有10分钟时长,卖惨也好,卖弄嘴皮子也好,能争取到票数就是成功。

  这次拉票的成败, 将直接关系到总决赛的胜负和品牌代言人,没人敢在这一刻松懈。

  倒数计时开始,场记举着牌子在观众席交代,齐悠悠刚深吸一口气, 突然被旁边的丁墨旋轻撞了一下。侧头过去, 听见她小声在耳边问:“喂,刚才莫明羽和你说什么了?”

  刚才是节目组贴心地为选手留下的休息准备时间,她刚用吸管喝了口水,莫明羽就找了过来,许久未见的男人,摆足了导师范儿嘱咐:“等会就是在台上最后的拉票时间, 你一定得想好该怎么说。本来你的人气已经很高了,但是被钟岩的事影响,落后趋势越来越明显,待会儿就是你唯一能挽回劣势的机会。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说,就照我写的来。”

  “你放心,我现在对你真的没企图。你是我挖掘出的选手,如果能拿到代言,我也会走的更顺一点,咱们现在是利益共同体,懂吗?”似乎怕她多想,他最后扶着眼镜架,这么补充了一句。

  倒数计时结束,摄影机上的红灯一齐亮起,观众的欢呼鼓掌声中,齐悠悠仰直脖颈,默默捏了下手心,那里原本有一张小纸条,写了什么她记不清了,毕竟匆匆瞥了一眼就给扔了。

  主持人在和导师插科打诨后,按照流程让四强选手依次开始拉票时间,话筒交到齐悠悠手里时,她淡淡往下瞥了一眼,然后开口说:“我是齐悠悠,26号选手,也是飞鹰救援队钟岩的女朋友。”

  她突然说出这句话,观众席一阵哗然,主持人明显也愣住,低头把手指按在耳机上,等待导播指示要不要阻止或切断直播。

  飞鹰救援队的功过是非最近闹得沸沸扬扬,队长钟岩更是成为热门的话题人物,导播在迅速判断后,对着话筒说:“让她说下去,别打断她。”

  舞台上,齐悠悠把话筒绞在指间,等待观众席里的议论声过后,继续用微微发颤的嗓音说:“对不起,我知道这里是《西点荣耀》的舞台,应该说和节目相关的内容。不过我想,这既然是属于我的拉票时间,应该想说什么都可以的吧。“

  然后,她用一双楚楚的大眼望向主持人,令对方下意识温柔地笑出来说:“当然,都听你的。”

  于是一直提着口气的小公主,终于让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在话筒的掩饰下吐了吐舌头,然后收紧手指,直视着面前的摄影机说:“我不知道我现在说的话,你们能不能接受,可我还是想告诉你们:我的男朋友,钟岩,他绝对不会利用飞鹰做任何中饱私囊的事,因为没有人比他更在乎飞鹰。”

  “我想,大家应该都有过理想吧,或者是,不顾一切想要做的事。所以我希望你们能理解:飞鹰就是钟岩的理想,他为此努力了8年,坚持了8年,所有的尝试,只是想要更多人知道:无论你们是为了什么原因深陷险境,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会有人锲而不舍地寻找你,拼尽全力去救你。8年了,这就是他一直在做的事,现在或者是以后,他绝对,不会出卖的信仰。”

  她努力压抑着眼里涌上雾气,对着摄像机深鞠一躬说:“所以我请大家相信他,相信一个年轻人为理想所做的一切,我不敢说它有多伟大,可它不该被污蔑,更不该被千夫所指。所以,请撤回那些毫无证据的指责,拜托了。”

  飞鹰总部的会议室里,钟岩手撑着桌面,看见墙壁上悬挂的液晶电视里,勇敢说出这段话的小公主仰起脖子,目光坦然地面向鸦雀无声的观众席。然后,她的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把话筒交回到主持人手上。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观众席开始响起掌声和高喊“加油”的声音,镜头始终没有从齐悠悠脸上挪开,清晰地记录着她的讶异、感动和惊喜。

  这时,钟岩抬手按了关机键,背对着黑暗的荧幕大步往外走,林小宇从后面追上来,胳膊搭在他肩上贼兮兮地问:“钟哥,你该不会是要哭了吧。”

  “去你的!”钟岩用胳膊肘朝他狠撞过去,嗓音却明显有些暗哑。林小宇捂着肚子还不死心,刚要再黏上去再打趣几句,就收到某人警告似的一脚,再抬头时,硬汉队长已经插着兜边往前走边抛下一句:“上厕所你也要跟着,暗恋我啊!”

  洗手台宽大的镜子前,钟岩用接满水的手心往脸上猛揉几下,抬头时,还是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双目已经通红。他自觉丢脸地摸了摸鼻子,想抽根烟冷静下,找烟盒时摸到个硬物,掏出来发现竟然是她不知何时落下的发卡:香槟色的缎面镶着碎钻,像极了她本人,浮夸又可爱。

  钟岩把那枚小小的发卡按在胸口,然后用那双被无数诋毁都没红过的眸子,笑了。

  第二天,齐悠悠的那段发言就传遍了网络,舆论开始分为两派,一派旗帜鲜明地站在飞鹰这边,他们用飞鹰这些年救助过的所有数据做成图文转发,标题振聋发聩:“他们为我们做过什么?我们对他们做了什么?”,极力呼吁这样的公益组织不该遭受不公评判和指责。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