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瑞寅不言语，避开她的目光。

  他慢慢抽离手掌, 为了避免心底那一丝不稳定, 也不反驳她了。

  柳明珊反而将他的手握得更紧：“试试？”

  经瑞寅：“…试了我也不会——”

  她轻轻巧巧打断：“稍安勿躁。”

  经瑞寅轻而易举被她挑动心情，习惯性拎起长辈的架势想训斥, 柳明珊忽然伸指指向天空，“你看。”

  这熟练的转移话题的能力, 经瑞寅不悦，但他仍是抬眸, 循声望上去。

  从天而降的百合花掉在他鼻尖。

  经瑞寅愣了一下。

  紧接着, 花香沾着雨滴遍地都是, 世界这么乱，又下了一场花雨, 大家慢慢习以为常。

  系统：「……我尽力了，目标四没反应不怪我。」

  按照系统等级来划分世界级的影响, 宿主攻略了三个, 足够触发一次非自然现象。

  至于有没有用, 它不负责。

  柳明珊垂眸, 淡淡嗯一声。

  好感度毫无波动。

  片刻，经瑞寅回过神（最近他失神的次数越来越多, 危险的信号）。

  “你到底想做什么？”男人一贯冷静的语气，只是险些绷不住脸。

  柳明珊摊手。

  经瑞寅：“……”

  他竟被这动作激得涌上来了点气。

  她太年轻，年轻得不知轻重，肆意妄为。

  经瑞寅闭了闭眼，筋疲力尽的无奈。

  待他重振精神, 说些人生大道理，谁知。

  她抬臂看表，换上另一副面孔：“时间到了，我先离开。”

  “你……”他话还未说完，她已撑开一把伞，悠然远去，与上回如出一辙的干脆利落。

  纤细的背影落在奇怪的雨中，逐渐远去。

  财富系统：「她很高贵，你没机会。」

  经瑞寅：……

  又过了几天，柳明珊都没有动作，系统急了：「爸爸，您就这样放弃了吗？」

  胜利在望了啊！

  柳明珊缓缓吹一口茶水，系统：「？」

  倒也不用这么急。

  系统：「说人话！」

  柳明珊：快了。

  系统：「别又是驴我。」

  柳明珊微微笑：你这么好，我骗你得什么好处。

  系统：「……」

  都快完结了，宿主还要欺压它，没有人性。

  系统越发像个人一般耍脾气，柳明珊置若罔闻。

  当晚。

  柳明珊支开室友，让她去买学校对面的梅汁鸡排。

  室友不情不愿地嘟囔：“还真的不怕胖啊，猪。”

  虽然嘴硬，但是她换衣服速度很快，戴上帽子便潜入夜色中。

  待室友离开后，柳明珊开始打电话，把四个人召齐。

  系统：「！你要干哈？」

  柳明珊放下电话，大概心里有数他们将会到齐，挑了一下眉：“你说我想干嘛？”

  系统：「毁灭世界？？」

  柳明珊：嗯。

  系统大惊，出故障似的不停发震惊的表情包。

  直至柳明珊警告，它才念念不舍停罢。

  半小时后，门铃“叮咚”一声。

  柳明珊摆好桌上的茶杯，起身去开门，第一个是项锦芝。

  他怔怔望着：“时间到了么？”

  柳明珊笑，先请他进来，“还没，不过快了。”

  “今晚？”

  她没回答，特意在此卖了个关子：“没准呢。”

  项锦芝忽然理了理她的长发，柳明珊下意识回挡，他解释：“你头发有点乱。”

  这时又传来门铃声。柳明珊又转身出去，打开门，微怒的男人低骂：“兔崽子，骗我停车，自己倒先上来。”

  柳明珊抿唇，忍住笑意，她摆摆手，让尚鸿峰进来。

  安顿好两兄弟，他们想争宠，敲门声再次响起。

  他们：“？”

  这女人到底叫了几对备胎。

  隔了十分钟，人到齐了。

  经瑞寅最晚到，刚进门时特地警告女人：“别再造次或者耍什么花招……”话音未落，他迎面直击屋内的三人。

  经瑞寅：“。”

  底线就是这么被一次次拉低的，他的惊讶日益减少。

  尤孜彦咧着白牙：“舅舅~”

  经瑞寅：“你来干什么？”道不清的一股气朝外甥发作。

  尤孜彦：“过来约会啊。”

  尚鸿峰：“分明是找死。”

  尤孜彦：“……”呵。

  项锦芝：“要打出去打。”

  面对此情此景，系统有感而发：「和谐的修罗场，谢谢，有被爽到。」

  柳明珊站立，忽然道：准备好了么？

  系统：「蛤？等等你不给个前情提要？？」

  柳明珊：时间到了。

  系统还未来得及发送问号，它的宿主先行碰上第一个目标。

  “鸿峰。”她抬臂按在男人宽肩，指尖直奔心脏的部位，其余三个男人盯得眼眸一紧，柳明珊轻声讲，“你是第一层防护。”

  尚鸿峰被撩心神不稳，正要反客为主，柳明珊松开手。

  轮到尤孜彦，柳明珊撸了撸他的长刘海，将其中分，尤孜彦心满意足抱住她的腰，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到我身边。”

  柳明珊：“你是第二层保护罩。”

  “宝贝，我最喜欢你装逼的样子。”

  柳明珊挑眉，捏一把他的脸颊：“明天婚期。”

  “！！！”尤孜彦防不胜防，当即身体僵硬，大脑死机。

  她很清楚打蛇打七寸，死死抓着每个人的逆鳞。项锦芝握拳，忍耐丝丝入扣的占有欲。

  柳明珊很快转向他，笑得适得其所，项锦芝：“你敢碰我就让你走不了。”

  怎么玩起恐吓这套。

  柳明珊低头，再抬头，表情敛干净，“那我不碰你，第三层的防御，快接近中心了。”

  系统：「不是，我明明连的5g网！」

  每一步都没落下，没错过啊！

  没良心的宿主继续我行我素，压根不解答，迈向第四人。

  经瑞寅挡住她的手，冷静道：“这招对我没用。”

  柳明珊：“我知道。”

  经瑞寅与她对视，“那就别浪费时间了。”

  柳明珊：“第四层，也是中心的你，难道真没想起来？”

  经瑞寅眼神依旧：“我该想起来什么？”

  柳明珊：“现实世界。”

  经瑞寅：“当下就是现实。”

  柳明珊无奈地笑，说：“我早知道你是无名分化出来的最难人格，不攻克你就回不去。”

  另一股力量从身后限制她，柳明珊回过身，项锦芝忍无可忍：“为什么偏偏选了他。”

  柳明珊伸手抚他的脸，对方一愣，她改而握爪，“你们是同一人。”

  “……？”不等项锦芝消化这句话，柳明珊一边握着他的掌心，一边垫脚去亲经瑞寅的唇。

  尚鸿峰砰地拉开椅子。

  尤孜彦石化。

  经瑞寅一瞬陷入某种不得而知又致命吸引的情感。

  「好感度1000+！恭喜拿下最终目标！！」

  「游戏玩家柳明珊，成功获胜，大满贯。」

  「加载中——」

  转变从经瑞寅的心脏散开，碎片粒子爆开，经瑞寅保持着怔愣的样子消失，其次项锦芝，一片片碎裂，尤孜彦、尚鸿峰……

  系统：「老老老子也要裂开了，扼，救命——」

  柳明珊目不转睛地注视，眼前四人散开的碎片，慢慢重聚一块，依次逐层组合，由下向上。

  直至，无名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双眼紧闭。

  “这个方法有用吗？三个神逝世已久了……”

  “只要灵魂没散，就有机会重新凝聚。”

  “基因蛋还没动静呢。”

  忽然之间，圣光降临。

  期盼许久的众人眼睛瞬亮，这这这是成功了啊！

  当初区域体系面临危机，三位神挺身而出，属性和实体结合，挺过了这次危机，灵魂只剩几块碎片。

  管神撑的时间最长，最后也敌不过损伤的消耗。

  他们始终倍感歉意，用基因蛋和营养基尽心栽培，逐渐初具雏形。

  但是还差生命值，人工养出来的魂如同死物，不激活就无法孵化基因蛋。

  智囊团出了个不算馊主意的主意，建立虚拟世界，给予设定，像提线木偶般，靠针线串连起一个真实的生命体。

  其中又因战神的伤势最重，分化为四个生命体，等待时机成熟。

  不管结果是谁赢，都能完善修补好魂魄，元神归位。

  “醒了醒了，基因蛋开启。”

  “稍等，是不是得注意一下，三位神的恩怨情仇…”

  众所周知，不同区域的神都互相看不顺眼，管辖区域也是如此，时常对辩。

  其中以这任最为激烈。财神首先继位，她十分支持候选战神的9号神子，结果半路杀出程咬金，被无名人夺走，结下梁子。

  接着，老管神在位历时长达百年，最后熬死了一众候选无性人（。

  继位的元巍曾与财神是相知好友，但继位之前，两人公开割席断义。

  也因此，民众们安心了。

  三角稳定权制，成为神须对立，否则是渎职。

  ……

  柳明珊先苏醒过来，她的面貌恢复到完美状态，另外两人也缓缓醒来。

  天空渐渐红润，降落芬芳的玫瑰雨。

  代表神今天心情十分好。

  元巍受了不少苦，导致见着她都想反射性嘤嘤嘤锤个重拳，眼角又瞥见战神，它忽然又不敢轻举妄动。

  麻蛋，背地里说好是朋友，没实体的世界可把它折磨死了。

  “……摆驾，回去数金库！”元巍哼一声，今时终于不同往日。

  它这边的人回道：“禀告管神，金库早在危机来临之际，紧急转移到财神管理了。”

  元巍下巴脱臼。

  管政之神气呼呼离开后，剩下的人胆战心惊，财神和战神一向不对付。

  柳明珊瞥了他几眼，没反应，便说：“无事的话，您请回吧。”

  无名垂眸，也不说什么，眼窝的痕迹浅淡，那是很久以前，荣誉留下的证明。

  日子又回归以前的平静。

  天气由情绪稳定的财神掌控，万物百灵由管神控制，建筑地基由天生神力的战神负责。

  除了，三位神互抓对方的把柄。

  元巍传讯给柳明珊闹：“你个阴险狡诈的女人！你绝壁是故意的！你不怕老子举报你和战神谈恋爱吗？！”

  柳明珊神情慵懒，交给旁边的无名对垒。

  他还在稳定体内骚动的人格，气息不稳地回：“无性人削弱性命也是大罪。”

  元巍：“呜呜呜明珊你就这么由着他欺负我？”

  “好吧。”柳明珊唇角带笑，象征性警告他，“你要是揭穿它的事，我第一个先揭穿你违禁。”

  他：“有点怕。”

  元巍被他们劣质的敷衍演技气死，怒而截断影像。

  ……

  他们得维持好现在的平衡。

  柳明珊让天空黑了几秒，送走了“刚争执完”的战神，从根据地传送到柳家。

  许久没仔细端详过父母的面貌，柳明珊略感意外，这跟她在虚拟世界的父母，似乎没相差多少。

  或者设计程序的偷懒了。

  随后，她那个妹妹跑出来，抢着给她瞧最近的机械成绩单。

  柳明珊笑：“嫦嫦一如既往地棒。”

  随后她反应过来，妹妹不叫这个名。

  “姐，你居然喊我名字了。”出乎意料，妹妹一脸受宠若惊。

  柳明珊疑惑眨了眼。

  回到幼时的元素学院，她正要坐下，背后忽然被敲了下。

  她侧过脑袋，殷可萱拎着一袋水扇西点，还冒着热气，“不是想吃？知道你不方便拿，我代你谢过无名了。”

  柳明珊咬了一口，问：“你怎么也在这儿？”

  “为了合理讨美食，别说，你家无名烹饪太绝了，以后退休了就干这个吧，保准他赚得盆满钵满。”

  柳明珊和她并肩坐着，“他又不缺钱。”

  “也是。”殷可萱微微叹气。

  柳明珊陪她坐了一会儿，说：“谢谢你还在这儿。”

  殷可萱：“？”

  柳明珊低头笑。

  天色缓慢变幻，加快了到晚霞的时间，微风轻拂。

  失而复得的感觉，很像她第一次掌控能力的时候。

  柳明珊长期地下恋爱，眼睛快得弱光症了。

  这只是个烂比喻，讲给他听，他笑得像个小孩。

  柳明珊：“小傻子。”

  “……小没良心。”他反驳。

  柳明珊抚了抚他眼角的疤，忽然问：“怎么不给自己取个姓名，他们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该。”飘飘然一个字。

  柳明珊：“无名不好听啊。”

  “好不好听我说了算。”

  “真拿你没办法。”

  他淡淡道：“取了名字他们就会忘记我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柳明珊：“优势已经发挥到极致，该卸下了。”

  “我在为你保驾护航。”

  当初他无依无靠，即使在她的再三引荐下，元老们也不肯松口。

  他也明白这种老家伙的心思，一旦放开这道口子，神选只会越来越放纵。

  所以他从来没肖想过那个位置，毫无兴趣。

  但他深爱的人，反问：“如果我能解决这次困难，成功竞选，你可以么？”

  他一动不动，柳明珊：“你的问题比我更轻松。”

  他依旧不表示，她说：“去领辞退金。”

  他就这么被赶出林家，说什么她都不愿再看他一眼。

  如降寒冬。他终于知道慌字怎么写了，上司向他要情报，他不甘地问：“怎么才能当战神？”

  上司：“一次比一次离谱，无名人，你有时候可真好笑。”

  无果后，他缩在最初的小屋角落，没了支撑的重心。

  他违禁偷学神力，很快会枯竭而亡，她竟然在这个时候，也没施舍最后相处的时光。

  关于她的传言，每天都在变，起初说她名门家族出身，比任何神子都高贵，怎会体恤底层。

  明明是优势，渐渐洗成最没用的劣势。

  后来说她正因为出身高贵，得以情绪稳定，这才是神位所需的。

  理财之神落下帷幕，交接棒递到战争之神这儿，候选人基本选完了，他没机会了。

  战神由于能力特殊，体质必须在承受神力的基础上，门槛相对低，过去总有平民入选，也有成功当神的。

  这回舆论偏向了高门子弟，平民不再是热议人选。

  几个候选人和新神谈及合作，只要她肯出面助力他们一把，愿出高价。

  柳明珊顺势而推，平民显得更加平凡了，几乎没有反转的余地，掌握神力的试验期，十位神子绩效平均。

  眼见最后一个月即将离去，众人投票准备选出神位，人群中忽然爆出一个嘹亮的声音：

  “假的，他们全部没有神力！”

  正要将闹事的人捆绑起来，那无名人趁机上台，大放厥词：“没有神力，战神灵力再充沛也有用光的一天，怎么担任得起？”

  “那你就担得起了？”

  他点头，夺过掌控静物的能力，顷刻间五栋楼基拔地而起，真正有神力的可循环状态。

  后来竞选中停，彻查高门寒门，三个区域只找出一个适合承受神力的人选。

  便是最初的闹事无名人。

  神力拥有者，往往更清楚人群中谁有神力。

  就在他毫无悬念当上战神时，有人问：“我们该相信你吗？”

  他回：“不能信，我什么也没有。”

  反而一举成为有史以来最受欢迎的神。

  没有优势，正是他的优势，背后无人，更显他可贵。

  晋级神位那天，老神的声浪渐渐弱了，皆在高呼新神罕见赛高。

  他脸色始终如一，接任神位那一刻开始，他即将枯竭的生命又重新回源。

  他怔了许久，忽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

  传闻第三十八届战神，来自少数残缺的无名人，英雄不问出处，他甚至未起新名。

  也是因为他，无名人的待遇改善。

  他在当选那一日，做了个众人不理解的手势，四指朝上，拇指下弯。

  也无人得知，他手握神力，立刻隐蔽地去找另一位神，马不停蹄。

  他在柳明珊面前跪下，“我承认我所有的肮脏，也顶着生命代价倾尽所有，九死一生当上了你希望的神，你能答应我了吗？”

  柳明珊抿唇，忍俊不禁：“我可是帮了你不少忙。”

  “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几年。”他将手放到心脏上，隐忍得快坚持不住。

  良久，他仿佛撑了足足百年，她终于开口：“好。”

  他如获新生，与她亲密接触。

  柳明珊揶揄他，你当然能活很久。

  一切的担忧皆来自患得患失，我推波助澜策划了所有，你还不明白吗？我的无名。

  他做那个手势，柳明珊望得清清楚楚，由衷露出笑容。

  以前他总是幻想说，如果有一天他能万众瞩目，一定当众表白深爱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