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作者:莲藕君      更新:2023-07-30 08:59      字数:4019
  直至黄昏, 日斜西山之时, 汪染才从自己的房间内出来, 进了主院,来到了谢清河的房间。

  房间中, 只有谢清河一人。

  与往日的精心装扮不同,今天的谢清河,只穿了宽松舒适的卧袍,头发只用一只海棠枝松松的挽起,少了些平日里的华贵气质,因为清白的脸色,看着更多了几分病弱。

  他见汪染到来,也不多话, 而是引她来看那放在桌子上的紫藤迷虹蛇花。

  那蛇花浑身枝叶漆黑,如同一棵盘根错节的小树一般,在最顶头的位置, 长了一个惨白色的蛇头形状的花骨朵。

  因为感受到人气, 那花骨头一颤一颤的, 仿佛要张嘴咬人一般。

  这蛇花长相可怖, 与当初书中的描写,倒是相差无几。

  谢清河开了口:“我们要如何解毒?”

  汪染将椅子拖的与那蛇花远了些:“不急,要等到月亮出来才行。”

  谢清河并无异议, 而是说道:“月现之时,我体内蛊毒异动,痛苦难忍, 你若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最好现在告诉我。”

  汪染垂眸想了想:“多的倒没有。”

  她抬头笑了笑,眼中滑过狡黠:“谢清河,我也同是元婴修为,你若是有什么不规矩的,可别怪我动手。”

  谢清河一怔,冷冷道:“你莫要高看自己。”

  这话的意思,便是谢清河不屑于对汪染动手,也没有任何不规矩的心思。

  在原书中,解毒之日,便是谢清河与女主第一次享受鱼水之欢的日子,汪染虽不知那蛇花是否有催情的作用,但该做的防范,该说的提醒,还是会提前做好说好的。

  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汪染起了身,来到了那蛇花的近前。

  她伸出食指,用灵气劲力在上面划了一道口子。

  那蛇花闻到血腥味,枝节异动,便想要向汪染的手扑去。

  汪染一手包覆灵力,抓住那蛇花根枝,便将自己的手指,递到了蛇头形状的花骨朵跟前。

  花骨头绽开了一个小口子,蛇信一般的花蕊伸了出来,然后那花猛地向前,将汪染的手指吞噬了半个,贪婪一般吸食着汪染的血。

  汪染任那蛇花吸了一会儿,才按住蛇花,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那蛇花似乎并不满足,枝叶颤动,交织间似乎发出蛇的嘶嘶声,向着汪染这边探头。

  汪染转过身,又回了原来的位置坐下。

  那蛇花闹了一会儿,便安静了,似是因为吸食了鲜血,原本苍白色的花骨头上,竟现出了红色的蕊线。

  谢清河观汪染动作,问道:“还要喂几次?”

  汪染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声音淡淡:“一炷香一次,到月亮现出,大约还要五次吧。”

  她看向谢清河,解释道:“若用蛇花直接吸食解毒,它会吸食你的精血,而非蛊毒,在蛊毒未解之前,你便要血尽而亡了。”

  谢清河眼神淡淡:“在你之前,我也曾用过其他人代我献出精血,而后再让蛇花为我吸除蛊毒,可即使这样,我身上的毒,仍然未解。”

  汪染声音笃定:“若是蛇花吸食了我的血,必然能为你解毒的。”

  谢清河皱眉:“为何只有你可以呢?”

  汪染清淡的一笑:“也许是我体质与你相合吧。”

  虽是虐文,但好歹是男女主,这体质能不相合吗?

  不相合,不帮着解毒,这剧情还怎么发展下去呢?

  不过,汪染也不是全然付出没有回报,这蛇花是当世名株,极其难寻,这番解毒下来,她虽损了精血,但能换的一副百毒不侵的身躯,倒也算捞回了点回报。

  但这事,谢清河自然是不清楚的。

  虽说汪染是因为父母受制,才做的如此地步,可谢清河的心里,难免还是有点异动。

  尤其是在听到她那句“你我体质相合”。

  他垂了眼眸,敛去神色,靠在床上,看向汪染,似是无意般问道:“我听说,前两日,龙掌座要教你作画。”

  汪染笑的自然:“龙掌座待我很是亲切,并不拘礼,因觉得我有些灵气,便主动提起要教我作画。可惜我愚钝不堪,画的并不好。”

  谢清河清淡的唇勾起,更衬的他脸色如雪:“你于画道上有灵气?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话堵的汪染一滞,她心里思考着谢清河的意图,说道:“你心里清楚,龙湘君和我关系不好,在这灵画派生了些事,如今上元宗的弟子也在,龙掌座应该是想要宽慰我,才这般说话的。”

  汪染声音顿了顿,继续试探:“他教画的时候,与我说起了龙湘君的母亲。听龙掌座所言,那女人温柔美好,虽是凡人,却曾是他毕生所爱。我看龙湘君年纪不大,谢清河,你应该见过她的母亲,可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为何会对她感兴趣?”

  汪染笑的无奈:“离月圆还有些时间,便寻些话题聊聊。”

  谢清河目光审视,利剑一般逼近汪染,见她目光坦然,便应了她的话:“她确实是个凡人,至于是否温柔美好,我与她接触不多,并不知晓。”

  他顿了顿,问道:“师父可说了她的名字?”

  汪染应道:“名字没说,龙掌座只告诉我,她姓柳。”

  谢清河眼睛微眯,嘴角溢出一丝笑,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感叹:“他也就只记得这姓了。”

  谢清河淡淡道:“那女子,很喜欢海棠花,最爱的,便是浅粉色海棠。”

  汪染立刻想起那疯女人所在的院子里,那满园的浅粉色海棠,洋洋洒洒,汇成了一片花海。

  汪染犹豫了下,又往下问了一句:“她对你,是特别的吗?”

  这话,其实问的有些逾越了,毕竟那姓柳的女人,名义上是谢清河的师母,是龙湘君的母亲。

  谢清河似乎有些惊讶,他未料到汪染如此问话,眼神猛然变冷:“区区凡间草芥之女,我又怎会看上!”

  谢清河的身上心中,便自带了这样一种清高,仿佛自己和这样的人牵扯在一起,都受到了侮辱一般。

  他是看不起其他人的。

  因为看不起,所以草菅人命的时候,也不觉得是在杀人,而是在踩死蚂蚁。

  也怨不得汪染多想,毕竟,那女子虽然疯了,可如今却活的好好的,还有院子住,有丫鬟照顾,有点墨看顾,这明显是谢清河的布置,若不是他对那女子有意,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做这样的麻烦事。

  谢清河对汪染也起了怀疑:“你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汪染却起了身:“这蛇花该喂血了。”

  这一次,这蛇花吸食了更多的血液,汪染感觉头有点发晕,身上也失了劲力,她回来坐到椅子上,几乎是有些脱力的靠在那柱子上,嘴唇也泛起了苍白之色,声音中透着几分虚弱:“我累了,要休息一会儿,再过一柱香,你叫我醒来吧。”

  谢清河盯着她:“你这样,是想回避我的问题吗?”

  汪染虚弱的勾了勾唇,似是嘲讽:“你刚刚问我什么?”

  她坦然的与谢清河对视,眼眸亮的惊人,虽透着疲惫,却不见半分假意和伪装。

  谢清河与她对上目光,不知怎么的,却被她苍白的脸色,吸引住了视线。

  汪染是很美的,这从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意识到了。

  可今日,汪染这般虚弱苍白的模样,不知为何,却让他更加觉得美的惊心动魄,移不开眼睛。

  谢清河终开了口:“没什么,你睡吧。”

  汪染冲他感激的笑了笑,靠在柱子上,闭了眼。

  她心里窃喜,这幅大眼睛装无辜的模样,果真没有白练,竟然把谢清河给忽悠过去了。

  果真男人都是一样,一旦女子装柔弱,便什么原则都没有了。

  以柔克刚,便是这样的用法。

  背后的柱子硬的很,硌的汪染并不舒服,她本来提着精神,并不打算真睡过去,可闭着眼睛,迷迷糊糊,不知怎么的,便睡着了。

  谢清河一直在看着汪染,察觉到汪染的呼吸渐渐平稳,额间的紧皱松了下来,便知道,她已经睡着了。

  这是她第二次在自己的面前睡着。

  毫无戒备。

  明明曾经她对自己是那样的排斥和剑拔弩张,甚至于现在她愿意做这一切,也是因为自己的威胁,可现在,她仍然可以这么放松的睡着。

  这是谢清河做不到的。

  他收回了目光,靠在床上,思绪第一次飘的很远,很散。

  之后,汪染又喂了那蛇花四次血。

  最后一次的时候,那蛇花极其贪婪,咬住汪染的手指不放手,在她强行抽出来手指后,还不满足,竟然猛地窜起,紧跟着一口咬到了汪染的手腕上。

  汪染的手腕被咬破,那蛇花吸了几口血后,才恋恋不舍的松了口,不动了。

  此时,圆月已现,靠在床上的谢清河,身体已经开始微微抖动,显然蛊毒已经发作。

  他似在极力忍耐,可脸上的薄汗和苍白的嘴唇,已经显露了他此时的痛苦和虚弱。

  这还只是蛊毒发作的开始,疼痛难熬,不及之后的百分之一。

  汪染其实也已经很虚弱了,但她未防意外,还是勉力支撑,上前扶起了谢清河:“可以解毒了。”

  谢清河被她扶在椅子上,任汪染将他的手腕划破,递到那蛇花面前。

  她轻声说道:“可能会有些痛,你忍忍。”

  谢清河想说,他活着这一百来年,忍受的痛苦要远比这大的多,又怎么会怕这点微末的疼痛。

  可他话出了口,却变成了:“若是你想,你也可以等我痛苦至极的时候,再给我解毒。月圆之夜长的很,解毒早些晚些,都是一样的。”

  “放心,你的痛苦,就快要结束了。”

  汪染声音温柔,似是一把小锤子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在了谢清河的心上,不痛,却痒。

  他微微抬头,便见汪染白皙的脖颈,青色可爱的血管,让人有想要一口咬上去的冲动。

  谢清河微微往前坐了下,便看到了汪染的脸。

  她神色专注,一直盯着正冲谢清河的手腕吸食的蛇花,嘴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脸上也露出了疲惫,显然耗费了不少精力。

  明明这模样不及她明艳装扮之时,可谢清河就是觉得极美,他真想拿起画笔,将她的美丽,永远留在画纸上,永远的封存。

  手腕上传来微弱的刺痛感,与之相对的,身上更加让人难过的痛意,却开始缓解。

  谢清河一直盯着汪染,只觉得心底深处,忽然涌动出隐秘而急切的渴望,让他陌生,可又想要顺从。

  身上也泛起了热意,谢清河的视线,落在了汪染苍白泛青的唇上,只觉得喉咙发干,莫名的觉得有些渴,而汪染的唇,却似能让他解渴的一汪清水。

  不知被什么蛊惑,谢清河微微站起了身,吻上了那冰冷的没有血色的唇。

  汪染没有躲。

  ☆、第 1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