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咛咛咛
作者:一碗叉烧      更新:2023-07-30 09:07      字数:4108
  “……你是说?”兰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像是害怕自己幻听了一般反问。

  ……突然想等下去找刚才那个侍者给自己写个彩票, 她买上个几注, 说不得还真能中。

  “如果你愿意,苏家在上海的一个铺子交给你来打理。”沈敬亭笑着重复, “当然了, 如果你不愿意在上海想留在港都, 我们也能给你买个小楼, 做个小有余钱的包租婆也是可以的。就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为什么?”兰绣以为,自己已经过了年轻时代做梦的年龄了。对于现在已经三十有几的半老徐娘来说已经被磨灭了脾气,早已经向现实低头, 任由摆布了。

  可是现在却有个人出现,说会给她钱,安排好她原本已经注定的下半生。

  说实话,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被现实磋磨了太久, 已经让她习惯性的在得到馅儿饼时, 思考警惕后面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因为你曾给我家梦萦那些钱。”沈敬亭笑了笑, 说。

  “那些啊……”兰绣听了,微放松下来靠向椅背, 总觉得哪里不得劲儿, 转念才发现自己手上没烟觉得很怪。卡座上都是有烟和火的, 所以兰绣又重新倾身,拿了根烟夹在手上后朝沈敬亭示意一下,“介意吗?”

  沈敬亭一笑, 探身从桌上拿起长长的火柴,划燃后拇指和食指内拈,剩下三指头并拢微弯,犹如托盘。这样倾身凑过去给有些愣的兰绣点烟,左手还不忘虚扶着,显得尊重。

  兰绣愣了下,这才含着烟凑近,嘬了两口后在薄薄烟雾中抬眼看向沈敬亭,说了声“谢谢”,这才抽身离开。

  而沈敬亭只是淡淡的点头笑笑,将火柴扔至卡桌上盛了些清水的烟灰缸里。这才重新向后依靠至椅背,看着她,这才慢条斯理的回答,“不介意。”

  神情从容强大,笑的时候有些暖,但更多的是带着浓浓男人味的雅痞模样。即便是兰绣这种自诩已经在欢场百毒不清的女人也难免忍不住心漏跳一拍。

  沈敬亭就是个能祸害得了纯情少女,又降得住有手段见过世面女人们的情场老手。

  偏人到现在也没做任何逾越的举动,天生一抬手一投足就充满了满满的男性魅力。

  所以从他进门开始,一直到现在依旧有不少女人时不时的看过来,见侍者带着兰绣过去的时候很是不服气。

  毕竟自己比这个已经三十好几的女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刚才借着点燃火柴看见两人凑在一起,一人点火,一人抽烟的场景时,也忍不住心中一颤。

  等朦胧暖黄的光线短暂亮起又消失后,心依旧乱跳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但等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后,就连心生嫉妒和不满的其他女人也不清楚自己刚才的小鹿乱跳,到底是因为沈敬亭多一些,……还是兰绣多一些。

  想不出一个结果后,干脆带着恼意的一跺脚,转身离开。来个眼不见为净。

  有时候成熟男女在一起时产生的荷尔蒙,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尤其是当两人都属于行走的荷尔蒙类型时。

  “如果是因为这个……”兰绣笑了笑,“也不用那么多,给个一两百就行了。实在不用这么用心,我受之有愧。”

  一两百虽然在港都买不了一栋小楼,但一间两室的房子还是买的到的。

  “除了这些,梦萦还说过你提点了她很多。一两百实在不能表达感激。”沈敬亭笑着说,“听你口音也是上海人,我也稍微打听了一下您在港都并没什么亲戚之类的,所以才做了邀请。”

  顿了顿后又说。

  “我们明天一早就离港。回上海。”

  回去……吗?

  兰绣怔了一下才回神,朝烟灰缸弹了弹烟灰,在位置上换了个姿势,夹着烟的右手支在扶手上,抿了抿红唇后才眼眸闪烁的开了口。“……我没有其他求生的能力。”自嘲的笑了笑后朝舞台的方向抬抬下巴,“除了会陪客人跳舞,说笑聊天什么的。”

  沈敬亭听了笑,“好巧,我会的和你差不多。”

  兰绣听了,明知道他是在说笑,还是忍不住笑了下。觉得小缓归……不,梦萦的舅舅还真是有趣的很。

  ……又有魅力又有趣。

  “我并不是在说笑。”沈敬亭微微正色,“说实话我们确实在报恩,但同样的,兰绣小姐你所具备的才能也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么的厉害。”顿了顿后笑着说,“原本请您去伤害的苏家店铺时,最开始抱着的是亏些钱也没关系的最坏打算。但现在和您接触后,我却觉得我们也许真的挖到了宝。”

  “也许兰绣小姐以后会成为像荣家家主那样厉害的商人也说不定。”

  兰绣听了,有些愕然,想说沈敬亭这个夸赞是不是太过,却在开口前发现对方真的是这样想的,顿时从心里生出当初在苏梦萦身上感受到的暖意。

  这家人真是……

  兰绣笑了笑,倾身将烟按熄在烟灰缸里,看着沈敬亭说,“你这样说,我倒真的生出了些妄想来。”

  ——“我跟你回上海。”

  “相信我。”沈敬亭一笑。

  “这不会是妄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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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十点,终于被来自五湖四海的各大世家以及富商们翘首期待的珠宝拍卖大会,在维多利亚饭店的十层大厅准时举行。

  只是开场前的半小时,就已经有人留意到这次最热门的三家竞争对手中,只有宋、荣。二苏家却一直未出席。原想着也许是会晚来一会儿,却等到即将开始的前十分钟,拍卖会已经开始限制进场,只需出不许进的时候,才开始疑惑的和身边相熟的人交头接耳。

  “怎么苏家的大小先生还没来?不会是缺席吧?”

  “你没听说?苏家昨天就向荣家提前致歉致辞了,估计现在都已经在荣家开往上海的轮船上了。”

  “咦?我还以为……”话说一半自动消音,但瞳孔却隐晦的朝宋意的方向移了一眼,又快速移回,朝同伴交换了一个视线。”

  这几年,宋家越发无人敢招惹,尤其是三年前宋意显得有些残酷的杀伐决断更是令人心惊,所以他对苏家一直以来的退让才让其他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世家们暗爽在心。

  这也许就是……一物降一物?

  哎……多亏苏家生了个好女儿啊……

  “消声。”同伴压低声音呵斥,“可别怪我没告诉你啊,宋三爷对苏家的苏凤翎可是一点意思都没有的。”

  “我懂我懂~”意味深长自以为是的隐晦笑答。

  “你懂什么。”同伴决定以后要远离这位拎不清的猪队友,“那个苏凤翎根本不是苏家的小姐,真正的苏家小姐三年前就因为宋先生那件事失踪了,而真正的苏小姐,是宋三爷的未婚妻。”

  “竟然是这样。”略惊。

  “是啊……前几天知道这事的时候,还对他骤然生了几分敬佩出来。”同伴感慨,“好在算是上天垂怜,好人有好报吧?”

  “哦?您的意思是?”

  “苏小姐找到了,听说当年阴差阳错到了荣家,恰好赶上禁海三年,所以消息也出不去。好在有荣家庇佑,虽遭罪却也无大碍。这不?这次苏家一到港都就和苏家小姐遇上了。所以才辞了荣家,赶回上海和苏老爷子汇合去了。估计啊……不久后我们就能收到宋苏两家的喜帖也说不定。”

  于此同时,乘载着苏梦萦一行人,还有兰绣的轮船正往上海方向行驶,预计傍晚之前能到上海,还能赶上一起吃晚餐。

  但高兴聊天后,苏予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楞了一下。

  沈敬亭见了,叼着烟疑惑,“怎么?”

  苏予然一脸古怪的回头,看看望着自己的四人,缓缓开口,“……糟糕,这两天太高兴,忘记给老爷说一声了。”

  苏梦萦:……(⊙0⊙)

  苏凤翎:……(⊙-⊙)

  沈敬亭默默伸出手,指着苏予然,幸灾乐祸。

  “你完了,你要被姐夫用鸡毛掸子追着打了。”

  顿了顿后补充,“我会记得在一边好好欣赏的。”

  回他的是苏予然的似笑非笑,“哦?放心,我到时候一定不忘记拉上你的。”

  ——劳资怎么也得拉个垫背的。

  苏梦萦和苏凤翎继续懵:……(⊙o⊙)、(⊙-⊙)

  兰绣在一边看着,突然“扑哧”一声就喷笑了出来。眯眼看向蔚蓝的大海,突然就对前路原本惴惴的不安变得安定了不少。

  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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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苏公馆

  苏梦萦跟在二叔等身后进了公馆,在下人告知苏爹在花房后,一行人又朝花园中花房去。

  到了门边,苏梦萦一眼就看见那个背对着她正浇花的苏爹,眼泪一下子就滑落了眼眶。只呆呆的看着。

  ——苏爹瘦了好多。发髻也花白了。

  沈敬亭看看苏梦萦,先朝背对着众人的苏爹开了口,“姐夫,我们回来了。”

  “回来啦。”苏爹居然半点不因为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感到惊讶,只继续浇花一面淡淡开口,“回来了就休息会儿,等下晚饭就做好了。要不够晚上还可以吃点儿宵夜……”

  ——“爹。”

  话音戛然而止。苏爹的背影因为这句话僵直,手上的动作也顿在那儿,过了几秒后才抖着手放下手里的花洒,深呼吸一口气后缓缓转过身来,看见苏梦萦。

  “……爹。”苏梦萦哭得泪流满面,看着苏爹说。

  “我回来了。”

  沈敬亭和二叔也红了眼眶,而苏凤翎则在苏梦萦开口叫爹时,已经背过身去,双肩颤抖了。

  苏爹怔怔的看着苏梦萦,半响后才抖着嘴说,“……跪下。”

  “姐夫?”

  “老爷?”

  “拿鸡毛掸子来。”苏爹充耳不闻,朝旁边的下人说。

  苏梦萦在沈敬亭和苏予然的质疑中吸吸鼻子,缓缓跪下。而苏凤翎已经快速的抹了眼泪,往苏梦萦身后侧一站,想着要是苏爹真打小姐,她就扑上去挡。

  等鸡毛掸子拿来,苏爹拿在手里,一步步朝苏梦萦走来,在她面前停下后低头抖着声音问,“……以后,你还敢乱跑不?”

  “不敢了。”苏梦萦哭着说。

  “还敢这么久找不到家吗?”

  “不敢。”

  “还敢……”声音哽住,同样也已经泪流满面的苏爹也已经说不下去,偏过头去,微仰头闭眼。深呼吸了好几次后,才将一直捏在手上,却从小到大都没动过苏梦萦一根手指头的鸡毛掸子往旁边一扔,微抖着手轻拍拍苏梦萦的头,点头颤声。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沈敬亭抹了把脸,窜过去捡起被苏爹扔在地上的鸡毛掸子,冲正抱着哭的父女笑得难看的说,“我帮姐夫你捡起来,反正等下还用得上的。”

  苏予然听了,红了的眼眶都顿时正常了一秒。

  众人看到沈敬亭这幅样子,明明脸上泪痕未干,也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