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说不得
作者:和歌      更新:2023-07-30 09:25      字数:3577
  一些陪着自家子女前来游玩的夫人们都得到了第一手的消息。一番交流分析之后,有以下三种主要观点:

  第一,阮家干的。这么不痛快崔二郎的,还想毁了和崔两家婚事的,除了阮太师和阮小娘子,还有谁能有这么急切。

  第二,和家干的。和瑶华那两句话也被添油加醋的传了出来,出了这样的事情,和娘子只求清白二字,还说回去会被人逼死。除了和家人,谁能逼她?和家不肯嫁自家的嫡女,所以想让侄女顶替呗。

  有人不同意了,和家再能干,绑个侄女没问题,可是要陷害崔晋庭,还是有点难度的。

  好吧,于是诞生了第三种结论,和家与崔家一起干的。

  这桩婚事和崔两府都不好悔婚,索性拿出侄女和侄儿来填坑。要是今日崔二郎真的着了道,两家闹出这样的事来,可不就得结亲。既然已经结了,而且又闹得这么难看,索性就把原来的婚约强行按在这两人的头上,这桩公案便可了解了。

  想法很好,只可惜一个崔晋庭根本不像众人想得那么浪荡不堪,甚至颇有血性,宁折不屈;另一个和娘子虽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却很有主张,根本不怕死,一心只求清白。

  这戏可好看了。

  众家夫人流连忘返,兴致高昂,都舍不得离开西园了。

  今日锦朝长公主也在西园。听得下人来报,立刻让人把崔晋庭与和瑶华带到了她的面前。

  崔晋庭全身是血的惨烈模样把沿途和厅中的众人都惊呆了。

  锦朝长公主连忙传了身边的懂医的人给崔晋庭医治,再看看瑶华,她虽然两眼哭得通红,但只是发髻散乱,腮边尚有被捆勒的红痕未去,模样可怜,着装却丝毫不乱。

  锦朝长公主顿时松了一口气。又问了一遍瑶华发生了什么事情。

  瑶华根本不给瑶芝说话的机会,条理清晰地重复一遍。

  瑶芝在一旁脸色惨白,不住地发抖,倒好像她才是突遭横祸,被绑在房中的那个。

  锦朝长公主听完大怒,“何人竟然如此放肆,当我这西园是何地,竟然胆敢在这里做出这种栽赃嫁祸的卑劣之事。此事不查个明白,不严惩这帮贼子,日后谁人还敢来我这西园?”

  陆妈妈连连冲瑶芝偷偷使眼色。可瑶芝现在已经完全慌了神,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陆妈妈自知身份,哪里敢在锦朝长公主面前开口。只能期待徐老夫人和蒋氏快来主持大局。

  几路的人马派了出去。竟然是崔洮带着崔冼泰一家先到了西园。

  崔洮进来就向锦朝长公主赔罪,“竟然是我家那个孽障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来,惊扰了长公主,老朽实在过意不去。”

  锦朝长公主微微愕然。

  旁边薛居正就不怕死的开口了,“崔老大人,您这话说的不对,二郎今日乃是被人陷害的。在场众人皆可为他作证。他今日的这番作为,可是为崔家长脸的,可怜他如今还昏迷不醒。您这进门就赔礼,实在……嘿嘿……预料错了情形吧!”

  后面的王氏也心急如焚,“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跟原来设计的完全不一样啊!

  锦朝长公主历经三朝,隐私算计不知道见过多少,但今日阮崔和三家竟然在她的眼皮下作妖,她心中已经震怒。即便如此,她也只是面色微沉,“罢了。他为了不堕崔家颜面,不惜重伤自己,崔家能有这样的烈性儿郎,也是门庭之福。崔老大人还是先去看看他吧。”

  王氏为了今日之局,不知将崔晋庭的斑斑“劣迹”翻来覆去背了多少遍,就等着事发之时好在人前哭诉。可如今锦朝长公主竟然说崔晋庭是崔家的门庭之福,王氏一口血都快呕出来,只好跟在崔洮身后,进去看崔晋庭。

  崔晋庭被脱下来的血衣就放在房间的桌子上,触目惊心。崔洮一见,眼见一黑,差点摔倒。崔晋仪连忙扶住他,“祖父,祖父,你且宽心。二弟并没有性命之忧。”

  薛居正恨不能放狗咬死这狼心狗肺的一家,闻言冷笑道,“方才医官说了,崔二今日先是中了烈性的迷药和散功的药物,后来房中又放了烈性的催-情香,这一环接一环,何止是要他名声尽毁,根本就是要他的性命。”

  崔洮缓过劲来,走到了崔晋庭的床边。只见崔晋庭面如金纸,闭目躺在那里,跟一个死人也差不多了。

  床边有一位医官守着,看见崔洮询问的目光,便给他行了一礼,“崔公子所中的药物药性猛烈,极为伤身。幸亏他划破了多处要穴放血,又一掌将自己打晕,才使得情势没能变得更糟糕。实在是万幸。”

  这叫什么万幸!王氏在后面气得都哆嗦了。

  崔洮哑着嗓子问,“伤得重吗?”

  薛居正抢答,“自然严重,他被伤了根本,最少三五个月才能调养过来。日后只怕少不得缠绵病榻……”

  医官实在不能忍他胡说八道,“若安心休养,再加上日后精心调理,想来是可以恢复的。”可是这种医官的常用语,基本说了和没说是一样的。

  崔洮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何时才会醒来?”

  医官答,“他此刻身体极为虚弱,恐怕一时难以转醒。下官自然会守在这里,若他醒来,我便让人告知崔老大人。”

  崔洮问,“我不放心他,是否能将他接回府中?”

  医官愕然,“这?”

  薛居正冷笑,“崔老大人,莫说他如今重伤,不宜挪动。而且事情闹成了这样,锦朝长公主怎么也得留着他,待事情问清楚了,给你们两家一个交代,才能将他送回去啊。”

  崔洮不想跟薛居正纠缠。袖子一甩,便出房去找长公主说话了。

  薛居正冷笑着看着崔洮一行人的背影,狠狠的呸了一声。

  不多时,一位內侍匆匆赶来,“薛公子,老奴奉了官家的旨意,特来看望崔二公子。”

  来人是官家身边的陈公公。薛居正连忙请他进去,添油加醋的将今日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陈公公到了床畔的时候,崔晋庭微微睁开了眼睛,“是……陈公公来看我?我……”他似乎想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行礼。

  陈公公心中受用又心疼,“哎,哎,别,别,你都伤成这样了。赶紧躺着。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只管说出来,自有官家给你做主!”

  崔晋庭牙关紧咬,脸色比方才更难看,半晌闭了闭眼,“陈公公,我……我说不得!”他眼眶都红了,却死活没有第二句解释。

  不是不知道,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不得!陈公公揣摩了一辈子的人心,如何听不出这里的深意与苦楚。

  虽说是说不得,但也算是说清楚了,陈公公叹了一声,“我明白了。”他想了想,“虽然你是崔家的儿郎,但是官家对你有养育教导之恩,可不是谁都能栽赃陷害的。你跟我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崔晋庭定定地看着陈公公,想了一会儿,“待会儿见到祖父,我便跟他说,分家。我也不回崔府了,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我容身的地方。”

  陈公公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且放心。对了,那个跟你关在一起的和娘子……”

  崔晋庭想了想,“她挺不容易的,和家欺负她没人撑腰,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便害了她。说来,也是我拖累了她。等我伤好了,我便上门去提亲。”

  陈公公一愣,他原以为和瑶华也是局中黑手。薛居正拉了拉他的袖子,“陈公公,我一会儿跟你细说。”

  陈公公点头,“好吧,崔二公子,你好生休息,一切有官家在呢。”

  薛居正不等崔晋庭感恩戴德一番,便把陈公公拉了出来。将瑶华的来历说了一番,重点有三:

  第一个,瑶华是个知书达理,德才兼备的女子,操持家业,独立抚养幼弟,品行能力绝对没得说;

  第二,人家姑娘根本就没有攀附权贵的意思,对于这些宴会向来能躲就躲,在京中根本没出过什么风头,倒是偶然认识了薛太妃,还跟在薛太妃身边一阵子,大有以后弟弟长大了,准备去跟着薛太妃修行的意思;

  第三,出事到现在,和瑶华要的只是清白二字,根本没有为虎作伥的打算。但是迫于和家的淫威和手中没有证据,不好指责和家而已。

  陈公公心里有数,“知道了。我且去长公主那里说话,你可要一起来?”

  薛居正连忙扶着他,“自然是要的。一会儿您要是不好开口,我替您去骂人。”

  陈公公不禁笑了。

  两人到了锦朝长公主那里,锦朝长公主先请他到一边单独说话,“陛下也知道此事了?可有何旨意?”

  陈公公叹了一声,“陛下十分关切崔二郎,听到了这事,龙颜大怒,还说要抓住那歹人,打死了才算。可偏偏老奴方才去问了崔二郎到底是着了何人的道,他说……”

  陈公公附到了长公主耳边,低声转述了那句“说不得”。

  长公主差点气炸了,“我就知道。这个崔洮真是老糊涂了,这个和家,也是越发的不像样子。而且,这件事若说是没有阮家在其中作梗,打死我都不信的。”

  陈公公安抚她,“罢了,罢了。难为崔二郎伤成了这样,还只能说不得。这件事情,暂时先算了吧。崔二郎就留在您这里,还请您好生照料。至于那位和娘子,只怕和家人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长公主冷笑,“你放心,我且派人照料她一段时间。我倒要看看,谁还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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